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过街老鼠


本站公告

    夜初,街上热闹。

    孩子们拖着大人的手在看各种表演,卖艺的老人从口中喷出火来,照亮了他们充满童真的眼睛。

    几对情侣在某些角落里偷情,又怕被自己熟悉的人看到,只能闪闪躲躲地挤在没有人的地方,看起来像作贼一样心虚。但其中的甜蜜,只有他们自己才体会得到。

    一位年轻的父wWw.亲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怀里的孩子正嚼着块糖,吃得津津有味,牵着的手孩子年纪比较大,没有糖吃。正在向父亲撒着娇要吃糖。父亲嘴里骂着他,却又拉着他的手向卖冰葫芦的小贩走去。

    这是平凡人最普通的生活,在哪里都可以看得到。

    但这种生活对傅红雪来说却是一种奢侈。

    他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这些平凡的人们,心中却充满了孤独寂寞。

    沈伶惠也停了下来,她却在望着傅红雪。月色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脸上的轮廓很突出,很好看,却充满了孤寂的神色。

    不知为什么,沈伶惠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很孤独,她忽然心中涌起一阵冲动,只想很想好好爱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她突然觉得傅红雪是一个倔强而孤独的孩子,没有父母疼爱,也没有欢乐,他已太多痛苦。

    “你在看什么?”沈伶惠不知不觉挨近了他。

    傅红雪没有应她,低下头默默看着手中的刀。

    沈伶惠忽然又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她眼睛望着天空,轻轻道:“我听人说,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不会有痛苦和烦恼的。”她本就是个大胆的女孩,只要她认为值得做的事,她就会去做。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傅红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好像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她的手搭在傅红雪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傅红雪忽然大力把她的手甩掉,快步走开了。他的姿态还是那么笨拙,想走快可是又走不快,踉跄得好像要随时跌倒一样。

    沈伶惠追上去,就看见他脸色发青,牙根咬紧。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会这么可怕。

    她有点结巴,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傅红雪沉默着,良久,他慢慢道:“你没有错,任何人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我,错的只是我……”他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好像在咀嚼着其中的滋味。

    “错的当然是你,你奶奶的傅红雪,今天老子终于找到你了。”一把粗鲁的声音从深巷处传出。

    这是长街的转角处,却冷清得可怕。

    傅红雪身子还在不停地发着抖。

    一个大汉迈着宽大的步子走来,他身上穿着一件很宽松的麻布大衣,胸膛敞开起来,露出强壮的肌肉,他的胸膛好像是铁打的。

    “奶奶的,你是不是傅红雪?”他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我知道你是傅红雪,因为你跟王大侠所说的一样,你小子果然好种,竟然敢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那大汉握着拳头,大声道:“老子已经找了你两三天了。”

    他摆开架势,道:“来吧,尽管使出你的手段。别人都说你的刀如何如快,我赤开霸不怕,我就不信江湖中没有了公道,就算我打不过你,我也要打你。”

    傅红雪忽然又变成了一头猎豹,注视着面前的危险,道:“我是傅红雪,我不认识你。”

    赤开霸道:“你当然不认识我,老子也不想跟你认识,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奸诈小人。”他顿了顿,看着傅红雪的手,道“不是孬种的就拔出你的刀,少说废话。”

    傅红雪忽然道:“王大侠是谁,我也不认识他。”

    赤开霸忽然发了怒,大声吼道:“王大侠就是大名鼎鼎的王义仁。你这小子,端的好种,以为你做的事很神秘?你暗算了王大侠,抢走了沈大侠的女儿,江湖已没有你立足之地,你还装不知道?”

    傅红雪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好像在想着什么。

    “喂,我说赤大块,你从哪里听到这些胡说八道的话,不知道就不要随便血口喷人。”沈伶惠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赤开霸跳了起来,道:“我血口喷人?他小子敢做就要敢当。这话是王守义王大侠亲自说的,还说这小子武功特别厉害。我就不信这世上人都怕小人了,以为功夫高就了不起,我赤开WWW.soudu.org霸第一个不服他。”

    沈伶惠冷笑了声,道:“王守义算什么东西,他说什么别人就要相信?你这大块头,脑袋永远都是这么简单。”

    赤开霸瞪了一眼,道:“哪来的王八小娘们,在这里胡说八道,要不是看你是娘们,老子早就一拳打扁你的鼻子。”

    沈伶惠叉着腰,咯咯笑了起来,道:“我说赤大块头,你连你姑奶奶我都不认得了?”

