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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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官还乡一路百姓拥戴

    跨区调水三过家门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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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阳随大禹进了大帐,立即换了一副同情的面孔,将诏书的来龙去脉如实告诉给了大禹。

    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头的椽子先烂,这种情况自古有之。十余年来,大禹抛家舍业为黎民百姓治理洪患,立下了旷世之功,虽然博得了人民的爱戴和舜帝的信任,但朝廷内外,总有那么一些心怀叵测的人,造谣生事,寻衅诬陷。

    只因荆夷地区遭遇多年未见的旱灾,地方部族首领频频告急,舜帝屡屡派人前去抗旱都无功而返。这时朝野内外便传出一种说法,认为大禹开山疏水,破坏了陆地上的水脉,得罪了上天,只有大禹得到应有惩罚,荆夷地区的大旱才能解除。

    谣言刚起时,舜帝并没将此当回事,但派出去的几拨抗旱官员都无功而返,朝中的不少臣工也在占卜师的撺掇下,附和谣言向舜帝上书,要求惩罚大禹。

    舜帝从内心知道这样对大禹太不公平,但因一时难以解除荆夷地区的旱灾,又要稳定朝纲和民间舆论,所以不得不暂时罢黜大禹司空之职,以稳定时局。

    大禹知道罢免的原因之后,心里感到十分委屈。虽说自己兢兢业业疏通黄河,图的不是名利,但这种无功反罪的结果,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伯阳十分理解大禹此时的心情,他宽慰大禹说:“舜帝作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出于无奈,还请大禹司空谅解。”

    大禹也清楚地知道,舜帝之所以派伯阳来下这份诏书,也是向他传达一种信任和爱护的信号。

    伯阳见大禹情绪低落,半天沉默不语,又说:“舜帝还让我告诉你,念你治水十余年来身心疲惫,让你借此机会回乡好生调养,以备将来再负重任。”

    大禹尽管完全理解舜帝的一番苦心,但心理上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好在司空一职暂由伯阳兼任,只遣大章父子随大禹回乡休养,天将、地将等人略有封赏,暂归伯阳调遣。大禹见舜帝如此安排,足以印证伯阳捎来的话并无虚假,便再无二话。

    第二天,大禹辞别众位部下,带着大章父子踏上返乡之路。

    伯阳和天将、地将一干人等挥泪话别,当地百姓也难离难舍,送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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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禹三人晓行夜宿,一路上,大禹因心情沉重很少说话,大章在旁一再好言相劝。尽管他的话就连自己也感到有些言不由衷,但他不得不这样说。

    章雷却因一位是自己的父亲,一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挚友,说起话来便有些口无遮拦:“别人在外为官几年,回家时是衣锦还乡,而你辛辛苦苦十余年,却灰溜溜地被罢官回家,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大章没好气地说:“住口,你不说话也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

    章雷并未因此住口,反而说得更来劲了:“本来嘛,舜帝老儿办事就是不公平。”

    大章见章雷越说越不像话,就生气地说:“这种犯忌讳的话也敢说,你还要给司空罪上加罪吗?”

    章雷不以为然地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说有什么要紧。本来就是功罪不分、赏罚不明嘛,还不让人说?”

    大禹本想把伯阳透露的真相告诉大章父子,但又怕章雷口无遮拦,只好叹口气说:“为官难,当帝王更难,舜帝也有他的苦衷呀。”

    章雷又说:“我看天下的好人都让你做了,他这样对你不公,你还为他说话。”

    大章从大禹的话中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便对章雷说:“你这个愣头青,以后真得好好向司空学学。”

    章雷说:“我可学不了,我不想当司空,更不想让人家罢官撵回家。”

