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灰色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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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都市的夜晚,总是流光溢彩,在各式灯光的照耀下,城市如同被覆上了一层无形金色的绸缎,香艳,柔软。生灵们在这无形的绸缎中穿插,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看他们,不会知道,迎面走来的究竟是坏人还是好人?有些人身处黑暗,有些人清白无辜,走向黑暗,是无尽的恐慌与杀戮,而白昼亦是强光刺眼,在这强烈的黑与白之间,总有一道深深浅浅的灰。我现在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往前走,是那简陋但温馨的家,回头转身,望不尽的黑或灰。

    从小刀家出来,李锐对我说,思然,之前你说过的任何话,我都已经忘记了。我笑着点点头,其实我真不在乎,哪怕他大肆地宣传出我被奸污的事实,我也再无所谓。那是属于我的纯真年代中的黑风巨浪,那道无法磨灭的伤痕是污点,亦是葬送所有前尘往事的坟墓,我亦痛亦哀,但选择再不言伤。

    我艳羡苏染,我艳羡邹苗,我艳羡所有灵魂奔腾的女人。流年将生命划出界限,逾越那道界前,生命中有过伤痛、仇恨、泪水、绝望、快乐、、、、但日子里写满了清风明月,那座香软的牢笼将我桎梏其中,生于安逸,也就丧失了挣扎的能力,但自知,心是被压的,情是被抑的。越过那界,前世颠覆,颠沛如惊蛰,内里的灵魂呼之欲出,命运在告诉我,冲破那牢笼,便是真身。我亦想,可无斗的能力,故死于安逸,压抑过后,总是晦涩与悲怆。今天我遭遇了一把刀,在某个时刻,她那清冷的眼神将我心中那厚厚的茧,划的有些碎裂。十五岁为了温暖,厚颜无耻地接近别人的男人,享受了征服之愉,冥冥中注定的不安分与骚动。十八岁来到这个国家,那一年,将一生改变,始明了,冥冥中注定的动荡,若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若真是人似安然而内心奔腾,那我再不愿违心而活。老师告诉我们,酒吧不是好地方,好孩子都不会去的,可他从来没说过,那为什么不是个好地方?为什么去那的都不是好孩子?所有的是非黑白,都是薄纸上的斑斑字迹,好与坏,错与对,凡胎俗眼,无人看破。我想要去的那个地方,喧闹瑰丽,让我内心暗涌骚动,置身其中,辛苦劳作,能让我生,亦能让我活。

    我再不于那小小十字路口踯躅徘徊,回头,直走,我要再去拜访小刀,她曾对我那样的笑,那笑容中藏了心思,我捕捉到,那或许,是我的机会。

    敲门,良久,才有人响应。是小刀,她还是白天的打扮,倚在门边看着我,笑言:“把自己当武器的,又来了?”我说:“白天我犯错了,我没告诉你我能做什么,除了茶,我还对酒略知一二,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需要调酒师,我能胜任。”小刀示意我进屋,只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车钥匙,带你去个地方,还有,你是很有意思的小丫头。”

    小刀开Land_Rover,娇小身躯坐在宽大的坐垫上,看上去只有那么一点点,可她手握方向盘,凝神目视前方。她是习惯运筹帷幄的女子,任何事与人,到手擒来,事在必得。

    一路飞奔,她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酒吧的招牌上写着:Caramel(焦糖)。小刀与我一起下车,她说:“这街叫Bay,你也是知道的,这条街上,我开了三家酒吧,这家生意是最好的,名字也是我最喜欢的,Caramel,很合适你,尝起来先是甜,可再多吃几口,发现还有点苦,跟你一样,长得那么水灵甜蜜的,一肚子苦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Caramel,一间只要站在门外,就能感觉到里面喧嚣的酒吧。

    小刀领着我往里走,侍应帮着拉开门,他们看小刀,恭敬顺从,眼角眉梢写着忌惮,我看小刀,如谜如雾。Caramel与Illusion不同,Illusion是色泽透亮的金,却隐隐透着离散后的寂寥,而Caramel,姜黄色墙面,上面画满色彩绚丽的涂鸦,厚重、浓烈,场中放着节奏强烈的重金属乐,舞池中的男女们纠缠在一起,身躯扭动,抚摸拥吻,那样的暧昧。这真是Caramel,厚黄粘腻的焦糖,泛着涌动的情欲。那人如朝露的Illusion,这欲望蓬勃的Caramel,我听见小刀说:“欢迎来到加拿大的天上人间。”我心想,这是妖魔鬼怪的欢场。

    Caramel分两层,下层是舞池,上层略为清净,往里走还有包厢,场子很大,小刀的魄力让这里门庭若市。我跟随小刀,上了二楼。她带我走进位于二楼的一个小小?望台,指着下面说:“好好看看。”萎靡的音乐中脱衣舞女正一件件的将衣衫除去,场上香艳,场下尖叫声四起,舞女将衣衫除尽后缓缓下了台,搂着最靠舞池的一个男子,挑逗抚摸,我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觉他很愉悦,手已经摸到了舞女的胸上,我听见有不少人大喊:“k_h_other………….”

