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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年7月，圣殿骑士团团长帕里希·托雷斯派遣手下几位副官私下拜访全国几所最大的魔法学院院长，这些人还频繁地与一些魔法人士，尤其是精通附魔系法术的人士会晤，而帕里希自己，则离开了教廷所在地蒙托亚，前往荣辱之城――海因茨。
作为当时的魔法学中心，海因茨集中了各地的魔法精英，尤其是此地的瓦伦魔法学院与皇家魔法学院，至少在理论方面，代表了当时魔法研究的最高水平。
但我们也须承认，所谓魔法，终究只是一种技巧性很强的手段，要达成目的，并不能光看手段本身的优劣，还得看如何来使用。要是一位魔法师用可将岩石溶化的高温法术来烤肉，最后得到了一堆焦炭，我想大概没人会去赞美其魔法造诣何等高明。
帕里希在会见了瓦伦魔法学院和皇家魔法学院的两位院长后，偶然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他立即为此改变了自己在海因茨的行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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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1日下午，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出现在海因茨叶脉大道的一条支路上。这个年轻人一头银色白发，容貌虽俊美却又给人平易近人的亲切感。他身穿暗红色的教士袍，剪裁得十分贴身，尽管天气闷热，他胸前的纽扣却丝毫不乱，腰间一条窄窄的金色腰带衬出几分华贵。
没走多久，这位十七八岁的青年转进了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当他掀开店门口的帘子往里走时，装在门边的门铃发出了一声轻响。
这家店内陈设简朴，除正门方向外的三面货架上，不疏不密地摆放着花花绿绿的细颈瓶和怪里怪气的地摊货，有些瓶子上似乎还有说明样的文字，但那潦草之极的笔迹恐怕只有店主本人才能看懂，事实上，那根本不是帝国通用的文字。
正对店门的柜台后面，与进来的青年年纪相仿，穿着浅棕色麻布衣的店主正用一条干净的丝巾仔细擦拭着一个细颈瓶。
“这位客人，要买点什么呢？”店主的口气虽然殷勤，却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那得看你这里有些什么。”客人笑了笑说。
“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
“没错。你的任何需求，本店都可以满足。”店主将擦拭干净的细颈瓶放回货架上，这才正视着客人说道，“伟大的‘神之鞭’，帕里希·托雷斯，我的好同学。”
在这个闷热的下午，走进这家简陋小店的正是尊贵的圣殿骑士团团长，而这位名叫弗斯·尼布拉的店主，是帕里希就读于瓦伦魔法学院时的同窗，两人相识多年，关系非同一般。
凡是是对帝国第3世纪的历史有所涉猎的学者，对这位店主的名字大多不会陌生，他正是那个有着“历史上的屎壳郎”之恶名的弗斯·尼布拉。
只要有他的名字出现其中的历史事件，往往会缺失一些本应存在的蛛丝马迹，甚至干脆就是整个事件成为一团乱麻，让人无从考证。他破坏事件线索，导致其因果缘由无迹可寻的卑劣行径，曾引起了后世学者的公愤。
虽然近代学者们对其褒贬不一，没有定论，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会很乐意将这位尼布拉大人视为人类历史、乃至所有双脚直立的生物历史上，一个不容抹杀的污点。
在当时，或许只有被称为“白食者”的共治皇帝费利佩·梅加隆才能与之媲美。这位陛下的某些言行，同样令史料分析者深恶痛绝。
朗格拉古爵士甚至声称：“就算要我赤身裸体跳进粪池，我也不愿阅读关于这两个人的一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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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的这天下午，在弗斯的店内，他与“神之鞭”的对话正继续着。
“我听说你去了东方诸王国？”帕里希问。
“我也听说，你在战乱时期的出色表现，团长阁下，教会给你的薪水想必不少。”
“弗斯，我知道你对教会的态度，但不要让这影响你对于我的看法。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教廷只是我的一块垫脚石。”
“吾神啊！你听见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的话了吗？这就是从你忠实的护教首领口中说出的话！你若在天有灵，难道不该立即对此人降下天罚吗！”
“我是吾主最忠实的仆人，但我不是教会的仆人。”