    赤开霸怔了怔,看着沈伶惠愣着神。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敢说是他姑奶奶的,那就是沈家的公主。但眼前这个潦倒落泊满身肮脏的丫头怎么也是说他姑奶奶?

    赤开霸看了很久,才吃惊地张开大口,手指着沈伶惠,满脸惊奇神色。道:“你…你…我的姑奶奶,真的是你?”

    沈伶惠吃吃地笑着,笑弯了腰,道:“你这大块头,总算认出我来了。”

    赤开霸也笑了起来,手摸着头,一脸憨厚老实地嘿嘿笑着,道:“姑奶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伶惠忽然不笑,满脸怒容指着赤开霸,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叫我是王八小娘们,还说要打扁我的鼻子。”

    赤开霸脸色变了变,额上已有冷汗渗出。他已不知吃过多少次这姑奶奶的苦头了,她简直就是他的小魔星。

    在沈家之中,赤开霸觉得最可怕的人并不是沈君豪,而是这个小姑奶奶魔星,他还记得有一次不小心惹怒了这小捣蛋,半夜里睡觉时被窝突然着起了火,还烧掉了他一些头发。小魔星见到他一脸狼狈相,却在咯咯地笑着。

    赤开霸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仅是他,沈府里没有吃过她苦头的,大概只有她父亲一个人。

    赤开霸苦着脸,道:“我,我不知道你…姑奶奶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又看了眼在沉默着的傅红雪,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敢带着你满街走。”

    沈伶惠沉下脸,道:“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他到处走,如果我高兴,我就算跟着你老子到处逛,你也管不着,还有那个什么王守义,他也管不着。”

    赤开霸的舌头好像打着结,道:“可…可王大侠说,他说你是被…被傅红雪给抢走的,还说他被傅红雪暗算了。”

    傅红雪忽然冷冷道:“我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傅红雪终于明白了舞婆婆为什么能够知道他走的路线,早于半路上作埋伏。也明白了铁力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找上他。

    王守义已江湖上散播开谣言。现在傅红雪走在街上,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犹如一只过街老鼠。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习惯握着一把漆黑的刀,右足微跛。这些特征加起来,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认出傅红雪来。

    但王守义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陷害傅红雪,他又有什么好处?

    沈伶惠看着赤开霸道:“那我就告诉你,傅红雪不会暗算别人,我也没有被人绑架,王守义那老东西在撒谎。”

    赤开霸怔了怔,大手来回抚着自己手头,喃喃道:“这…俺被弄糊涂了。”

    沈伶惠走过来,盯着他,恶狠狠道:“那你究竟是信我,还是信那老东西?”

    赤开霸喃喃道:“确实糊涂啊。”

    沈伶惠微怒道:“你说什么?你就是说不相信我了?”

    赤开霸看见沈伶惠那凶狠相,连忙摆手道:“我信,我信,我相信姑奶奶你绝不会说谎的。”

    “你嘴里说信,心里还是不相信,是不是?”

    “我…我没有,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

    傅红雪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过身子,慢慢进巷口走了。

    沈伶惠忽然心头一颤,回过身来,对着他的背影道喊:“喂,你去哪里?”

    傅红雪脚步缓了缓,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应她。

    沈伶惠大声道:“你不去我家看看吗?”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沈伶惠的眼圈已红了,痴痴地看着傅红雪消失在夜风中的背影,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令人心碎:“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对傅红雪的感情已十分微妙,好像有感激,好像有同情,又有尊敬。但不管是哪种情感,都已经在她心里扎下根了。

    这确实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因为她和傅红雪认识才不到三四天,为什么又会有这种奇怪的情感?

    赤开霸怔怔地看着沈伶惠,好像才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似的,他木呐地道:“姑奶奶,你…你怎么了?”

    沈伶惠没有听见赤开霸的话,她已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赤开霸慢慢走来过,用大手摸了下沈伶惠的头发,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也有点不好受。沈伶惠是沈家的公主,也是他心目中的好女儿,虽然她平时很捣蛋,但哪个小孩不爱闹的?

    他还没见过沈伶惠现在这个样子,他一直当她是一个孩子,谁知道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他好像比她更难受。

    “我们回家去,你已有半个月没有回家了。回去之后,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你房前的那些菊花已经开了,黄澄澄的像金子一样漂亮。”他只是一个大老粗,并不太会说话,他只是不想看到他可爱的捣蛋女眼圈红红的样子,他记得她最喜欢的是菊花,看到菊花,就会很开心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