    说话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了,三人找了一家干净的酒馆,走了进去。

    这家酒馆是当地最高档的酒馆,虽然陈设不够豪华,但非常整洁。酒馆里人很多,吵吵嚷嚷,南腔北调,很热闹,好像集中了所有的人。

    大章找到一个座位,三个人落座之后,点了两个素菜、一壶水酒。

    伙计上菜速度很慢,等了半天才上了一个菜。三人早就饥肠辘辘,不大工夫就吃光了。章雷大呼小叫地催着上菜,但无人理睬。

    本来对这次罢官回乡就满肚子不满,现在吃顿饭又无人理睬,章雷不觉火冒三丈。他站起来刚想找伙计理论理论,却被父亲拦住了。

    在父亲的阻拦下,章雷重新坐到座位上。这时,突然听到远处的一个桌子上,传来刺耳的话语。

    看样子,说话的人是个占卜师,身旁的几个好像是他的顾客。

    那位占卜师唾沫四溅,正在夸着海口:“不瞒诸位,本座的恩师可是鼎鼎有名的占卜大师,他的占卜术个个应验,百试不爽,就连当朝舜帝也不得不信。”

    占卜师见听者虽没反驳,但看对方的神情,分明有些不信他的话。占卜师又说:“你们还别不信,去年我就预言涂水一带有血光之灾,结果怎么样,不少老百姓中毒而亡了吧。今年……”

    当初,刚刚登上帝位的舜帝亲赴灾区,几乎所有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深得民心。虽然不知道占卜师所说是真是假,但知道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

    占卜师见桌旁又聚拢过来几位听众,心中暗自得意,继续说道:“今年更为灵验……”

    占卜师说着,故意卖个关子停了下来。

    听众见他故弄玄虚,就催促说:“别卖关子了,如果你说得有理,我们每人请你占卜一卦。”

    占卜师更加得意了,不知不觉又自吹自擂起来:“我的占卜术是祖传的技术,当初尧帝当政的时候,家父就……”

    围拢在他身边的听众再次催促说:“快说今年的事吧!”

    占卜师见火候已到,继续说:“今年年初,本座就说荆夷部落要遭大旱,结果怎样?还不是应验了!”

    占卜师见众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轻轻摇头,就指着旁边一个身穿异族服装的人说:“不信你们问他。”

    那人说:“我就是荆夷部落的人。大师说的没错,我们那里旱得大地裂缝,井水干涸,那叫一个惨呀。”

    占卜师又说:“这回相信了吧。经本座掐指一算,不但算出要发生旱灾,还算出了发生旱灾的原因,结果怎样?当朝司空还不是被舜帝罢了官。”

    听众中有人问:“荆夷部落发生旱灾,与治水的司空有什么关系?”

    占卜师说:“怎么没有关系,洪涝是因水多,干旱是因水少。你们想一想,当朝司空妄自开山疏水,天下的水都流入大海,水脉一干,不旱才怪呢。”

    那个自称是荆夷部落的人马上附和说:“我们那里祖祖辈辈都没闹过旱灾,要不是什么司空破坏水脉,今年怎么会发生旱灾呢?”

    他的话,早惹火了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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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章雷再也忍不住了,他拍案而起,几步抢到那个桌子旁,指着那个占卜师说:“好你个妖人,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妖言惑众!”

    占卜师看了章雷一眼,生气地说:“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对本座无理!”

    章雷一听占卜师叫他野小子,气得上前一步,就想抓占卜师的衣领,谁知占卜师往旁边一闪,章雷竟然没抓着。

    本来章雷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又抓了个空,好像受到奇耻大辱,伸出去的手顺势由掌变拳横扫过去,一拳就把那个占卜师打出几尺开外。

    那个自称荆夷部落的人,见占卜师被打,立即招呼同伴围攻章雷。

    这些人哪里是章雷的对手。章雷三招五式就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

    原本就很热闹的酒馆,一下子乱成一锅粥。怕事的人见这里人仰马翻,盘碟乱飞,早就一哄而散。

    章雷一脚将那位占卜师踩在地上:“你说,你为什么造谣,诬陷我们司空大人!”

    占卜师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吓得尿湿了裤裆。他双手作揖,一个劲地求饶:“好汉饶命,谣言不是我造的,冤枉呀!”

    章雷见他抵赖,生气地朝他鼻子上就是一拳。占卜师没有擦脸上的鼻血,反而自己又加了个大嘴巴:“我也是道听途说,真不是我造的呀!”