“帕里希，亲爱的帕里希，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进了这家店，我就是你最忠实的仆人。你想买什么？随便看看，这些可都是东方诸王国的稀世珍宝。”
“那就……先来点吃的吧。”
“嗯？”
“我觉得有点饿了。”说完，团长笑嘻嘻地看着店主变了脸色。
“混帐！我这里又不是路边摊！要吃东西滚别处去！”
“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你别想藏起来一个人享用，这种东西要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柜台下面的火龙果。要我替你拿出来吗？”
“……这家店里的每件东西都是得付出代价的！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白喝的好事！”
“那是当然。我会付钱的。”团长随口附和道。
弗斯·尼布拉见对方同意给钱，便从柜台下取出了两个通红艳丽的果子，放在了帕里希面前，“神之鞭”立即拿起了其中一个。
“你给我拿出去吃！要是把我店里烧着了，卖了你也赔不起！”弗斯警告他说。
但帕里希已经狠狠咬下了一口，接着，他张开嘴，朝着弗斯喷出了一团火焰。勉强躲过这团烈焰的店主大为恼火，他抓起另一个果子，送进了嘴里，然后对着帕里希也是一团火焰喷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在店里上下腾挪，像两只刚学会吐火的小龙一样彼此对喷着火焰。
我对两人这样的行为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这种可以让人喷出火来的火龙果据说非常之辣，一个食用过这种果子而又侥幸存活的人曾这样形容：那就好像有人把你的舌头从嘴里拉出来，再用狼牙棒往死里敲打你的舌头。
我这辈子也没兴趣去体验那种滋味。
童性大发的两人在店里这么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之后，帕里希一边大笑着，一边等口中的辛辣劲过去，否则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等他觉得舌头有了知觉，能够正常活动时，笑容从他脸上褪去了。
“弗斯，”帕里希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说过了，只要走进这家店，你的任何需求，我都可以满足！”被烧得狼狈不堪的店主怒气冲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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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里希向弗斯详细讲述了自355年《我之立》第一次出版开始，并在老人战争结束后愈演愈烈的圣像供奉之争，以及目前教会所要面对的频繁的圣像破坏事件。
“也就是说，老人战争后，战败的热血青年们就正好拿这个当借口来闹事啦？”
说这番话时，这位店主似乎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帕里希的同龄人，今年刚满18岁而已。
“你非要这么讲我也没办法反驳。”帕里希也同意对方的观点。
“那就让他们闹吧，反正你们教会有的是钱，砸烂几块木头也没多大损失。说实话，要不是生意太忙，我都想出去砸几个圣像，看着那些木头脑袋我就来气。不如这样，你去叫教皇马上关闭所有的女修道院，把那些温柔多情的修女们统统赶出来，说不定会有立竿见影的清热效果……”
“弗斯·尼布拉！请你尊重我们的修女！”
“哈！你们的修女？教会人士果然不乏独占欲。修女是你们的私人财物吗？”
熟知此人品性的帕里希没有去迎合他的步调。
“教皇要求我必须尽快平息这股破坏圣像的风潮。以目前的形势，如果只是随便抓几个人来公开行刑，反而可能刺激这些破坏者。我们又不能没收或查封皇帝费利佩的《我之立》，355年的草庭会议已经承认了这本书。对那些带有极端宗教狂热的破坏者，我们也很难用舆论来引导……”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马上替你解决这个难题。”
“什么办法？”
“辞职。从此事不关己，一身轻松。”
帕里希愣了一下，为了继续正常的讨论，他装作没听见对方的这个好主意。
“……我派人在全国秘密网罗一些附魔系的法师，另外，我刚见了瓦伦和皇家学院的两位院长，请他们推荐一些靠得住的附魔师。”
“你想在那些圣像上搞些名堂吗？”
“我打算让这些附魔师对圣像进行附魔处理，让圣像在被破坏时触发法术，出现严重的后果或可怕的异像，然后我们再趁机宣称这是神怒之现，让那些破坏者心生敬畏，不敢再犯。”
“好办法！听起来是很不错。”
“听起来不错？你觉得有问题吗？”
“第一，由于附魔师的能力存在差别，附魔处理后的特殊效果以及效果能保持的时间未必都能尽如人意；第二，这样做，你需要的人会很多，你难以保证这很多人当中不会有一两个多嘴的把事情捅出去；第三，这是最关键的，我有更好的办法。”
