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内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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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梯拐角的墙上,挂着康丁斯基的画,那般浓烈的色彩,犹如打翻了颜料盒,油彩泼洒在纸上,画家用笔轻抚,勾画出了最扭曲的线条,黄色的是树,路面班驳,这副画叫《巴伐利亚的秋天》。夏天总是繁茂,秋天却易萧瑟,转眼多伦多的秋天就要来到,若是风太凉,如今,终有人可温暖我体温。

    正失神,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低头,看见了睡眼朦胧的许骐。这样的见面真是尴尬,我们皆衣冠不整,身上充斥着各自情人的味道,眼神中的暧昧却只属于彼此,我转身想回房,许骐却含糊不清的喊了句:“米思然你别折磨我。”我想说你也别折磨我,我要的,你要的,我们都各自给不起,你把我推给别人是为了自己,你觉得那叫无奈,我把你推给别人,我觉得那叫忍耐,如今谁身边都有不能辜负的人,只差一步我们即可执子之手,一松手,顺即咫尺天涯。

    我逃也似的回到房间,程闻已经醒了,他看我,眼中充满关爱,笑着说:“你起那么早干嘛啊?10点的课,你多睡会吧。。。。。”这是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情形,早晨起来那个爱我的男人对我说最亲密的话,眼里只有我。如今一切皆实现,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不是我梦中的人。

    程闻从身后环住我,在我耳边说了许多甜蜜情话,我想这真是爱情中的盛世了,若我真有一天负了你,到底是让谁情何以堪?

    在课室门口程闻拉着我一阵的卿卿我我,其实我极不适应,却又不好推托,好不容易将他哄走,一转头,见到了正盯着我看的苏染,我赶紧走到她身边坐下,扯出笑容与她打招呼。邹苗坐在苏染身边,穿着白色无袖T恤,配波西米亚风长裙,裙上的图案是大朵大朵的波斯菊,她正支着下巴与一个本地男生说话,笑得前仰后合,随着身体的晃动,裙上的花仿佛活了,摇曳生动。邹苗是香艳,按苏染的话说是香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家女子,可就这样的非良家女子,却生生颠倒了众生,你笑她骚,说她妖,那她拿着妖颜惑了众,她只为自己而活,所以活色生香。那个长相清秀的本地男生已被邹苗逗的不能自持,脸上写满陶醉,近乎哀求的找邹苗要电话号码。

    “卖什么骚呢,要卖你回家卖去,快上课了,你能不能安生点啊!”苏染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邹苗愣了一下,随即开口反驳道:“嚷什么啊你,你是自己憋着一肚子邪火,吃了一肚子酸醋,有气没地撒去,就拿我来说事了是吧?”我想站出来插科打诨让她们俩停火,而苏染已然发作了,瞪着邹苗喊道:“废什么话呢?谁吃醋了?我吃谁的醋了,大早上你不好好等着上课,跟那聒噪的要死,我说你你还不爱听了是吧。”“你吃谁的醋你自己不知道啊?呵呵。”邹苗冷笑着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苏染是生气了,因我与程闻的亲昵,可女女之间的情感,却叫我难以接受。

    “其实要说程闻吧,长得是实在不错,不过这一看就是特能给女人伤死的那种,米思然,你这又栽进去了,小心死得比上次还惨,程闻那出的可都是软刀子,看着是漂亮,要死一样死。”邹苗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你闭嘴,好端端提程闻干嘛,你了解人家嘛你就乱说。”苏染突然高喊,随即拂袖而去。我看她背影,瘦削单薄,却硬生生的将自己挺得笔直。过于年轻的孤女大抵都如此,没有人来伏低抬举你的自尊,你只能学会将自己已撑得发酸的脊梁挺直,你对自己说要撑着要撑着,尽管,那些自尊,在他人处显得那样微不足到。

    “她真矫情。”我回头斜了邹苗一眼,笑言道:“她怎么矫情了,你别老拿她来说事,也别老拿我和她来说事。”“呵呵,不说了,还是提醒你啊,你别较真了,一较真你就输了,男人,可是最不能和他较真的动物。”

    我心想我哪敢跟男人较真,别人送我玫瑰我还一微笑,别人赠我名表,我报以热吻,给你的的,都是要让你还的,你拿捏好姿态与他谈情,还得算好手中的资本,一不小心,全然成空。再不可能了,再回不到只为爱而恋的过去,我与程闻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放了学我避开程闻直奔Caramel,到底是不想让他看着我进了那欢场。那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女人若是进去寻刺激,那行,若是进去工作以求糊口,那就是经历复杂,还与情色挂了勾,我知道程闻已然嫌弃非常,他爱我,便逼自己忍耐,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我们在这条道上已走了偏差。

