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往事如烟泪涟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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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席中,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三人便对大家详细地讲起了当年下南洋的那段悲惨的陈年往事来了……

    原来,在1935年,最先获悉水客招人下南洋信息的是罗瑞强,而被恶霸程大雷逼得最苦大仇深的也是罗瑞强,因此,他便下决心要在干一票、要把程大雷的做保长的大儿子程嘉俊干掉后就远走南洋。

    但是,罗瑞强在思前想后后,他又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干不过程嘉俊,因为那做保长的程嘉俊每时每刻都在腰间挂着一支驳壳枪,于是,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好伙伴罗伟杰和罗炳文。

    没想到的是,那罗伟杰和罗炳文也是一拍即合,因为当时两人家里的田地也是被程大雷霸占去了,两人对程家那也是恨之入骨,而且两人的家里那也是吃了上餐愁下餐的,与其被饿死还不如在干一票、在报仇雪恨后远走南洋再图生存。

    于是,三人便只对家人说了镇里有水客来招人下南洋的消息,因而决定要去过番了。

    其三人的家人鉴于家里的艰难状况,便无奈地应允了,于是,三人便去报了名。

    三人在报了名后,便在商量着要怎样干掉程嘉俊。

    河东乡只有四个自然村,也是一个才屁大的地方,那程嘉俊每天早上都在大摇大摆地从程屋楼的家里经罗家寨过渡后去镇里上班,罗瑞强三人几乎都清楚程嘉俊每天经过村北竹林里那条小路的时间,但为了稳妥起见,三人在此后便又在竹林里进行了反复的踩点和侦察,以确定在最好的时机和地点下手。

    而罗家禄可是在最后才加入的。

    经常与大哥罗家福去龙江打鱼的罗家禄,那天在回家的路上见他们三人在竹林里的小路上转悠、行为有些鬼祟,于是,他便留了下来与他们三人搭讪,鉴于这四人在平时也可谓是一班死党,所以,那罗瑞强便把事情的缘由和盘托了出来。

    那罗家禄一听,当即便表示要加入、要一起干,他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况他的父亲就是被程大雷的人打伤后才致死的,其家道和生活也因此才落魄的。

    唉!都是一班充满血性的罗家寨的青年啊!数年前村里人与程屋楼人械斗的悲惨情景还历历在目,那罗家禄也想为数年前死去的父亲罗金水报仇雪恨啊!

    于是乎,便有了前文所述的罗家禄在下南洋时的与林木兰等家人商量去过番的那一幕,那罗家禄便在第二天才去补报了名的。

    随后,四人便准备好了棍棒等武器,并把它藏好在了村北竹林里的那条小路的一处拐弯处,四人就准备要在这里下手干掉程嘉俊。

    在离家的那天早上,正是刮着西北风的冬季,天刚刚亮,四家人便在村口为他们送行了,怀着心事的他们四人在匆匆别了家人后便上路了,在走了一段路后,四人回眸再与家人挥手告别,随即,他们便藏没于路边的草丛之中。

    在看见家人擦泪转身往村里回去后,他们四人便迅速地折回、跑回到了预定动手的竹林里的小路拐弯处,然后,他们便取出武器、藏好身并进入了伏击的状态。

    不久后,便看见那程嘉俊在摇摇摆摆的哼着小调、在慢悠悠的来了。

    说来,那在乡里骄横惯了的程嘉俊也是该死,因为在平日里,人们就不敢正眼多看那凶神恶煞般的他,以致自负的程嘉俊竟然也就毫无觉察和防备。

    当程嘉俊踏入了可被攻击的距离后,那满怀仇恨的罗瑞强首先忽然的从竹林的草丛里一闪而出,“唬!”的一声,他手中的长木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打在了毫无防备的程嘉俊的肩膀上了。

    罗瑞强的长木棍原来是照着程嘉俊的脑壳打去的,但是,那做保长的程嘉俊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啊,只见这家伙在闻风后“啊!”了一声,随即把头一偏,那罗瑞强的长木棍便打在了程嘉俊的肩膀上。

