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高考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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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要承受土地——《圣经》

  病情一直持续到六月四号晚上,一觉醒来,身上全是汗,硬生生在被窝里闷好了。算是我福大命大。正愁着不知怎么去学校呢。六月五号可是要在学校集合去县城,病虽然没有好利索,但我仍是一大早推着自行车往学校走。高兴的心情可想而知,两个月卧薪尝胆,所有的耻辱再随后几天便会变成荣誉。要失败?不可能的事,除了方静琼,任何人休想影响到我,这两个月修养的心静如水。而方静琼···她不可能出现的,学校早给他们放假了,算日子应该早回家。就算玩的话也不会超出三天的,所以碰到她的概率完全是个小概率事件。

  清晨的空气使人精神振奋。我挑了条僻静的路走,原野上一片绿的海洋,棉一片挨着一片,中间夹杂着一些玉米地,晚的露水缀在叶子上,如刚洗过的一样,脱掉尘土露出鲜嫩的叶子,草茂盛地长在荒弃的土地上,废弃的大水渠里有积累的绿水,两边的芦苇轻轻地摇曳。病好了心情也十分轻松,看什么都舒畅。我在田间路上孤零地行驶着,车子在崎岖的土路上匀速地颠簸,车上的人在思索,仿佛在努力聚精会神倾听,真希望这份宁谧伴随在心灵深处,走过随之而来的高考。

  等上了水渠,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前面等待,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自己开始心绪不宁,往前走一段这种感觉边加深一层,从心里泛出的寒气一个接一个地散向全身,脊骨阵阵酥麻,鸡皮疙瘩起起落落,可这时令的天并不冷,而且是有点炎热。到了十字路口,我忽然害怕走大路,莫名其妙的感觉占据了身体,稍微犹豫了片刻后选择了小路,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驱使我的灵魂,可这并没有减轻心中的负担,反而感觉愈加强烈,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呢?高二年级已放四天了,方静琼应该早回家,碰见她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如水一般的平静。”我自言自语,为使心情放松点,,我开始哼歌,在一定程度上,歌曲可以使神经放松。

  眼看着快要到学校,高大的建筑物已映入眼帘,再多使劲踏会儿就可以到学校了。前面有个拐弯处,繁密的椒树种了一排,夹杂着丛生的野草,恰好挡住了另一边的风景。我本能地抓住车闸,放慢行驶的速度。刚一拐弯我就开始后悔,一个生蹲坐在水渠闸门的石台子上,她从侧面看如此像一个人,可又觉得不是,静琼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但她没有,再说静琼已经放假回家。应该是自己的眼神不好,没戴眼睛容易走眼,这种事是有过前科的,认错人也并不为奇。我从水渠上小心地滑下,孩竟朝我招手,正好拦住去的路,我不得不刹车停住,这才近距离地看清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朝思暮想的静琼。天啊,方静琼,突然的出现立即搅得我思想混乱,愣住不知道要说什么。

  “干什么去呀?”方静琼淡笑着,旁边放着书包和衣服,看来是要准备回家。

  “今天你没去上课?”我的脑袋混乱的说话不经思考。“去学校。”

  静琼依旧微笑,说:“早放假了,准备回家。”

  “怎么一个人?”我发现她身边无任何交通工具,那一刻竟心软下来。“把我的车借你骑吧,反正马上到学校。”

  “不用,一会儿有人给我送车子。”

  她的话音未落,我就耐不住子冷冷地喊了声:“再见!”说完便铁石心肠地蹬车而过,连头都没有回。自己控制不住感情,无法忍受另一个男生的存在。她说有人送车,我已约摸猜出是哪一位,可惜至今为之仍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而他却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这算什么事!得,好好的一份心情被搅得一塌糊涂。方静琼,为什么偏偏这时候遇见你?为什么你现在才回家?该死的,我将手轻轻地按在心脏上,内心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身体机械地运动。车子迅速往前移动,刚走没多远对面就驶来一个男生,窄小的路仅容一辆车通过,我自觉地停车往边上移,好腾出地方让他通过。

  “去学校啊!”他忽然开口,但车没有停止。

  那一瞬间自己才意识到这个男生就是静琼指的人,真后悔给他让道。我恨恨地重新骑车上路,想起那男生给我打招呼就蔑视地冷笑,太滑稽了,又不是什么熟人怎么跟我打招呼,简直是在嘲笑,讽刺。我的心情糟糕透了,三年前的一幕又浮在眼前,这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如今又延续着那荒唐的游戏。老天,你是要毁掉一颗纯洁的心,已达到惩罚我的目的吗?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我?我咬牙切齿地嘀咕:“我完蛋了,和三年前如出一折戏。”

