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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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醒来已是下午,西下的阳光弥漫在整个白色的房间中,眼前wWw.依稀人影闪动,粉红色透着淡淡清香,勉励张大眼睛找到焦距才发现长着几颗青春痘还算好看的小护士清新的脸。

    “你醒了?”

    夏夜之狐疑地打量着房间。三米多高的房顶一盏灯,略微促狭的房间里摆放了两张床,那张床上空荡荡的。透过纱窗,外面传来了《隐形的翅膀》。

    “刚才放的那首歌呢?”

    小护士眨眨眼睛:“呵呵,你不会连打着麻药还能听到歌吧?每天下午四点半才允许放歌曲呢!这是第一首,你喜欢吗?”她看到夏夜之漆深的瞳仁里有着散乱的茫然,急忙问:“怎么了,手指还疼?”

    “不对,不对,不是这里!”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酸麻,看了看接上的手指包扎着,“我的手指……你接上的?”

    小护士甜甜一笑:“哪里!我要有这本事,恐怕还得一些年呢!你这个人倒是奇怪,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的手指不会落下明显毛病的,放心,你女朋友发现不了!”

    “女朋友?”

    夏夜之一阵头痛欲裂,想起如苏夏身上熟悉的馨香,将鼻子凑到小护士不算饱满的胸前,用力嗅了一下,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小护士见到他的轻佻的举动,扁了扁嘴,飞快地向着门外逃去。

    是幻觉吗?那莫名低沉而又振奋的曲子,那天籁的声音,指尖触摸眼睛传来的馨香,高大的穹顶,宽敞的空间,冰冷的笑,或许深深庭院中还种着香水百合,哪里,那是哪里?

    踉踉跄跄走出了医院,拦了辆计程车回家。他一早上出来锦娉都不知道,中午没打招呼也没回去,估计让她等着着急了吧,手机又没拿着。右手尾指包着纱布,他犹豫着还是用另一只手触摸了一下,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然而,更大的谜团却折磨着他的心。

    打开门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往常那个娴静的身影。这些天,早已经习惯了点着一盏茶色灯,两人共餐的情景。锦娉话不多,可是分外体贴,总是很关心问他吃好没有,吃饱没有,即便是他抢着刷碗,锦娉也会帮着。

    “一个男孩子不用做这些的,你忙别的。”

    这是锦娉常说的话,他没有大男子主义倾向,但有着一个惰怠小男人的邋遢,自锦娉来了之后,整个家里收拾的很整洁。

    难不成搬家了?

    夏夜之打开茶色灯,走到餐桌前,看到玻璃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去为俊姝拿药,顺便中午回去看看她,你自己解决午饭,不用等我了,不好意思。

    夏夜之本想着今天趁锦娉不在自己也露一手,可手指疼痛和疲倦一波波涌来,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还没看几分钟,实在有点撑不住,于是便靠在沙发上眯会。

    不知多久,醒来已是华灯初上,两平米的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夏夜之打了个激灵,暗忖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连有人走到近前仍无所觉,回想起在盛世年华的一幕,出了一身冷汗。夏夜之走进厨房,闻到一股焦糊味,锦娉也不知道做什么,呆呆地捂着铲子凝望着飘窗外面喧闹的夜市。

    “哎,焦了!”夏夜之拍拍锦娉,在锅里加了一点水,“怎么了,有心事?”

    锦娉轻声咳了一下,捂着嘴摇了摇头,两颗泪滴断线滚落,她用手背轻拭,勉强牵出一丝笑:“没事,烟呛着了,你先出去稍等,马上就好!”

    夏夜之自然不会相信,在心理学课上,凌蓝曾经说过人说谎时瞳孔会放大,不过这些小把戏对于他来说太过稀松平常,能看进一个人灵魂的方式决不仅是从表征的窗户,他的动作还有身体体温变化更为确切。

    很快,锦娉端着两盘子满有烧烤味道的菜出锅,夏夜之饿的不成样子,也顾不得斯文,挖了一大口地三鲜塞进嘴里,浓郁的苦涩味充斥了整个嗓子犹如喝掉一口盐水。

    “哇,这么咸啊!”

