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水墨双目红肿，疾声呼唤。
昀熙止住了脚步，缓缓回首。对上昀熙一双冷眸，水墨心下更是忐忑惶恐，一时欲言又止，目光飘忽不定，四处游离，手足无措。
“生死，往往一念之间。”昀熙静静看着水墨，面上没有分毫表情。
“楚王……楚王……”仿佛是被迫到了极限，往日镇定自若如常的水墨此时却连声音都战栗不已，惶然张口欲言，却吞吐反复，始终没有下文。
“明日破晓攻城。”突然响起一声陌生男音，帘后屏风忽然黑影一现，水墨一抬首瞧见黑影，立刻花容失色，面色惨白，原本缩瑟不已的身子即刻僵在当场。
昀熙霎时心中一紧。水墨如此反应，想必这黑影不是别人，就是她往日如雷贯耳，慑畏有如神魔的楚王了！
胸口一窒，手指蓦然紧收，竟将纤长指甲生生压断，鲜血自掌心缓缓蔓下，都未察觉疼痛，只是怔怔注视这眼前的男子——多少日的惊惧惶恐，多少日的殚精竭虑，听他自立为王，听他披靡南下，听他强渡黄河，听他猛狙汉王，听他攻破京华……每每听人来报，都让她彻夜难眠，掐着指头细数自己还能勉强安逸所剩无多的日子，如今，完全没有预料没有征兆，这从修罗血池里踏来的传说，竟真实地立在她面前！
“阿嫣！”帘后忽然人声纷杂，一声熟悉的呼唤隐隐传来。
阿嫣，是她的乳名。
宛如被惊雷劈中，完全不顾往日皇家礼仪风范，昀熙直直向帘外若_38605.html隐若现的明黄身影扑去。
“不要进……”
来字还未出口，皇帝已然掀帘而入，珠帘轻摆摇曳，簌落有声。
昀熙合身扑住老皇帝羸弱的身躯，紧紧拥住，死亡再也不比这一刻来得让人惊心动魄，触及心底的阴冷终于宣泄汹涌。
“阿，阿嫣……你怎么了？”老皇帝略略站稳身子，缓缓抚拍她的后背。
昀熙一惊，慌忙回首，原先站着的黑衣人竟消失了！仿佛幻象一般，只花瓶一侧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支起，窗外夜色涌动。
霎时，喉头似有股浓稠酸涩涌上，心中百般滋味莫辨。
“阿嫣？”见昀熙愣愣立在那里，老皇帝不由用手探了探她眼前。
“父皇，您醒了。”昀熙恍然回神，眼眶微微酸涩。
“怎么了？”皇帝有些疑惑，又有些心疼。
“没什么，父皇，您找我有事么？”昀熙细细打量此时的父皇，揣度着他神智是否清醒。
“楚王要攻城了吧。”皇帝宛如叹息般感慨着。
昀熙垂了眸，对着还在地上痴坐着的水墨道：“下去吧。”
水墨慌忙爬起，跌撞着退出去。
“阿嫣，父皇带你去看看列祖列宗吧。”老皇帝沧桑的脸上，裂出一种极诡异的笑容，仿佛颓废的戈壁上开出绝望的花朵。
“父皇……”昀熙心中一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走出垂帘，殿上老臣皆俯首屏息，依旧如往日般敬仰着他们的皇帝。昀熙默默将这殿上周遭一一收入眼底——明日，这里将天翻地覆，迎接新的帝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