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其实自己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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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禧年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来到,曲哲送了我双细根高根鞋做礼物,粉色鞋面,上面钉着咖啡色蝴蝶结,精巧婉约,换上鞋,他抱着我起舞,眼神缠绵,我看那两潭深水,觉得早已溺毖。

    “曲哲,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陪着我长大。”

    “我都老了,除非你跑了,要不然我哪有力气从你身边跑开。”

    配舞的音乐是《Astimegoesby》,我觉得仿佛就要开始仙履奇缘,就怕午夜钟声响起,从公主变回灰姑娘。

    我们依旧快乐,我开始用香水,Dior的Poison曲哲说,Poison与我的出生年份相同,这瓶香水代表着女性在长久的怯懦孤独后,开始带着挑衅去宣扬个性,意味着自由、诱惑、放纵与激情,他说我就是他的Poison。他开始送我衣服,纡朱曳紫、浮翠流丹、红装素裹、橙黄桔绿、柳绿桃红他无一不让我尝试,总说:“思然,你肤白,越俗艳的的色你穿的越雅,大俗即大雅。”绫、罗、绸、缎、绢、绡、呢、葛、绉、纺、纱、锦、绨、绒纷纷在我身上粉墨登场,我开始迷恋这种感觉,衣香鬓影,那轻软薄纱,裹的我欲先欲死,我爱美,爱浮华,爱那珠光宝气声色犬马,在wWw.我最好年华,遇见良人,让我勾魂摄魄,这就是浮世绘了。

    曲哲不许我再读张爱玲,说小小年纪,何必学的那样尖酸刻薄,曲哲不许我再戴卡通的发卡,说那俗不可耐的物件有什么好放身上的,曲哲。。。。,我经常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曲哲,他听后总是欲言又止,只是一再告诉我,思然你要懂得自己放过自己,人总是要自己给自己找舒服。有些时候我们会争吵,接着再和好,我是恋爱了,总会忐忑,总会忧伤,总会快乐。可我是真觉得幸福,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只有往他怀里一钻就云淡风清了,外面在残酷,他怀里总是安全的,我疯狂的依赖着曲哲,生怕一不小心就什么都消失了。

    那时候我已经把亦舒的书看完,越发觉得我与他像极了《圆舞》中的傅于琛与周承钰,他教她穿衣,他让她明白风月,他让她思念的近乎哀毁骨立,小小的周承钰一直在盼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才能与傅叔叔恋爱,可最后他还是让她失望了,若我与曲哲也是这样,那这段感情注定浮光掠影,不留痕迹。

    人生有时候很奇怪,你一心生悲凉就会出事。正当我与别的花季少女一样,开始为了感情多愁善感时家里就出事了。促不急防,意料之中。

    有很长一段时间母亲因为工作忙住在了单位里,家里只剩下了我和父亲。那天晚上我下晚自修回来,经过他房间时听见了从房间里传来的怪异声音,十六岁的我还没经历过性爱,但我也知道这声音是做什么才能制造的出来的,那把女声绝对不是母亲,叫的那样高亢,连听的人都知道她是多黯然销魂,高潮迭起。

    我回到自己房间,与过去一样,对父母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保持缄默。可当我坐下又想站起来那一刻,忽然两腿一软,颓然倒地,有种凉意,从脚底蔓延到指间,我想起母亲,想起父亲不在家时她日日夜夜的绝望与眼泪,想起母亲在某次哭过后搂着我说思然,妈妈受不了。我觉得那一刻我是爱她的,尽管她粗心的忽略了我太多的痛苦。直觉是,我撑着站起来,去厨房拿菜刀,用力撞开父亲房间的门,看着那对奸夫淫父赤裸的身体,想都没想,就拿着刀砍了过去。。。。。。。一千三百二十一次失败,一千三百二十次是每次揍我时我想着要反抗但不敢的次数,一千三百二十一次是我第一次主动出击被高大健硕的父亲夺下了武器且推搡倒地的次数,失败,还是失败,我只能开口咒骂了,我看着那女的悻悻离开,父亲穿好衣服一把就把我拉进书房。

    进了房间我就冷静了,“爸,这么脏的货你给往家里带,我妈是没事,你哄两句,吼两句她就消停了,只是这左邻右舍见到了就不好了吧,最重要的是,我姥爷知道了更不好!”生平第一次我敢这样跟父亲说话,我看够了,看够了这个男人将我们两母女视如草芥的虐待与不屑,心里再大的自卑与不平衡也不是他随便伤人的理由,母亲懦弱,一直忘记自己还有个在这个城市位高权重的父亲,一个可以让她丈夫伏低的父亲,可我记得,我还记得姥爷一直跟我说的,迷恋权势的人就是一条狗,手上有狗链子的人永远让他们害怕。

    我的话似乎让父亲慌了,可是下一秒我就被一脚踢翻在地,手上左右开弓,一直打到我的嘴角出血,拖鞋抽,只抽大腿内侧,那里的肉最嫩也最敏感,我已经麻木了。当疼痛成了一种家常便饭,人甚至能在疼痛中思考问题,或者想些好玩的事让自己发笑,我就是这种人。终于平静了,父亲把我拉了起来,忽然给我跪下,“思然,原谅爸爸,爸爸错了,爸爸不在乎你姥爷怎么想,你别让你妈知道,你也把这事忘了行吗?”我脑子里有两种想法,一是父亲是真怕姥爷知道所以服软,二是他其实是在乎我和妈妈的。其实小时候,每次他打完我都会半夜爬起来给我擦药,跟我说爸爸错了,爸爸下手重了,可之后继续。想到这我立即排除了后面一种想法wWw.。“我恨你!”我恶狠狠的喊出了这句话,又是一耳光,打完父亲又抱着我掉眼泪,“思然,爸爸。。。”“我知道了,我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

    那晚父亲残暴又伤感的神态让我难以忘怀,我想我能理解他,他太矛盾了,他太习惯于我的逆来顺受,别人可以威胁他,我不可以,不是因为我是他的女儿,而是因为在他面前我从来没有尊严,忽然有一天努力忽然跳起来反抗,他接受不了,一边维护自己的尊严,一边又愧疚,打了又哄,哄完继续打。可最让我羞愧难当的不是别的,身为女儿,我连自己的母亲都无法维护,我想狠狠的骂父亲,可我怕遭来毒打,我忍受不了他对母亲的伤害,可我只敢反抗到吆喝几句,看形势不对就倒戈相向这一步。米思然依旧无能,米思然依旧是十五岁之前那个软弱到被人欺负都不敢还击的米思然。我是被假象迷惑的太厉害,因为变瘦了,好看了,那些曾经欺负我的男生开始期望得到我的青睐,我可以对他们颐气指使我就以为自己再不怕事了;不过就是父亲在这一年因为工作繁忙我们很少见面,少挨了几顿打我就忘了痛,还以为自己就真就不怕痛了;不过是有一天父母吵架我忽然热血沸腾的去劝和成功,父亲竟然没动手打我,我就真以为别人与我讲和了,尝了一次甜头就昏了头。够天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得到了点好处就以为一切皆不同,我是够天真的。

    风波过后我给曲哲打电话,哭的肝肠寸断,我想让他知道我有多委屈,他听着我的抽泣声,我希望他能给我安慰,我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能好好的哄我,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女声:“老公,跟谁打电话呢?”“哦,我知道了,那这事等我回公司再说。”接着,只有盲音。这样的戏码我在电视与小说中看过无数次,这样的戏码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除了心凉,别无他感,只隐约觉得,一切都不对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