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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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简单吃过早饭,导游安排他们去观鱼亭,其实也就是爬山去个亭子,观喀纳斯全貌。天公不作美,下了起霏霏细雨。不过两个女人精神头儿都很足,也不打伞,走在队伍最前面,老远都听得见她们的笑声。

    湖面云雾弥漫,给咯纳斯增添了几分蒙胧,感觉倒好些。尽管并未有幸见到什么湖怪,但还是很好,至少能感受到一些山林的气息。

    到处是游客,拍照和喧哗。

    两个女人坐在亭子里吃话梅。田蒙则拿着相机,透过镜头看咯纳斯。这点路程,他的体力未得到释放,有点憋曲。

    咯纳斯湖像一块绸缎一样平铺在层层山谷之间,由南向北延伸开来。山水和云雾,只要不听身边的嘈杂,风景其实很静谧。

    陈雨欣说这里是摄影家的天堂。他没觉得有多好,但也胡乱拍摄几张。旁边有个家伙自称为了拍喀纳斯的晨雾,在这里已经逗留了三天。他是广州来的野驴,在北疆流浪了半个多月。告诉田蒙,咯纳斯最好的风光在卧龙湾,那里能找到拍照的好角度。

    田蒙向他询问有关湖怪的事情,他说,这东西已经被揭密,其实只是在咯纳斯湖里生活的哲罗鲑,这种鲑鱼体型庞大,通体粉红,又称大红鱼,因为经常吞食湖边的牛羊,所以被增添了神秘色彩。

    咯纳斯湖并不是一个封闭的湖,他说,湖水到了下游便成了一条溪流,沿着河谷蜿蜒流淌,最后流入额尔齐斯河,汇入北冰洋。

    哦,田蒙点点头。

    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叫。亭子西面聚集了不少人。挤进去看,见一个老人半躺在地上,突发疾病,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他的家人和导游扶着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游客提醒导游:赶快给咯纳斯旅游管理处打电话啊。

    他的儿子情急之下,正要准备背父亲下山,这时候张冬钻出人群,大声说:“别动他,别动他。”

    老人儿子愕然看着张冬。张冬解释说:“别误会,我是医生,”说着,蹲下身,摸了摸老人的心脏,瞧了瞧他的脸和口腔,对他儿子说:“像是哮喘急性发作,吃药了吗?”

    “就是吃了啊,不管用,”老人儿子急得满头大汗。

    “把药瓶给我看看。”

    老人儿子把药瓶递给张冬。张冬一看药瓶上的药物名称,立刻明白了:“你父亲是心源性哮喘急性发作,千万动不得。”问周围游客谁有布条或者其他能勒紧手脚的东西,最好不要绳子。

    一个游客说他有。递给张冬一个测血压用的布条。“一个不够,”张冬问大家,“还有吗?”

    一个女游客怯怯的说:“我的头巾可以吗?”

    “当然可以。”

    张冬用布带轮流扎紧老人四肢中的三肢,每隔五分钟换一次。“这样可减少进入心脏的血流量,减轻心脏的负担,否则心脏会承受不住血流量,”张冬说,“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大概明白,”老人儿子抹去额头冷汗,说,“现在没问题了吧?”

    张冬说等等。过了会儿,张冬说,“现在可以移动你父亲了,扶你父亲下山,赶快去医院。他还需要静脉注射氨茶碱和利尿剂。你真不该带你父亲走这么远的路,心源性WWW.soudu.org哮喘不是小病。”

    田蒙挺吃惊。这个张冬跟印象中的那个心胸狭窄、夸夸其谈的张冬完全不一样。是同一个人吗?

    见方文丽也站在人群里,和他一样的吃惊目光。显然张冬表现出的职业素养令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看到了田蒙望向她的目光,冲他笑了笑。

    田蒙做了个佩服的手势。

    ※※※

    “怎么了?”张冬走到田蒙和方文丽的跟前,“目光怪怪的,你们俩不认识我么?”

    “呃,倒觉得当医生真不赖,”方文丽说。

      “比律师强?”张冬说。

    “当然,”方文丽说,“谁愿意跟律师打交道呢?医生就不同了,救死扶伤。”

    张冬笑了笑,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律师办案与医生看病的共同点在于,都是针对一个个案例,给出建议,解决问题。区别在于,律师往往要对其他人给出的鉴定意见或调查结论进行充分的分析、考虑之后,才会给出建议。由于中间依赖的链条比较少,会让律师相对不太容易误诊。而医生呢,往往是把自己的建议,建筑在其他医生的一系列检查之上,这种对检查结果环节,高度依赖的工作模式,会让医生,相对比较容易出现误诊。据我知道的,医生误诊率,在百分之三十甚至四十以上。”

    方文丽看看田蒙,吐吐舌头,说:“好深奥,好像比我这个学法律的还了解我们这行当呢。”

    “又开始讽刺我了不是,”张冬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方文丽说:“你还少说了一点。”

    “哪一点?”

