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借种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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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芳考上大学了!”这条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传来传去。菊芳并不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但是因为村里上学的女孩本来就少,考上大学的就少之又少,所以考上了大学的菊芳立刻成了村里的新闻人物。菊芳姐弟三人,她是老二,姐姐梅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菊芳脸圆圆的,眼睛小小的,戴着近视眼镜,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盯着别人的脸,显得很有自信也是很有主见。姐姐梅芳,瘦长脸颊,脸色有些发黄,长得比较像她的母亲。弟弟则是比较饱满的脸,白乎乎,胖嘟嘟的。这姐弟三个,长相各异,虽是一母所生,父却不同。

    在村人眼里,这已经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但是菊芳姐弟知道这秘密却源自于父母的经常吵架,每次吵架后,母亲就对菊芳说,那谁谁谁是你亲爹,你去找他去吧。菊芳和梅芳小时不明就里,等稍为年长,便知道了羞耻。在一次母亲和父亲声嘶力竭地大吵大闹之后,母亲又把这意思对她重复了一遍,性情偏刚烈的菊芳愤恨地说道:“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喝药去死!”这一句镇住了几近癫狂的母亲。菊芳和姐姐梅芳学习都很刻苦,一个在城里读高中,一个在一所农村高中就读。姐妹俩每个周末都回家带干粮咸菜,然后到村西头的公路边搭乘公车去学校,每周如此,因为家境的确贫寒,没有什么额外的副业,仅仅靠父亲一人在沙滩上给运沙车装沙,每天挣个一二十元,加上自家分到的银杏树结的果子卖的钱,维持一家五口的生活,维持姐妹二人的高中生活。

    菊芳并不是第一次考大学,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考的是个医学专科学校,她志气高,不愿意上,跟她一年考学的梅芳却落榜了。于是全家想了个主意,让梅芳替她上专科,她继续考,于是第二年终于如愿考上了本科。

    菊芳的父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别人家里帮忙做事。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本村的人都来帮忙,烧水的烧水,端菜的端菜,并且一定要有一个总管,就是村人默认出来管事的,总管不用出苦力,只管分派工作。这时的总管是阿配的父亲,一个能说会写的人。他就根据平时各人的身份地位,能干什么该干什么,长得体面不体面等等因素来分派工作,无贵贱之分,分到的人也欢天喜地得忙去。此时菊芳的父亲正在往临时支起的大灶里放柴火,火光映红了他一贯苍白的脸,脸上漾出了愉快的微笑。他欣喜地同别人交谈着,交换着对孩子上学的看法,很有分寸地说着话,那一刻,他给人的感觉是文雅有礼的。说是父亲,严格地说应该是养父,因为菊芳姐弟三人并非他亲生,他天生不育。这是村里大人们之间并非公开的秘密,小孩子无从知道,只是隐隐约约从一些偶尔的言辞片断得以知晓。并且长辈们在谈这事的时候,也只是一概而过,好象对此事很敏感,对当事人有些怜悯和无奈。

    菊芳从考上大学的那一刻,旧事就被人暗暗地翻起,有人私下里谈论她长得像谁谁,说得最多的是像黑伯,一个曾经打过很长时间光棍的男子,他兄弟姐妹很多,他排行第二,本来有名字,但是因为脸膛黑乎乎的,长得比较瘦,虽然还算英俊,但是面相显老,就得了外号叫老黑。老黑的父亲是一位很和善的老头,个子不高,人很干净,面容很善良,从来不与人大声讲话。据说解放前他被伪军逼着给送过饭还是怎么的,于是这个善良的老头在后来的成份鉴定中被扣上了地富反右的帽子。于是,他儿子的婚事就因此受影响了。大儿子因为结婚早,所以并未受太大影响,二儿子却正赶上时候,于是婚姻大事就此耽误下来。直到多年之后,成份问题已经成为可笑的历史印记,他也年过四十。恰好附近村里有个因为老是生女儿而被丈夫毒打虐待的女人起诉离婚,于是这个女人就带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嫁过来了,嫁给老黑做媳妇了。老黑成家后,做农活的劲头更足了,生活有了目标,老婆接连为他生了二个女儿,最后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房子窄小,带过来的那个女孩长到十五六岁就出嫁了,她也没怎么上学,基本上是在带小妹妹小弟弟中长大的。