    正看着,却狠狠地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我回头,看见一个服饰奇特的男子,正摇摇晃晃地要往前走去,是他撞了我,小刀说:“不去管他了,不是磕了药就是喝多了。”我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前方。小刀拽了拽我的衣袖,表情有些复杂,她说:“你看到了,我这就是这样,我几乎所有的酒吧都是这样,人们来这是取乐子的,跟你们经常去的Illusion不一样,那里格调高,而这,男人来这找女人,女人来这找刺激,你现在去厕所,没准还能碰到几个躲厕所里做爱的。所以米思然,这里不是个好的工作环境,但我不让你来,不是为了你好,是为我自己好,你太嫩,你应付不了这里的人。。。。。。”正说着,忽然从背后传来了女子轻浮的笑声,我寻声回头看,一个做服务员打扮的女孩正在给客人上酒,客人的手放在她臀部上,抚摸揉搓,女孩一边倒酒,一边与客人谈笑,言语中充满挑逗,神态自若。我看了看wWw.小刀,她笑得更加玩味,问道:“你行么?这都不算什么了,女人出来混,迟早是要卖的,不是卖身也是卖笑。”

    我看着小刀,淡定地说:“我卖过,为了利益,我卖过,不止一次。。。。。。”我将过去发生的种种经历告诉了小刀,她听后笑而不语,最后说道:“你还年轻,觉得来这样的地方工作,很酷很有挑战,我能理解,年轻漂亮的女孩,总追求个性与刺激,可要是就为了追求刺激而硬要把自己塞进来,那是白痴才干的事。米思然,这里是堕落者的天堂,你难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那你呢?”我反问道。“呵呵,我是带领所有人下地狱的人,我已经堕落的不能再堕落了。”

    我在想什么叫作堕落,一个女人若是堕落,**?抽烟?酗酒?吸毒?磕药?行为不检点?我问小刀,她只说:“一个女人履历太丰富,那就叫堕落。”从天花板的照灯处突然射出一道蓝光,照在小刀脸上,我见到了那样的苍蓝色,悲哀,平静,漠然,无奈。。。。。。。。

    “你说你穷,你需要工作,我给你指过明路,好好读书,找份安稳的工作,这就是出路了。你要来这,我这请的,都是人精,他们是连那种连做梦都不忘算计的人,你呢?你是张白纸,别以为来了加拿大,有了些经历,你就成熟了,会做人了,差老远了。我知道,你不安分,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你觉得你属于这样的环境,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没有真心,没有情愫,惟有利用,这样的关系,其实真的是最简单明快的,你喜欢这样的环境,这里又热闹又华丽,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活,你太过压抑,可你要想释放,这里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就像你要想钱,也不一定要来这里工作一样。”

    “你是同情我?可怜我?保护我?”

    小刀忽然笑了,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前额,说:“傻丫头,你当我开慈善机构的啊?我有什么好同情你的,说了那么多,无非想让你死心呗。”

    “你真想让我死心吗?你带我这,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你跟我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你对我很感兴趣,一定是。我告诉你,我不卖身,不吸毒,不磕药,这些真正的堕落,我都不做,我只求一份工作,我也喜欢这个工作氛WWW.soudu.org围,这是我的选择,我只想追随自己的心。”

    光束再次照射下来,小刀站的地方,一片深邃的苍蓝,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思然,你只有十九岁,可你告诉我,你要自己把自己当作武器,你豁出去了,你觉得你已经脏了,你无所谓更脏了,我的十九岁,比你还要脏,如果可以循规蹈矩的过日子,就不要选择这条路,但说实话,你说你自己把自己当武器,我真的震撼,你比当年十九岁的我,还要歇斯底里,如果你愿意,你就留下,那么,你不要卖身,不吸毒,不磕药,但是,你不能阻止别人卖身,吸毒和磕药,这里没有道德准则,只有利益。”

    她是答应了,她带着我下楼,告诉我,职位是调酒师,有人带我,适用期一个月,暂时月薪800,管夜宵,小费自己收着。我认真听着,点头答应,在楼梯拐角处,她突然停下来,说:“思然,这里是灰色的,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你在这活着,就是给别人看的,别人说你好了,你就会生存的容易点。还有,来这里工作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所以,你谁都不要相信,真话当假话听,这世界本来就脏,你只能相信自己。”

    其实我谁都不相信,自幼的经历告诉我,连亲生父亲都会为了自己的喜怒去引诱孩子犯错,出发点不过是想找茬打人发泄,尽管在这一点上他是心理变态,可终究让我知道,谁都有可能害我,包括父母。

    小刀将我带到吧台就离去了,我的上司也是中国人,大家管他叫叉子,这个名字古怪的叉子见到我后就说:“最烦女人当调酒师,腕力差还难教,你最好给我好好学,好有一点,来这工作,先学一点,学着伺候人,无论是你的同事还是客人,都得伺候,哎,到哪都一样。”我说好,便站在一旁任他调教。

    调出的酒的颜色深浓浅淡,这怪光陆离的颜色让我看的迷醉,这是我在Caramel的第一夜,只一夜,彻底割断了我的前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