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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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不同情别人,因为我自己讨厌被同情。

    从小到大,我是在被同情中度过的,我憎恨这种感觉。

    所以我也不愿意去同情李子燕。

    但是当她说话的那一刻,我发现我真的不用同情她了。

    因为我喜欢她。

    她拥有某种我恰恰最不具备的品质——宽容,大度,感恩,忍让。

    这个认识是我到后来才明白的,

    而在当时,我还只是处于朦胧的感觉中。

    李子燕是《不平等婚姻》的作者,写的就是她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从她的两条腿瘫痪无法移动开始,到最后结婚生孩子。

    她自杀过,但活了下来,并成就了现在的女作者李子燕。我对她所经历过的事情很好奇,所以决定去看看她的那部小说,了解一下她的经历。

    虽然我几乎从不看女频的书。

    二十名作者的自我介绍,包括了对自己的身份,小说,写作感想等等内容。每一个介绍五分钟,也要一百分钟。所以一半的时间就花在了这方面。

    也就是这一百分钟的自我介绍,让大家真正彼此相互熟悉,相互了解。

    九名女作者,除了李子燕,煌瑛,林静,林芝外,还有五个分别是涵昭,飘云如海,秦若桑,诺言和沙番。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男女作者之间竟然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这次的九名女作者学员,几乎无一例外都有过纸面出版的经验。她们的小说被印成铅字,然后放入各大书店销售。相比之下,男作者则主要以网络销售为主,几乎没有谁正式接触过出版业,当然,盗版到是不少。我的天风刚结束,盗版就出来了,全能炼金师则刚写两个月,盗版实体书就出来了。

    此外男女作者的另一个极大差异就是文化层次问题。

    日了,所有男作者中,学历最高的是大学生,所有女作者里,学历最低的是大学生。

    以大学为分水岭,两条完全不同方向的发展线路。

    其中学历最高者,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在开班仪式上发言的小妮子,煌瑛。

    学历:法学博士。

    出于YD的本性,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计算她的年龄,并得出结论:老姑娘了。

    我和身边的玄远一吹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玄远一吹轻声说:“女人读博士是不是很傻?”

    我回答:“有点,也许知识让她不寂寞。”

    一吹说:“哥可以安慰她。”

    “晚上去敲四楼房门。”

    “一起?”

    “一起。”

    这段猥琐的谈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我注意到老王老师投给我一个颇为玩味的眼神。

    那眼神并不严厉,我可以肯定他没听到我们在说什么,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那笑咪咪的表情,我就心里寒了一下。

    “算了,码字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我一身正气地对玄远一吹道。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到我时,按惯例自吹自擂一番,然后提了个建议:既然大家是同学了,回去后建个群,把大家全加上,以后也方便联系。

    该提议表面名正言顺,大义凛然,其实不过是为了泡妞方便。

    本狼虽已年过三十,但依然我心轻狂。对我来说,泡妞有时候享受的不是结果,而是泡与被泡的过程。

    由此一点可见,我的色之境界已经有了质的升华。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赞同。

    自我介绍继续下去,转了一圈后进入自由发言时间。

    老王老师希望我们讲述一下各自的创作理念,是什么让我们走上了创作的道路。

    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个问题,使得原本和谐友好的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而尖锐起来。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正是小林芝第一个站出来说:“有件事我很不明白,就是为什么你们男作者写文章,非得要写那些后宫种马文?其实你们男作者写文章的思路开阔,有些地方尤其是一些大场面写得热血沸腾,我们女读者也很喜欢看。但是我们实在很讨厌你们写的那些后宫啊,种马啊什么的内容。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女读者经常就要组织起来,先一个个把你们的小说下载下来,然后再删除掉那些暧昧描写,弄一个洁本出来。我想问问你们男作者在写这些种马文的时候,是否考虑过应当尊重一下我们女性呢……”

    小林芝的说话,引起了一片女作者的附议,纷纷指责男作者文章中的后宫种马文太多,让她们极度不爽,这也让我很不爽。

    我不记得当时有多少人和女作者发生争论,只记得当时场面一片混乱。

    这边说:女频书中也有女尊文,后宫文,那边就说:她们这边没有写女尊的,而且女性后宫文如宫心计般,主要描绘宫斗。

    这边解释:男性也不是个个后宫种马,那边就说:但已经成为主流。

    有人又问:你们的文章这样不尊重女性,你们的老婆会看吗?

    一吹立刻叫:我老婆就看,她知道我写书是为了挣钱养活她,所以我怎么写她都支持!

    七尺这老实孩子也跟着附和:我老婆也看,还经常给我出主意!