    此时,只见程嘉俊在肩膀一歪、身体一闪的同时,那右手便迅速地摸上了驳壳枪了,并且,他也迅速地转过了身来,同时,他的左右腿也快速地摆出了马步了……

    在这紧要的关头,那罗瑞强也来不及去思量了,只见他两手把木棍一松,随即双臂便迎面紧紧地抱住了程嘉俊的腰部,两手也死死地箍住了程嘉俊摸着驳壳枪的右手……

    忽然,程嘉俊的左手却从左腰部抽出了一把匕首,迅即,他便恨恨地刺向了罗瑞强。

    罗瑞强狠力地抱起了程嘉俊,程嘉俊的匕首便在罗瑞强的手臂上刺了一下,紧跟着,程嘉俊拔起匕首便要再往罗瑞强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砰!”、“嗙!”、“乓!”,伴随着三声闷响,只见那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的三根木棍几乎是同时的狠狠地打在了程嘉俊的脑袋上了,那程嘉俊随即便失去了反应,罗瑞强也迅即松手跳开,再看时,那程嘉俊已倒在了地上了。

    “砰!”“砰!”“砰!”……那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三人又迅速同时地往程嘉俊的脑袋上各补上了数棍,此时,程嘉俊便已是毫无动静了。

    四人随即把程嘉俊拖进到了竹林里,这时,四人还怕程嘉俊死不了,他们便各捡起了地上的石块,当即,那是有多狠就有多狠,有多少仇恨就有多少仇恨,这四人通通都把它发泄到了程嘉俊的身上了,这样,在一瞬之间,那程嘉俊便被砸得了脑浆迸裂、面目全非了。

    之后,四人再匆匆地到了竹林里的龙江河边,跟着,他们各自脱掉身上的血衣并包上石块,然后把它和棍棒一起丢到了河里,而看罗瑞强的手臂时,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在流血,原来,刚才程嘉俊的匕首已经刺到了罗瑞强的手臂上了,由于紧张,那罗瑞强竟然也毫无察觉。

    略懂些青草药的罗家禄便急忙采集了些止血草,他用手揉碎后便敷在了罗瑞强的伤口处,然后撕破了一件衣服来包扎,随即四人便匆匆忙忙地洗洁脸面,之后重新换上了衣服,跟着便过渡往龙头镇而去。

    在上述的过程中,四人始终一声不响,只憋着一股气。

    就这样,其四人把程嘉俊杀掉后便拿起行李迅速地逃离了现场了。

    在到了镇里之后,他们四人与其他人会合,便跟随着水客下榕城,然后坐小船到汕头,又在汕头换上了一艘较大的红头帆船,跟着便扬帆出海、走上了风雨飘摇的下南洋之路。

    其实,在时年的汕头已经是有火轮了,但是,那“包路费”的水客为了省钱,便让这些过番客坐红头帆船下南洋,惨啊!50个过番客再加上船员,近60人就窝在这艘红头帆船上开始了他们的漂泊。

    罗瑞强的伤口一直在发痛,数天之后,便开始发紫、发黑和肿胀了。

    完了!罗家禄怀疑程嘉俊的匕首是带毒的,那毒素已经是渗入到了罗瑞强的身体了,那毒素和感染已经开始在发作了!

    慢慢地,罗瑞强的手臂便肿得像舂谷的擂锤一样大了,黑得像火炭一样黑了,那手臂变得不怎么疼,但身子骨却像锥心一般疼痛了,随即,他开始发烧了,跟着便是无法进食了。

    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三人在轮流照顾着罗瑞强,但船上无医无药,三人便只能打来海水帮他冲洗伤口,但这却无济于事,船上的过番客们都在同舟共济、都来关心问候,但大家对此却又是无可奈何。

    红头帆船在沿海向南和向西漂行,这冬季在沿途吹的多是西北风,与航船多少有些逆向,所以,红头帆船进进退退、退退进进、速度很慢,再加上海浪翻涌,这便让罗瑞强雪上加霜,也让很多人晕浪呕吐不适了。

    在十几、二十天后,也不知红头帆船是航行到了哪里,那罗瑞强在强忍支撑了这么久后便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了,跟着便是奄奄一息了,随即,他便到了弥留之际了,在那天的半夜,那罗瑞强便断了气了。

    罗瑞强的死使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三人悲痛不已。

    在此情此景之下,船上的人员只好把他海葬了。

    伴随着漫天的星星,伴随着一阵阵的海风和一层层的海浪,罗瑞强的南洋梦随着他的尸体便被葬在了半路的茫茫大海里了。

    这时,这50个过番客便只剩下了49个了。

    而在出发40天后,这50个过番客便只剩下了48个了。

    又在出发50天后,这50个过番客便只剩下了46个了。

    在出发62天后,那红头帆船便在越南的某地靠了岸了,这时,这批过番客便只剩下了疲惫不堪的、不人不鬼的、只剩下一口气和半条命的45个人上了岸了。

    唉!“暹罗船,水迢迢,会生会死在今朝,过番若是赚无食,变作番鬼恨难消!”这是潮客人对从前的过番客发出的咏叹。

    上岸后的这批过番客便在越南帮雇主耕田种地和割橡胶。

    一个月后,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向雇主借了一笔钱,随即,三人把钱平分成四份连同一封平安信寄回了故乡,这便是故乡四家人收到的第一笔番批。

