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是西方大邦，疆域辽阔，兵力强盛。秦侯正值青春，治邦有方。女公子有佳婿，我国有同盟，可以许亲。”狐突首先打破沉寂，群臣活跃起来。
“许不得。”响亮的声音盖住群臣议论，君臣的目光集中到里克的身上，里克侃侃道：“秦国算什么？先祖是给天子养马的役夫。现在强盛起来，目中无人，窥视东方。我国与秦国为邻，秦国要东进，挤到中原大国之列，首当其冲的是我国。秦国名为求亲，实则包藏祸心，不能引狼入室。”
狐突：“天子卑弱，诸侯擅权，强者为尊。晋国不吞并耿、魏、霍三国，哪里能强盛？与秦国联姻，君主可以施展平生志向。”里克反驳道：“秦近西戎，虎狼之国，亲事许不得。”狐突与里克，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晋献公的目光转向赵衰：“太傅、少傅意见相左，赵卿意下如何？”
赵衰：“男婚女嫁，诸侯联姻为国家大事，以社稷为重。君主疼爱伯姬，择婿应该选如意郎君。两下相合，应该答允亲事。”
里克不满地：“社稷为重，就该当场回绝。”
晋献公皱头一皱，有了计较：“诸卿不必争了，蓍草筮之，龟骨卜之。传太卜，为晋国占一卦。”
“传太卜。”传喝声传了出去。
钟磬响起，丝竹声声，精美的鼎燃起六柱香。小臣围成半圆形，敲击造型怪异的陶器，增添着神秘感。太卜郭偃手拿未掐断的蓍草抖动着，双眼微阖，嘴里振振有辞：“士?羊无血也，女承筐不沉也。西邻责言不偿也，归妹之卦无相也。”
颠颉搔着头：“啥血也、沉也的，哪来那么多的也。古里古怪的，听起来也别扭。”
太卜郭偃坦然道：“士指的是秦国国君，女说的是女公子伯姬，士女相配。晋国在东，秦国在西，西邻责言，秦晋两国必有磨擦。筮卜不吉利。”
里克：“责者，声讨也。西邻的秦国凭什么声讨晋国，还不是被打败？平民百姓也能听出来，亲事许不得。”狐突不愠不恼地：“还有龟卜呢？”
钻着孔的龟骨在火上炙烤着，发出裂开声。太卜郭偃手举着龟骨，裂开龟骨的特写：两道竖纹，交叉着三道横纹。
太卜郭偃：“从裂缝来看，样子像树，爻辞曰：‘松柏为邻，世作甥舅，利于婚媾，不利于寇。’龟骨所卜，此卦大吉。”
里克冷脸道：“外甥舅舅，对我国有什么好处？只说龟卜，为何不说筮卜？筮卜不吉利，爻辞有诗，里克解读出来，众位听着：‘男人宰羊，不见淌血。女人拿筐，空忙一场。西邻责备，无法补尝。’婚姻有股血腥味，这亲事能答应吗？”
狐突：“此言差矣！世间福祸因人而生，我主英明，太子有为，重耳……”
夷吾走前几步，打断老国舅的话，高声道：“还有我。”晋献公的目光扫视着听政的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还有并排站立的公子夷吾。
太子申生：“保我晋祚长治久安，既要钳制诸戎，也要与秦国来往。秦侯与姐姐般配，九泉下母后得知，会感谢君父的。姐姐做了君夫人，秦、晋有亲戚关系，少去腹背受敌之忧。”
里克忧虑地：“敞开大门让秦人出入，我邦命运就会被秦国所摆布。”重耳思索道：“少傅所虑点到了要害，秦国以我邦为通道，一厢情愿，这是弊。齐侯称霸中原，秦国没有东进的机会。楚国窥视中原，与齐国争锋。我们要趁诸侯无暇西顾之时，与秦国联姻，结成外援，根除心腹大患，拓疆求强，兵进中原，止战议和，邦国太平。这是利。君父，秦晋通婚，利大于弊。”
晋献公脸现笑意，颔首点头。
重耳：“爻辞有异，长短不一。朝政取向，弃短从长。”
晋献公起身，双手抚案，高声道：“龟长筮短，寡人从龟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