  我怀着痛苦的心情到学校,一个人静静的呆在教室。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意料之外的,顷刻间把早晨的壮志雄心弄得粉身碎骨。本班的同学聚在团兴致勃勃地聊着,好像每个人都能考上大学似的。而自己心烦意乱,产生不了任何兴趣。板着一张脸慢慢地梳理乱麻似的心绪。本以为两个月的寂寞生活把我锻炼成一个冰清如水的人,没想到一见到方静琼竟如溃了堤的江水,汹涌而出。若说心是平静的水,那么方静琼便是会掀起万丈浪高的飓风,把我宁静的水搅得澎湃不宁。要怪只能怪自己太痴情,对人家念念不忘,自寻烦恼。《诗经》中有诗曰:士之耽兮,尤可脱也,之耽兮,不可脱也。轮到我怎么刚好是颠倒,看来书中的东西是不能全信的。

  没等多久,接我们的公交来了,同学们兴奋地赶紧拎起书包朝公交上挤,抢到座位的打开窗户洋洋得意地向外招手。而车门外围了一堆人。公交已然装得满满的,但仍有人拼命地往上挤。维持秩序的老师嘶声力竭地呵斥,可哪有人听。等第一批车走后,老师们才开始分组,防止再出现混乱的局面,这可是人生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出现什么差错。人群中我看到雅丽,她分在另一组,刚才一直没看见,真像忽然跳出来似的,她注意到我在这儿,露出会心的微笑朝我招手。在杂乱的人群中十分抢眼,可惜不能乱跑,不然非过去不可,其实说到底是自己害怕,到底畏惧什么却说不出来。总之感觉是这样的,跟着感觉走肯定错不了的。

  第二批公交来了,车门刚开,同学们一窝蜂地往里挤,而我随着人群被硬塞进车厢,完全容不得多想。当然是没有空座位可坐,像我这样素未与人无争的子,只能落到站的份。虽然上车的秩序有点混乱,但是没有影响到上车的速度,每一分钟工夫车厢便塞得满满。可这拥挤的环境并没有引出什么怨言,同学们的情绪高涨,喋喋不休地说笑。

  范东和哈巴都在这儿,两人正扯开嗓门嚷。

  哈巴嚷:“范东,你知道牛顿三大定律是什么?没准考试碰上。”

  “牛娃定律肯定是要考的,你连这都不知道能考上屁大学,最多上个犁沟大学,家里蹲大学。”

  “搞得你能考上似的,咱俩一个水平,谁别笑话谁。”哈巴开始胡扯蛋。“说不定好事让我碰上,高考的题全是做过的,没准今晚一激动梦到高考题,气死你一个个苦学的,弄了一年还不剩我舒服谁一觉。”

  “哈巴,你看外面咋有牛飞。”范东做出探头往外瞧的神,不客气地骂,“我看你是脱了裤子撵狼——胆大不要脸。”

  “俅,考不上大学还不准人幻想一下,你以为你是谁,管天管地还管住我做梦呀。”

  哈巴这人一点羞耻感都没有,真不愧有不要脸的天下无敌的风范。我长这么大算开眼界了。去县城的这段路,他嚷个不停,一会儿骂这个,一会儿损那个,招来大家的各种凌辱却依旧笑容满面,不为外界所动,搞得真像个圣人一样。简单讲,当大家激动地欣赏车外的风景,哈巴倒忙碌不停,言辞尖锐地批评周围的一切,哪辆车开快了他及谩骂几句,哪块地方受到赞他便品头论足,摆出一副精通任何事物的架势来宣扬一番,其实骨子里全是糟糠,完全是胡扯蛋。而我站在他旁边,听他说话比拿棍子打还难受,但还是强忍住,短短几十分钟就憋了一肚子气,还受到几次恶意的言语伤害,本人子好不愿和他计较,反正骂他打他是不行的,何必跟这种人纠缠。要放在徐克杰和刘佳他们早就让他脸上挂彩了。

  公交在县城里左转右转的,弄得我辨不清方向,绕了一阵在一座宾馆前稳稳的停住。我走下车已经有点晕头转向,看着两边高耸的楼,宽敞的道路,显得有些木然,但还是挺高兴的,终于不用在听哈巴在耳边叨唠。班主任在门口已等着我们,乘坐其他车的学生早抵达。班主任命令同学们排成队,点完名后开始分配房间。随着一批批的进去就剩我和范东留在外面,这让我疑惑不已,好像是把我们给遗漏了,最后班主任重新检查了一下名单,才在另一张纸上找到,原来是把我们分到二班。