    大禹怕章雷闹出人命,劝章雷说:“教训教训就是了,我看他也没那么大的道行,饶了他吧。”

    章雷对大禹说:“你辛辛苦苦帮他们治水,现在司空的官都让人罢了,还替诬陷你的人说话。”

    占卜师一听对面坐着的就是大禹司空,赶紧求大禹说:“司空爷,这谣真不是我造的呀!”

    章雷还是不依不饶:“你刚才明明说是你算出来的,想抵赖?”

    占卜师说:“我不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占术高明,想多骗点钱嘛。亲爷爷,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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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见大禹暴露了身份,生怕惊动了当地管事不好脱身,上前拦住章雷,拉着大禹就想离开酒店。

    大禹坐着没动,说:“咱们不能就这样走了。”

    大章不解地说:“你现在刚刚被罢了官,惊动了官府就不好脱身了。”

    大禹说:“官都丢了,害怕什么,章雷打坏这么多东西,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大禹说着,一边起身将撞翻的桌椅扶起来,一边叫大章找酒馆主人如数赔偿。

    酒馆主人一听说大禹到了,不但不让赔偿,反而将大禹请进雅间。他吩咐伙计赶快准备好酒好饭,向大禹深施一礼道歉说:“司空大人,不知大驾光临,多有怠慢,还请包涵。”

    大禹起身还礼说:“不敢,不敢。现在我已不是什么司空大人了,和你一样是一介草民。刚才惊扰了你的生意,该我们赔不是才对。”

    酒馆里没来得及跑的客人一听大禹到了,都过来拜见大禹。大禹到来的消息一传出去,酒馆里的人越聚越多,都想看看这位治水的大英雄。

    酒馆主人说:“司空大人说的哪里话。要不是你为百姓治好洪水,我们早就葬身鱼腹了,你的恩德我们心里都记着呢,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司空大人!”

    此时,屋里屋外早已挤满了人,他们非常赞同酒馆主人的话,高呼大禹永远都是大恩人。

    一番话说得大禹心里热乎乎的。他想,只要有这句话,就是受再大的冤枉也值了。

    大禹禁不住众人的好言相劝,喝了不少酒。

    这天,他没能走成。

    第二天,大禹谢别酒馆主人,带着大章父子又踏上回乡的路。

    路上,大禹买了些香烛、纸钱之类。快到家时,说自己要到涂山娇的坟上祭奠,让大章父子先去通报。

    大禹来到涂山娇的坟前,点上香烛,一边烧化纸钱,一边和涂山娇的在天之灵说话。他把这几年想跟涂山娇说的话念叨了一遍,说的最多的还是道歉的话,他感到自己欠妻子的实在是太多了。

    冥冥之中,大禹好像得到了妻子的谅解,不知不觉之中,又述说了自己的酸甜苦辣。这些事、这些话,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也没有时间说,现在一股脑说了出来,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幸亏说话的对象是已经过世的妻子,如果面对的是活生生的妻子,这些事、这些话,恐怕非烂在肚子里不可。

    心里轻松了,疲惫跟着袭来。大禹的灵魂好像正在扶摇升空,他在妻子的坟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大禹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深情的眼睛,也在看着他。是涂山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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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山姚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姐姐的坟前。

    她显然是见到大章父子之后才来的。她的手中,正拿着一件斗篷,正要轻轻地给大禹盖在身上,但大禹还是醒了。

    涂山姚见大禹醒了,赶紧把躲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小男孩拉到大禹跟前,对孩子说:“快叫爹爹,快叫呀。”这个孩子就是大禹的亲生儿子泫。

    泫愣愣地看着大禹,显然不认识这个面庞消瘦的男人。泫什么也没说,又怯生生地躲到涂山姚的身后去了。

    大禹知道,这不能怪儿子,要怪就怪自己没能给儿子一点父爱。结婚这几年,他不但欠涂山娇的,也欠儿子的。

    涂山姚明白大禹此时的心情,她说:“快回家吧,时间长了就好了。”

    大禹跟涂山姚回到家中,第二天就病倒了。

    大章请来郎中,郎中看过之后,一边写药方,一边说:“司空大人是积劳成疾,又受了风寒才病倒的,要好好调养才是呀。”

