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鞭”的崛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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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在此提出一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一个与任何人都无关的问题。

    我认识的所有圣职者(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在内),除开对于吾主的信奉外,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其它事物的吸引,或者说,都拥有其它方面的喜好。

    既然哪怕是我们最虔诚的主教大人,也偏爱着音乐与诗歌,同时丝毫不影响他对于吾主的信仰;既然我周遭的、与我同吃同住的兄友们都可以在职责与忠心之外,去热衷于文学、音乐、绘画、哲学、魔法、医疗、军事、历史、甚至各种钝器的格斗;还有像仁厚的艾韦顿兄友那样,对食物的兴趣非比寻常,但这也并不影响他在用回复术医治病患的时候,如同得到吾主的特别眷顾般的神奇效果。

    既然如此,那么,我的问题便是这样:如果有某个人,某个圣职者,(我们且不管此人是男是女)如果他对于女性的美丽的容貌、婀娜的身姿,怀有纯粹出自善意的欣赏,而这欣赏中,不含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请问,为何按照我们通常的看法,会认为这样一个人是不被吾主所接纳的仆人呢?为何我们要认定这样一个人便不是合格的圣职人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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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这段含糊其词的话摘自一位名叫派恩斯塔的教士写于公历353年4月9日的一段日记。这位青年教士不久前才年满二十岁,他容貌端正,才思敏捷,为人正派,在医治病患――尤其是使用回复术调理外伤方面――颇有心得。当日,同城的水果商人麦瑞尔里奇家年仅十五岁的幼女利玛来到派恩斯塔所在的西尔德布雷教堂治疗手臂的烧伤,而为其施行回复术的正是这位青年教士。因此,我完全愿意将他在当天夜里所写的日记中提出的奇怪问题视为事出有因。

    更加奇怪的是,这位在过去六年里,几乎没有一天漏下过日记的教士,却在接下来的整整8天里,没有在日记薄上写下一个字,而在那之后,就算他文思如涌,或是有满心的话语需要倾诉,他也再无法求助于他的日记了。

    4月17日下午3时左右,麦瑞尔里奇家的小姐利玛又一次来到了西尔德布雷教堂。据她的随行侍女阿丽莎事后回忆,利玛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来教堂治疗,甚至有两天是早晚都来。只要稍有医学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就算是极其严重的伤害,也很少需要一日内连续两次进行回复术的治疗,何况利玛只是一点点轻微的烧伤。派恩斯塔虽然在后来的一份笔录中先是辩解“这是应小姐本人不想留下疤痕的要求才采取的特殊治疗”,但他很快又改了口,并承认“我犯下重罪,玷污了吾主的恩宠”。

    当日的天气略微有些闷热,利玛将阿丽莎留在医疗专用的赐启室外,与派恩斯塔独处一室长达两个时辰之久。教堂的司门员回忆说,“当天来治病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便是青年教士延长治疗时间的原因吗?我们不得而知。

    总之,下午5时前后,在赐启室外面的走廊等得心急难耐的侍女阿丽莎终于在担心与好奇的双重夹攻下采用了一种当时颇为流行,却未必见得高尚的做法。她找来一个喝水的平底杯,将杯口贴在赐启室的门上,而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另一端的杯底。接下来,她听见了“小姐似乎正发出拼命忍住的痛苦叫喊”。

    这个比利玛还要小上一岁的侍女顿时惊恐万分。在这没有给她多少考虑时间的霎时,将所有教士都视为“最神圣的人”的阿丽莎头脑中,只冒出了“我那个最亲爱的小姐伤势突然恶化”的念头。

    她惊慌失措地跑出了赐启室所在的走廊,孤立无援、思维混乱的侍女恰巧在此时,见到了路过的本堂主管者,主教哈弗尔·库拉纳。

    库拉纳主教与水果商麦瑞尔里奇家素有来往,利玛是他为数不多的教女之一。我们可以想象,不能婚配的哈弗尔本身是神职人员,又正处于渐现老态的五十高龄,对于自己的教子教女们,完全可能怀有如同己出一般的喜爱。当他见到自己教女的侍女神色惊惶地迎面跑来,同时清楚地叫出“我们的小姐就要死了”这样的话时,一贯从容的哈弗尔也有些失态。

