“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大清早,新房门口传来的不是郎情意情浓,而是忙不迭的道歉声。
接受道歉的主正捂着脸,跌坐在离台阶几步远的地方,衣服灰扑扑的。但灰尘再多也掩盖不了它本来的颜,那正是大红的新郎吉服!而不停道歉的可怜人儿呢,身着新罗衫,正是早起要去奉媳茶的秋梧。
“秋梧你下脚好重……我被毁容了……”煦毫不介意夸张一点来换取秋梧的关心,他甚至希望这种曼诗歌然间常有的夸张对白能唤起她的记忆。只是苦了一干伺候的丫环小厮们,他们从没见过煦这样子——失态。
“公子爷,真是对不住。您不是说睡书房么?怎么又躺门口了?害我出门头一脚就踩着您了……爷您有没伤到哪儿?”听着煦故意夸大的言辞,看着他可怜兮兮扮凄惨的样子,秋梧的确有种亲切感,言语间不经意说起了玩笑。
二人就一站一坐的笑了起来,直到一小厮前来报告:“二少爷,老爷太太已经起了,正等着新茶呢!”
“呀,差点忘了正事!秋梧你快去正厅,我换身衣服就来!”说罢,人已钻进房间。
秋梧跟着丫头小厮来到正厅,向厉王爷和厉王敬茶。王爷笑呵呵的接过茶,封了个红包给她,而王,面上就稍有不豫了。她不满意这个媳,谁都看得出来。秋梧只好低着头,按规矩礼数做足了,静静的等那声“起吧”。
足有三分钟,王慢悠悠的一口口抿着茶水,直到茶盏里只剩下些茶叶渣子。
“起来吧。”王终于喝完茶,算是认了这个媳。秋梧怯怯的应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料膝盖跪得久了不得劲儿,身子一晃,眼见着就要栽地上了。
煦出现的很及时,他一把捞过秋梧摇摇坠的身子,嘴里说着最让二老舒心的话:“秋梧昨伺候我累坏了,让她先歇着吧。”
厉王“呵呵”的笑了,媳这么乖巧,梁府出身,又是儿子自己挑中的,看来离添孙子的日子不远喽。王没说话,盯了儿子一眼算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煦不再多说,秉承他一贯的少言寡语,抱起秋梧就走。最无奈的反倒数秋梧,她一个劲儿的捶着煦胸口,低声嚷嚷:“放我下来……”
煦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拿定主意了,要让秋梧自愿同他圆房,至少这样子不用担心她恢复记忆后不合作……虽然感觉这样很对不起曼诗,但三个月内要她恢复记忆还不能有任何后患,除了这样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自己不被扁……
甫到门口,秋梧就挣下地,躲到房间里离煦最远的角落,双颊绯红。秋梧的脸就是曼诗的模样,这从前绝少看到的害羞样让煦一阵心猿意马。煦是个冷到绝情的人,20岁的他从未对人上心,现在虽然和歌然合为一体,但那冷漠寡言的的个还是占了上风。他没有显露心情,只淡淡的道:“帮我梳头。”径自坐到梳妆台前。
秋梧握着黄木梳子,一时愣住了。
“怎么,这还要我教你吗?”煦轻轻拉过她的手,暗自感叹了一下其柔软程度,再手把手的开始给自己梳理。子虽仍冷漠,煦下意识的还是很怜惜秋梧,连握着都不敢用劲。
“啊……”秋梧急急抽离被握住的左手,打散他的发辫,开始细细梳理。
她是左撇子……煦后知后觉的才发现秋梧用的是左手。
十分钟后,煦终于得从铜镜前解脱,不用再和自己一张冷脸大眼瞪小眼。他站起来,反手拉过秋梧,趁其发愣的当儿转身吻上她的脸。
又三分零六秒后,一声喜鹊叫才把秋梧从太虚幻境带回来。她抚着被吻的脸,嘴角溢出一丝甜甜的笑。这一切,都被躲在假山后的煦瞧了个真切。他暗笑,自己也不知刚才怎的一时冲动吻了她。
秀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见秋梧呆立门前,脸上犹挂着甜笑,不由揶揄:“我说,想二少爷想得这么专心哪!”
煦闻言,赶紧闪人,他还有正经事呢!
“秀儿!你吓死我了!谁想他了啊,你陪我在这儿转转,逛逛王府也好啊。”
“好啊,。”
厉王府比尚书府大的多也气派的多,单单二少爷的地盘就抵半个尚书府,更别提厉王那著名的嗜好——狩猎了。那和王府相连的一大片围场可都算在厉王名下。
昨儿一天,秀儿已经和府里好些丫头聊上了,摸清了王府不少情况。
“,厉王府的格局大体上和尚书府差不多,四四方方,就有些小差别。进门一片是洽公的地方,正厅小厅和一座亭子。后面是饭厅,有三个,一大一小和一个连着膳房的,那连着膳房的是给下人们吃饭的。大饭厅一般是没客人或是全家接待客人的时候用,小饭厅就老爷少爷们各自的客人来访才用。不过,咱们都快搬了你干吗还要知道这些?”