    大章要给郎中诊费,郎中说什么也不要,他说:“司空大人是为老百姓治水累病的,我给司空大人看病怎么能收钱?过几天我还会来的。”

    大禹实在是太累了。十余年来,他饥一顿饱一顿,风里来雨里去,既费力又劳心,突然放松的身心禁不住所有病痛的压迫,昏昏沉沉地一睡就是十几天。

    在涂山姚的精心照料下,大禹终于慢慢睡醒了,但还是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试了几次都没能站立起来。

    在大章父子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竟然出了一身汗。

    涂山姚不失时机地把孩子叫了过来,对泫说:“叫爹爹,快叫。”

    泫看着大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爹爹!”

    这是送给刚刚清醒过来的大禹最好的礼物。大禹仿佛有些经受不起一样,高兴地答应:“哎,泫儿,再叫一声。”

    泫又叫了一声,使大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像洪水,喷涌而出。

    大禹立刻来了精神,他上前一步,一用力,竟然把泫高高地举了起来。

    大章告诉大禹,在他昏睡期间,涂山姚和泫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她千百次地告诉泫,这就是你的英雄爹爹。泫在他昏睡的日子里,也在涂山姚的教导下,无数次地叫着爹爹。

    大禹打心眼里感激涂山姚,他和涂山姚对视了片刻,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涂山姚赶紧躲过大禹的目光,但从大禹的眼里,她已经读懂了大禹的心。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三个多月。大禹没等完全康复,又和大章提起了荆夷的旱情。

    大章说:“现在难得有空闲,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吧。”

    大禹晃晃结实的手臂说:“现在已经康复了,治水不就是我自己的事吗?”

    “真是个水痴。”大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指着走出房门的涂山姚说,“该考虑考虑你和她的事了。”

    大禹言不由衷地说:“我和她有什么事?”

    大章说:“不瞒你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等你点头了。”

    大禹和涂山姚的事情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现在已经水到渠成,真到该解决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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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操办,到完婚,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一个完美和谐的三口之家,自然天成地融入了嵩高山的生活中。

    泫已经快两岁了,由于是个早产儿,身体很孱弱。大禹与涂山姚成亲之后,泫虽然还是经常闹病,但看上去似乎比从前强壮了很多。

    泫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他一见爹爹空闲下来,总要黏在大禹身边问这问那,大多都是与治水有关的话。大禹知道,这都是涂山姚在他没回来的时候讲给泫的。日积月累的讲述,在幼小的泫和大禹之间,搭起了一座沟通心灵的桥梁。

    在这段难得的恬静日子里,大禹从来没忘记自己的历史使命。一定要解除荆夷地区的旱灾,已经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大禹没有忘记自己的历史使命,舜帝同样也没忘记大禹。在大禹回乡不久,舜帝就曾派亲信前来暗暗探望,只是没有惊动大禹。他要让大禹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休养一下。别有用心的谣言给大禹提供一个休息的机会,也帮舜帝作了一个让大禹停职回乡的决定。

    深思熟虑之后,大禹决定给舜帝上书,递交一个从三苗地区往荆夷地区长距离调水,从根本上治理荆夷地区旱情的计划。

    大禹把拟好的计划书交给大章,并附了一封亲笔信,让他赶往帝都面见舜帝。

    大禹上书要求赴荆夷地区抗旱的事,早在舜帝的预料之中,他也在耐心地等待着这一天。他相信大禹肯定会这样做,否则就不是他所认识的大禹了。

    但令舜帝始料不及的,是大禹提出来的长距离调水计划。

    舜帝把大章打发走了之后,整整思考了好几天,在朝议时还是只字未提,也没有将这个计划交给其他大臣传阅。

    舜帝将计划放在案头,每天都要看上几遍。他虽然被大禹的大胆思路所折服,但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大章回来之后,大禹就开始等待舜帝的回音。

    日复一日,一直没有消息。急不可待的大禹又写了一份亲笔信,再次让大章送往帝都。

    舜帝接到大禹的第二封亲笔信,还和上次一样,什么回话也没带给大禹,就让大章马上返回了嵩高山。

    大章走后,舜帝展开书信,一连看了三遍。在大禹的亲笔信中,对于长距离调水的计划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并详细分析了调水工程的利弊得失。

