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前晃动着优施、骊姬的身影，优施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放在手里摆弄着：“花大价钱讨弄来的，药分两种，一种鼻口出血，死相很惨；一种不毁坏人的容貌，跟睡去了一样。药性最毒，沾上就会一命呜乎。”
“用死相最惨的，才能更挑起君主的恨意。”骊姬拿过装有毒药的锦盒，打开，取出左边小壶，在胙肉上撒着，在醴酒坛上倒着，顺手将空的小壶塞给优施。
人喊马叫声从宫外传进来，声音越来越清晰。
优施伸手，想要拿回装着剩下毒药的锦盒。骊姬推开优施的手，将精致的小锦盒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优施不解地：“毒药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保存，可要小心。”
“保存没坏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本宫知道，你快走。”骊姬向旁边指了指，掀开帷幕走出来，迈步走下台阶。优施沿着回廊，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出宫去打猎，放马驰骋山林，心情真好。瞧，有好心情，就有收获。”晋献公兴高采烈地对迎出来的骊姬说着，指着马背上的猎物，
骊姬：“君主神武，鸟兽见了，都会自动落下来、跑过来。”“巧嘴，就是会说。”与骊姬并肩走进宫来的晋献公，瞧见案几上的胙肉：“祭品？”
骊姬笑盈盈地：“太子孝心，特意派人从曲沃送来的。”
晋献公叹气道：“冤家。想当年与姜相爱生下了他，寄养在申家。那时候寡人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年轻气盛，雄姿英发，鸟兽躲不过寡人的箭法。如今寡人老了，他也大了……”
骊姬嘟起了嘴：“说到姜，你的话就多，我不如君夫人齐姜？”
晋献公：“寡人离开这几天，睡不好，吃不香。寡人离不开你，姜也比不了你。”骊姬笑了，挽起晋献公。
晋献公：“寡人见到你，饿了，渴了。”奚齐、卓子围着骊姬，嚷着：“母后，饿了，渴了。”晋献公：“胙肉摆上，醴酒满上。”
寺人披指挥着人，摆放着胙肉、醴酒。晋献公坐在案几旁，伸手拿过斛，举了起来，骊姬嗔怪道：“心里有齐姜夫人，就该先祭祀她。”
晋献公点头，倾斜着斛，把酒轻轻地倒在了地上。平整的地面像吹了气，顿时鼓了起来。在场的人大惊失色，愣愣地不知所措。
寺人披首先反映过来，惊叫道：“不好，有毒。”晋献公一下子把手中的斛掷了出去。寺人披顺手叉过一块胙肉，扔到猎狗前。猎狗吞食着肉，鼻口出血，伸腿倒地，顿时死去。
晋献公挥手撞翻了壶，醴酒洒地，冒起股股的烟。满脸怒意的晋献公,手抓住了宝剑。骊姬花容失色，眼里流出了泪水，跌坐到地上，奚齐与卓子惊惶失措，上前来扶骊姬。
骊姬推开奚齐与卓子，叩头仰天，哀声呼道：“天哪！邦国本来就是太子的。君主有了岁数，百年就在旦夕，何必急于一时，弑君夺位。我不信，我不信。”
晋献公的手哆嗦着，宝剑掉下来，人摇晃着，寺人披急忙上前去扶住。
骊姬趋步回身，跪在晋献公的跟前，泪流满面。奚齐跪倒在骊姬身旁，胆怯道：“母后，我怕！”卓子跪在骊姬另一侧，哭啼着：“回宫，回宫！”
骊姬搂住奚齐、卓子，抽噎道：“你们怕，母后也怕，回宫。宫里不是铜墙密室，躲开了毒药避不开刀戈，躲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奚齐：“奚齐不想死。”卓子：“卓子不要死。”骊姬推开奚齐、卓子：“母后保护不了你们。奚齐，你是君主的嫡子，关键时候还没个主意？”
奚齐抱着晋献公，天真地：“君父，把君位送给太子兄，咱们住到汾河去，就像这几天一样，出游、打猎。要不，去霍太山。”
晋献公木然地：“申生要害死我们，你还叫他太子兄。”
奚齐仰起像骊姬一样俊美的小脸，稚气地：“太子兄是哥哥，哥哥当了国君，不用君父操心，咱们在山里跑哇跳哇，有趣。”
奚齐与卓子齐声求道：“君父，走吧！”
骊姬膝行几步，跪在晋献公的面前：“太子借祭祀为名，在酒肉中下毒，是冲骊姬来的。你在，奚齐、卓子有依靠。我把他俩托付给你，将来是死是活，全凭君主安排。请你开恩，把这酒肉赐给我，我愿意代你去死，消除父子隔阂。”
骊姬起身去抓胙肉，晋献公抓起宝剑，一下子打落了骊姬手里的胙肉。
骊姬扑到晋献公的怀中，哭道：“你不让骊姬死，可骊姬不能不死，太子连亲生的父亲都要毒死，何况他人？骊姬与太子没有血缘关系，却占了他母亲的位置，又不能顺从他的心意。太子恨我，牵扯着你。太子送来祭品，骊姬以为是孝心好意，谁知下了毒？借我手害你，我背着罪名不要紧，可惜了你的英名。重耳口口声声说融和，都是假的。公室失和，父子成仇。我罪孽深重，杀了我吧！”
晋献公挥起宝剑，剑光划过，猛地劈了下去。几被劈下一角，劈下的案几角在地上滚动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