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乱世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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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九撂放火烧死了二狗子的爹,人心大快了几天,乡邻们不由得替九撂担心起来,怕二狗子摔众匪徒回来报复。于是,都建议九撂出去躲几天,看看没什么动静了的时候再回来。

    二狗子这天深夜潜回家中,忽然看到一片狼藉,老屋和爹都没了,家成了废墟,他对着那片黑乎乎的残墙断壁磕了几个响头,就匆匆走了。之后,谁也没有见过他。据说,他率着老婆孩子连夜搬离了在城镇上的房子,往南面的那个更大一些的城市去了。在去南方的路上,他遇到了一路打了败仗正在撤退的日本鬼子,鬼子见到他的老婆长得略微有些姿色,就当众剥开了他老婆的衣服,轮暴了她,然后把只剩半口气的这个可怜女人用枪挑开肚子,挑破子宫,里面露出一个刚刚成形的小胎儿,能看出男女了。二狗子从他老婆被鬼子揪住时开始,就“卟嗵”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给鬼子们磕头:“太君,求求你们放过她吧,她有身孕了!太君……”

    小鬼子们根本不管他的苦苦哀求,发泄完了之后,用刺刀把胎儿挑出来,挂在枪尖上,给二狗子看,嘴里不住地狂笑着:“哈哈哈,你的,支那人,懦夫……哈哈哈!”二狗子一看他的命根子,老婆肚子中的儿子,被鬼子用刺刀挑了出来,也顾不得尚且年幼不满十岁的女儿,“啊呀!”大叫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等二狗子醒来,天色已泛黑,“老婆!”他大叫,没人应声。“女儿?”也没人吱声。他忽然清醒了过来,“儿子啊,我苦命的儿啊!”他大放悲声,本指望老婆能给他生个儿子,好把三代单传的血脉继续下去。没想到,却在这遇到了小鬼子。这下老婆死了,儿子没了,女儿,女儿难道也被他们害死了?他记得他昏倒前还听到女儿的哭声。他四处看了看,在十几米远处,看到他的女儿赤裸着下身躺在地上,近前一看,已经没了气息。二狗子颠狂起来,“可恶的小鬼子,我操你们祖宗八代!”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反抗,哪怕一头撞死在小鬼子的刺刀下,也比这样活着强,还是个爷们不?!他恨不得撒泡尿淹死自己,可是这会哪来的尿意,他早已屁滚尿流完了。

    二狗子靠绑票赚来的银两也被鬼子一抢而空,他空无一物,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也不管老婆孩子的尸体是不是还露在官道上。“爹,娘,我对不住你们!”他声嘶力竭地狂喊着,“咱家从此绝了户,断了根,我对不起祖宗啊!”他只是自顾自地狂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悔恨和愤怒,完全没有注意脚下就到桥头了。“卟嗵”一声,二狗子掉进了深达数米的河里,不谙水性的他用手拔拉了一下,便沉了底。

    第二天,附近的村民听说鬼子走远了,才陆续地从远处的小山洞里跑回家。在路上看到那母女二人和小胎儿的惨状,都不由得恻目,“造孽啊!”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婆婆赶紧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大家一起动手,把那娘儿仨个掩埋在一处。这时,有眼尖的人远远地看到河里漂着一具浮尸,正往下游漂去。正值乱世,谁也不想多事,于是就由那具浮尸顺水漂去。大家回到村子,这一场惊吓,非同一般。他们算是亲眼见识到了被鬼子糟蹋的后果,只要听说有小鬼子要经过,不管男女老少就急忙躲起来,来不及跑上山的,特别是小姑娘,就从锅底抓把灰往脸上一抹,头上赶紧系上一条老旧的毛巾,假装成老太婆。有不少姑娘靠着这个方法躲过一劫的,也有的嫌脏,不愿意抹,或者来不及抹了,结果就非常得惨。有一个刚刚生过孩子不长时间的小媳妇就是这样,她怀里抱着小孩,没办法迅速得化好老年妆,这时鬼子恰好发现了她,上来一刺刀就把把小孩子挑死了,小媳妇心痛得来不及叫一声,那边头就没了,被一个鬼子用刀削掉了。可怜她的头滚在地上,眼睛还直直地盯着胸口冒着血沫,手脚尚且在乱动的儿子。

