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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有这样一个事情,一个男人被困在沙漠里八天八夜,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接受过任何生存训练,他也没有做对一件事,可是他想活下去,就是靠这个坚定的意志和信念,他奇迹般活了下来。梅小年出来跟我说,她在恍惚昏迷中并没有失去意识,她看到了我所做的一切,非常非常感动,告诉自己为了我也要坚持下去,我就是她那个坚定的意志和信念,是我让她活了下来,听了此话,我有种得道升仙的感觉,原来刘勇可以杀了一个人,也可以救活一个人。

    饿了,排山倒海的饿,开天辟地的饿,悲欢离合的饿,我突然发觉已经很久没吃东西,自从在火车上吃完群众们给的矿泉水方便面,几乎一天一夜滴米未进,我还好,只是干饿,小年却连病带饿,还要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她从来不给我提出要求,从来不想给我制造麻烦,而麻烦仍自动找上我和与我有关的这些女人们。

    无论如何得找点吃的,我已经赤身裸体穿树叶子了,就得像个合格的原始人那样去打猎捉鱼,去养活自己的女人。我看看四周,到处是树和不知名的植物,一种莫名的恐惧刚刚升起,立刻就被饥饿压了回去,怕什么怕啊?死也得吃饱了再死,撑死总比饿死好,想到此,我打定主意,先烧起一堆火,野兽猛禽就不敢进来伤害她,然后我一丝不挂,不对,我穿了鞋子和叶子,像几万前我的祖先那样,赤身裸体,肩负重任,走向阳光。

    既然是打猎,该猎些什么?能猎些什么?树上可没有现成的小笼包子和兰州拉面等着我,四处是看不见的蜘蛛和藏起来的毒蛇,这些东西就算打来,梅小年也是宁可饿死都不会去碰一口的。我走过来走过去,围着山洞打了好几个转转,仍一无所获,洞里小年看着我转了好几个圈圈,看的头晕,加上肚子饿,独自沉沉睡了。我瞧见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心里更急起来,不由加紧步伐,走的更快更高更远。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因为我是个专业路盲的缘故,我围着山洞打了更多的转转,树林本没有路,打的转多了也便成了路,死路。就在将要绝望的最后一秒,一只鸡,一只山鸡,带着轻盈矫健的步伐和绚若彩虹的羽毛,大摇大摆的经过,此刻在我眼里,它哪里是一只山鸡呀,它是辣子鸡,是盐?鸡,是大盘鸡,是肯德鸡,是小鸡鸡,它是落入凡间的精灵,造物主送给我们的圣诞礼物。

    我几乎是飞着扑了过去,倒把它吓了一跳,扑腾扑腾半飞半跑躲去一边,又扑上去,又躲开去,再扑上去,再躲开去。气喘吁吁中,我发现自己除了一大把树叶子和土,什么也没抓着,看来这也不是等闲之鸡,于是冷静下来,苦思对策。

    “鸡啊鸡啊,里面那个也曾经是鸡,大家都是同行,一鸡有难,八鸡支援,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吃了吧“我决定以情动人,展开情感攻势,博取心理同情。

    “咯咯咯”山鸡对这个说法表示抗议,跑的更远了,我看语言不通,软的不行,只好再动粗,又扑上去,它又躲过去,扑一次躲一次,几次下来,它见我动作笨拙,形象滑稽,竟然跟我做起了游戏,我休息时故意走近,我跃起时马上又飞走,三番四次,走近逃开,不亦乐乎,气得我腰也疼了,腿也酸了,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灵机一动,索性就躺在地上装死,它果然凑过来看,我屏住呼吸,放松四肢,等它一点点接近,最后离我只有一个身位的时候,猛然奋起扑将上去,此鸡大吃一惊,拼尽全力往后一跃,不偏不倚撞在一颗碗口粗的树上,立时摇头晃脑,东倒西歪,瘫在地上竟是死了,哈哈哈,终于死了,跟我斗,这就是下场!

    可能古代人也是这样装死抓鸡的,我简直是野外抓鸡小达人!

    在提鸡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暗想“这么傻的鸡,吃下去会不会变笨?“,这绝不是杞人忧天,都说吃啥补啥,我已经是个这么傻的小子了,再吃个这么傻的鸡,傻上加傻,那可实在不妙。

    胡思乱想的功夫,我已经回到山洞,小年还睡在地上装死尸,睡觉是抵抗饥饿的好办法,看她没啥事了,我去江边找了些不太脏的石头,不敢捞水里的,因为潮湿的石头烧起来很可能爆炸。回来把土去掉,用树棍在地上刨了个土坑出来,将石头放进去摆好,再放些枯枝败叶,又去取了些水来,浇在土上制成泥巴。一切准备停当,把傻鸡拿来,撕开肚子去其内脏,带毛涂泥,涂成足球般大泥球后,放入火坑,点火烘烤,这就是传说中的叫花鸡。不过一会,火起烟腾,肉香四溢,梅小年像昏迷的公主闻见王子的味那样添了添嘴巴,吞了吞口水,终于从诅咒和沉睡中醒来。挨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朝她笑笑,继续拨弄叫花鸡,她也帮忙拣柴添火,慢慢的火大起来,烟熏的厉害,风一吹我们就跑开,风一走我们又回来,几个回合两个人都变成彻头彻尾的黑娃,比黑猫警长还黑的黑。再等一会,泥干成熟,敲去泥巴,鸡毛随泥壳而脱落,鸡香肉酥,入口滑腻,我们也不管鸡肉很烫,更不顾什么吃相,拔毛抓肉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几分钟连皮带骨消灭干净,这大概是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只鸡。

    吃饱喝足,稍事休息,开始盘算未来,现在我们身无分文,衣不蔽体,无亲无故,流浪山间,唯一的好消息是肚子里有一只鸡,但这好消息迟早会被我们排泄出去,也很难有第二第三只傻鸡会撞树,不是每一天都有守株待鸡的运气。毫无疑问,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必须得走,可是去哪呢?商量了下,她说还是去A市,那里有她的亲戚,可以去投奔,我无所谓,哪都有警察,哪都没有三三,去哪都一样,我说可以,我们收拾收拾,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主要是我光屁股不好走路,目标过于明显,她用鸡毛和树枝给我做了一个围裙戴上,加上我的大肚子,看上去就像跳夏威夷草裙鸡毛舞的土著,我们再度出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