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深沉


本站公告

    从广州的酷热一下子回到北方的深秋,谭文这两天似乎还没有适应过来。秋风吹来的丝丝寒意,更让他心里觉得阵阵发凉。

    他又恢复平常的朝八晚五的工作状态,每天上下班依然挂着心爱的WALKMAN,只是听的内容已经由英文歌曲换成他在广州买的港台歌曲。在广州的这些日子谭文喜欢上了粤语歌曲,闲暇之余就逛了几家音像店,买了些港台歌曲的经典合集磁带。

    谭文把广交会的情况和张科长作了简要汇报,张科长暂时没有给他安排新的工作内容,只是简单交代协助三处做好广交会后期的收尾工作。谭文这两天都在整理广交会的相关资料,除了自己特别留存的外其余的准备都转给蒋云丽。这两天,老苏和老李格外安静,相互交谈明显减少,小马则是进进出出显得异常忙碌,好像根本就没有时间和谭文搭讪。可是,谭文从他们偶然流露出的眼神中轻而易举地就阅读出,其实他们非常渴望从自己这里获取苏静辞职的答案。他回来那天表现出的激烈情绪不仅没有打消他们的好奇心,反而更加重了他们猜疑的砝码。毋庸置疑,他已经被一致认定为苏静辞职事件的重要因素,容不得他有半点抵赖。

    不过从他们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谭文得知就是在他回来的前一天苏静才在局里完结全部手续的。这下谭文越想越气愤,对蒋云丽也从有些埋怨到怨恨不已,他认为蒋云丽为了让他留在广州保护她自己,不惜居然编了一个这么大的谎言,谎称苏静去了南京,真是不择手段。如果没有蒋云丽的干扰,自己完全有可能见到苏静,可以当面解开内心的疑惑,哪怕只是最后见上一面,做一个诀别也没有这么遗憾。眼下苏静只是留给了自己一个梦,一个美丽却非常虚幻的梦,梦想成真的可能已在永远的期待中渐渐远去。

    蒋云丽对与谭文的思想变化一无所知,整天还是兴高采烈地和他套着近乎,不是偶尔过来看看谭文,就是借做出差补助之名给他打个电话。谭文对她起初只是爱理不理的,后来就是有意躲避。刚开始,蒋云丽天真地以为谭文只是碍于机关人多嘴杂,不便于表示与自己的友好,但后来慢慢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有天中午吃饭,她看见谭文以后就满脸堆笑地朝他桌前走过来,刚坐定要说话,谭文却站起身把没吃几口的饭菜统统倒进垃圾桶。蒋云丽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谭文气鼓鼓地走出了餐厅,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下午,科里的同事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显然在他们眼里她是一个非常令人瞧不起的角色,她的自尊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决定找谭文问问清楚。

    下班,她一直守候在谭文的自行车旁。谭文看见她,视而不见地推车转身就要走。

    “谭文!”

    谭文假装没有听见上车就要离开。

    蒋云丽拉住了他的自行车后衣架。

    “你要干嘛?”

    “我想问问你,我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对待我。”蒋云丽的眼圈红了。

    “你自己清楚。”谭文冷冷地说。

    “我不清楚,请你告诉我。”蒋云丽说得非常坚定。

    “好,我告诉你。不过咱别在这说。”

    “你说到哪去说?”

    “前面的路口吧。”说完谭文就上车往前面骑去。蒋云丽也上车跟着。他们到前面路口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说吧!”蒋云丽看着谭文。

    “你为什么骗我?”谭文表情严肃。

    “我骗你什么了?”蒋云丽一脸无辜。

    “你为什么告诉我苏静去了南京?实际她回到局里办了辞职手续,就在我们回来的前一天。”谭文愤愤地说。

    “我没有骗你,苏老师确实去了wWw.南京。”蒋云丽恳切地说。

    “你还在撒谎!你怎么那么自私,就为了你自己你编这样谎言,不觉得有愧吗?”谭文简直出离愤怒了。

    “谭老师,我知道苏老师在您心中的分量,而且您对我有恩,我怎么忍心为了自己去骗您,这样我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蒋云丽动情地说。

    “广交会后期,每天都会有人离开,晚上宾馆的总台都会与我核对人数和房间数。那天我清清楚楚看见苏老师订机票单上的目的地是南京,您要是不相信,咱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南方大厦总台,您亲自核对,如果我说谎了,让我一会就被汽车撞死。”蒋云丽越说越激动。

    谭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怪蒋云丽了,苏静怎么就不能先去南京再回T市呢?按照她的行为模式完全有可能,如果她直接回T市,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追回来,这样不仅可能影响她下一步的安排,而且对自己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苏静为了自己也为了他,肯定会采取非常稳妥的方式。想到此他冷静下来,说:“云丽,你别激动。我相信你说的,请收回你的赌咒发誓。”

