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飞一人独身来到北楼，在外琢磨小半个时辰，平复心思之后，推门进去。整座大楼空空荡荡，没有一点嘈杂之音。龙潜飞随之平静下来，向四处打量一番，墙上犹挂着未完成的画作，并不见一个人，上到二楼，三楼亦是如此，正想是否长老还未到，而自己先到一步时，只听楼上传来扫地之声。他心内一笑，上得楼去，当先念道：“道可道，非常道。”一个声音冷冷道：“名可名，非常名。”龙潜飞笑道：“宋老头，果然是你在这里打扫。”宋老头弯着腰继续打扫，并不抬头。龙潜飞笑道：“我一听扫地的声音，便知道是你，是以就跑上来见你了。”宋老头淡淡道：“见到我又怎样？”龙潜飞笑道：“见到你也没想怎样，只不过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宋老头道：“什么奇怪？”龙潜飞笑道：“你怎么扫地扫到北楼来了，听说这里除长老一人外，未经他本人许可，闲人是不可以随意进来的。”宋老头道：“对啊，这里除长老一人外，其他人是不可以进来的。”龙潜飞一呆，不及细想话中深意，醒悟道：“我说老师和我无缘无故，怎么会看中我了，我现下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你说的。”宋老头道：“我说你什么了？”龙潜飞喜道：“你就是说我好吧，要不然老师怎么知道我好了？”宋老头道：“堂堂北长老怎么会听我一个扫地说的话？”龙潜飞笑道：“你不是普通一个扫地的，你虽说很笨，但会读书写字，再者你和老师是好朋友，老兄弟，是以听你的也不奇怪了。”宋老头终于笑道：“对啊，我和北长老是老兄弟朋友，他自然听我的，连这个也被你猜到了，你真是聪明啊，我和他果然没看错人。”龙潜飞喜气攻心，哪里还有心思细想，笑道：“宋老头，我这里先多谢你啦。”宋老头‘嗯’的一声，再不说话。龙潜飞问道：“老头子，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到？”宋老头道：“别急，他很快便到了。”龙潜飞道：“到底什么时候？”宋老头已打扫完四楼，正准备下三楼去，听到此问，说道：“或许他今日不来了，或许他早来了，你去找找看吧，或许能找到你那老师。”
龙潜飞等过一会，见老师还未到，心想：“执事长老没说清楚，害我等了半天，还是去问清楚再来吧？不行，要是在我离开这会老师正好来了，若是见不到我怎么办？因此怪罪下来怎么办？还是等一会吧。。。。。。也许正如宋老头所说的老师早已到了。”想罢，便爬上楼找去，直到第十层，除看到一张睡觉的卧榻，和成排的藏书外，哪里看到人了，便又下得楼来，坐在四楼凳子上傻傻等侯。龙潜飞心思平静下来，只觉整座大楼寂静异常，唯闻宋老头在楼下打扫的声音，忽然灵光一闪，暗自骇然，忙下楼去。他心慌意乱，来到宋老头身前跪下，磕头道：“弟子有眼无珠，不识老师真实面目，望老师怒罪。”宋老头毫不在意，嘴里喃喃道：“你知道了？”龙潜飞道：“弟子愚蠢，总算想清楚了。”宋老头停下手中扫帚，望着墙上字画说道：“我只喜欢愚蠢之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谈治人治世，你明白么？”龙潜飞低头道：“弟子不明白。”宋老头笑道：“你不需要明白，若是你说你明白了，那就是真愚蠢了。好了，你起来吧。”他这一笑，龙潜飞又觉眼前的不是北院长老，而是宋老头，不禁问道：“老师，天下才子众多，你为什么偏看中我了？”宋老头道：“你心中有气，令我看到了希望，那些人虽然有才，却没有丝毫生气，没生气怎么能有前途，是以那些人我不教也罢，这是其一。其二，你很聪明，心地有善根，对别人对自己也认识得有一定程度，能够听懂我说的话，何况你大字不识一个，天然天成，就像一块石头，正需要我来雕琢，若是一块有学识的美玉，我是不会去雕琢的。”接着道：“这个世间有些人不了解自己，更不了解别人，那是真笨。有些人对自己很了解，对别人更是一眼便看明白了，这是聪明。但这个聪明毕竟有限，再上一层是极聪明而笨拙，这才是大聪明。你现下还只在聪明学中的第二层的入门阶段转圈，我便是要你在跟我学习这段期间修行到真正的第二层去，真正做一个聪明人。”
龙潜飞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聪明这门学问，竟然还分划到如此清楚，不由大奇道：“老师，第三层是装笨么？”宋老头道：“不是装笨，只是一个笨，和真假没有关系。你以后修行有成，自然就能体会到其中神妙了。”龙潜飞道：“那还有第四层么？”宋老头道：“有，不过我现下修行还未到达，不知道第四层是个什么东西。”又说道：“我有一个开山大弟子，他是你师兄，可曾听别人说过？”龙潜飞虽然明知，但听老师亲自问起，还是大喜道：“弟子知道，萧襄阳师兄是个大英雄，弟子最是佩服他了。”宋老头道：“你还佩服哪些人了？”龙潜飞掰手指数道：“还有萧随园，还有张凤，还有老师和乾坤真人。”宋老头嘿嘿一笑道：“随园是襄阳的亲弟弟，没想到两兄弟你都佩服。”龙潜飞一呆，继而大悟道：“难怪随园非要来春秋书院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宋老头脸色陡变，沉声道：“从今日开始，你是你，没有哪一个人能令你佩服。”龙潜飞大惑不解道：“老师，这是为什么？难道我连你也这样吗？”宋老头冷冷念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大，人间红尘，在我脚下，我是真我，没有更大。”龙潜飞细味思索，头上汗珠落下，不敢接下话头。宋老头自顾道：“世间有三道，君道，臣道，师道。我走的是师道，以萧随园性情，必然走臣道。现下正逢天下大乱，你要走哪一道？”龙潜飞只觉背上生凉，半响道：“明白了，万万人之上的人，是不能对任何人生起佩服之心的，因为天下只有一人，弟子定然依照老师吩咐去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