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庆千秋节(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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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监秀气的双眉狠狠一蹙,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怨声怨气道:“这是谁出了这么个昏招,从民间弄些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无知妇人来现眼,还办得这样仓促,简直是瞎胡闹,非要出乱子不可……这若是捧着寿礼倒在御驾前,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内监气得不轻,白净的面皮憋得通红。他翘了翘手指头,“来人来人,把她拖下去,杖二十,掀出宫去。”



    两名低阶内监应声而来,刚要动手,便又听内监一声尖喝,“住手!咱家真是气昏了头,险些犯了大忌。千秋节见不得血腥的……得了,先把她拉到暴室关个十天半月吧。”



    两个低阶内监一人提溜女官一只胳膊,像是拖尸体一样将女官在地上拖行。女官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一张灰败的脸,她已然吓得手脚麻痹,吭都吭不出声,两只鞋一前一后掉落在楚壸之上。



    内监操着尖细高声道:“你们俩仔细着点!见不得血腥啊!抬起来,抬起来点!真不让人省心!”



    两个低阶内监年纪都不大,细胳膊细腿儿的,手无缚鸡之力,饶是两个人也抬不动一个高挑的女子,方才抬到离地一拃,便受不住力了,又把人重重跌到了青石板路上,摔得女官五官扭成了一个疙瘩,人都要摔散架了。



    内监气得娇滴滴地跺了一下地,又尖声细气地招呼道:“快,再来来几个,把人给我抬起来!”



    刚刚年轻的女官被摔在地上发出的一声“哐当”响声,震得隐匿在人群中的叶随风也跟着心惊胆战地瑟缩了一下脖子。



    好险!幸好刚才及时的服用了乌金丹,要不方才倒在地上被拖走的人大概就是自己了。



    心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杀鸡儆猴的警示作用明显的很。



    忽然,叶随风转念一想,她又阴谋论了。莫非是因为鱼片粥的关系?难道这个女官是替她受过?



    可是平白无故的,又会有什么人要来害她呢?



    叶随风目光偷偷扫向梁女官,见她亭亭直立在一旁,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尽力将心头的疑云打散了,疑神疑鬼地实在不太像自己。也许是那个女官如自己这般身子不适,也许是那鱼片粥不太新鲜?



    只是这怀疑的心情就像是踽踽独行于沙地之上,便是走过了,也会留有两行脚印。这不好的念想便是消散了,也在叶随风的心头留下了一道黑影。



    内监翘着兰花指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到哪了来着?嗯……你们寿词都记牢了吗?一个字也不许差。一会儿你们就一个个地把各府各县进献给圣上的寿礼仔细着捧好了,随咱家去殿外候着,千万给托好了,别磕了碰了。”



    一众女官怯懦地轮着上前领取进献的贺礼,到了叶随风这儿是怀南府进献的纯金打造一对寿桃。由于承恩帝跟怀南的渊源极深,叶随风被安排到最后一个压台。



    叶随风娇娥微蹙,心中一片忧愁。



    她双手捧着托有金寿桃的托盘,沉甸甸的分量让她犯了难。



    她悲婉地暗暗叹息,这长路漫漫,仪式冗长,到了她进献的时候,她的双臂岂不是要废掉了?这倒还是次要,若是因为手臂酥麻,再把这给皇帝的寿礼给砸地上,她怕是好日子就到了头了。



    在无人察觉之时,叶随风见着梁女官对着她微微地眨了眨眼,眼中隐约带着一丝喜色,叶随风无奈地回之一抹笑容。



    看来,这样的安排是梁女官对她的“优待”,怀南对于承恩帝毕竟是不同的,也许会多看她一眼也说不定。



    这般人人歆羡的“优差”在叶随风看来却是苦差一件。除却本身的劳苦不提,叶随风还想着宇文述学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得冒进,她也不想在这样一个非凡的大日子里太过招摇。



    叶随风已然决定头不抬眼不睁,夹着尾巴做人。



    汉白玉的长阶,绵延直上,袤六百尺,共三百三十三级。在阶下遥望,宛如直插云霄。阶梯之上,两根盘龙栖凤的华表柱傲然挺立。恢弘气度,彰显无遗。



    叶随风仰望着陡长的台阶,头脑就禁不住地一阵阵发昏。心里忍不住思道,这宫殿是修在半山吗?



    这惹得叶随风阵阵忧愁的大殿唤作正阳殿,平素甚少使用,只是用于举行大型的活动。



    叶随风小心翼翼地捧着金桃,拾级而上。这下酸疼的不止是胳膊了,还有两条腿。许是平素里运动不足,才登了几十阶,叶随风便觉得小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抬不动。



    今日是个大晴天,碧空如洗,骄阳高照。莹润亮泽的汉白玉阶梯栏杆、色彩鲜丽的琉璃瓦,无不折射着晴日的光彩,增加自己的灿亮,似在竞相逞娇斗媚一般。



    这可苦了叶随风,她本就头昏脑涨,再被这万千光芒耀目,更觉双眼昏花,眼前幢幢,几欲踏空。



    她的喘息渐粗重起来,淋漓的汗水浸透了厚重的官服。



    就连她身前的薛碧云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边缓步拾级,边回头宽和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叶随风心里一暖,连忙说道:“我不要紧,你当心看路,谢谢。”



    在这长阶上边行走边回头是很危险的,更何况手上还捧着金贵的寿礼。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话语,却是弥足珍贵,让叶随风心口热烫。



    叶随风咬着牙,靠着强大的毅力,步上了这三百三十三级台阶,跪候在大殿之外。



    她的手已经木然了,她却不能将寿礼放置到地上,她便学着其他人那般,将捧着托盘的双臂搁置在跪坐在地的腿上,借此来稍微歇歇紧绷了近一个小时的胳膊。



    此时,无端刮起了一阵北风,撩乱了叶随风额前的乱发,碎发骚动着,带来阵阵酥痒。叶随风垂下头,微微左右摇晃了几下,却听闻风中夹带着些许呢喃细语,



    细微的言语声如风撩乱发一样,在叶随风的耳畔嬉戏逗留,声声入耳。



    言语声缈不真切,叶随风大概听出是一段祝寿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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