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闵铉已经调回部里担任政策研究室副主任。一天他给史刚正打来电话：德国凯克科压缩机公司希望与长江压缩机公司合作。
史刚正在公司经理办公会上通报了谢闵铉的电话，他说：“德国凯克科压缩机公司以技术入股，占35%，我们以工业气体压缩机的制造分部入股，占65%，成立长江凯克科压缩机公司，主要生产工业气体压缩机，在中国的市场渠道租用长江公司的销售渠道，国际市场渠道租用凯克科公司的销售渠道。合资后，长江压缩机公司仍然独立生产和销售空气压缩机。”
虽然长江压缩机公司近年来取得了不少订单，发展也很快，但是与国外公司竞争还是要靠价格取胜，而且一直无法进入国际市场。因此，德国凯克科压缩机公司希望与长江压缩机公司合作的消息立刻在办公会议上引起强烈的反响。
陈东敏已经担任副总工程师、兼任设计所所长，他第一个表示支持：“通过合作，我们可以获得德国的先进设计技术，提高压缩机的效率，降低压缩机的重量，减少制造成本。”
担任生产副总经理的赵东亮也表示支持：“我们可以学习到德国的制造技术和先进的生产管理。”
刘玉昆担任副总经理、兼任总会计师，他虽然不反对，但是对德国凯克科压缩机公司的合作动机表示怀疑，他还是拖着慢悠悠的四川腔说：“德国人公司会那么容易把技术告诉我们？凭啥子么？”
“也许德国凯克科的技术快过时了，需要赶快卖掉。”
“我赞成合资，但是时间不要太长，一旦学会了他们的技术，就要甩开他们自己干。”
“德国人要35%的股份是不是太高了？他们的技术值那么多吗？”
……
朱向红没有发言，默默地听着别人的意见。
会议结束后，史刚正把朱向红留下来。
史刚正说：“说说你的看法，”
朱向红说：“我们希望通过合作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扩大长江压缩机在中国和世界的市场份额。德国凯克科公司希望通过合作扩大他们在中国的市场份额。两个公司有共同利益吗？”
史刚正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可以暂时让出一点利益，待我们得到了我们需要的技术和管理，我们再单独干。”
朱向红说：“这可能也是凯克科公司要与我们合作的原因。如果两个公司都怀着获取对方的利益的动机，你觉得能合作好吗？”
史刚正说：“现在国家鼓励合作、合资，难道国家也错了？”
朱向红说：“凡事都要具体分析，我们现在不是无足轻重的小厂子，而是中国压缩机制造业的骨干企业。我们急需发展自己技术，提高自己管理，这是我们与外国企业的差距。外国人会帮助我们赶上他们吗？”
史刚正宽宥地笑着说：“我佩服你的判断力，大多数情况下你是对的。不过，你与凯克科公司争斗多年，积下一些怨恨，这会影响你的判断力。不管怎样，我想和凯克科公司接触一下，了解对方的意图，然后再作判断。”
看着朱向红默不做声，史刚正接着说：“我想准备一个谈判班子，你能参加吗？”
朱向红突然觉得很累，她点点头，然后离开史刚正的办公室。
朱向红病了，高烧不退，当晚便住进了医院。经过医生检查，没有发现明显的病因，于是医生决定暂时吃几片退烧药，关照刘智天要让朱向红多喝水，明天再做检查。
刘智天不断按摩朱向红手上和脚上的退烧穴位，并且不时地用手触摸朱向红的额头，检查体温变化。到了下半夜，朱向红高烧开始退了，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忙碌了大半宿，刘智天疲倦地和衣睡在朱向红床边的椅子上，他梦见小时候在山上捉蚂蚱，忽然天一下子黑了，小伙伴们都不见了，回家的路也看不见了，…
天快亮时，朱向红醒了。看到睡在椅子上的刘智天，朱向红有些感激。这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平时憨呼呼地老是让着自己，自己一病，他却急的像个孩子一样围着她团团转。想到这儿，朱向红有些愧疚，“病好了后一定对他好点”朱向红暗自许诺。