    随同阿丽莎来到那扇被从内锁住的赐启室前的哈弗尔,在正要敲门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将手放在门上,过了片刻,主教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像是马上就将打雷的天空”。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热爱音乐的哈弗尔,与许多同好一样,都多少掌握了一些洞察术。这足以令他大概了解门内发生的事情。

    哈弗尔先让阿丽莎再去找一位教士过来,“随便哪一位都行”,在阿丽莎离开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的主教使用圣力术硬生生地砸开了赐启室的门,闯进去之后,他又将门推回原位,并挡在门前,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他看到了什么呢?简单地说,也不过是“一位拉起裙摆的年轻女子与一位掀起教士袍的青年男子,两人脸上都挂着没头苍蝇一般的表情”。

    强行压下愤怒的哈弗尔命令两人穿好衣服,他要利玛“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家去,同时要派恩斯塔保持冷静,他向两人保证他“会妥善地处理此事”。

    利玛与“见到小姐平安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的阿丽莎离开后,哈弗尔将派恩斯塔带到他私人的天启室,也就是书房一类的地方。在这里,两人密谈了一阵,他们谈话的内容已无从知晓,但可以推测出,库拉纳主教原本是想对事情宽厚地加以处理,但在派恩斯坦毫不隐瞒地如实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事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如前所述,哈弗尔对于自己的教女怀有类似于父爱的深厚感情;同时,他也是一位对于神职与戒律毫无二心的清正主教;对音乐与诗歌的浓厚兴趣,也使他对于美的事物均投以珍视欣赏的目光。这样的人,对于他眼中的美的破坏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否事情与己相关,往往都是深恶痛绝。

    从派恩斯坦之后的口供笔录中,可以看出两个年轻人的关系进展是缓慢且正常的,与其说是淫行,倒不如说是两情相悦,并且,青年教士一向声明“我碰了她的身体,但没有再进一步”,虽然他的话未必完全可信,但这也说明,同样存在那位小姐并未受到实质性侵犯的可能。

    但是,在教士与主教两人的密谈中,对神并未丧失半点虔诚之心、因此深怀罪恶感的青年教士或许在自轻自贱中说出了对自己很不利的话,“盲目地将自己置身于不可救赎的万恶之巅”,而哈弗尔对他的话信以为真,甚至可能是更进一步地产生了可怕的误解。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样,总之,在时间不长的密谈后,哈弗尔丧失了耐心与宽容。他叫来了两名教士,先命令他们将派恩斯塔捆绑起来,接着命他跪在自己面前。随后,哈弗尔从书桌上拿起两根固定书页用的长针,用衣袖裹住长针的一头,将针尖置于桌边的烛火上烧得通红。

    面无表情的主教让两名教士紧紧抓住青年教士的手臂,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将两根烧红的长针刺进了派恩斯塔的双眼。接着,他没有理会痛得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派恩斯塔,这个仿佛完全失去了怜悯之心的圣职者命令两名教士将地上的年轻人送进隔离麻风等重度传染病的地下单人病房。

    当天夜里,在地下病房内,在哈弗尔的授意下,一名教堂的主薄人员记下了那份被教会秘密保存了多年的口供笔录。

    也许在录口供时审讯者再次对派恩斯塔教士施加了酷刑,也许是长针刺入双眼过深,伤及了大脑,也许是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第二日,即4月18日凌晨,二十岁的派恩斯塔停止了呼吸。

    直到中午,送饭的教士才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当时这个王国里正盛行从邻国亚雷亚尔传来的不食早餐之风,直到出现大量的肠胃病患才中止了这一严重伤害身体的风气),得知这一消息后,库拉纳主教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我们的阵营又纯洁了一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