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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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每天,千寻都来陪云落玩耍,她的病情也因她的心情不药而愈。皇上大喜,看着眼前相处融洽的两个孩子,对一边的虞妃说:“看他们兄妹俩如此和得来,朕将她交给你抚养也放心了。”

    虞妃听皇上如此说,心中真是一阵酸涩,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有些苦。她依偎在皇上怀中,他亦轻轻将她搂住。她能清楚地听得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温度,这是她多少次梦寐以求的啊!多少年前,他亦是这样搂着她,但是他的眼睛却永远停留在那个轻舞翩翩的女子身上,从未瞟见过他怀中这个正享受着他体温的女人。如今,她死了,皇上的眼睛却又瞟向了这个身上流着柳妃血液的孩子。走了个大的,却要留个小的来抢走自己的宠爱。她越想越不甘心,眼神中流露出的凶光紧紧注射到云落身上,似乎要用眼神将这个小女孩无形杀死,而少小无知、只顾玩乐的女孩怎会感受到背后存在的危险。

    云落自此便住在了安阳宫西苑——流韵阁中。从守门侍卫到使唤奴婢、婆婆,一应俱全。而她每天的娱乐消遣仍然是跟十四哥千寻在一起游玩。但是日渐长大的哥哥终是要比她先接受诗书礼仪的束缚的,为此,虞妃为他开辟了一间书房,早上,他与其他皇子们去位于宫中的上书房一齐学习读书、写字,晚上便在书房中用功温书,娱乐的时间明显减少。

    云落能找到他也只有在晚上了吧!无聊了一天的她蹦蹦跳跳来找哥哥,以为可以见到他,让他排遣一下无聊的宫中生活,但是一走到房门外,却被门口的太监拦住,说:“公主,贵妃娘娘有吩咐,不得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十四皇子读书。”

    “我也不可以吗?”云落仰首问道。

    太监看了她一眼,低头道:“贵妃娘娘说,特别是小公主,绝对不能放您进去。”

    云落平时自由惯了,如今听到有人拦路,便恼了起来,硬要冲进去,嘴里还不服气地说:“你们瞎说,虞妃妈妈最疼我,怎么会不让我找千寻哥哥?”

    太监不敢对她动粗,只能半拦半放地跟她到了正在看书的千寻跟前。千寻一看这架势,便明白了其中原因。两个太监低着头回报说:“十四皇子,小公主她……”

    “好了,我知道怎么回事?”说着便放下书,看着云落。

    云落见到千寻顿时笑开了颜,拉着他的衣服亲昵地叫道:“千寻哥哥……”

    千寻却蹙起了眉头,对她的蛮横行径看不过去,倒也像个哥哥似的劝她:“落儿,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那么不懂事了。”

    云落听完扑哧一下笑出来,说:“你什么时候像秦婆婆那样唠叨了呀?”

    千寻无奈,正颜道:“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云落却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仍是呵呵笑着。

    千寻叹息着摇头,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远就听到这里有笑声,原来是落儿在这儿啊!”

    他们一齐转过头,一个华衣附身、美丽妖娆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千寻甚至有一时的愣神,眼前的女子还是自己那个整日唉声叹气、素面朝天的母亲吗?云落也对她的突然改变有些惊叹:“哇,虞妃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啊!”说着轻轻抚摸着她的金缕玉衣,眼神中流露出好多赞美。

    虞妃发自心底地笑着,说:“这是你父皇赐给我的,刚刚他在我那里问起你们,我便过来看看。”说着看向千寻,问道,“今日先生说的可都听懂了?”

    千寻微微颔首,答道:“懂了!”

    虞妃会心一笑,话中有话道:“你父皇现在对你可是特别看重,你可不能辜负他啊!”

    向来敏感的千寻怎会听不懂母亲话中的含义,却仍淡淡点头,道:“知道。”

    虞妃这才说道:“好了,你认真读书吧!我们就不妨碍你了。”说着便转身要出去。

    云落突然叫住她。她转头看她,问:“还有什么事?”