  宾馆的装饰很气派,漂亮又干净,这可是第一次踏进如此豪华的地方,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我们的住处在六楼,爬上去已经气喘吁吁,范东的兴奋与我的失落形成对比,其实多想开怀大笑,但心头压着一块石头使人缓不过神。服务员帮我们打开房间,进房后我将包放进柜子里,坐在沙发上观察着房间的布局。范东匆忙放了包,取了包中的手机,找插头充电,然后拔了个电话就出去逛县城。对这里的繁华我不感兴趣,根本没有打算出去,因为方静琼的事把心情搅得一团糟,再者,这地方又不熟悉,到哪儿去都不晓得,我那几个哥们又不见踪影,找不到陪伴的人还不如呆在房间理理紊乱的思绪。

  正当我趴在窗台上欣赏远处的风景,陷入沉思的时刻,门被打开,与我们是同一房间的两个二班学生进屋,我收回心思,转身会意地向他们点头,像个多余人死的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个子瘦高的那位,梳着油黑光亮的分头,发油上得简直可以将苍蝇滑倒,穿着一件颜的短衫,配着黑西裤,人长得还算白净,从外表看确实有一副倜傥的模样。而另一个梳着偏分头,可不油光,长得清瘦得可以炖排骨,身上穿着绿的短衫显得十分大,他穿在身上像个猴子,为了好区分两人,而又不想记忆他们的名字,我暗自在心里称头发梳的光溜的叫中分男,另一个叫排骨。

  中分男带的东西还真不少,发油,牙刷,牙膏,一堆衣服,还有书。他将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到电视柜子里,随即换了件衣服后开始侍弄电视。排骨好像很忙,将书包扔在上便急匆匆离开。电视播放着武打片,我反正闲着没事,漫不经心地看。一集电视还未完就听见有人敲门,中分男把遥控板扔到上蹦着去开门。是一个生,从她进门开始,中分男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我断定他俩是恋人关系。本以为俩人很快会出去逛,可那生躺在中分男的怀中,手中的遥控板按个不停,弄得人根本看不进电视。照这样的情景,两人是打定注意留在房间,这在考验我的应变能力,当然自己可不愿当电灯泡,识趣的离开房间。

  想起吴颉好像说过他们在教堂里住宿,可县城这么大,教堂在哪个方向也不知道怎么找。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不断流动的车辆写着繁华的绝句或乐府诗。高楼围起的城市望去是一片迷茫。水泥,瓷砖,石块是城市的象征标志。而习惯了满眼绿的我感到不适应这种环境,仿佛离开土地的小草一样恐慌。面对屈指可数的瘦骨如柴的小树,树身还被五颜六的小灯泡缠绕,心里倒怜悯起城里人,缺少绿意的地方如同缺少灵魂。在没有灵魂的地方生活心灵即是在孤独的飘荡。我机械地往前走,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整条路光秃的容不得有歇脚的地方。内心感到缺少一种东西,是什么呢?我说不出。有一点可以肯定,城市的繁华是不属于我的,自己喜欢自然而恬静的田园生活,想到为之奋斗的目标便是想方设法融入繁华,牺牲本应有的质朴和活力的青就是为一张通往上层社会的门票,多可笑的人生。

  遗失了的,我在沉思。农村是为城市提供人才的地方,城市繁荣了,农村依旧。这片繁华背后是底层劳动人民的努力。乱转了一圈觉得没有意思,哪里都是一样的,还不如回宾馆休息。于是我沿原路返回,腿累的艰难地往前提动,身体感到有些酸痛,实在是走得太远。忍着疲劳往回赶,周围的繁华与我没有关系。到门口时正好被一辆出租车拦住去路,从车上下来个生,是崔雅丽。

  “哎,”雅丽朝发呆的我打招呼。“到哪逛去啦?”

  我带着调侃的口气回应:“随便转转,在这东西南北还没分清,一不小心迷路了就不好办啦。你够孤独的,咋一个人出去逛了?”

