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眠之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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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独是一个人的事,寂寞是孤独的伴侣——愫昕

  方静琼班的教室就在我所在窗户的对面,每天进出可是全在我的眼中。只要她的身影稍微出来我便能感应到。不知为什么这学期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连个陪的伴也没有。每次看到她熟悉而冰冷的面孔,我的心不免软下来。学校里的热闹气氛反而显得她是如此凄凉,孤单的身影在人群穿梭,可没人理会。尤其是看见她一个人趴在护栏上眺望,表情淡漠地朝前看,仿佛是陷入沉思。这个可爱的人儿神凝重,难道是在回忆往昔时而感到懊恼、失落。她或许在想象月亮下那两颗纯洁的心依偎在一起诉说愁肠,相互立下海誓山盟,那一刻嘴角便稍微露出些许微笑。或许又在责备自己堕落的灵魂,为伤害过那个对她痴心一片的男生的相思意而忏悔,祈求他的原谅,可她自己却无法宽容所犯的过错才如此黯然伤神。这是我的幻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天天在护栏边站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悻悻回教室。这情景和初三时的静琼一样,多想回到往昔!

  我平时静静地呆坐在窗户下,整天面沉重,很难展颜。白天的心思不在静琼身上便在书本里,班级里的情况丝毫不了解,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事,这个班级我认识的人还不足一半,而大家却熟识我。这得益于班主任的宣传。

  静琼站在楼上看风景,琢磨着心事,我在窗户里凝视她,默默地没有言语,没人打破这种守望。每到这时间我对她的憎恨便化作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仅留下对她无限的怜爱!只要她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再开始的,或许寂寞会使人改变心意吧!就像几天前在校园大路上正面碰见,本以为会如以往一般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无语而过,可偏偏被她会心的微笑和热情的招呼融化了内心的冰山。不由自主地回以微笑,但仍没有任何言语。这一次的邂逅化解了长期形成对峙的壁垒。不知这一次是善意?还是恶意?顺着发展吧!反正对彼此的复合已不抱多大希望。

  到后来我才知道静琼所谓的男友转学了,这就是为什么总看见她一个人的原因。而自己怎么如此轻易地宽恕了她?扪心自问,她带来的伤痛时常在心里隐隐作痛,差点儿毁掉我,可自己竟幻想与她重归于好,这让我总是反省自问,瞧不起自己卑鄙的行为竟幻想着横刀夺爱,别人可以如此待我,然而我决不能报复,这是原则,要是敢越雷池一步的话,决不原谅自己!

  彼此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僵硬,偶尔碰面会说两三句简单的问候。有这么一件事就发生在元旦前夕,那晚天气阴沉,好像快要下雪似的。我晚上放学和范东讨论问题耽搁了点时间,回去的时候街上的学生已没有刚放学那会集中,零稀地散布。我一颗心想着是回去怎么逗逗林妮,要知道,在快乐的小屋里我可是快乐的催化剂。

  “唉!”一条胳膊拦住我的去路,原来是静琼,她与一个生正要往学校走。

  看到静琼和生在一起而非男生,我是多么高兴,好像心胸宽广的可以容下天和地,说起话来变得眉飞舞,活灵活现。如果是和男生在晚相随,那可真该死,她会犯错误的,在这个保守的小镇,生们不归宿是遭人嗤笑的,人们会老远地在背后指着嘀咕:“瞧,放荡的货。”

  “这么晚怎么在外面逗留。”我双眸蕴含着深深的眷意,恭敬地问。

  “出来买点东西,现在正往回走。”静琼对旁边的同学说,“你先回去。”

  孩的心思可真猜不透,或许是想和我单独说话。可站在大街中间太显眼,我边领她到住处的那条黑巷子。天黑咕隆咚的,站在小巷里仅看见周围物体的轮廓。

  静琼问,你住在哪里?