    骆英的村子也是这样,到处人心慌慌,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做其他的事了。只要一听到风吹草动,就集体大跑反。所谓跑反,就是为了躲避战乱或匪患而逃往他处。二狗子一家的惨死渐渐地传到了骆英他们村,于是骆九撂就从东躲西藏的躲匪日子中解脱出来了,却又遇上鬼子的三光毒策,于是跟大家一起东奔西跑,跟鬼子打时间差。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七八年,终于结束了。

    一天,一支部队从村子边的公路上经过。他们都穿着灰色的服装,头上戴顶灰帽子。为首的一个当官的说,“不许碰老百姓的东西!”他们说话真算数,他们到达骆英的村子后,马上跟乡亲们说,“你们不要怕,我们是老百姓的军队。”“我们保证不拿你们一针一线!”

    过了些天,又一支部队从村子边的公路上经过。这伙人与上次不同,一个一个好象有些横,当官的脾气不太好,嘴里动不动就骂娘。他手下的兵到村人家里,看到有好吃的好喝的连二话不说,直接拿走。村人们都有些害怕,不敢阻拦他们,生怕他们一生气拿着枪对着他们一通扫射,那时就哭不应,哭地地不灵了。保命要紧,这是最朴实的想法。

    所幸,过了不久,听说鬼子打了败仗。

    鬼子投降了,滚回东瀛了。

    骆英他们的心里也踏实了下来。这时各家各户重拾旧业,把几近荒芜的田地重新种了庄稼。骆英家的果园这几年没怎么打理,但是每年仍然结出不少果子。秋天到了,那些红艳艳的熟透了的柿子,一个一个就像小灯笼,十分可爱。它们在高高的枝头上随风摇摆着,地上的人想够也不够不着。要是在以前,这是得收好做柿饼用的,做好的柿饼拿到集市上批给商铺老板。但是现在,却只得任由它们在枝头晃荡,有不少柿子已经滚落在地上了。骆英从家里把那两只通人性的草狗带来柿园。这两只狗确是宝贝,只要家里有点动静,它们就知道了,就会吠一声告诉主人。如果是常打交道的邻居亲友,它们就不怎么叫,如果是生人,立刻大叫不止,直到主人出现。

    其中有一条老狗,在鬼子经过这个村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躲起来的时候,它却全然不怕。它见到鬼子靠近前来,就跑上前张嘴想咬。鬼子看到一个人影都不见一个,倒是这只狗竟然跑近前来,于是就想逗弄它一下,不想一下子把它砍死。鬼子抽出刺刀,斜刺里刺了老狗一刀,被老狗侧身躲过。只是背部被刀尖划了一下,伤口立刻流出血来。老狗觉得疼了,也不害怕,立刻掉转头来,张嘴就给鬼子一口。鬼子没想到这只狗竟然不怕他,于是气急败坏,把子弹上膛,准备扣动扳机。这只狗看到面前的这个鬼子在摆弄武器,知道要害它,赶紧转身跑远了,“哒哒哒”鬼子的枪响了,由于老狗跑得及时,跑得很快,所以子弹基本上没有打到它,只在它屁股后面的尘土上激起了一阵烟土。老狗听到枪声,受到了惊吓,它一路向前跑着。鬼子们追半天没追上,就垂头丧气地走了。老狗虽然没有被打死,但它被枪声吓坏了,它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直向前跑啊跑,最后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骆英和九撂跑反回来之后,心疼得直掉泪,就又领养了一只。谁知它三个月之后自己跑回家来了,多通人性的狗啊!骆英非常疼爱它,给它起了个外号“狗雄”,意思是狗里面的英雄。在偶尔安定的日子里,她常常带着“狗雄”到果园里帮果树除虫修枝。于是在果子成熟的时候,她就带着这两只狗到柿子园玩。骆英用力地晃动柿子树,树上的熟柿子掉了下来,两只狗就跑过来接住,然后甜蜜蜜地吃掉。它们不吃地上已经摔扁的柿子,好聪明的小家伙。这时候,看到两只活泼可爱的狗狗在地上嬉闹,哄抢柿子,便是骆英生活里的唯一乐趣了。

    现在的骆英已经二十四岁了,弟弟也已经成长为一个十分健壮的少年,稚气尚存的脸上有一些骆曾福的影子。他头脑灵活,思维敏捷,比一般人要能干。自从父亲失踪被害之后,骆英就协助身体羸弱的母亲来经营果园,并且共同抚育弟弟,让他成长得还算顺利。但是到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消耗掉骆英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了。

    现在,她嫁人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