  “跟别人一起的,玩累了提前回来。”雅丽和我并肩进入宾馆,雅丽坚持要坐电梯,我顺从地跟着。宾馆走廊里空荡荡的,虽然住了好多人,但此刻却显得冷清。大概是同学们出去逛还未回来,或者是待在房间进行最后冲刺。

  电梯的门打开,雅丽按了键,用一种柔和的声音说:“到我房间聊会儿,一个人待着怪冷清的。”

  我微笑的点头,舌头如冻住一样开不了口。一阵沉默之后,电梯稳稳地停在雅丽所在的楼层。我随着她寻找到房间,由于钥匙全由服务员保管,雅丽住的房间里又没人,因此我很是乐意地帮她找服务员开门。

  进了房间我很礼貌的站在一边,在得到她的应诺后才拘谨地坐在上。没办法,房间里没有椅子。我环视着,觉得房间布置的与自己那间有些差异,显得空间变得紧张。雅丽替我倒了杯水,顺手从柜子中拿出一张试卷得意地炫耀。

  “为了提高信心,”她将理综卷展示给我,“专门把练兵考试答得最好的一次拿来,你看···生物全对,化学,物理答得也相当好。”

  “嚯,二百六十八,”我震惊不小,恭维了两句。“几天不见令人刮目相看,简直是狂飙式提升。”

  “这是考的最出的一回。”雅丽沉浸在曾经的欢乐中,但马上变得紧张。“老是紧张的害怕这次考砸了,心里有点怯,拿这个压惊。后个就要上考场,你什么感觉?”

  “没感觉,平常心对待。”我淡定的回答。“把真实能力发挥出来应该没有问题,紧张是无用的,影响心情。”

  “你潇洒死了,怎么办到的?”

  “任何人单独呆两个月,”我想起在家里受的罪,长叹一口气。“听不见吵声,看不见一个人,说不上一句话,在火爆的心都能磨得平平的。”

  “既然如此,你为啥还要回去?”雅丽用期待的眼神注视,仿佛有股神韵从眸子里的黑珍珠似的眼球散出。

  我不愿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道出来,难为情地轻叹:“有些事说不清···咱不聊这,另找个话题。”

  “搞得挺神秘的,”雅丽淡淡地微笑,从抽屉取出几张纸递给我。“发给你些事,好好复习一遍。”

  我纳闷地接过,仔细地阅读,疑惑地问:“你从哪打印的这东西,整理的挺详细的,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再好好看,”雅丽抿嘴微笑,“这可是我吵的。”

  “怎么写得这么好,简直像印刷的,标准的楷书。”我用手摸着纸上的字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未见过如此清逸飘然的字。

  “这是初中时练的,我可是会两种字体的,”雅丽淡然地说,“一种平时写的比较随意,这楷书没在别人面前卖弄过。主要是嫌麻烦,要让外人知道的话,今这个叫帮忙写点东西,明另一个叫誊写,班里出个板报再叫叫,非累死人!所以一直隐藏着,要不是高考我才会认真写。”

  “怀才不露,”我带着飘忽忽的口气,毫不吝啬地赞一番。“能写会画,人又长得漂亮,让咱这些其貌不扬,庸碌无为的人咋活呀!”

  “那死掉算了。”

  “太伤心啦,再这样对我就不跟你好了。”平时放荡不羁的格不留神上来,这点雅丽是了解的,她不会介意我的胡言乱语。

  “谁倒跟你好过,自作多情。”雅丽嘟起嘴,脸上已笑开,与以往冰丽的她判若两人。

  这时候传来阵阵敲门声,并伴随着门铃的有节奏的音乐。雅丽走过去打开门,生们悦耳的笑声传遍了房间,她们与我是同一个班的,发现我和雅丽单独呆在一起并不感到以为,并主动上来谈话,看样子是在外面玩得高兴,兴奋的心情还难以平息。一个生掏出了塑料袋,里面全是药片。

  “雅丽,你要几片?”拿袋子的生喊。

  “人家运动员吃兴奋剂是为了提高体能,你别学人家。”我半开玩笑地嚷,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们分的是什么药。“那什么药呀?”

  雅丽微笑的回答:“安眠药,害怕高考前紧张睡不着,专门准备的,以防万一。你要不?”

  我连忙摆手,觉得十分有意思,怎么可能会睡不着呢?还要用药片催眠。自己生平提起吃药就头疼,不管是什么药都是有副作用的,能不吃就不吃。笑着回绝:“咱心理素质还好,不需用,自己留着用吧!”