  “呶,”我指向漆黑巷子的里面,以至于实在太高兴忘记黑中是看不清楚的,赶忙仔细的解释了一遍,“顺着巷子直走,里面最靠边的一家,过去看看!”

  “不啦,待会儿还要回宿舍,等下次。”

  “下次,”我悻悻地嘀咕,“到候年马月,既然不愿意就算啦,我不勉强···现在过的还好吧?”

  “学习压力太重学不进去,不想学啦,一天到晚就是宿舍、教室徘徊,一点意思也没有。”静琼叹了口气,“过一天算一天。”

  静琼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原来她也是个普通人,多愁善感,发点牢在所难免,然而在自己的思想王国里却一直将她视作仙,不食人间烟火,超尘脱俗又真实,简直完至极。看来自己是在爱的漩涡中迷失方向,失去判断的标准,但话说回来哪一个对自己的心上人不是如此呢?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此刻当务之急是给予静琼些许安慰,体谅她的心情。

  “生活的法则就是这样的,平凡而单调。”我面带微笑,“多忍耐点,咬紧牙关把高二的基础打扎实,到高三的时候就可以轻松点。像我上高二那阵子,经常旷课、逛街,落得课多了,现在学习相当吃力,既要学新课又要把落下的课补回来,把人一天都能忙成马。时间要是能退回高二,非好好学一遍,把基础弄扎实,后悔呀!”

  刚开口说了两句,有两个黑影进了巷子,边走边说笑。我和静琼保持沉默。那个人听声音可以判断是燕子和林妮。两人感觉到有人呆在前面,试探地发问:“是谁?林默,是你吗?”

  “别喊了,”我朝两人平静地喊,同时看着旁边妙的轮廓,心悠然收紧,自己倒先害羞起来,这次与生在这里幽会让林妮碰到肯定少不了一顿涮。

  林妮走上前,发现我旁边还站了一个生,好奇地凑上前想弄个究竟。“这是谁?”她探头细瞧,我把她拉到旁边,害怕她的疯野吓到静琼。没好气地朝她嚷:“有啥好看的,黑咕隆咚的能看见呀,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等燕子呗,她非要呆到教室熄灯。”林妮换做平时友好而亲切的声音,伸手拉住静琼的手。“到屋子里坐。”

  “不,马上要回去。”静琼拘谨地回答。

  我拽开妮,毫无愠地嚷道:“别捣乱,赶紧进去。”

  林妮知趣的离开,而燕子比她妮更让人喜欢,没有多插一句话。她刚迈开脚步又不怀好意地说:“慢慢聊。”

  等她俩消失在巷子尽头,我脸微微涨红,不好意思地开口:“她叫妮,有点疯张,可人很有意思。”

  “你宿舍里还住着生?”静琼感到有点惊讶。

  “这有什么,”我淡淡地说,“正常得很,我们住的是一座空屋子,里面有两间房子,没事经常串门子,热闹极了,大家在一起像一家人,互相照应,不信,体验一下。”

  “我还一直以为你跟一群男生住着。”

  “那不是要吵死人了。”我笑着狡辩。“有点冷了,到我房间去吧。”

  今晚的天又阴又冷,在外面停留久了就冻得人直打哆嗦。或许我穿着太单薄吧!坚持让静琼到我的宿舍去,并不是有什么企图,只是担心寒气太重太受不了。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体弱多病,要是因此得了病,那还不伤死我。

  我凝视对面的静琼,希望她能给个答复。这个要求好像让她很是为难,默默地不语。犹豫不决间,一个男生闪进巷道,对着墙根撒尿。借着街道上的灯光,在暗处看的很清楚。这让我觉得很难堪,不容她分辨,拉起她的袖子往住处走。她没有反对,乖乖地跟着仿佛温柔可爱的小绵羊一般温顺。

  “这地方破,”我边开门边说,心情别提有多激动,此时的感受都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自己不是那种擅长言辞的人,仅是会心地微笑。她的到来令我欢悦,为什么欢悦呢?一句话,她身上散出的魅力将我完全带入仙境。“里面那间是我住的。”