    她支吾着说道:“能让我…跟千寻哥哥…一起玩吗?”见虞妃一时不答,她赶紧补充说,“我不会打扰哥哥读书的,我就在一旁看着他,行吗?”说着满脸充满希望地看着虞妃,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瞟了一眼千寻,随即笑眯眯地蹲在云落面前,与她齐平,话中带着玄机柔声道:“落儿,千寻哥哥要读书,父皇可不喜欢不懂诗书礼仪的人,现在你父皇不是很喜欢千寻哥哥,他不像落儿一样可以得到父皇很多的爱,那他就只能努力读书来赚取父皇的爱啊!如果……”她轻轻抚摸着自云落头上飘缀下来的发带,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千寻打断:“娘…您不要和她说这些好吗?”

    她站起来,虽仍是笑着,目中却明显带了些许不满,说:“好,你不让我和她说这些,那我就不说,但是……”她又俯首看着云落,说,“落儿,你要明白,你是皇上心中的一块宝,只要是你说的话,你父皇肯定是会听的。”

    “母亲……”千寻又大声叫出,表示他的不满。

    虞妃含笑望着云落,再也不看身后的儿子,转身牵着依依不舍的云落走出了他的视线。

    千寻重又坐下,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了。经过几个月与云落的相处,他知道她是个毫无心机的女孩子,他曾经和母亲一样,想利用这个父皇宠爱的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现在他发现,他已经不忍心了。她的纯洁与善良还有那割不断的兄妹关系都让她对这个女孩产生怜惜和疼爱,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狠手。可是母亲……他叹息,想到从前母亲失宠的种种的情形,又让他矛盾不已。现在母亲才刚刚要在宫中站住脚跟,难道他要亲手将一切破坏掉吗?他望向窗外深灰色的天空,今夜…终是难再入眠了。

    “千寻哥哥!”很早,天才蒙蒙亮,从千寻去上书房读书开始,他便要在此时去上课。没想到云落那么早就在门口等候,把他吓了一跳。“落儿,你……”他愕然。猜想她是一夜未睡还是起得早,从她的“兴致勃勃”中,他已经知道了。

    云落的贴身丫鬟思雨赶紧请罪说:“十四皇子,奴婢叫公主回去睡,她硬是不听,昨天就在这石阶上睡了一晚。”

    “你还说呢!”云落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埋怨她说,“我叫你早点叫我,你却在千寻哥哥出来了之后才叫我,害得我那么困。”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奴婢……”她嘟嘴解释道,“奴婢也睡着了嘛!”

    “行了,行了,”千寻看着毫无精神的云落,脸上露出些许怒意和不耐烦,“既然那么困就快点回去睡。”

    云落听千寻这样说,马上来了精神,拉着他的衣服,说:“不要,不要,我要和千寻哥哥一起去上书房。”

    千寻这才明白云落等他一夜的意图,却立刻拒绝她说:“不行,上书房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你一个公主突然去打扰,父皇会怪罪的,而且,门外的侍卫也不会让你进去。”

    云落傲然仰头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说着,思雨已捧来了一件太监的衣服。

    千寻立刻会意,知道自己要拒绝这个贪玩的妹妹是件难事,便任由她跟着,也不跟她搭话,也不管她,只自顾自在前头走着,心中却想:这个调皮鬼去了上书房,不闹翻天才怪呢?想着嘴角不由得泛起淡淡的一丝微笑。

    却没成想,在安阳宫门口跟虞妃碰个正着。她正从宫外回来,千寻猜也猜得到是去父皇的寝宫了。自从云落住来,皇上不是来安阳宫,就是招虞妃去侍寝,他们的身份、地位,就在这无形中被抬高了。