    我没附和——我老婆从不看我的书。

    双方在争论中渐渐有了火气,被女人指责,是男人所无法容忍的。

    说得有道理就更无法容忍了。

    “我曾经写过一本书,是讲述男女恋情故事的,当时取了个名字叫《与天鹅共舞》,后来有人认为这个名字不好,我没办法,就只能改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那书本身一点都不黄,很健康的内容。可这书名一改,受欢迎度立刻上升。从这一点上分析,也许可以回答你们为什么我们男作者要写后宫种马。”

    说话的是南海十三郎。南海十三郎这个名字,历史上其实已经出现过多次,剧作家有过,网络写手也有过,而我所认识的南海十三郎,是一位说话风趣,性格外向中带着沉稳,骚包中带着内敛的南海十三郎。

    他是那种即使拉着大家去PJ也可以面不改色气不喘地解释“我们是在研究女体艺术”的男人。

    如果说玄远一吹的YD是猥琐形的,村长的YD是豪放形的,我的YD是厚颜形的,那么十三郎的YD就是那种见识广阔,知识面丰富,却偏偏还要抬上艺术高度的装逼形的。

    我们通常称其为十三哥。

    对于十三哥的说法,我直接总结:“简单的说,市场需要我们写什么,我们就写什么。”

    林芝很犀利:“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创作理念?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和原则?非要读者喜欢什么就写什么?就不能引领读者的兴趣爱好?”

    我原则你老母,引领你老父啊!我怒了。

    没见过这么天真的傻妞。

    争论还在继续,老师们在平静地听。

    我一拍桌子,大叫了起来:“等一等,我先问你们女作者一个问题。”

    所有男女作者都看着我。

    我说:“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些女作者不写作或者写扑了会饿死吗?”

    这个问题让她们一楞。

    小样,我还不清楚你们?光看那学历和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就知道是花得比赚得多,没老公的吃父母,有老公的吃老公的那类。

    至于眼前的这几位都有出版经验,收入只怕比我们还高这个事实,哥就自动忽略了。

    偏见就是相信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不管它是否正确。

    没等她们回答,我又指着她们说:“我告诉你们,我们这里的所有男作者,不写作又或者写扑了,就会饿死,就算不饿死,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会受到很大影响,你们懂不懂?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男人的生存压力比你们女人大!”

    这话一出,哗的会议就炸锅了。

    一批女作者对着我大叫:“你们男人的生存压力比我们女人大?开什么玩笑?我们女人比你们男人辛苦多了……”

    几乎所有的男女作者在这一时刻全都因为我这一句话调动起来,群情激奋,互相指责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整个座谈会在一瞬间由平静到小有争辩直接升华到最高潮,就差拍桌子动手了。

    甚至连旁听的小王老师想说一句话,都被林芝给直接打断,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已猛增,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保持平静。

    李子燕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苦笑。

    老王老师终于出面了,这老头不说话也罢了,一说话还蛮震得住场子。

    “好了好了,同学们都先停一下。”

    我们都停了下来。

    “这个问题很大,多少年来都争不出结果,你们就不要再争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讨论的核心。我所希望大家讨论的,是大家的创作理念和想法,看样子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都先冷静一下。”

    场面稍稍有了些安静,但还是有不少人悄悄议论,各自阐述自己的观念,做为罪魁祸首的我,则一言不发。

    是,的确有些偏题了,但不可否认,坐在这里的绝大部分男作者,都有自己需要用钱支撑的东西,我们必须努力写作,哪怕再累也得坚持。投市场所好怎么了?市场经济的本质定义就是市场需要什么,生产方就提供什么。

    与其指责我们写不健康的内容,到不如干脆指责读者需要好了。

    至于尊重女性?切!

    我在台子下面向所有女作者竖起中指:这就是哥的尊重。

    老王老师说话了:“这个事情,我看这样吧。按照我们鲁院以往的规矩,在一个班成立之后,通常要挑出一些学员的作品进行阅读,分析,并提出批评意见。我记得网络上不是有个拍砖的说法吗?对,鲁院也有拍砖。不过我们的拍砖,可不是网络上那些读者的随便乱拍。我们的砖要拍得更加准确,到位,从作者和读者多方面的角度去拍。既然你们双方各自对对方的作品有所批评,那我看就不如干脆在男生和女生各自的作品中挑一部出来,然后让大家拍砖,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提议不错。

    有人问:“那挑谁的作品?”

    王老师想了想道:“你们中大部分学员的作品,我都看过,老实说,有不少人的书里都有很严重的硬伤。比如东门吹牛,你的妻妾成群我也看过,那里面的硬伤叫一个多呀,简直就是光着脚丫子在玻璃渣上飞奔。”

    东门吹牛抱以憨厚的笑。

    然后老王老师继续道:“但是呢,你的作品实在不适合拿到培训班上讨论,要不然以后别人说起来,鲁迅文学院讨论妻妾成群,这听起来象什么样子?所以呢,男生方面我就独裁一下吧,就讨论骁骑校的《铁器时代》吧。他的作品我看过,早期有些生涩,不过中期有了很大进步,但后期可能是进入了写作疲倦状态,水平有些下滑。”

    对面的校大不苟言笑的点头。

    其实,作为一个作者,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无数同行拍砖,指出其中不足,对自己的写作的确进步很大。我很羡慕校大,要是我的天风或全能也被评价该多好,可惜,用老王老师的话来说,这个培训班的时间不足,课程安排紧密,甚至连看书的时间都不够。

    “至于女生的作品嘛……”老王老师还在考虑,我突然说:“不如就选林芝的作品吧,她不是挺反感种马后宫的吗?我也想看看她写得什么样。”

    那个时候,林芝突然撸起了袖子,朝我一瞪眼叫道:“怎么着?你想吵架?”

    我靠!

    这女人知不知道撸袖子是一种挑衅的表现?

    这么嚣张的女孩我是第一次见。

    我一拍桌子站起,大叫道:“老子不想吵架,想打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