    舜帝看后,不禁拍案而起,连连说:“英雄所见略同,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

    第二天,舜帝依然没在朝议时公布此事,而是将现任司徒洛陶和几位心腹叫到自己府中,将大禹的计划交予他们论证。

    几位亲信传阅之后,虽然都认为这是一个长治久安的计划,但对计划的预期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计划本身倒是无懈可击,但朝议时能通过吗?”最终,还是洛陶代表大家向舜帝提出了一致的疑虑。

    大家的意见也在舜帝的意料之中,舜帝笑了笑说:“能不能通过,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那谁说了算呢?”大家被舜帝的回答弄糊涂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当然是大禹说了算了。”舜帝说,“你们忘了,当年大禹是怎么当上司空的?”

    洛陶是随舜帝一同进朝为官的。当初,舜为太尉的时候,曾力荐大禹出任司空一职。在先皇尧帝的主持下,大禹口似悬河,当堂陈述自己的治水主张,舌战群臣的场面马上浮现在眼前。

    洛陶问:“还让大禹第二次舌战群臣吗?”

    舜帝点点头说:“不给他第二次舌战群臣的机会,他怎么能第二次出山呢?”

    洛陶知道,这是舜帝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地问:“为什么不事先让大章捎个口信呢?哪怕是一个暗示也好呀。”

    舜帝诙谐地说:“不让他费心琢磨琢磨,能对付了那些大臣吗?”

    舜帝见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初步的认可,就效仿当初尧帝派太宰考察自己的方法,让洛陶赶赴嵩高山宣读诏书。

    可是,洛陶来得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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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大禹的儿子泫一直咳嗽不止,请了几个郎中看过,都没有明显好转。

    就在这个时候,洛陶来了,宣读了舜帝让他即刻进京,讨论长距离调水计划的诏书。

    大禹犹豫再三,最后在涂山姚的支持下,不得不把照料泫的全部工作交给了涂山姚,自己带着大章父子,随洛陶赶往帝都。

    到帝都的第二天,舜帝召集所有臣工,参加关于调水的朝议。

    在朝议之前,舜帝先让太宰姬罡宣布了一项任免决定。大意是,大禹疏通黄河功不可没,荆夷地区遭遇旱灾的事,与疏通黄河毫无关联。经调查核实,关于大禹破坏水脉的谣传,纯属躲在三苗的孔壬所为。为此,决定恢复大禹司空之职。

    接着,舜帝又拿出大禹递交的调水计划,并让大禹把调水计划向大家作了详细介绍,然后把话语权交给了在场的所有大臣。

    为了打破暂时的沉默,太宰姬罡首先发问:“大禹司空,你疏通黄河都被人说成是破坏水脉,现在又要远距离调水,你不怕重蹈覆辙吗?”

    大禹说:“破坏水脉之说只不过是孔壬之流的流言飞语,不足为虑。想当初,他三苗治水时,不也把陆地上的水疏到海里去了吗?他疏得,我就疏不得?现在只是借三苗地区的富裕之水,以解荆夷地区的旱灾,怎么会重蹈覆辙呢?”

    姬罡是前任太宰姬昊的儿子,只因其为人公正、满腹经纶,熟知治国齐家之道,与其父相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令人信服的当朝六卿之首。众位臣工见姬罡带了头,也都开始畅所欲言。

    司马是掌管军务的大臣,自然最关心有关军事的事:“大禹司空,三苗首领岩龙不服管制,现在孔壬又在那里煽风点火,你从他们那里调水,你就不怕他们刀兵相见吗?”

    “完全有这个可能。”大禹说,“不过,这个我也考虑了。”

    司马又问:“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大禹说:“我们都知道,舜帝向来主张以德服人,我们这次从三苗调水,可以先礼后兵,晓以利害,让他们知道调水工程建成后,三苗地区同样可以受益。”

    司马接着问:“此话怎么讲?”