    锦娉将一丝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自己也尝了一口,僵起了鼻子。

    “算了,不能吃,我去重做!”她起身端起两盘菜,夏夜之一把拉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一只江诗丹顿手表珠光宝气地卡在那里,尽管车还回去了,房也退了,可是这块陆堑送的生日礼物她还是留了下来。能怎么说?倔强中带着一丝执著,或许吧!

    “哎,夏夜之,手怎么了?”锦娉黛眉微蹙,放下盘子,拉起他的左手,“碰伤了,还是怎么了?要不要抹点药酒或者贴上创口贴?夏天这样包着很容易感染的!”

    “断了!”

    “什么?”锦娉丢下手里的盘子,在餐布上抹了一下手,要去细看。

    “呵呵,逗你玩呢!”夏夜之暗叹了口气,“没什么,擦伤了!干吗这么紧张!”

    锦娉满是疲倦带着关切的脸上一下子血色全失,一点也不像平日那个即便很忧伤仍然挂着微笑的女孩,她将端起的盘子重重摔在桌子上,用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说:“好玩吗?你觉得有意思吗?”

    锦娉掩着嘴跑进卧室,门被摔得咣当作响。

    夏夜之一阵茫然,郁闷地吸了一支烟,沉思了片刻,才将溅出的菜汤和摔烂的盘子扫进垃圾筒。这时卧室门又开了,两眼发红的锦娉走过来,一把夺过扫帚,“你手伤了,我来吧还是!”

    夏夜之摇摇头,抓着锦娉双肩,凝视着她蒙上氤氲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心情不太好,冲你发脾气了,对不起!”锦娉转身又想逃避。

    “非要这样吗?”他拽着她那只戴着上万块钱名表的手腕,“也许那些公子和小姐会看不起你的出身,但是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看不起你!我也是从山村里走出来的,也有自己的倔强,所以能理解你的落差。锦娉,我喜欢看着你笑,即便是忍着悲伤还是会很坚强的面对。看到这样的你,每天晚上我总会很安心,可你现在呢,还能做到吗?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锦娉双肩颤了颤,压抑不住的眼泪终于淌落,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折得很紧纸递给他,夏夜之展开,是医院开具的证明,再往下看他不禁呆住了,因为诊断的病因是恶性脑瘤,建议立即WWW.soudu.org手术。

    “不会是误诊了吧?”

    夏夜之也不知道自己嘴里的“不会”这种否定吐出的多么苍白,脑瘤在他思想里是什么他有一种具象感知,就是满目的白色,如浓雾一般,除了白色就是白色。

    他从没见过锦娉哭得这么伤心,多少个夜晚,午夜梦回,都能听到卧室里低声的呜咽,他不敢推门去安慰,因为连自己也搞不清那是同情还是怜悯。

    同情远比怜悯来的伟大而艰难,当年真正坐在天父右边时,以俯瞰世界的姿态再来谈同情。

    夏夜之努力摇摇头,挥之不去的声音如天籁般死死烙印在脑中。

    “都怪我!小姝去年时就常跟我说头疼,我以为她只是营养不良,给她买了钙片维生素,哪里想得到会是脑瘤!”锦娉贴着墙滑到地上,抱着膝失声痛苦起来,即便那晚被那牲口侮辱时也没有半丝投降,可是面对命运她无力的屈服了。

    “夏夜之,我配做姐姐吗?只顾着自己享乐,却连自己妹妹被侮辱也保护不了,如今连救她的钱也没有。小姝是家里的希望,我不敢告诉爸妈,天啊,为什么不让这一切降临到我身上,偏要折磨我妹妹?”

    从上大学那一天,夏夜之便对自己未来的前程做了规划,那就是做一个老师。他自认为通达富贵不了,能娶个漂亮媳妇光宗耀祖已是奢求,要是能有份像老师一样安定平稳的工作那是最好。

    善于说教是他对自己唯一一个中肯评价,他知道没什么喜欢别人说教,可他自信能做一个称职的老师,但是面对锦娉,他却哑然失声。

    讲道理能宽慰她,有用吗?谈上天会保佑好人?连自己都难以启齿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