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夜明月千里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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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死寂。

    太庙重锁一一打开,历代帝王灵位豁然映入眼帘,隐隐透着股隆重庄严的肃穆。昀熙鼻头一涩。多少霍霍战绩英明神武的帝王,此时也只化作了一桩桩森然的牌位,供后世敬仰,记忆里那温和沉稳的祖父也沉睡在这里,天人永隔。曾经的赫赫铁腕,原只不过史官墨笔一划,那些惊天动地的腥风血雨也自此化为书面上平静一笔,再不见任何波澜。

    衣帛层叠,哗然一片,臣子宫婢一干众人纷纷俯跪。

    这神圣的地方,本只在盛大节日时才公开祭拜,前来者必须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也鲜有此殊荣,自开国以来,唯开_38605.html国大将廉谋与江夏王李敢得以以异姓权臣身份在此叩拜,此后再无人得见。

    昀熙静静仰望这一室森然。如今,物似人非,虽是苟延残喘之际,却不知祖父在天有灵,会不会以今日宫婢太监叩拜为耻。

    行过极简易的祭祖之礼,皇帝颤巍巍立起,转身面向众人。

    “众爱卿忠心耿耿,为我朝鞠躬尽瘁,朕甚是感激。”微风霎时抚动他苍老的白鬓,那一刻,昀熙猛然发觉,父皇真的老了,真的老了。

    “朕身殇体殁,来日无多,无以报德,天之将亡,非人力难为,朕乃天子,当与国同存,如今天命所指,众爱卿切勿自责念怀……”

    “皇上……”一直沉默的丞相忽然悲痛疾呼,老泪纵横,底下顿时一片呜咽之声。

    皇上静静看着这平日身影相随的臣子,泪水禁不住滑落,很快,他便镇定神色,强忍住决堤泪水,喝道:“小德子。”

    “在。”一边转出一个敦矮身影,手托红绒托盘,盘上莹然碧色,即便在星月之下依旧耀眼昭华,夺目光彩盖过侧旁半尺黄绫。

    昀熙脑中顿时电光石火——玉玺、圣旨!

    “不!父皇!”昀熙急急站起身来,被皇上一手摁下。

    “昀熙听旨!”皇帝冷色一扫,满面肃穆,众人皆尽噤声。昀熙挣开他的手,疯了般抱住他的腿。

    “我不听我不听,父皇,不要……”

    “来人哪!给我按住这不孝子!”皇上破口激怒,底下太监宫女身子微微缩瑟,却无人敢上前。

    “你们……”皇帝一时气极,顿时胸口一窒,眼前晕黑,慌忙捂住胸口。

    “皇上……”阶下众人涌动,一边的德公公慌忙上前,强将托盘塞在昀熙手里。中 文首发

    “公主,您就随了殿下的心意吧。老奴追随殿下多年,不会让殿下孤单的……”说话间,声色已然喑哑。旋即转身搀住皇上。

    昀熙泪眼朦胧,眼前景象已不看不真切了。凝视手中璀璨光华,仿佛重若千鼎,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将它拿起。多少人渴望着,神往着,搏命相争的,此刻竟就在自己手中,而自此刻起,自己便再也没有了这皇权的庇佑,没有了长辈的呵护,只身置于这风口浪尖,面对强敌,面对日后的惊涛骇浪,无人能佑,亦无人可佑。恍然如梦,往昔所有的光华美好都在此刻彻底分崩离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些琉璃般流光溢彩,自此刻,再不复存在。

    “皇上!”

    昀熙恍然回神,周身一干人悉数涌往父皇的方向,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父皇身子似蝴蝶般翩跹倒下,右手不知何时执了的白玉杯霎时锐声跌落破裂。昀熙方要过去,被脚下玉玺黄绫绑住,身侧人潮混乱,昀熙心中一惊:除了水墨,未必就没有别人想夺这玉玺皇旨,这是大家最后活命的希望了,不能,再不能出半分差池……

    “全都给我退下!”昀熙厉声呵斥。

    众人皆惊,惶恐着悉数退回,只丞相与德公公左右两侧扶住皇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