“搬?搬什么呀?”虽说在府里也算个主子,秋梧还是习惯细声细气的说话。
“不知道的话,算秀儿多嘴了。都是下人们瞎传的,别当真了。”
“秀儿你就告诉我嘛,我不跟别人说,好不好?”秋梧很好奇,拉着秀儿的袖子直问,不意旁边走来两个人。
“哼,拉拉扯扯,大不大,小不小!”来人是厉王和她的贴身侍。
“母亲……”秋梧急忙松开秀儿的袖子,福身下去,礼数倒一点儿不错。
“就你这副样子,若煦儿搬出去自成一家,你怎么管理府上?到头来还不是得煦儿操心!国家大事已经很忙了,做子的不能分忧反倒添乱,这,像话吗?”严氏一家全是靠她和她嫁进宫的严才得了势,她也确实有手段,把偌大一个厉王府整治得有声有,心气不免高些,对这媳的出身总有偏见。
“母亲大人教训的是,秋梧一定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学会管理府上大小事务,不让二少爷分心。”
“嘴巴倒是会说。这样吧,这个月你就跟钟嬷嬷学着,住我那爿儿去,等学会了再回来服侍煦儿。”冷着一张脸,严氏派下一个艰巨的任务,而且,隔开了新婚的小夫俩。(虽然这夫是有名无实的。)
“是。”秋梧心下虽不乐意,但婆婆说的话怎好反驳?除了这个“是”,说什么都不成。
王走远了,秀儿嘟起一张嘴,不满道:“什么王啊,才新婚,就隔开夫俩,一点不近人情!,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阴谋?能有什么阴谋啊。倒是秀儿你,是不是该改口喊我二少奶奶啊?免得被讥不懂规矩。”秋梧好心提醒秀儿。二人一并往钟嬷嬷那儿去了。
钟嬷嬷是严氏嫁过来时跟来的丫头,煦都20了,这钟嬷嬷岂不得上50?和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是很累的,尤其当你不能和她理论的时候。因为有代沟,而且老人家还会倚老卖老。
于是,当秋梧看见那个说话时会喷唾沫星子的老人过来时,暗暗捏了秀儿一把,二人对视一眼,满目萧然。
“二少奶奶,钟嬷嬷我是和夫人一并过来的,在府里呆了二十好几年了……”不知道秋梧是怎么想的,反正秀儿脑子里当时唯一冒出的念头就是:老姑娘。
“府里头的规矩不少,二少奶奶你是可以不用理会那么多,但手底下人可就疏忽不得了,”说着,钟嬷嬷瞟了秀儿一眼,“所以,烦请二少奶奶熟悉熟悉这些家规,方便日后管理。”唾沫星子喷到这儿算是停了,但看着手里头厚厚一沓年代久远的纸,秋梧宁愿再被喷些口水。
跟亦然上了三年学,识文断字还难不到秋梧,可是这成打的规矩要全记下来,可真的比背书要难。
“两天,二少奶奶聪慧过人,一定能记熟了这些。”钟嬷嬷抬腿走人了。
两天后,秀儿终于觑着个空溜出来,在书房里找到了煦。
“二少爷,二少奶奶这两天可苦了!”一想到秋梧这两天大清早起背书的愁眉苦脸样儿秀儿就心疼。秋梧还在梁府的时候她俩就认识了,还是好朋友哩。这会儿秋梧嫁过来才几天啊,新房只住了一,就……可怜哪!
“怎么,她出了什么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二少奶奶被叫去钟嬷嬷那里背府里规矩了,说是不能丢王府的脸得熟记才成。可新房都没住满两天呢!现在天不亮就起,人都瘦掉了!”
“谁让这么干的?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是……是夫人……”
“叫秋梧回新房,收拾她的东西在那儿等我。你叫秀儿是吧?”
“是的,二少爷。婢子这就去。”秀儿跑走了,脚步轻快。
我和曼诗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吧,那些劳什子规矩,见鬼去吧!这样想着,煦直奔严氏房里去了。
“我要搬出去住。”
“什么?”王正在品茶,一不小心烫着了。
“过两天我就搬去隔街的宅子。”
“为什么?”
“我成家了,再住在这儿多有不便。”不多说什么,煦说完信口胡诌的模糊理由就退出去了,留下错愕当场差点呛着的王。
隔街的有座大宅子,已经空置了两年,是两年前皇上给在边疆立功的煦封爵时赐的。从那时起,煦就成了黄衣军统领,总管皇宫安全,爵位伯爵级。
申时过了一半,传晚饭了。大厅了坐着厉王,厉王,大少爷熙,二少爷煦和二少奶奶秋梧。人少有的齐。
“饭前,我有些话要说。”厉王咳了两声,“煦成家了,有了大夫人,再住在这儿的话多有不便,煦,过些日子就搬了吧,也让媳管管事。”
“孩儿正有此意。”煦面无表情,仿佛一切正当如此,除了两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从不求人的黄衣军统领在他父亲的书房磨了两个时辰才磨出来的结果。
“那就开饭吧。”瞥见夫人不满的神情,厉王及时开吃,没给严氏一个说不的机会。
饭毕,王爷卧房内。
“老爷,为什么让煦儿搬出去住?”
“阿萝,”厉王轻按住严氏的肩,让她安静下来,“他也大了,为什么不呢?让他搬出去,才好让皇上找机会封他一个王啊,”
“那熙儿呢?他是老大呀!”
“熙儿不擅长舞刀弄枪的,我会留意文职的,他的机会没有煦儿多,煦儿不单是武,他那身武功,嘿嘿,皇兄给他的太子找了个好帮手哩!”厉王得意地笑,他的个不要强,甘愿做兄弟的左右帮手,所以,皇帝也连带照顾这个冷漠寡绝在朝野毫无人气的煦。至于他能为太子做什么,朝中总有些个皇帝看不惯又动不得的人吧?(譬如鳌拜,多尔衮)咱明里奈何不了他们,暗里还不……嘿嘿,暴病而亡总成吧?
“可是那个丫头……”严氏还是不甘心。
“我知道你介意她的出身,不过,她的出身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她是以梁振儿的名义嫁过来,那朝中还有不明白的吗?况且煦儿自己选中的,这不两全其。”
厉王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