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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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压缩机公司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公司高级管理层和分公司经理、分厂厂长全都参加了会议。

    副经理赵东亮打破了沉默,他冲着辛昌旺说:“老辛头!我们大家是怎样委托你的?让你保护朱总,你又是怎样表态的?你说宁可你替朱总背黑锅也要保住朱总。现在可怎么办?你来做这个总经理好了。”

    辛昌旺哭丧着脸直做检讨:“都怪我一时糊涂,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我也辞职吧。”

    赵东亮把眼睛一瞪:“休想!朱总辞职了你就得顶这个缺!”

    朱向红心平气和地插进来:“我刚才已经介绍了情况,我决定辞职不是一时的冲动,我是经过再三考虑的。”

    总工程师陈东敏接上朱向红的话:“向红,我们大家一贯支持你的工作,可以说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现在规划刚刚起步,你就这么甩手辞职了,你叫我们怎么办?不是说长江公司离了你就不行,而是说你要走也得安排个接班人吧?我的意见是:你向部里收回辞职信,我们一起保你。等到长江公司实现了我们的第一步规划,我们大家摆宴送你走。”

    “对!朱总现在不能辞职。”“请朱总收回辞职信!”其他几个副总经理立刻附声赞同。

    朱向红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无奈,原因我就不说了。我只能告诉大家,我辞职实际上是迫使部里撤回调查组,避免破坏我们初步建立起来的快速发展局面。如果说个人原因,担任总经理这段时间,我总感觉不像做销售副总那样得心应手。我认真考虑过了,我不是管理生产型企业的材料,我是做销售的材料。我同贺部长谈过我的想法,他表示理解。”

    赵东亮问:“你与贺部长讨论过接替你的人选吗?”

    朱向红说:“讨论过。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主持经理办公会,结束后,我单独向诸位副总经理汇报我与贺部长的谈话。”

    朱向红与各分公司和分厂的负责人握手告别,赵东亮嘱咐他们先不要扩散朱向红辞职的消息,等候经理办公会正式通知。

    待到其他人走后,朱向红对赵东亮说:“按照贺部长的意见,你现在主持会议。”

    赵东亮吓了一跳:“你不会是让我当总经理吧?我声明:我干不了,我坚决不干!”

    朱向红说:“贺部长说:由现任管理层推举总经理,报部里批准。”

    朱向红从文件包里拿出笔记本,然后开始汇报:“我提出的总经理候选人有二个,史刚正和辛昌旺。史刚正是我们的前任总经理,他的为人我不用介绍了,主要是他具备这个能力,而且有把长江压缩机公司发展成世界级企业的魄力。在前一阶段合资企业工作中,他的确犯过错误,可是史总后来的检讨证明他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且有能力改正错误的。更重要的是他是长江公司培养的干部,更了解长江公司,我认为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坦白说,我从来不认为我比史总更合适做总经理,我做总经理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安排。关于辛昌旺,我的意见是排在史总后面作为备选人。我提出辛昌旺的目的不是他适合当总经理,而是他适合当副总经理。如果史总不能通过,而我们暂时又无法确定其他人选,可以请老辛暂时代理总经理。他没有官瘾,干什么对他都一样,很容易再交班给其他合适人选。”

    陈东敏说:“向红,在讨论总经理人选前,你告诉我们你辞职的直接原因。”

    朱向红沉默了,她回忆起那天早上的情景…

    朱向红走进会议室,于司长带领几个纪检干部与她谈话。当时的气氛让她感觉好像是个罪犯,这让朱向红心中十分不快,这也给后来与于司长吵翻了、拍桌子辩论埋下引子。

    于司长做梦也没有想到朱向红有这么大的脾气,能舍得放弃大企业总经理的职务,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朱向红的辞职,引起部领导对他的强烈不满,而这种不满导致他提前退居二线。

    得知于司长退居二线,朱向红想起隋贸良的话,“…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有些超前,弄不好你可能成为一个殉道者。”朱向红暗自想:殉道就殉道吧,像于焦念这种官僚干部必须有人把他搬下来,就算她给后人扫清道路吧。

    朱向红坦白地说:“于焦念摆出一副唯他正确的架子,不允许别人辩解,我实在受不了。所以当他威胁要解除我总经理的职务时,我干脆辞职了。”

    陈东敏接着问:“于司长已经退居二线了,据说起因就是把你逼的辞职了。这事你知道吗?”

