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对一些事物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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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溢彩的餐桌上,各种食物分门别类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想到之后的一片狼藉,我又觉得这样的形式着实有点多此一举。

    菜肴与酒水都相当的传统,既无新意,更无出格之亮点。基本上,属于贵族待客所用的最普遍的安排。

    不过,这样的安排,在营养学的搭配上却是相当的合理,胡乱地吞咽下去,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不良的影响。

    总而言之,颇对我的口味。

    在我周围,布置着银光闪闪的烛台与彩色的小灯,让在座的每人都显得精神焕发,话题亦随之而来。

    “居图索,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伯爵晃了晃手中盛着红色液体的酒杯,“你的《索菲亚》,是在影射亚雷亚尔王国的内战吗?”

    “这种事情,伯爵,是我无法把握的。不同的观众,大概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吧。”居图索快速地眨了眨眼,每一次眨眼,他视线的落点都会随之而变化,“就好像这杯酒,对有的人来说,是麻醉心灵的药剂,对有的人来说,是取自他人的鲜血,对有的人来说,则是失而复得的信念。”

    “可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吧。那就是当你写这个剧本时的想法,那是明确且唯一的。究竟饮的是酒还是血,你自己应该非常清楚吧。”

    “怎么说呢。我突然想到一片树叶落下的情景,便把这事讲给别人听,我自己对这件事并不见得就一定有具体的看法。至于别人会怎么想,正如我之前所说,那是我无法把握的。”

    “也就是说,你所架构的舞台,是与现实完全脱节的咯?”

    “呵呵,一点也没错。请让舞台的归于舞台,现实的归于现实。将舞台与现实建立联系,便如同将梦境与现实建立联系一样荒谬。后者我们称之为迷信,而前者,”居图索端起酒杯,用相当怪异的方式舔了舔杯里的酒,“我们称之为盲从。”

    “盲从,没错,你真是切中要害。泰克罗里奇女王居然允许你们在亚雷亚尔进行公演,可见,这位‘王国第一美人’也非盲从之人呢。”

    “应该说,作为一位统治者,她有着不会轻信阴险传言的那种觉悟。”

    “听说,她对你的评价,也相当之高。美丽的女王邀请邻国来访的青年剧作家一同进餐,一时曾成为柏西华与亚雷亚尔两国的美谈。”

    “那位女王的谈吐,却远远不及伯爵风雅有趣。”

    “那么……容貌上的比较呢?”伯爵很直率地问。

    “容貌?”居图索这才有了一点迟疑,“男人……和女人,似乎缺乏比较的依据吧。”

    “哈哈,你说得也对。大概只有我们家族中那位性别不明的西比露斯,才能作出不偏不倚的判断。”

    “……你怎么看呢?达克比先生。”居图索企图向我这边转移话题。

    “嗯……鞭子的话,可以再长一点,挥动的时候,应该是手腕而不是手臂用力,还有,林格亚尔,你应该表现出一种拉扯的疼痛,而不是撕裂的疼痛。”

    “你,你在说些什么呀!”女演员林格亚尔横了我一眼。

    “咦?安多诺普先生不是在问关于舞台什么的吗?”我挠了挠头。

    “我是想问,你觉得男女的外貌之间存在可比性吗?”居图索放下酒杯,将双手交叉起来。

    “当然存在可比性。如果我说在座的各位中,科恩小姐是最美的一个,谁会有异议吗?”

    “达克比先生,你的看法,只是站在男性的立场所发表的。”伯爵沉着脸说。

    “我也想站在女性的立场发表看法,可是,没法子,受身体所限呀。成为女人的滋味,我是没办法知道呢。”我明白地望着伯爵说道。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那目空一切的漠视双眼,在柳叶般的细长中带上了忧郁的色质。

    “那个哈曼公爵,真是一个大坏蛋。”在没有任何人提问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的格兰迪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可是,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索菲亚公主。”

    “格兰迪,你是这样想的吗?”担心冷场的林格亚尔好心地接口道,“可是,哈曼公爵是一个彻底堕落而又冷酷无情的人,他可以真心喜欢上谁吗?”

    “我觉得可以。”格兰迪说。

    “还是请剧作者发表一下权威的看法吧。”伯爵提议。

    “我是这样想的。”居图索一边咀嚼着一块嫩滑的烤肉一边说,“心灵纯净的人呢,常常也会有闪现邪念的时候,但那只是一时荒唐的向往;而已经堕落的人呢,也会偶尔想要回到曾拥有纯净心灵的往日,不过,那已是永远不会实现的渴望。”

    “你这么说,不是太残酷了么?对那些人,不是应该更宽容一些吗?”林格亚尔抗议道,“你说呢?摩耶。”

    “没错,是应该宽容一些。”我将一颗美味的鲜果塞进嘴里,“所以我认为,选择更加荒唐、更加堕落的道路,是最明智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你真是这么想吗?”伯爵看着我,很明确地问。

    “我心中怎么想,嘴里便怎么说。”

    “成天挂在嘴边,刻意展示给别人看的,那种流于形式的东西。以形式而开始,通常也以形式而告终。”说出这话的居图索,对我微微一笑。

    我亦笑了一笑。在低头吐出坚硬的果核时,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过去没有加以重视的事情。

    “格兰迪,你为什么用右手拿叉子,你不是左撇子吗?”

    “什么叫左撇子?”格兰迪语惊四座。

    “就是习惯用左手的人。”我倒是见怪不怪,对她解释道。

    “噢,那我不是左撇子,我习惯用右手。”

    “嗯?这样吗?那为什么,你握剑用的是左手?”

    “不对吗?我从小便是这样。”

    “……”

    我抬手揉了揉嘴唇上边的胡须。

    用使鞭的方式教她用剑,又诱导她用自己不习惯的手使用武器,那个没有信仰的混蛋,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啊?

    “达克比先生,”这时,伯爵对我举起了酒杯,“请允许我作为主人,敬你一杯,欢迎你光临我的城堡。”

    “噢,我还一直担心,这种拜访的方式过于冒昧呢。”我随手拿起手边特别要求的一杯清水,向伯爵示意。

    在微风中,蒲公英张开了远行的伞,迎面而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