  天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五彩灯光不断地闪烁。我没有再留下的理由,生们虽口上客气但已然无视我的存在,只有雅丽同我说话,这让我感到惭愧。不如识趣的离开,也是的,人家要复习,在作最后的冲刺,哪有心思聊天。再者,男生呆在生房间太久影响不好。

  雅丽送我出房间,好像有话要说,我凝视她绯红的脸停留在原地。

  “雅丽,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雅丽默许地点头,清楚地说:“要为考上重点大学而奋斗。”

  我微笑地转身离开,说:“回吧。”

  刚买开两步,雅丽在后面喊:“林默···说好了,重点大学见。”

  我含笑地点头,回答:“如果上不了重点就不见你。”

  差点跑错房间,这里的外观全是一个样,幸好碰到范东,他大概是逛够才回来休息。我们进房间发现那生还未走,依旧与中分男缠绵,根本无视我和范东的存在。这生把人给难住,范东跑了一身汗,要去卫生间洗澡,可生不走,他只好闷坐在沙发。我径直躺在上,闭上眼睛休息,电视的声音吵得人心烦,夹杂着中分男与那生恶心的,抵抗力不强的人非让整出神经病来。忽然那生流出鼻血,一不小心溅到单上,这下把中分男急得笑不出声,赶紧帮生止血。而单上醒目的血斑怎么去除又不让服务员发现,这成了问题,不然就得赔钱。两人的温柔劲消失殆尽,脸上的笑变成苦笑,开始想方设法抹掉血斑,侍弄了一会儿,没有效果反而使斑迹更明显。最后两人出去买肥皂,房间里终于清静下来。

  范东趁机会赶紧跑到卫生间洗澡,我关掉电视抓紧时间眯一会,待会儿那两人回来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临近高考,我反而睡得安稳,如被催眠一样,醒来时已十一点钟,电视还开着,范东急人看得起劲,而那生仍然留在房间,从中分男与她的表情可以猜出单上的血斑已解决。我不由自主地朝血斑的地方瞧了眼,的确,刚才的痕迹已看不见,而旁边多了块肥皂。实在是太困了,迷糊着脸瞧着银屏没几分钟周围的世界变得朦胧,此刻睡觉的压倒了高考这个关键时刻带来的压力。

  六月六号,太阳发疯似的抛下万道光芒,如箭一般灼烧着皮肤,这样的天气可与往年连绵的小雨有天壤之别。这天我除了吃饭的时间出去外,乖乖地呆在房间睡觉。可中分男与那子可够长眼,赖在房间缠绵,简直是八辈子亏了先人。排骨的业务繁忙,带着手机在房间转,嘴里嘟囔个不停,但一句话也没听懂。而范东早不知跑到甚地方逛,从早晨醒来一直未见其露面。这一切跟我没关系,自己依旧睡觉。每回遇到烦心事,重大事件,睡觉是可以减轻不少负担。自从初三跟方静琼分手那一起,也就是从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开始,这种奇特的习惯一直伴随至今。

  下午依照班主任的安排到考区学习考试守则,顺便寻找明天考试的考场。在考区碰到伙计们,等公事办完后我们相随到县城里的广场转,直到天黑才回宾馆。

  六月七日,一切全按照班主任的指示来,未敢擅自行动。离开考近一分钟自己平静的心就变得波澜,但我一直克制,不使它显示在脸上,保持着一副泰若自然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留在班主任附近,因为他拿着准考证。考区外面人潮涌动,交通处于瘫痪状态,来参加考试的同学脸上露出的兴奋表情,显得个个胸有成竹。大家对高考是充满期待,离开考的时间有约摸一刻钟的光景,班主任才准备发准考证,他拿得可真稳,证刚发完大门便打开,外面庞大的人群往里挤,可门的宽度仅容两个人并排走,门口有检查准考证的工作人员,他们悠闲地看,可急坏了等待进入考区的学生,有人在后面大吵大闹的喊,甚至破口大骂。

  很幸运,我容易地进入考区,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就要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种感觉太奇妙。太阳毒辣地照射,晒得人难受,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更糟糕的是自己的脚更是锥心的疼痛,耐不住热闷,破烂的脚捂胶鞋里走起路如踩在铁钉毡子上,谁让脚底长了七个洞,这要不痛就出轨了。我躲在篮球场旁的树荫下避开阳光的直射,耐心的等待开考。当大喇叭传出考生可以进考场的信息时,我忍着脚痛慢悠悠地向考场走去,看着周围有些同学显得神情紧张,面如白纸地低头前进,心不免悠然紧张。