    朱向红说:“知道,我觉得部领导英明。”

    陈东敏说:“既然是于司长的错误,那么你就应该撤回辞职信,继续做长江公司的总经理。”

    朱向红摇摇头:“上级领导可能会调整干部管理的思路,能让于焦念退居二线已经足见贺部长的魄力了,但是替于焦念喊冤的大有人在,也许于焦念还通着贺部长的上级呢。我既然辞职了,就不打算收回了。如果贺部长真的愿意我继续留下来,他会跟我谈的。他不谈,就说明他也有难处,我们就不要再难为他了。你们想想:一个下级干部用辞职威胁部领导免掉一个司长的职务,这传到中央让他怎么解释?”

    最后经理办公会通过朱向红的提议,请史刚正回来任总经理。

    第二天早上朱向红家门口聚集了一伙人,全是那些对朱向红给技术骨干增加待遇表示不满的基层干部,领头的是压缩机制造厂计划科长许援朝。当朱向红还是副厂长时,因为预算问题许援朝曾经几次与朱向红发生争执,不过在朱向红眼里,许援朝是个合格的计划干部。朱向红原打算送宇弘上学,出门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宇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地紧紧握住妈妈的手。

    看到朱向红,许援朝赶上前来:“朱总,听说你辞职了?”

    朱向红点点头,许援朝狠狠掌了自己一个嘴巴:“朱总,我们是来给你赔罪的。”

    朱向红嘱咐宇弘几句,目送他去上学。然后把大家让进屋内,十几个人把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的。

    许援朝说:“朱总,我们也不是反对给技术干部增加待遇,其实我们觉得行政干部也有很优秀的,希望也能增加待遇。我们压根就没有料到你会辞职,早知道会这样,我们说什么也不会给上级领导写信了。你现在可以一走了之,我们怎么办?要是大家知道是我们告状把你给告下来了,那他们…我们…”许援朝急的嘴直打哆嗦,唾液像螃蟹沫似地从嘴角冒出来。

    朱向红给许援朝倒了杯水,然后平静地说:“这是两件事,我不当总经理另有原因,与你们写信向上级反映情况无关。关于待遇问题,我倒是想谈谈我的看法,无论行政干部还是技术干部,都是长江压缩机公司的宝贵财产,离了谁都不行。可是目前的情况是我们目前可用的财力有限,我们只能先提高部分技术骨干的待遇,以免技术人才流失。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打仗的时候有在前线冲锋的、有在后方造弹药的,我们有时候慰劳在前线冲锋的也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

    送走许援朝他们后,朱向红立刻与辛昌旺联系,让他务必稳住干部队伍的团结,不要发生冲突和混乱。关于她辞职的原因,朱向红建议以‘个人能力不够’为由。

    辛昌旺辩解道:“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朱向红厉声说道:“就按照我的意见办,执行命令!”

    放下电话,朱向红才想起来,她已经不是长江压缩机公司的总经理了,给辛昌旺下命令是否有点过分?

    第三天,史刚正担任长江压缩机公司的任命就下来了。此后的两个星期里,朱向红陪着史刚正开会、交代工作、走访各二级单位,大家觉得朱向红不像是辞职,倒像是准备长期出差。

    一切交代完了,朱向红和史刚正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单独谈话。

    史刚正说:“感谢你能这样帮我。”

    朱向红说:“我欠你的,没有过去的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史刚正问:“今后打算怎么办?”

    朱向红回答:“还没有来得及想。”

    史刚正说:“虽然你到哪都能找到工作,我还是希望你今后继续为长江压缩机公司工作。”

    朱向红说:“其实我也舍不得长江公司,我真希望还像以前那样,你当总经理,我当销售副总经理。可惜时间不能倒流。”

    史刚正说:“我前一段时间读了许多书,也思考了许多过去中 文首发没有时间思考的问题。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考虑?”

    朱向红说:“你变了,不像以前那样直率了。不过也好,也许能弥补你性格上的短处,刚性小一点,韧性大一点。你说吧,我愿意考虑。”

    史刚正说:“你成立一个公司,专门向国外销售长江公司的螺杆压缩机。”

    朱向红想了一会说:“如果成立一个向国外销售压缩机的公司,我就不只是销售长江公司的压缩机,我要向国外销售中国的各种压缩机。不过开公司需要人才和资金,这两样我目前都没有。”

    史刚正说:“资金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人才我可以借给你,等你赚了钱再给我人工费。”

    朱向红问:“如果我赚不到钱怎么办?”

    史刚正说:“你是天生的商业坯子,对你来说,赚钱就像呼吸一样简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