    “寻儿,去读书啦?”她亲昵地叫他的小名,听得出她很开心。

    千寻淡淡“嗯”了一声,也不多话。

    虞妃的眼睛却注视到了身后娇小的小太监身上,他疑惑地问:“咦?这个小太监怎么以前没见过,身板那么小?”说着便伸手要去碰她。“她……”千寻忙想着如何跟母亲撒谎,却听扮成小太监的云落突然咳了两声,躲开她的手,故意放尖声音,说:“奴才是小建子,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所以…咳…咳咳……”

    “小建子?”虞妃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云落见虞妃有些相信,便急急忙忙推拉着愣在原地的千寻,说:“十四皇子,马上要迟到了,快走啊!”

    虞妃这才发现不对,大声命令周边的侍卫:“把他们给我拦住。”

    侍卫依令将他们挡住。虞妃走上去,揭开“小太监”的帽子,惊道:“果然是你!你要跟千寻去哪里啊?”说着目光游走在两人身上。

    云落低头不语。

    “母亲!”千寻拱手揽罪道,“是我让落儿妹妹和我一起去上书房的。”

    “什么?”虞妃大惊,“你要带她去上书房!”虞妃气愤难当,一时却又不能发出来,只能没好气地对千寻说,“你先过去,回来之后自动给我到东苑来。”说完拉起云落就往宫里走去。

    “不要,我要跟千寻哥哥到上书房去,虞妃妈妈,让我去嘛……虞妃妈妈……。”云落耍气赖来可是不得了,抱着虞妃的身体就腾空了上去,整个身体就压着她,让虞妃动弹不得,身体还吃不消似的要倒下去,她惊呼:“快过来扶我,把公主弄下去。”

    千寻忍不住被她的搞笑举动逗笑了,他转身朝上书房走去,身后却传来宫人们拉扯云落的声音:“公主,您赶紧放手啊!”“公主,不要这样!”“公主……”……他的笑意更加浓了。

    云落好不容易放开了虞妃,乖乖回到了流韵阁。虞妃却被她勒得不行,好久才缓过气来。千寻回来拜见她的时候,她正喘着粗气在贴身宫女秋晨面前咒骂:“那个疯疯癫癫的臭丫头,要不是因为皇上宠着她,我才不会这样放过她。”

    秋晨劝慰道:“娘娘别气,等您顺利当上了皇后,看谁还敢这样欺负您!”

    虞妃听到这句话,心中才舒坦了些,嘴边泛起一抹奸笑:“是啊,我看到时候谁还敢小瞧我!”

    千寻躲在屏风后面听了一阵,才走出来拱手叫道:“母亲!”

    “哦,你回来啦!”她挥手让秋晨退下,才捧起桌上的茶,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问千寻,“今日学得不错吧?”

    “嗯”千寻回答。

    “其他皇子学得如何?先生有没有说些什么?”虞妃又问。

    千寻懒得回答,只敷衍道:“都还行。”

    虞妃听得出他话中的不满,便放下茶杯,谈起今天早上的事:“你今天早上做了一件很让母亲失望的事,你知不知道?”

    “母亲是指带云落去上书房吗?”千寻有些叛逆地说,“我不觉得有什么。”

    “还没有什么!”虞妃气得跳起来,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带云落去了上书房,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你父皇要怎么看你,我刚刚费尽心机换来的一切就将白白付诸东流了。”

    “母亲!”千寻突然跪下来,恳求道,“放过落儿妹妹吧!儿可以努力读书来换取父皇的看重,不一定要从落儿妹妹身上下手啊!”

    “落儿妹妹!”虞妃怒极,“你叫顺口了是吧!我告诉你,一旦开始就没办法结束,你只能做下去,不然我们之前所做的就全都是无用功,你如果想结束,那就去告诉你父皇,说我一心想当皇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场阴谋,是我的心机。你去啊!”说着猛地推了跪在地上的千寻一下,把他重重地推倒在地,他却又倔强地跪了起来。

    母亲的眼泪又一次“感化”了他的良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