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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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出发。过了门巴桥之后,便见着了连续的塌方地段。据说最严重的塌方地段在背崩的新解放大桥。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山体土质十分松软,只要连续阴雨,就能使厚厚的植被腐土吸饱水份之后形成巨大的压力,所以塌方便屡屡出现。而且松软的土质吸饱了水也十分容易形成泥石流。

    他们小心翼翼的通过了这处塌方区。快到三号桥时出现了岔路,左转是去德兴的路。在岔路口他们碰见了先前一路同行的马队。马帮本想冒险通过塌方区。但不行,太危险,他们说,随时都在发生的泥石流完全冲毁了道路,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少地方都燃烧起了大火。

    田蒙问他们见到部队抢险没有,马夫们说听说山上有一个村子被埋,部队先上那儿去救人了。

    田蒙建议他们一块儿转道德兴,马夫脸上现出犹豫之色,说,那条路太难走了,而且马和骡子根本过不去腾网桥,还是等等好了。

    两人不再耽搁,踏上了去德兴的道路。马夫们提醒他们说,整个墨脱地区,德兴乡的珞巴和门巴人下毒的习俗保留得最完整。除非成群结队,一般外乡客不去那个地区。

    听到这话,陈雨欣禁不住停住了步伐。田蒙说:“怎么,怕了?”

    陈雨欣说:“谁怕了?走。”

    ※※※

    去德兴的道路其实是没有路的。他们开始爬山。手抓青藤,脚踩湿滑的石头和泥土,一步步移动,下面是有植物的深渊,许多地方都得用手指抠着湿石头爬上去,才爬了一会儿,手指尖就疼得没有知觉。

    虽说爬山没有攀岩的难度那么大,但也决不可小视。有点担心陈雨欣的体力。抬头望不到天,全被浓密的树叶遮挡住。

    田蒙带着地图和卫星电话,迷路的时候可以靠卫星电话的GPS定位指明方向。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天空彤云密布,雨点落了下来,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两人累的大汗淋漓,鞋子也灌满了泥水。外面是雨,里面是汗。好不容易到达了山顶。

    山顶视线开阔。两人站在雨中,望着远处的雅鲁藏布江。大雨如注。田蒙指着另一座山坡上的村庄说,那个该是德兴乡了吧?

    两人望着对面的小村,距这里不过一公里的路程,但要到达那里却要先下山,再迂回爬山,恐怕还得花费2个小时的时间。

    田蒙从背包里取出在拉萨买的一把短藏刀,对她说:“才想起我带着刀的。还是小心为妙。”

    休憩片刻,继续上路。

    树叶上、草丛中全是蚂蝗。令人作呕的景象。两人扎着绑腿,戴着手套,把身躯裹的紧紧;不一会儿,两人的绑腿上已密密麻麻爬了十来个蚂蝗,有的蚂蝗有一个指头那么大,顺着绑腿在向上爬。两人顾不上打落身上的蚂蝗,加紧赶路。稍微停留,蚂蝗会越集越多,他们知道。

    路上他们见到了动物的白骨。完整的骨架躺在泥泞中,可能wWw.是牛,也可能是野猪。不会是被丛林的蚂蝗吸干血致死的吧?

    不敢细想,加快脚步。下坡之后又是紧接着上坡。树林和灌木不像先前那么密集。地面出现了人踩出的泥路。已过了蚂蝗区。两人这才停下来拍落身上和背包上的蚂蝗。

    雨小了很多。陈雨欣把雨帽摘下,不由得一愣。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珞巴族服装,望着他俩,目光冷漠僵硬警惕。田蒙把藏刀收好。两人向她靠近,陈雨欣问:“大婶,我们是游客,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吗?请问这里是德兴吗?”