    两年多后,这批过番客在还清了下南洋时的所谓的“免费”船费之后还有结余,各人便纷纷向家里寄钱。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又把三人的结余平分成四份寄回了家里,这便是故乡四家人收到的第二笔番批。

    此后,“抗战”爆发,这批过番客与故乡的各种联系便被切断了。

    又三年后,这批过番客用自己赚到的钱做盘缠,然后,他们抱团从越南去到了泰国谋生。

    在1945年的8月日本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这批过番客中的十数人又从泰国去到了马来西亚谋生。而时年的罗家禄受到了一个广东台山籍的老华侨的青睐,他有意撮合自己的外甥女、有意把福建籍的侨三代苏琴嫁给罗家禄,因此,罗家禄便留在了泰国,而罗伟杰和罗炳文则去了马来西亚。

    两年后,罗家禄与苏琴结婚,之后便先后生了罗念祖、罗念国、罗念龙和罗念佳。而去马来西亚的罗伟杰和罗炳文在后来也分别与一个侨二代和一个马来妹结婚,之后,他俩各自也生儿育女了。

    在1945年日本投降后,这批过番客得知国内又在内战,后来又因国内众所周知的各种原因,所以,便导致了这批过番客不能、也不敢与国内的亲人联系,但是,他们的思乡之情却无时不在各自的内心燃烧着。

    这批在异国他乡谋生的过番客互相扶持、互相抱团取暖,后来,在经过了数十年的拼搏和奋斗后,他们最终在从事着或工、或农、或商的职业,并分别成立了龙头同乡会和商会,慢慢地,他们便聚居生活在了泰国的曼谷和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及其周边的城市。

    当时间来到了1974年和1975年的时候,马来西亚和泰国先后与国内建立了外交关系了,这批过番客闻之则欣喜若狂,至数年前又见国内改革开放了,这批过番客便觉得回乡的机会来了,因此,他们便互相联系并以龙头同乡会和商会的名义通过外交途径向国内发函寻亲……

    终于,大家在今天便回来了,便可与亲人和乡亲们团聚了。

    “唉!时也命也运也,你们不容易,我们这些离乡背井的人也不容易啊!大家都不容易啊!”罗家禄在讲述完后,他便发出了重重的慨叹声来。

    “是啊,当年,我们是被逼才背井离乡的呀!”罗伟杰和罗炳文也叹道。

    众人听后,也都纷纷的发出了无尽的嘘唏声了。

    “最可怜的是瑞强啊,家破人亡的,现在,连亲人、后人都没有了。”罗伟杰叹道。

    “所以,今晚呀也想征求大家的意见,在原来呀,我们三人凑了一万五千元,是想用来安抚瑞强的家人的,只可惜啊……那现在,我们三人想用它来修缮一下祠堂,就请大家看看够不够和可以么?”罗家禄说道。

    “是啊,往事如烟,沧海桑田,世易时移,今非昔比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我们啊应该珍惜眼前呀,所以,我们三人就想为眼前的村里做些实事,大家看好么?”罗炳文说道。

    众人一听,则都纷纷的赞同和认可。

    “修缮祠堂嘛,我看祠堂的主体结构还稳固着呐,石柱、青砖、古木的桁桷虽经历了百十年,但却也还不会坏,也就只需更换瓦面和抹新墙皮,我想,这些钱应该差不多吧。”罗德顺说道。

    “再个,你们华侨出了资金的大头,那村中人也还可以或多或少的捐献些嘛。”罗德安说道。

    “对,祠堂都是族中人共有的,所有子孙都应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所以,我看修缮祠堂应该是可以的。”其他人也纷纷地说道。

    那罗家禄、罗伟杰和罗炳文又表示,如果资金不够的话,还可以由他们三人来兜底。

    这样,在经过了一番的议论后,众人便纷纷的赞同和认可。

    随即,又经过了众人的商议,便决定成立由过家猫、罗海龙和罗德顺三人组成的祠堂修缮理事会。

    这修缮祠堂的事便被定了下来了,那罗家禄随即也把那一万五千元交给了理事会里的财务过家猫。

    之后,众人又家长里短、海阔天空的叙旧畅谈,大家便一直心情畅快的聊到了很晚后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在第二天上午,那罗海燕则回白沙村去了,而罗家禄、罗念祖和罗念国在罗海龙及罗家寿的陪同下便去参加镇里的欢迎会,那罗伟杰和罗盼东在过家猫的陪同下,那罗炳文和罗思乡在阔嘴牯的陪同下,他们也一起前往参加镇里的欢迎会。