    大禹回答:“三苗地区南部向来水多为患,经常遭受洪涝之灾,当年孔壬治水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但最终收效甚微。而北部水量相对较少,局部旱情也时有发生。如果调水成功,在解决荆夷地区旱情的同时,不也可以解决三苗南涝北旱的问题吗?”

    司马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倒是个两全之策。要是道理讲不通呢?”

    “先礼不成,只有后兵了。”大禹说,“借这次机会,和三苗打一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司马对大禹的意见非常赞同:“对,即便打起来,我们也师出有名,三苗问题早该解决了。”

    掌管刑狱的司寇也说:“好,到时候潜逃到三苗的孔壬和奢离也可以归案了。”

    舜帝看大家基本同意了大禹的调水方案,心中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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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禹的调水方案得到通过之后,舜帝本想借筹备钱粮的机会,让他先回嵩高山看看儿子。但大禹清楚地知道,舜帝几次派人前往荆夷地区指导抗旱,尽管收到一定效果,但仍是杯水车薪。为给彻底解决荆夷地区的旱情争取时间,他向舜帝提出了兵分两路的意见。

    一路请舜帝派人负责抓紧筹备钱粮应用之物,另一路由他带领大章父子等人,前往荆夷地区招募民工。

    舜帝同意了大禹的建议,由于现任后稷伯阳不在,就决定暂由洛陶负责筹备钱粮事宜。

    舜帝虽对大禹的调水方案非常欣赏,但对大禹先行到荆夷地区招募民工的事还有些不放心。

    舜帝问:“你去招募民工,不知有一个细节考虑到没有?”

    大禹问:“舜帝指的是什么细节?”

    舜帝说:“虽然谣言已经查清,但荆夷地区的百姓可能对你还有成见,你怎样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呢?”

    大禹说:“自然是采取他们最能接受的方式。”

    大禹将自己的办法简单说了一下,舜帝认为可行,但不少大臣仍有些放心不下。

    大禹胸有成竹,表了决心。

    大禹与洛陶约定好了会合的时间,便辞别舜帝启程了。

    大禹在离开帝都之前,舜帝特意挑选了一个医术高wWw.明的郎中,让他随大禹到嵩高山给泫看病。

    在快到嵩高山的时候,大禹认为自己回去也治不了儿子的病,决定让章雷带郎中回家给泫看病,自己带着大章直接赶赴荆夷,解荆夷干旱之急。大禹的决定刚出口,就遭到了大章父子的反对。

    大章说:“嵩高山近在咫尺,你回去一趟也用不了几天,给泫公子看完病再去荆夷也不迟嘛。”

    大禹说:“饱受干旱之苦的荆夷百姓正等着我,我早去一天,他们就早解脱一天,我怎么能为自己的儿子不顾他们呢?”

    大章说:“你就这么一个公子,抽几天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也会理解的。”

    大禹说:“理解不理解,那是别人的事。我当一天司空,就要尽一天责,否则我的心就不会得到安宁。再说,给泫儿看病有郎中就行了,我就是回去也帮不上忙,还不是跟着干着急。”

    郎中见大章劝说无效,也劝道:“司空大人,你虽然帮不上忙,但你是他的父亲。儿子需要父亲的关怀呀。”

    大禹对郎中说:“对,我是泫儿的父亲,但我更是天下百姓的司空。我意已决,给泫儿看病的事WWW.soudu.org就拜托你了。”

    大章说:“当初你与涂山娇结婚四天就分别了,现在和涂山姚又是新婚没多久,你不回去总该给她带句话吧。”

    大禹听了大章的话,把身上的荆藤腰带解下来交给章雷说:“回去之后,你把这条腰带交给夫人,代我说声对不起,泫儿的事全拜托给她了。等调水成功了再回家看她。”

    章雷将荆藤腰带仔细收好,领着郎中往嵩高山的方向去了。大禹目送了老远,才长叹一声,带着大章等人向荆夷赶去。

    朝议即将结束时,对舜帝的疑问,大禹虽然回答得很干脆,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大禹不得不扪心自问,按照自己的预定计划,能够在洛陶筹足钱粮之前,取得荆夷百姓的信任,招募到足够的民工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