      “我就不,咱俩现在就去打电话。”蒋云丽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云丽,别哭了!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道歉。”谭文低声地说。

    “谭老师,您别道歉。我确实有责任,如果当时让您回来,你至少还可以见到苏老师一面。”蒋云丽用手抹了抹眼泪。

    “哎!”谭文叹了口气,又像和蒋云丽说又像宽慰自己,“她要是不想让我见,我即使回来也未必见得到。”

    蒋云丽愣愣地看着怅然若失的谭文。

    转天一早天就阴沉沉的,上午朱刚给谭文打电话,说约了几个老同学在福满楼吃饭。下班的时候,天下起了雨,萧瑟的秋雨伴着落叶显得格外凄凉。雨天不便骑车,谭文就找小马借了把伞,打了辆出租车奔向饭馆。出租车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无意中向人行横道张望了一下,看见一对情侣打着把花伞躲在一家银行的楼檐下避雨。天色已晚,借着来往的车灯,谭文看到两个人正在接吻。这一幕让他触电般地怔住了。天还是天,雨还是雨,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主人公已经不是自己。他的眼前浮起他与苏静在维吾尔族民居廊檐下的甜蜜时光,心剧烈地痛起来。这几日每到夜晚,他都会拿着那个纸盒,思念着不知身在何方的苏静,心中隐隐作痛,泪在心底流。如今陡然看见这个场景,更是痛彻心扉,恨不得大哭一场。

    蒋云丽下班买了些营养品就直接去了姨妈家。她的姨妈家离谭文的小窝很近,从广州回来那天,在单位送他们回家的车上,蒋云丽还特意把她姨妈的家指给谭文看。她的姨妈近来身体不是很好,蒋云丽这段时间又是广州出差又是忙着广交会总结整理,没能去探望,这天好不容易有空就赶紧去看看。蒋云丽的姨妈家庭条件不错,这些年给与蒋云丽家很多关照,蒋云丽和姨妈的感情很好,和姨妈的独生女、她的表妹赵晓娜更是情同亲姐妹。她每次去姨妈家都会住在那里,今天恰逢周末,两姐妹更是要秉烛长谈。

    同学相聚的欢闹并没有排遣谭文内心的失落,相反更让他感觉孤寂难熬。刚才路边情侣拥吻那一幕,让他不可遏止地想起了苏静的倩影和对他的温存,对苏静的思念在酒精的作用下越发的强烈。为了忘却他只好频频举杯,想让自己暂时失忆。还真是举杯销愁愁更愁,无数杯酒下肚,心中的爱与愁没有减少一分,头却已经膨胀欲裂。谭文昏昏沉沉上了出租车向家的方向而去。车子的颠簸,加速了酒精的向上翻腾。快到家时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赶忙付费下车,没走几步就蹲在路边吐了起来。雨伞就套在手腕上,可他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撑开它。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走过,已经泪眼婆娑的谭文吃力地抬起沉重的头。

    “苏静,苏静,是你吗?”谭文大声地叫着。

    那个人听到叫声猛然转回身,仔细打量这个醉酒的路人。

    “谭文!谭文你怎么了?”这个人刚才已经看到了他,觉得有些眼熟,但绝没有想到竟然就是谭文。

    她跑过来,拉起他。

    谭文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喊着:“苏静,苏静,别离开我!”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人,是蒋云丽。

    刚才她到姨妈家,刚吃过晚饭,姨父的两个山东亲戚就登门造访,家里睡不下了,蒋云丽只好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回自己那个拥挤的家,没想到路上却遇到了买醉回来且失魂落魄的谭文。

    蒋云丽任凭迷迷糊糊的谭文像抱救命稻草一样抱着自己,眼泪簌簌地落下来,也伸手紧紧抱住这个让她既心动又心疼还伤心的男人。过了一会儿,她搀扶着他,连托带拽把他送回到他的小窝里。

    一进房们,谭文又哇哇大吐起来,吐够了就沉沉地睡去了。蒋云丽本能地帮他收拾擦地,还抛却了姑娘的羞怯为他更换了衣服。她拿着毛巾为谭文擦拭着,看着谭文袒露的结实前胸,真想一生都依偎这里,只要他愿意,她愿为这个男人做一切能做的事情。

    收拾完毕,蒋云丽本想离开,但看到谭文沉沉躺在床上,又非常不放心。可一个姑娘家的,在一个男人房里呆一夜,传出去怎么见人呀?转念一想,现在深更半夜又能往哪里去?半夜从一个男人家走出去也会被别人的唾沫淹死的。反正已经说不清楚了,不如就这样了。苏静不也是为了谭文而舍弃了自己的清白吗,自己怎么就不能?为了得到谭文,这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想到此,蒋云丽心一横,就坐定在床边写字台前的椅子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