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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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易逝,转眼一月过去。这其间众人每日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萧随园站在船首,眼望西湖美景,诸多感慨。曾蔷薇由月儿,倔儿两个丫环扶着从舱内走出,轻声道:“外面风大,随园何不进舱内休息?”萧随园轻轻一笑,拉着她手,柔声道:“蔷薇,明日便是我进书院的日子。”曾蔷薇愁容立至,苦笑道:“早知道有和你分别的这一天,为何我还这般难受?”话未说完,泪已先落下。两个丫环与小姐心意相通,跟着眼眶湿润,且心想他俩分别在即,定有许多话要说,相互传递一个眼色,躲进舱内去了。萧随园叹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男女之情也是这般,这时正是到了该分之时。”曾蔷薇擦泪笑道:“都说有才之人情苦,我偏生要笑要欢喜,只望你学有所成,早日出来。”萧随园道:“书院最迟完成学业的是十五年,而最早的也要五年,我保证五年之后出来与你相见。”曾蔷薇笑道:“五年之后我怕变成一个老太婆了,你会不喜欢的。”萧随园紧握其手道:“你知道我不在意的。”曾蔷薇头靠在他肩上,笑道:“只愿君心是我心,不负相思意。”两人一时不语,远看湖上暮色,湖鸟归巢。曾蔷薇心生感应,对舱内说道:“月儿,抱我琴来。”月儿怀抱瑶琴出来,脸上挂着一丝泪痕,显然哭过。曾蔷薇笑道:“这有一曲,是我适才有感而作,便送与你算是妾身为你践行。”萧随园忙正襟危坐,凝神而听。只听得琴声幽幽缠绵,似断非断。萧随园只觉心里生出无可奈何的惆怅与日暮下落时莫名的哀愁,起身念道:“接叶巢莺,平泼卷絮,断桥斜日归船。能几番游?看花又是明年。东风且伴蔷薇住,到蔷薇,春已堪怜。更凄然,万绿西泠,一抹荒烟。 当年燕子知何处?但苔深韦曲,草暗斜川。见说新愁,如今也到鸥边。无心再续笙歌梦,掩重门,浅醉闲眠。莫开帘,怕见飞花,怕听啼鹃。”

    曲罢词终,两人泪眼相对,正如一首词上所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萧随园只觉心里酸痛无比,长叹一口气,拂袖而去。曾蔷薇望着其临风身影,终忍不住,哭出声来。月儿随之泣道:“小姐,你为何不多留他片刻?”曾蔷薇拭泪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像他这样才华出众的男子,是一定要去做一番大事业的,更不可能为情所困。就算你留下他人,也留不住他心。”月儿急道:“可是像小姐这样的聪明,要让他死心塌地不去为名利奔波,也是有计策可寻的。”曾蔷薇脸色骤变,斥声道:“你跟我许多年,却还不知道我的心?一个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建功立业,完成一生报负,若是不让他把才华使用出来,比杀了他还难受,再者他若是因此留下毕生遗憾,就要悔恨我一生,难道你想让他恨我一生?”此话语气颇为严重,月儿从未见小姐如此恼怒过,当下跪在地上哭道:“我命是小姐从恶霸手中买来的,只愿今生做牛做马报恩还情,此念至坚,从未变动过;何况小姐荣我荣,小姐枯我枯,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丝毫加害之心。”曾蔷薇叹气道:“你起来吧,随园一走,扰乱我心,是以话说太重了。”倔儿在舱内大惊,知道小姐外柔内刚,不敢出声相劝。

    春秋书院第二次应取开始,萧随园六人早早起身前往,一路上看见别的青年也已动身前去,除苏诚外,其余人都随意潇洒,一点不显紧张之态,最讶的是连龙潜飞亦是如此。行不多时,众人到得春秋书院正门,只见门高三丈,宽约六丈,两旁写着一副对联,右边是‘风声 雨声 读书声 声声入耳’,左边是‘家事 国事 天下事 事事关心’。六人进得里面,是极大一个院落,一道大屏风把院子一分为二,屏后是一个池塘,里面假山怪石,荷花游鱼,四处八道大门大开,正不知该往何处走时,早有书院在院学生上前来指引。

    众人随引路生指明的方向,通过十二道门,过得三座小桥,越过一片竹林,来到一个诺大的场地,只见正中五座高楼耸立,分别是东南西北中,气势极为雄伟磅礴,令人望而生畏。这正中主楼共有十三层,第二层挂着一块大匾,写着‘阳明楼’三字,代表的乃是整个书院的地位,也是掌门院长所居之处,里面藏书数十万卷,实可谓书海。而东南西北四楼分别有十层,代表书院东南西北四院,是四大长老所居之处,其威严虽略逊色于主楼,但也令常人望尘莫及。五楼相距数十丈处,屹立着一块光滑明亮如水的大石碑,上面刻画着一位弯腰拄拐的老者,其神情异常和蔼可亲,不用说明众人也知这老者是春秋书院的创派祖师爷。在石碑正对数十丈处,有一口古井,名作‘地眼’。相传几千年前,这地眼里面住着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只妖魔,日增一魔,还差一百天妖魔数量便可满亿只,那时镇压在井底深处的‘万瞳魔心’绝世大妖怪便要苏醒,眼看世间就要沦落于生灵涂炭之境,不想天出圣人,恰好春秋书院祖师爷来到地眼处,每日打坐在地眼旁,以心念识三大法斩妖除魔,把‘万瞳魔心’打回原形,重新镇压在地底下。地眼古井旁挂着一口大古钟,高约七丈,上写‘警世钟’,乃是祖师爷打退恶魔之后,警告世人万勿放下戒备之心,因恶魔总有一天会再回来。