  这考场的课桌太破了,崎岖不平,最糟糕的是太阳光斜射在考桌上,我看着如此残酷的条件,不免摇头叹气,心彻底凉了半截。头顶着阳光坐下来,平静地拿出考试的工具,规矩地摆放在桌上的右上方。但心里却咒骂这间教室的设计者,那家伙一定是大脑有问题,设计的教室一半暴露在阳光下,连个窗帘也没有安,也不知道平时这儿的学生是怎么忍受的,冬天还好说,但这是夏季,太阳已升的很高,仍照进这么多光,简直像个活的肉干场。监考老师走形式地念着考试规章,那纯属浪费时间,另一个检查准考证。等那位叨唠的士念完,一脸严肃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拆开答题纸的袋子,清点一番后按广播的指示颁发,总之,情况比现实的复杂,一道道程序慢悠悠的进行,看得我心里急腾的恼火。

  答题的铃声敲响后,我刚开始思绪可以集中在一起,静心地做题,语文对我来说算是看门的强项,不费任何绞尽脑汁的冥想轻松勾完选择题,心里暗自得意,如此简单的试卷考个一百三十多分是不成问题的。可以想象我的心情是多么轻松,简直飘飘仙。按照以往的习惯,做完选择题就开始涂答题卡,我拿起铅笔对着试卷往答题卡上涂点,这过程是最不用动脑筋的,只是机械地涂黑点。忽然方静琼的身影浮现在大脑,幻想她放假未归在做什么以及曾经难堪的场面,一会儿有设想未来···一句话,大脑完全混乱。我使劲集中注意力,可不管用,眼前的试卷变成了一座山,根本读不懂上面的意思。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光的强度变得强烈,照的人眼冒绿斑,加上脚痒得难忍,又不敢脱鞋去挠,只好使劲地在桌腿上拧,看着周围的同学们神态专注,执笔如飞地写,紧张着我一头冷汗,尽量平息内心的紊乱思维,坎坎碰碰地涂了一纸,答得是一塌糊涂,自己都不忍心检查,仅剩作文而离考试结束仅剩半小时。凭借扎实的功底,我有信心写出一篇好文章,可监考老师却嘟囔个不停,听得人心烦,思维老是连不住,最后断断续续地写完,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从考场出来心情十分沮丧,从今天的情况看,我算是沉底了,重点大学的希望是要破灭,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大门走,班主任字门口不远的一棵树下收准考证,我害怕他会考试的情况,拦了个本班同学让把准考证捎过去。很显然,我的情况糟糕到极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我渴望通过高考证明自己,而开头的首门考试便落成这样,这份痛苦谁能理解呢?

  考区的大门还未打开,我找了块阴凉的地方休息,随后吴颉、刘佳、徐克杰朝这边走,刚见面,吴颉便破口大骂语文考试出的题如何变态,徐克杰还是老样子针对吴颉,对他进行一番讽刺。我们这几个人中,能考上大学的就属我一人,而此刻的心像被刀刺一般的痛,重点大学的梦快幻成泡影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修正,我雄心勃勃的起誓一定哟啊拿下数学,如若这科出现差错,那仅能上一般的学校。论实力,沦落到那样的地步是浪费人才。待开考以后,方静琼的身影像挥之不去的阴云,一到考试就开始思念,这是不是一种病?瞧,一个数学天才开始对数学题挠头,试卷上亘古不变的题型已熟悉于心,考的知识点全了如指掌,可一想起方静琼,脑袋一下懵住,面对一道道题觉得仿佛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脑里敏捷的思路落到纸上全变样了,甚至连公式也写错了,就是在思想的挣扎中完成了考试,我自言自语地说:“林默,这辈子你可以铭记方静琼了,两次重要的人生拐点!你的脑袋全让她搅乱了,等着吃苦头吧!”

  毫无疑问理综和英语的考试也理想不到哪儿去,浑浑噩噩地混了两天,这次最多考上二批本科线,而自己要的是重本,这未免与预想的差距太大。现实往往会背叛预想,该承受的必须面对,既然生活的方向被命运掌控,那么顺着它去吧!

  考完试当天我和吴颉说好在县城里呆上一晚在回去,所以刚一考完我便回宾馆取书包,以便最快地与哥们在教堂汇合。为了节省时间,我拦了辆出租车,反正县城到哪儿的钱都是三块,这点还是消费的起。车在一条巷子口停下,教堂的十字架高耸在眼前,可找不到门的方向,还以为县城的教堂像村里的教堂一样至少有个门坊,可两边的小店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出进入的口。我没有问附近的居民,觉得羞愧,最起码是受过教育的,怎么能相信基督呢,这不是倒牌子嘛。

  “林默,”修从一条巷道出来,那入口仅开了一扇门。“咋不进去?”