“你说。”
“辞职。”
“弗斯·尼布拉！请你稍微认真一点！”
“好，好，别激动，你跟我来。”
弗斯从货架上拿下一个细颈瓶，带着帕里希来到店外。此时，5岁的小女孩洛丽丝正巧抱着一个破旧的娃娃从两人跟前走过。她成为了这次卑劣事件的第一个受害者。
那位店主叫住小姑娘，并表示出对她的娃娃很感兴趣，等他把那个娃娃骗到手，他就打开刚才拿的那个细颈瓶，从瓶里往娃娃上倒了几小滴液体。
他对帕里希说：“现在我们假定这是一个圣像，我要把它往上扔，你能在最高处打中它吗？”
“可以是可以，但……”
帕里希看了看身边的洛丽丝，这个小姑娘发现苗头不对，已经是眼泪汪汪。
她拉着弗斯的衣角，求他不要伤害她的娃娃，然而这个无耻之徒根本没有理会小姑娘的哀求，他用尽全身之力将娃娃抛向天空。当娃娃飞到最高处时，一条长鞭突然闪出，将其拦腰截为两半，随即只听见一声巨响，被长鞭抽成两半的娃娃在空中发生了爆炸，烟雾迅速散尽，那个可怜的娃娃连一片衣角也没掉下来。
洛丽丝顿时号啕大哭。弗斯从帕里希那里要了50吉比给她，让她自己去买一个“最漂亮的娃娃”，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含着眼泪，把钱朝弗斯砸了过去，还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便离开了。
等小姑娘走远，弗斯也把脸擦干净了，帕里希才问他：“这是只要碰撞敲打就会产生爆炸的魔药吗？你从哪儿弄到这样危险的药水？”
“你只会用鞭子而不会用脑子吗？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的进货渠道呢？这可是商家的大忌啊。”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这种液体可以稀释吗？”
“轻而易举，用水就可以稀释，稀释后可以用刷子刷在圣像的表面，无色无味，谁也看不出来。但要是哪个没脑子的用斧子去劈的话……轰！”
“那些打算破坏圣像的家伙一定会被吓破胆。”
“团长大人，你只要找一些信得过的手下，让他们随便学学上漆的手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弗斯，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
“我不需要这种口头感谢。”
“要钱？你的药水卖多少钱？别客气，尽管说。”
“我不要钱。”
“嗯？”店主的回答让帕里希非常意外。
“我要你替我弄到一份文件。”
“什么文件？”
“你还记得我们在学院时，曾谈到过的一位叫做派恩斯塔的教士吗？”
“记得，那位被私刑致死的教士。”
“据说教廷保存着当年秘密审讯这位教士的口供笔录，我就要那个，要原件。”
“你要那个做什么？”
“有人告诉我，那位教士曾经很详细地交代了他在赐启室如何同那位麦瑞尔里奇家的小姐……”
“弗斯·尼布拉！如果你是出于这样无耻的理由，我绝对不会给你那份文件。”
“好吧，好吧。不是我要，是那位小姐本人想看。”
“谁？”
“就是和那位教士关系暧昧的利玛·麦瑞尔里奇，她说她想知道爱人死前说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她？你看上她啦？你还是对年纪大的女人比较感兴趣么？”
“呵！你还不知道吗？这位小姐现在可是个大人物，我们这些小商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我可以替你弄到那份文件，”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帕里希只能就范，“但我要提醒你，这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什么事情？什么文件？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用鞭子往死里抽我，我也讲不出半个字。”
“那样最好。”
等帕里希带上那种名为“爆雨”的瓶装药水，并听完店主的简要说明，正要告辞时，弗斯叫住了他。
“团长大人，先别急着走，你还没给钱呢。”
“什么钱？你不是说用文件来交换吗？”
“那是药水，我说的是果子的钱。”
“……要多少？”
“就算你便宜点……一万吉比吧。”
“弗斯，你也太黑了，一颗火龙果最多也就值一百吉比啊。”
“在我店里吃，就得要一万。”
“……”
面对这般彻头彻尾的敲诈，帕里希还是没有计较，他掏出一个钱袋甩在柜台上。店主随即拿起来掂了掂。
“不够。”弗斯说。
“怎么不够？这里面至少有一万两千吉比。”帕里希有点不高兴了。
“我刚才说的是，咬一口一万吉比。”店主若无其事地说出了无耻到极点的话。
“……”
“要打欠条吗？团长大人。”
“弗斯·尼布拉！我要以教会的名义关闭你的黑店！”
“好好好，一万吉比就一万吉比，你这是仗势欺人啊！”
这位店主好似受了天大的委曲一般，嘟囔着将钱袋收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