  静琼借着微弱的灯光,观察破烂不堪地房屋。她脸上的表情该怎么来形容呢,恰像一湖平静的水,而湖里隐藏的秘密一点未显露。经过林妮房间时我兴奋地打招呼:“妮,我回来了。”林妮未注意到静琼进屋,依然我行我素地叫喊:“没想到你着跟生幽会,老实交代,好多长时间?你吧方静琼给忘记了,是吧?心大萝卜。”

  林妮真是的,不认识静琼竟坐在上乱叫,弄得我颜面扫地,苦笑的用手示意,然后不理会她,回头看了眼静琼,上前伸手牵着她的衣袖,多胆小的一个人啊,连牵生手的勇气都没有,实在太可怜了!

  “你这间房可够大的。”静琼环视一圈。“房租很贵吧。”

  “坐到这儿,”我将凳子擦拭一遍,垫上一本新书,招呼静琼。“房租不贵,四十来块钱,你可别看房大,可烂的不能说,你看这堵墙,千万别认为是好的,把门帘和竹席取了非吓死你,后面是空的,胡乱拿砖堵住再遮住的,不然天天就吹南风了,还有房顶,开学那阵下连阴雨,外面是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动不动还来点泥巴。”

  回想那时狼狈样,忧心忡忡睡觉,自己便觉得好笑。继续说:“这房间可阴森,一年四季见不上阳光,白天进宿舍不开灯什么也看不见,咱一天就是住在这黑窟窿里。”

  “你这挺整齐的,被单、单都是统一的。”

  “哥们间的默契。”瞧着上摆设,自己从未注意过这一点。“两人住着相互监督,谁要是不叠被子星期天可是要罚扫地得到,虽然人少但是规矩挺多的。”

  我俨然成了个解说员,耐心给静琼介绍宿舍的情况。我指着桌子旁边的一张纸。“这是值日表和宿舍制度。”

  “让我看看,”静琼侧身趴到桌上瞧。“止吸烟;谁污染谁治理;怎么不止喝酒?”

  我挠头憨笑,“嗜酒如命,不了,男生么,可以不吸烟但必须会喝酒。”

  “什么谬论,强词夺理。”静琼端坐,微笑地嗔视。

  “没办法,每个星期五都来一次酒会,没钱都要凑钱买酒喝,这是规矩,你看窗台上的酒壶,酒杯,专门从家里带着。”

  “你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嘛。”静琼讽刺道。

  “罢了,只不过是借酒消愁。”我感慨道,心绪顿时变得沉重,一想到她与我无丝毫关系,悲凉不袭上心头。她坐在长凳上若有心事地玩弄着笔。林妮披散着头发,拖拉鞋径直坐在静琼旁边,大胆地瞅着她的脸,弄得静琼害羞地低头。

  “你叫什么名字?”林妮握住静琼的手,想套近乎,她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气得我愤愤地嚷:“妮!”

  但她似乎无视我的存在,仍旧一副调皮的样子,撒娇地说:“看林默一天到晚欺负我,你替我骂他两句。”

  “我可不敢。”静琼细声细语地说,眼睛有神地看着妮。

  “林默,从哪儿捡的生。”林妮说话没大没小,少不忌讳什么,“长得这么俊,你叫啥?”

  “方静琼。”我抿嘴轻轻地答道,真早该告诉她,省的她如此胡搅蛮缠,弄得我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就是方静琼,”林妮几乎是尖叫,“怪不得呢,林妮的朋友?唉,你知道他天天在宿舍夸你,说你长得漂亮,人品又好,说你单纯,娴静,对你可是痴情一片,告诉你个秘密,他晚上睡觉经常喊你的名字。”

  “妮,别胡说。”我矢口否认,但她不理会继续说:“林默这人可好了,对朋友仗义,除了欺负我以外其他可以说绝对是个好男生,对咧,不打搅你俩了。不然林默脸就掉到地上了。”