  我没好气地说:“这地方藏得隐秘的,把我害怕的死活不敢往里走,还以为门口会挂个牌子,这差距也忒大了。”

  “别废话,”修指着巷子最里面,“进去直走就到了,吴颉、刘佳在里面,到门口喊叫两声就可以,我现在去买菜。”

  “你买菜干嘛,脑子没问题么。”

  “你脑子才有问题,一会儿给你做饭,你说买菜干嘛?”修不甘示弱地嚷,“想陪我去不,让你把这儿熟悉一下。”

  “免了,我还是进去吧!”

  小门里面是一道长长的巷子,这里面杂乱不堪,各种杂七杂八的堆放在两边,中间留一条通向里面的小路,住在这里的人有的开始在门口的蜂窝煤炉子上炒菜,不远处有个孩在喂一个脏兮兮的男孩,一个正在洗发的生握着湿漉漉的头发似乎在努力看清我的脸,弄得我变得羞妮,加快了脚步往里走。到了里面的大铁门处,教堂才真正展现在眼前,可门上挂了个锁,想起修刚才叮嘱的话,我扯开嗓门嚷:“阿彪!”

  吴颉从里面角落的房间里出来,脸通红,满嘴酒气的喊:“你终于来了···酒喝的差不多了。”

  我进了房间将书包扔在沙发上,要了瓶啤酒降温,房间里实在太闷热,尽管风扇不停地转着。我注意房间的情况,一张单人,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几个板凳,墙壁上贴满了基督的图画,书桌上堆了一些书,凌乱地占了满桌子。

  我问:“你几个晚上在哪睡?这地方连两个人都睡不下。”

  “楼上有的是地方,这是修住的。”吴颉回答。

  “佳,咋没见你说的神父呢?”

  “出去了。”

  “克杰呢?这货到现在没露脸,够势大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鬼晓得迳到哪儿?考完试一直没见人,估计晚上才回来。”

  “不行···乏成马,两天没好好睡觉。”我将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推,疲惫地趴在上面,有气无力地说,“别打扰,让我好好休息一阵。”

  我翻身蜷着腿就沉睡过去,紧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超负荷工作的身体该是休息了,总之我实在太疲倦了没有一点精神闹腾。

  不知过了多久吴颉重重地拍醒我,猛然这么一叫醒来仍待在上发呆,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真想多睡一会。

  “猪,赶紧起来,尝尝的手艺。”修喊叫。

  好不容易从朦胧的意识中挣扎出来,我抖了抖精神,打了个哈欠。洗完脸后嬉皮笑脸地围上前,修递给我一双筷子。

  “修,你还会炒菜,不是佳做的吧?”我啃着馒头,假装犹豫地不敢下筷子。“能吃吗?可不敢把盐当作糖。”

  “放着老鼠药,不吃拉倒,”修不满的咕哝,“准你的事,这么多人都没有提意见,轮到你就挑三拣四的。”

  吴颉不怀好意的笑:“看见没有,人家做饭难吃心里知道就行了,弄得这么明白干啥?给修留一点面子。”

  “一丘之貉,得了便宜卖乖。”修转向刘佳,很不自信地问,“炒得菜有那么难吃吗?”

  “这不是我说的。”刘佳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一面昂起头不敢正视修。

  修半信半疑地尝了口菜,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定,逗得我们实在看不下去,刘佳夹了口菜兴致勃勃地吃,笑着帮修圆场。“你俩再别攘子,本身心里承受能力不强,要想不开了,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烂摊子谁收拾。”

  “不自信,”我开始吃菜,修做的菜的确不错,刚才不过是故意开玩笑的。“连自己都不相信,悲哀啊!”

  “呀!你三个有耍人。”修恍然大悟,露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老是欺负人家,把人心伤完了,咋认识你这群人?”

  “上贼船别想下去,后悔来不及了。”

  吃完饭后修和吴颉出去洗碗,刘佳像个老爷似的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神情陶醉地吸烟。我闲坐的无事,从杂乱的桌上拿起一本如杂志模样的刊物,这是宣传基督的教义书,从头到尾谈得全是基督教。我像猴子掰玉米一样看着,哪个有意思多愁两眼,一本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什么也没记住。然后又换了本继续浏览。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进屋,他长得有些肥胖,腆着肚子,是属于将军肚一类的,穿着白衬衫套西裤,满脸微笑地站在门口。

  “神父,”刘佳急忙捻掉烟头,起身同神父说话。为了不是礼貌,我将书放回原处,站起来跟着叫了声。吴颉和修跟在后面,仿佛是侍从。或许是对神父这东西充满神秘感,我竟顿生敬意,像个虔诚的基督徒接受他的洗礼。神父和蔼的微笑,声音洪亮而爽朗地说:“都在这,住得习惯吧?”