    那妇女突然转身匆匆离开。

    两人走进了村子。资料上说珞巴族社会处于原始社会末期阶段,至今仍过着刀耕火种兼营狩猎的生活。但资料显然是不准确的。他们看到村头几个小孩穿着盗版李宁牌运动服。

    村舍很简陋,都是竹木结构的二层小楼。两人本来还想找个一个人问路的,但见几个青年男子身上佩戴着长刀,目光一样的冷漠警惕。只好改变了主意。有的房子门板上画着一个大大的蜘蛛图形,模样恐怖。村口有一座石砖、泥土砌成的房屋,墙上描绘着一些装饰性的图案,从大门上用白色涂料画着的“雍仲”、日、月等一些像形的符号来判断,这个村的人信仰的是西藏原始宗教――苯教。陈雨欣偷偷的拍照。

    “这里不是德兴乡,”田蒙低声说,“只是一个偏僻的珞巴村而已。我们快走。”

    刚要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有一个60多岁的老妪光着脚站在路中间,嘴里“咿、咿、咿”叫个不停,伸着手要拦他们,她的表情她十分热情,十分渴望。旁边就是她的家,院子里还站着很多珞巴族人。

    看那意思,大概是想让他们到她家喝酒。两人大骇!赶紧走路,可是那个珞巴女人紧跟着他们,光着脚,手舞足蹈,像传说中的老巫婆。终于在一个大石头边,老女人停了下来,仍WWW.soudu.org朝他们大声喊叫着;他们走出了很远,回过头望去,还可以看到那门巴女人站在村口遥遥地向他们招手。

    此前的经历都比不上这件事情的可怕。两人冒出了一身冷汗。老妪招呼他们喝酒,是打算给他们下毒吗?

    雨已经停了。田蒙的GPS没有这里的详细卫星地图,无法定标。他们只能查看传统的纸质地图。“这附近有一个那东,”她说,“地图上有标注,那一定是比较大的地方,应该有驿站,咱们得天黑前赶到那儿。”

    田蒙点点头。

    已是下午4点。两人都清楚,在这里野外露营,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又一头扎入茂密的丛林。陈雨欣的体能消耗很大。但他们不能坐下来休息。只要一坐下,蚂蝗就会从爬进你的脖子,甚至嘴巴和鼻孔。田蒙搀扶着她走。

    她的小腿发软,踩不住路。这是走墨脱最累的一天,累得她甚至想到了放弃。

    “田蒙,”她低低的说,“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得走,”田蒙说。

    突然陈雨欣打了一个哆嗦,指着东面,说:“田蒙,看那儿,”说着,紧紧抓住田蒙的胳膊。

    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盘旋着一条花斑蛇。通身绿色,体侧各有一条红白参半的纵纹,三角形的头异常大。

    两人屏住呼吸。

    那是墨脱地区特有的墨脱竹叶青,剧毒无比。田蒙没有捕蛇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慢慢把藏刀从背包里拿抽出。陈雨欣却是悄悄取出相机。

    田蒙低声说:“你干什么?”

    “把它拍下来。”

    “你疯了吗,闪光灯会吓着它的。”

    陈雨欣说:“蛇其实害怕我们甚于我们。”

    正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欺身上前,伸出手来,非常迅速准确的按住蛇头,抓住它的颈部。调整手势,用大拇指按住嘴巴,将竹叶青给提了起来。

    见他俩都穿着六十年代的黄军装,外面罩着一件羊皮袄,带着刀,头发蓬乱。

    两人正有些迟疑,一个人用汉语跟他们打招呼:“你们迷路了?”

    原来他们会说汉话,两人大喜过望。

    交谈之下,了解到这两人都是墨脱林业局的职工,虽然是门巴族人,但受过教育,他们在巡山,主要是禁止当地少数民族的狩猎活动――现在墨脱地区已经禁猎了。

    听说他们要去德兴乡,他们说,现在赶不到那里了,我们要去那东,在那里过一夜也是一样的。

    两人连连点头。

    那人又将竹叶青给放生,解释说,这是墨脱地区的濒危动物,不容易见,你们运气不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