    回乡华侨加上家属共有一百几十个人,镇办公楼里并没有这么大的礼堂,因此,领导便把欢迎会安排在公社办公楼附近的龙头中学的礼堂里举行。

    当天,龙头中学里彩旗招展,欢迎华侨的横幅、标语在迎风飘扬,广播里在播放着深情的思乡曲,穿着朴素的学生带着笑脸在引导大家前往学校的会堂,人们喜气洋洋、兴奋无比,到处都充满了热烈、抒情和亲切的气氛。

    在到了预定的时间后,欢迎会便开始了。

    首先是由县侨办主任曾永兴代表县领导致欢迎辞,曾永兴热情洋溢地欢迎华侨们回乡恳亲、寻根、祭祖和观光旅游,他情殷殷意切切的讲了当地的爱国华侨史,盛赞了历史以来的当地华侨们为故乡所做出的功绩,接着便讲了国家现行的华侨政策,然后便鼓励华侨们回乡投资或兴建公益设施……

    其次便是由公社领导黄文清介绍了当地的情况,黄文清详细地讲述了故乡在解放之后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讲述了故乡人在数十年来建设家乡、改变家乡的众多事迹和成就,最后,他也欢迎华侨们能回乡投资或做出公益的善举……

    这样,便使回乡的华侨们对故乡有了一个完整和系统的认识了。

    之后,便由马来西亚的龙头同乡会及商会的王会长发言,王会长详细地向领导和在座的人讲述了这批华侨从前下南洋的经历,以及在南洋拼搏、奋斗的历程,还讲了大家的生活状况,特别讲述了众华侨的爱国和思乡之情,他说游子们那是乡音未改、乡情不变,在讲到动情之处,便不禁令台上台下的人都泪流满面……

    最后,则由泰国的龙头同乡会及商会的罗家禄会长致感谢辞,罗家禄感谢各级的领导们对华侨们回乡行程的安排、照顾和各种接待,他又补充了王会长未讲述到的很多细节,其讲话又是催人泪下,最后,罗家禄代表华侨们向领导及父老乡亲们表态:这次回来,亲情无限,乡情无限,亲情和乡情让人感触至深,那么,在经过必要的调查后,华侨们一定会以实际行动来报答故乡曾经的养育之恩,一定会发扬华侨的爱国爱乡的传统精神来为故乡做出迫切的公益善举、来造福父老乡亲们……

    罗家禄讲完后,会场里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了。

    在欢迎会结束后,大家似乎还是意犹未尽,众人便又在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交谈。

    罗海龙便特意的把罗家禄和罗家寿等人介绍给曾永兴认识,毕竟是面对领导又是亲戚,所以,他们的见面又是十分的热情和真切。

    这时,那罗家禄若有所思的突然对曾永兴说道:“曾主任呀,刚才不是说要做公益的善举吗?我在想呀……我想推动一下,由我们华侨来捐资,我想在我罗家寨与潘家村之间建一座桥,我想呀,那数百年来龙江的摆渡历史呀也应该改变了,你看好么?”

    曾永兴一听,他立马便应道:“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大好事呀,如果能建一座潘罗大桥,那可是改变当地的交通历史、造福两岸人民的千秋大好事啊!”

    曾永兴紧紧地握住了罗家禄的手在笑着说道。

    罗家禄听后便笑了:“好,那就这么定了啊,华侨这边由我来推动。”

    曾永兴说道:“好,这事嘛,依我看呀,在下一次的座谈会上由你来阐述,我会回县里向交通局要些资料,以给你参考,你就从它的历史以及必要性等各个方面来谈,希望能促成这事,罗会长啊,感谢啊,难得啊,好,好好好,绝对是好事啊……”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故乡的领导,曾永兴在听了罗家禄的这个想法后,他便兴奋了起来了,而身边的故乡人罗海龙、过家猫和阔嘴牯等人在听了以后,那更是洋溢出了无比兴奋的心情来了。

    随后,众人与曾永兴话别,跟着,大家再在镇里的各处转悠,在重新感受和体验着故土的环境和风情,及至午后,众人才回家……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