    “律师赚取当事人的腰包,医生赚取病人的腰包,这一点,我们是相同的,其实都是寄生虫。”

    张冬先了一愣,接着忍不住一笑,说:“寄生虫?噢,这字眼真难听。田蒙,你是学什么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的?”

    “建筑。”田蒙说。

    ※※※

    回到乌鲁木齐,张冬游兴未了,还想去天池和吐鲁番转转,但方文丽说没有时间。她得尽快赶回成都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要不你们俩去?她对他们说。

    田蒙和张冬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不。

    “那你们……”方文丽说。

    “当然回成都了,”张冬说,“跟你一块儿走。”

    “你呢,田蒙。”

    田蒙想了想。现在距9月份还早呢。可也总不能无所事事四处浪荡。去直白?在那里锻炼体能,或者独自去一趟南迦巴瓦峰的2号营地?这主意似乎不错。但在此之前,得先回趟攀枝花。

    忽然感到几分寂寞。计划中的登山是忙碌而惊险的,可不是这么无聊漫长的等待。也许真的该找事做。哥哥的存款要挥霍完了怎么办?

    总不能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吧。

    与他们一块儿乘飞机回到成都。

    成都的天气一如既往的灰蒙潮湿。方文丽对田蒙说,要不多在成都逗留几天,等我这阵子忙完了,陪你四处逛逛。

    不了,田蒙说,好久没回攀枝花了,我想回家看看。

    看得见方文丽的失望神色和张冬如释重负的表情。等方文丽打的走后,张冬对田蒙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别来成都,也别给她打电话――我知道你这家伙脑子里只想着跟你一块儿登山的那丫头。我不妨对你直说,我要娶方文丽。我不希望她和你什么接触。”

    田蒙说:“是么,不过得很抱歉的告诉你,我不但会给方文丽打电话,还会来成都找她,不好意思,我得去买火车票了,让让。”招手叫来一个的士,上车便走。

    回头看去,见张冬满脸怒容的冲他嚷着。索性把车窗摇上,彻底隔绝他的最后一点嚷嚷。

    他本来想鼓励张冬――在喀纳斯观鱼亭那事几乎改变了他对他的看法。可这小子一回到成都,就像嗅到熟悉的气息,马上恢复盛气凌人的本色。他只能还以颜色。不想这样的。

    真好笑,方文丽还不是他的呢,要真归他了,跟这种占有欲强烈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估计也不会幸福到哪儿去。

    自己对她的情感,无法说清楚。那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内心有个钟摆,钟摆充满了迷雾。他不知道怎么让钟摆停下来,看清楚自己内心。

    他知道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无数次痛恨自己的性格,可就是改变不了。

    回到攀枝花。阳光依然是那么强烈,天空像是玻璃,四处反射着折射着阳光。中心广场依然熙熙攘攘,只是多了一个液晶大屏幕,正播放着足球比赛。在广场买瓶可乐,坐在台阶上,享受了一会儿热辣辣的阳光扑面而来的感觉。

    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母亲见到突然出现的儿子,又惊又喜。

    饭桌上叙旧。他母亲当初对他辞职时的愤怒早已转为挂念。田蒙骗母亲说在西藏找了份教书的差事,薪水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喃喃说。

    一年不见,田蒙能感觉到母亲增添的华发和皱纹。鼻子酸酸的。

    吃过饭,买了点礼物去木材加工厂,敲开刘阿满的房门。把门打开的不是刘阿满,是另外一个老人。田蒙向后退了一步,以为找错了房屋;可左右一看,没错啊。

    “你找谁?”老人问。

    “我找……刘师傅,他人呢?”

    “你是说刘阿满吧?”

    “是啊。”

    “他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厂子把这房子分给了我。”

    “去世了?”田蒙呆住了,“他不是……回老家了吗?”

    “是啊,回老家没多远,就死了,你是――。”

    “我是田蒙,刚从外地回来。”田蒙颓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呆呆不语。

    “你没事吧?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没事。”田蒙慢吞吞站起来,想了想,干脆将手中的礼物送给这老人得了。

    夜色迅速暗了下来,抬眼瞧去,满天星光。顺着公路慢慢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快到渡口桥时,见路边矗立着一株高大的木棉树,殷红色的花朵在夜色中绽放。

    田蒙驻足伫立,凝视木棉花,想,人的生命,其实脆弱微薄得很。即便拥有辉煌的过去,可当死亡来临时,你会明白,你其实再普通不过,就像一滴水消失于大海一样。在这点上,我们和花儿没什么区别。

    ※※※

    第二天去图书馆。那帮家伙果然都在。一个个对着电脑鏖战正酣。田蒙挨个拍他们的脑袋,说:“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没人表示热烈欢迎?”

    菜菜这才抽空侧个脑袋,跟他说:“赶快找台机子上来,这俩家伙有点厉害,有点打不过。”

    “是吗,”田蒙把脑袋凑他跟前,说,“ID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什么生如夏花,一个是I_am_梦游。蛮骚的。”

    “叫他们等着我,”田蒙赶紧打开游戏,登陆浩方游戏平台,嚷着,“我来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