  林妮起身就被我不客气地推出门,她诡异的微笑朝我举了举大拇指,唱着歌回宿舍。我重新将门虚掩,这下应该没有人打搅。

  “你平时晚上学习吗?”静琼平静地问,“家具挺齐全的,台灯,笔筒,地球仪,还真像回事。”

  “静琼,”我紧张地苦笑,“刚才别怪妮,她就那样爱胡扯,太没礼貌。”

  “没有,我觉得挺好。”静琼冰冷的神情略微泛出笑意。“她对你的评价很好,估计喜欢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感到很失落,“你理解我的心的,除了你谁也不会再喜欢,可每次你都用这种事来开玩笑,这有意思吗?”

  “我们已不可能。”

  “这是我的问题,”我很果断地说,“如果不能使你回心转意就轻易放弃,那不是我···今晚可不可以不谈感情的事,行吗?”

  浓郁的气氛弥漫在空气,可以将人压抑的窒息。这是个事实,只要一开口就会陷入争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使气氛变得轻松,活跃。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想好好地和她说话,多呆一会,多凝视她一阵就心满意足,其余的一点都不再奢望。

  吴颉扯着嗓门闯进房间,我很不情愿地看到他打搅。妮真是的,也不提醒一下这厮。吴颉进门发现有个生,他恍然明白过来,识趣地从上取了破旧的收音机便出去。我客气地跟出来,小声叮嘱她先到隔壁呆着。

  “今晚上你委屈一下,先呆到妮那边。”

  “早知道你把方静琼引来,我就补回来啦,省的当电灯泡。”五金诶没有表示不满,“那今晚让我睡哪?”

  “想什么呢?”我理解吴颉的言外之意,“让静琼和妮夹一张上,你说你睡哪?先乖乖地呆着吧,一会儿我和妮说一声。”

  “那你好好聊。”吴颉笑着拍了我的肩,不怀好意的微笑离开。他们倒挺照顾我的,在那边除大声笑几声外,一直都没大吵大闹。而我这边,方静琼坐在长凳上,我站在旁边注视她。也许站得太久,自己腿有点困,有点酸痛,直想坐下来休息。

  我几乎是祈求的口气:“静琼,往里点,我坐会。”

  “你坐在上吧!”静琼对我存在戒心。

  “坐在上怎么和你说话?你给我一个背,这算怎么回事。”我好笑地自嘲。

  “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可是我要不看着对方的脸说不出话。”我不想勉强她,毕竟这么晚孤男寡的同处一室,她存在戒心没什么过错。“算了,我还是站着吧!”

  我觉得舌头有点僵硬,思维完全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说,思想像一台功率十分庞大的机器一下子罢工,很是伤脑筋。静琼从桌上取了个笔记本画来画去,漫不经心得听着,她有点不愿意说话。

  “静琼,”我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思,但还是厚着脸皮找话说。“你找个话题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说些什么呢?”静琼的笑很难看,有些逼迫的迹象。“我不知道。”

  “一般生找的话题容易谈开,而男生受外界影响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说的话题可能生不感兴趣。”我解释为什么要静琼开口的原因,这已是个巨大的改变,初三时是强加,不在乎她的主观感受,此刻则完全是尊重,丝毫逼迫的意思也没有,全依靠她的主观想法。

  “让我想想,”静琼轻轻地转动着笔,眼睛瞧着墙角的书。“今年你准备考所大学?”

  我机灵,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希望让我考哪?”

  “我不知道。”

  多可笑,四个字便结束我的问话,她是内疚吧?我口气坚定地说:“我非重本不念,这是欠你的承诺,你相信吗?我会实现它,为此再多苦也愿意受,今年就算掉几斤肉也会谨守承诺,第一年没考上,就干脆回家种地,过自己的生活。上学,寄予的希望太多已没有让我有选择的余地,而自己的梦想,实则对考学一点兴趣也没有,你理解吗?”

  “我不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