    甘甜一见我就迎了上来,她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一见着我就贫个不停。我边应付她边往吧台走去。吧台内挤着叉子,Ethan与林朗三人,各自手上都有要忙活的事,我站在叉子身边替他打下手,却忽然听见了Ethan高亢的叫骂声,他在骂林朗:“你傻X吧你,说多少回了杯子别搁那你听不见啊,一会砸破了又得赔,就没见过你那么笨的,还他妈敢跟老子瞪眼了,不是我能有你今天吗?赶紧滚,去后仓搬酒去。”我看着横眉立目的Ethan,不觉生厌,他是叉子身边一条最忠实的狗,除了护主,其余的时间见人就咬。平日里看着与林朗关系不错,那也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他动辄拿林朗出气,我憎恶这样的狗,他尽可仰仗别人的鼻息而活,但最好能下交不渎。

    甘甜一直站在吧台边看着,她悄悄的拉住我,说:“你去看看吧,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还没开张,场内的白炽灯是打开的,甘甜的脸在明亮的光线下,疲态毕露。这是在欢场混迹多年后呈现的特有形态,女人们的眼神开始迷离,她们喜欢调侃与自嘲,似乎总是漫不经心,她们喜欢说自己脏,可在乎别人说自己脏,她们站在那,化成了一个纠结的符号,而我眼前的甘甜,仰着一张吊在青春尾巴上的脸,神色慌张的哀求我去关心一个看似与她无关男人的好赖,刹那间我明了她的境,她对他有意,而青春却没有一张不老的脸,撑着已淡成老态的皮相去配那正值青葱的少年,那甘甜,我真怕你再亦难以甘甜。

    我与甘甜来到仓库的时候林朗正坐地上抽烟,见到我们,他亦无语。甘甜唯唯诺诺的道:“林朗你忙完了就赶紧回去吧,要不Ethan又要骂你了。”“关你什么事啊,爷乐意跟这坐着谁也管不着,你们俩赶紧滚,甭在这瞎吆喝。”甘甜立即缄默。她真WWW.soudu.org是对他有意,或者说,有爱,她的身体在这腌?混沌之地或许早已经肮脏不堪,而爱,却是涅而不辎。

    甘甜委屈的模样让我有些不忍,不经说:“林朗,收拾完我们就回去吧,别在这呆着了,别给机会让别人骂你,让心疼你的人听了心疼。”我的话似乎触动了林朗,他站起身,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用脚去碾灭,抗起地上的东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仓库,我与甘甜忙跟随着走了出去。

    “还是你的话管用啊。”甘甜小声的说着,我听出她语气中的醋意,笑着回应道:“甘甜姐,你想多了,哪个男人不是冲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才会乱发脾气,那是拿你当自己人看,我是外人,他才给我点面子的,再说,我们是同组的同事嘛。”甘甜笑了,说:“你看出来了啊,是啊,我特喜欢他,谁都知道,他也知道,可我知道他看不上我,嫌我脏嫌我老,可我不在乎,我告诉你妹妹,我这心啊,都快僵了,好不容易能动了,再不动就废了,呵呵。”

    “哎,其实林朗挺不容易的,他,算,不说了。”甘甜欲言又止,我平静的说:“能看出来,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可肯定不容易,来这上班的,有谁是容易的,他也才那么大,总是心事重重的,心里应该是苦的,其实甘甜姐,你关心他,wWw.他应该是感动的。”说完我默默注视着甘甜,她显得那样忧伤,缓缓将视线移至林朗的背影上,充满着怜爱,“林朗十四就来加拿大了,他爸妈离婚了,他妈嫁了个加拿大籍的华人也把他给带出来了,可后父对他特别不好,还特爱喝酒,一喝多了就揍他。他妈就是一怂人,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所以这孩子就跑出去到处胡混,后来那男的把他妈给甩了,他妈又改嫁了,林朗就彻底跑了。你知道他现在住哪吗?就住酒吧地下室里,刀姐给他辟出了个小暗间,他就凑合着住了,反正,乱七八糟的,Ethan还老糟践他,林朗真挺不容易的。”

    林朗黑色T恤上印着I_have_suffered_and_despaired_and_known_death_and_I_am_glad_that_I_am_in_this_great_world.(我曾经受苦过,曾经失望过,曾经体会过“死亡”,于是我以我在这伟大的世界里为乐。)他是不容易,谁都不容易,生在光明的人喜欢挖掘阴暗面,看到一点就觉惨烈,身处阴暗的人却拼命向往光明,可到最后,才发现,你只能渴望,却也只能望梅止渴,所以明白,这世界不公平,你需要再去反抗,你接受了,你就活了,你反抗了,你就伤了,你只能低下头,去寻找通往光明的那条小路,路很窄也很长,你踮着脚前行,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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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终于更新新的一章了,从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搬家的事,耽误了更新,请亲们见谅,还情亲们能继续支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