    细一琢磨,菊芳的长相和老黑伯真的有几分相像,老黑伯年青时候是村里的文艺青年,会弹古琴,就是一种很好玩的乐器,叫柳琴。当时没有电视,娱乐就是大鼓书和柳琴戏,还有玩把戏的,玩杂技的,耍猴的。偶尔村里会请放电影的来放几场电影,于是远村近邻的就相携来看电影,于是整整一个大队院里就热闹极了,卖小吃的也来了,卖小孩子玩具的也来了,前面的都占好位,坐在小板凳上,后面的基本上都是站着看。那时在各个村里放的电影都是当时极好看的,像《神秘的大佛》、《少林寺》《骆骆祥子》等等。我的童年里有许多的夜晚就那样在村里大队院子的电影机前专心地度过。如果邻村放电影了,小孩子就央求大们带他们去,于是晚饭过后,三三两两的人,带着小板凳就出门了,浩浩荡荡地向三五里地的邻村走去。现在家家都有了彩色大电视,甚至不止一个,有条件的还装上了电脑,连上了网,村里再也没有放电影这回事了。

    老黑会弹会唱柳琴戏,菊芳的妈妈年青时长相俊秀,是个唱柳琴戏的好手,两人曾经有相当长的时间在一起唱戏,一个弹,一个唱,是对戏搭子。当时唱柳琴戏很出名的是南面村里的一个戏班子,台柱子是一对姐妹花。姐姐不仅长相出众,嗓音更是招人喜欢。而妹妹则很平淡,常常被人忽略。村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说,那位姐姐太漂亮了!只要她一出场,一定艳惊四座;只要她一开口,一定众口皆停,凝神听她娓娓唱来,有如黄莺晨鸣,有如百灵歌唱。方圆数十里,无人不喜欢她的戏曲。只是非常得可惜,红了两年,她亲妹妹嫉妒她,暗地里给她茶水里放了一种能致哑的毒药。她嗓子失音了,哑了。她承受不了已经哑了的事实,更承受不了亲妹妹的绝情和恶毒,她自杀了。由于柳琴戏在当时是很受人注意和欢迎的戏曲,所以这个恶毒妹妹善良姐姐的故事很快地被传播开来,这是比较早的故事了。老黑和菊芳妈的柳琴组合却是农闲之余的一种娱乐,后来也不了了之,各过各的生活了。

    菊芳上了大学之后,极少听到她的消息了,日子很快地过去,转眼过了二年。一天,忽然听到一个消息,“菊芳失踪了!”这条消息就像当初她考上大学一样在村里传得很快,菊芳的父亲着急得很,辗转打听到,她被一个传销组织控制了,菊芳想在学习之余打份工挣点学费,给家里减轻些压力,于是跟一个同学找公司面试,这样就掉进了传销黑洞里。传销组织一旦控制好人后,就打电话跟各个家庭要钱,不然就不让人回去。菊芳的父亲跟他们讲价,说家里很穷,确实拿不出钱,最后,她父亲借了三千元钱,按照对方的提示,带钱过去,把菊芳从传销组织那里带了回来。回到学校,学校按休学来算,让她休学一年,等于别人上了四年,而她上了五年。当时跟她一起受骗的还有一个女同学,她被救回来的时候,她那个女同学还在传销组织里呆着,据说那女同学的家人还不知道其具体情况。

    村里还有一户人家,生有两个女儿后,按照当时的政策就结了扎,是男方扎的。后来这户人家想要个儿子,因为周围人家都有男孩子,他总感觉矮人一等,于是就想了个法儿,让他老婆和后邻的一个男子同居,借种生子,这男子和他家也有些渊源,是稍远一些的堂兄弟。于是第三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但是却患了小儿麻痹症,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后来生了第四个孩子,不知是男是女。

    还有一户人家,也是有两个女儿,自己不能再生了,但是想要儿子,于是就花钱托人从外面带回一个男婴,一家人对这个男婴极好,供给他好吃的好玩的,供他上学。现在那个男婴已经长成一个很帅的半大小子,据说他上面有三个哥哥了,他亲妈想要生个女儿,结果生下来却是个男孩子,于是就把他送人了。世间万象,无奇不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