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偃：“老国舅心中有数。老臣看着龟骨，想着重耳派人捎信，说是骊戎美女长得酷似君夫人，老臣心里犯嘀咕。”
有着裂痕的龟骨，刻着“胜而不吉”的爻辞竹简。狐突笑了：“长得像谁又有什么？大军报捷，应了爻辞，绛都嬴了。太卜该去竹简馆刻书，社稷的历史《晋春秋》，经过太卜的手，又写下辉煌的一页。”
郭偃：“竹简记事，少傅应该做的，臣的职责是占卜，瞧着爻辞‘不吉’两个字，总有疑惑。”
老国舅狐突肃然地：“曲沃立为正宗，开疆拓土，跻身强国行列。齐侯称霸中原，朝堂重臣不过是管仲、高虎。西方秦国仅有一个公子挚，南方荆楚是子文、子玉几人而已。我国朝堂屈指可数的就是十多位。有人才国家就有希望，胜而不吉，老夫日夜琢磨着，也没有看出什么迹象？”
郭偃：“老国舅，夏、商、周三代可是败亡在女人的手里。臣担心的是君主。败男戎，得女戎。”
狐突：“戎部女子入宫，骊姬不是第一个。重耳的母亲大戎狐姬、夷吾的母亲小戎狐姬，她们都是戎部女子，老臣在戎地生活过，骨子里也是戎部人。”
郭偃固执地：“两姬入宫，名媒正娶，与君主获胜所得的女子不一样。骊戎兵败，献美女求和，夏王打败有戎，有戎献美女妹喜；商王打败有苏，有苏献美女妲己，结局怎么样？夏朝亡了，商朝也灭了。人的本性，好色者多于好德者。”
狐突：“殷鉴不远，在夏之后。人嘛！即便是圣贤，也会有错？有申生、重耳，晋国的天塌不下来。咱们两个老男人谈论一个红颜美女，还真怕她乱了政？”
摇头的郭偃与老国舅相视，彼此大笑。而在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太子府书舍里，里克在竹简上刻着字，太子申生捧帛思考着。夷吾踢着脚下的乱简：“君父带兵打仗，乱摊子的国政交给太子，累人。不如疆场上厮杀痛快。我若是不受伤，抬我也不会回来的。”
里克：“不累人，邦国岂能兴旺？诗曰：‘君子无逸，夙夜操劳。’”
太子申生看着帛：“岂敢贪图安逸？诗亦曰：‘明明在上，赫赫在下。小心翼翼，君子行事。’”
夷吾搔着头道：“你们总爱咬文嚼字，诗呀书的，挂在嘴上。”
太子申生：“不学诗，无以言。三弟，不能轻视读书。”
夷吾嘴上应着，心野却是不以为意。太子妃端着漆木盘走了进来，夷吾的一双眼睛，立即转到了太子妃的身上。太子妃将漆木盘放到木案上，走到里克身边，敛衽施礼道：“少傅，请喝杯淡酒。”
里克惶然地：“太子妃亲自操劳，臣不敢当。”
“少傅诲导太子，竭心尽力。贾君与太子同气一体，执晚辈之礼是应该的。”太子妃看着竹简：“‘晋国大败骊戎于霍太山’，少傅为文，多一字则显得繁琐，少一字则是表意不清。文好，字好。少傅，淡酒不成敬意。”
“恭敬不如从命，臣有些口渴，也有些乏了。”里克说着举起了觥。
太子妃来到夷吾一侧：“疆场受伤，多吃水果，对身体康复有好处。”
夷吾点头，目光随着太子妃转。太子妃走到太子面前：“山里运来的泉水，请太子润喉解渴。”
夷吾叹道：“太子妃善解人意，娶妻当如太子妃。”
太子妃微微皱眉道：“不可如此说笑。二弟捎信来，说是骊戎美女骊姬吸引了君父，不知三弟怎么看待此事？”
夷吾轻蔑地：“骊姬算个什么东西？重耳就爱弄玄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