    此时场中陆续赶到许多学生,只怕人数已在5000左右。萧随园笑道:“现下应取还未开始,我们不妨学别的师兄弟一般,四处观赏一番?”龙潜飞笑道:“正好,我还有位老朋友在这里做扫地的活,正想见见他呢。”众人因听他说过那日老头祭奠妻子之事,当下也不以为怪。六人绕着场外杨柳绿道而行,只觉书院中的杨柳与西湖杨柳大为不同,竟是有人精心修饰过的,看着别有新意。行过一段小路,只见有几处亭子,一处已被几个女子所占,听笑声似在议论书院趣事。众人进去落脚,龙潜飞才一坐下,却见一个女子向自己看来,心里登时噗通乱跳,脸上红热如火,原来那女子正是老头的干女儿,在游西湖时曾见过一面。那女子噗哧一笑,拉着身旁姐妹指点过来。龙潜飞起始心慌意乱,魂不守舍,但想到待会有应取正事要做,心中一凝,又回过神来,并不对众女指点多加理睬。

    萧随园等人瞧在眼里,笑在心里,但亦不好显露出在意之情,只苏诚年少,看许多女子望自己这边而笑,且用手划来划去,心想:“这些姐姐我一个不认识,看样子却好像很熟一般,待问问看。”想罢,起身向众女叫道:“各位姐姐,做什么向我们指指点点?我们认识吗?”此话一出,五人大感诧异。众女一时颇觉尴尬,俱都笑出声来,随后起身而去。苏诚见众人笑话,老大觉得无趣。六人停歇盏茶工夫,下得落脚亭子,怕走远了错过应取时辰,便又回去。

    龙潜飞一人活泼,心想自己这次必定取用不上,当多看一些高楼建筑,以后亦好当着人前吹自己见识渊博。他一面这样想,一面便由西楼直转至东南两楼。当到北楼时,看见一老头正在用心扫地,一帚一帚格外细心,不由大喜叫道:“你这老头果然没骗人,真还是春秋书院扫地的学生。”那老头听而不理。龙潜飞笑道:“你年纪大了,要不要我帮你扫啊?”老头答非所问道:“听说萧随园,张凤,韩世宗三人亦来书院应取了?”龙潜飞讶道:“是啊,你怎么知道?嘿嘿,他们可都是我的好兄弟。”老头道:“这三个年轻人有名在身,要知道很容易。”龙潜飞得意道:“我也觉得能交上他们这样的朋友,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老头停下手中扫帚,抬头道:“这样的学生,人人都喜欢让他们做门下弟子的。”接着问道:“你无才无德,凭什么前来应取?”龙潜飞顿时落寞,长声叹气道:“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凭什么来了?”继而又笑道:“我来见识一番总是好的。”老头第一次露出笑来,说道:“遇上难事,能如你这般看开之人很少了。”龙潜飞笑道:“是啊,你妻子之事虽令你遗憾终身,但也应像我这般看开一些才是,总想着对身心都是不好,且总想着也没意思。”老头道:“是啊,我想开了,所以这几日扫地时心情很舒畅。”龙潜飞问道:“你扫地扫了几十年,不觉得累么?”老头道:“我妻子喜干净,最爱扫地,再者都扫了几十年,我也习惯了。”龙潜飞怕他又想起伤心事来,随意问道:“这里好大,是书院哪里?”老头继续扫地道:“这里是中院,东西南北四院在四方。”龙潜飞道:“北院在哪里?”老头提扫帚指向北面,说道:“你问来做什么?”龙潜飞笑道:“我真想在北院修行,以后出去做一个大官,可惜我取用不上,不过能去看一看也是好的。”老头笑笑,半响道:“快去吧,再过片刻便是施展聪明才智的时候了,你一定能应取上的。”龙潜飞知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勉强笑道:“我也这么认为,老头子,我告辞了。”此话颇有一别十年不见的意味。那老头道:“和你说话已上过百句,却还不知道年轻人叫姓甚名谁,如何称呼?”龙潜飞这些日子跟在萧随园等人身旁,早知道这样是很无礼的,哎哟叫唤一声,忙抱拳道:“在下龙潜飞,给前辈陪不是了,望前辈怒罪。”老头道:“我姓宋,名普天,你往后见到我,叫我宋老头就是。”龙潜飞道:“往后若还能相见,定先唤你一声宋老头再说。”老头装做扫地没听见,脸上神色又恢复到冰冷如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