  刘佳回答:“一切都好。”

  “好就行,”神父拍着刘佳的肩膀,“好好玩,有啥事就说别客气。”

  神父说完回隔壁的房间,我重新坐回板凳翻阅杂志。吴颉和修坐在沙发上聊天,刘佳在一旁笑,修在旁边他没敢抽烟。我忽然从杂志上发现一座神学院,真不敢想象。觉得十分有趣,迫不及待地嚷:“佳,给你找了所大学,特适合你——神学院。”

  修好奇地跳过来,夺过我手中的书,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说道:“真是新鲜,还有这样的大学,太有意思。刘佳反正是考不上,不如就念神学院算了,真不敢想象你抱本圣经,口里念着‘阿门’是啥样子。”

  吴颉说:“刘佳,现在就想着让你当神父,修用心良苦。”

  刘佳自吹自擂:“咱才没那心思,考不上学做生意,凭咱混这么多年,没两年就可以发迹。自己给自己当老板,不用看别人的脸,受窝囊气。”

  “又做梦哩!”修给刘佳泼凉水,这一对情侣,损来攘去是自然的事。“考试题的答案已出来了,在网上可以调出来。”

  吴颉气馁地叫喊:“跟咱有屁关系,反正考不上,对照答案有啥意思。”

  “把娃考崩溃了,万念俱灰,阿彪,你可不敢自寻短见。”

  “切,鸟大的一点事,咱心理素质好,抗打击型的。”

  修转头好心地问:“林默,你考的怎么样?”

  我心里没底,考场上的狼狈样在脑中如放幻灯片一样迅速闪烁,为不在哥们面前丢人,同时不过分夸耀。我淡淡地微笑,拘束着放荡的格,低调地说:“参考答案没出来,不敢乱估。”

  “神父那边有电脑,把答案调出来对照一下。”刘佳作着手势,示意到隔壁的房间。修自然高兴,吴颉是无所谓的态度,而我则忧心忡忡,紧张的心跳加快,害怕结果会让人失望。

  神父很乐意帮忙,打开电脑调出答案。吴颉他们围着电脑一惊一乍地看着答案,我往后退缩,没胆量这么早对照,在结果未出来以前定会存在希望,而心里又是多么想看答案,毕竟这是个坎,两种矛盾的心情困扰着我,只好一个人失落地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太阳早已下山,积聚了一天的热量还未散去,正弥漫在空气中。身后的教堂,这神圣的地方是没有奇迹的。因为我不迷信它,所以谈不上对它有特殊感情,可现在竟默默地祷告:“神呀,不要再捉弄我了,你要是显灵,抚平在煎熬中挣扎的心。”

  吴颉嚷嚷着出屋:“考得一塌糊涂,错完了,你不对照一下。”

  我淡淡地说:“明个华商报出来了再说,真金不怕火炼···阿彪,今后有什么打算?”

  “参军,反正不想念高职,有没有补习的打算。托我叔的关系当上两年兵,在部队上找个事干,没准从军队考大学。”

  “看来你都想好了···估计这回散开今后见面就难,弟兄们再难聚到一起。”

  “有啥办法,社会到这地步,逼着人走···你呢?”

  我勉强地干笑:“一帽子乌黑,没想过,到时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正在外面乘凉,刘佳从房间探头喊:“进来打会扑克。”很显然,今折腾不到凌晨肯定不能休息。长期以来我们对扑克的热情丝毫不减,总是疯狂的熬,但并不是赌钱,哥们儿在一块儿玩玩可以打发时间,也不至于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这里是教堂,我们打牌并没有像以前的那样吵闹,但这并未影响娱乐的兴趣。

  一大清早修缠着我去买报纸,执拗不过她的软硬兼施,只好勉强答应。我这是自讨苦吃,和修去买东西是去当车夫,真失败!修在后面指挥,我则只管蹬车,谁让自己对这里地形不熟。按照修的指点,绕了几道弯,穿过几个巷子终于看到书店。等再次回到教堂时,我找了一个堂皇的理由离开,报纸塞在书包到现在未看一眼,大脑乱糟糟的,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从教堂出来一颗心直奔车站,一心想赶紧回家,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评估一下自己的成绩。我踏上早晨第一趟去镇上的车,昨晚未归的同学陆续上车,基本上都是同一所学校的。沉重的心情促使我将头扭向窗户,可无可救药地思念方静琼,幻想她在此种情况下安慰一下,明知道是不可能的,还是充满期待,自己的一往情深为什么会换成今天的局面,谁能给个解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