朱向红觉得有点渴，她想从床头柜上取水杯喝水，床一动，刘智天立刻就睁开眼睛。
看到朱向红醒了，刘智天立刻伸手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烧。”刘智天一边给朱向红兑温水，一边小声的嘟囔道：“我给你请假了，我没有告诉他们那个医院，免得他们打扰你。”
喝完水后，刘智天扶着朱向红躺下，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朱向红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医生得出的结论是过于劳累，疲劳导致抵抗力下降，略感风寒引发高烧。
回家后，刘智天一改往日百依百顺的脾气，坚决不许朱向红上班。他横眉竖目地瞪着眼说：“长江公司没有你就不造压缩机啦？”看着被自己“镇住”的朱向红，刘智天软了下来：“家里有电话，你可以打电话问情况嘛。”
朱向红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史刚正的，了解到德国凯克科公司下周要到公司洽谈合资事宜，她抱歉地说：“本想参加这次会谈，怪我病的不是时候。这事我总觉的不妥，希望你不要走的太快。”
史刚正知道朱向红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也明白朱向红在工作中对他的一贯支持，但是他另有想法。在办公会上他只通报了谢闵铉电话内容的一半，还有一半他没有讲。谢闵铉在电话中告诉他，凯克科压缩机公司最近随同德国政府经济代表团访问了中国，访华期间凯克科公司总裁胡梅尔先生向刘志华部长提出合作要求的。考虑到企业经营的独立性，刘部长不便向长江公司下达指示，便委托谢闵铉以政策研究室的名义给长江公司传个话。谢闵铉说：“刘部长再三叮嘱，长江公司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是否合作。不过刘部长还说，史刚正管理改革搞得很好，部里正在准备推广。这次与外国企业的合作，也是一次尝试，为部里积累经验。”谢闵铉以特别的语调告诉史刚正：“部领导班子要调整，可能近期要破格选拔一批年轻干部加强部里的工作。据我所知，你史总在部里的知名度很高。如果这次合作能成功的话，对你史总是一笔巨大的政治财富。…”
史刚正有点看不起谢闵铉这种投机性言论，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要想获得丰硕的成果，必须扎扎实实地工作，而且还得拼命工作。可是刘部长传来的话他必须认真对待，不仅是因为刘部长对他的青睐让他铭记知遇之恩，还有他二十多年工作在长江公司、浸润在刘部长的传奇中，对刘部长产生了半人半神的崇拜。
史刚正知道搞合资企业的难度，但是全国有不少成功的例子。再说，这几年他领导长江公司一直在实现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有人说，合资好比是两个人结婚，外人看着风风光光、和和美美，里面俩人却磕磕碰碰、矛盾不断。史刚正对自己的婚姻极为满意，妻子郑玉雪是中学老师，从来都是夫唱妇随，对他体贴入微。了解史刚正的人都说他有福，史刚正自己却说他御内有方。想到这里，史刚正有些轻松了，凭借多年来培养的能力，他能够驾驭合资这桩“涉外婚姻”。
凭着“医嘱”这条圣旨，刘智天要求朱向红在家休息一周。他时不时地打电话来“查岗”：“向红，身体还虚吗？”
“不虚了。”朱向红应付他。
“喝了几杯水了？”刘智天关切地问。
“一百杯！”朱向红不耐烦了。
朱向红的确有些虚，老觉着头有些晕。平时吝时如金的她也不再阅读平时随时携带的书籍，而是懒懒散散地翻阅近日的报纸。
这几天美国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昔日橄榄球明星辛_4460.html普森杀妻案”的审判，这个案子之所以如此轰动，与辛普森的出身和奋斗经历有关。朱向红阅读今天报纸转载的报道“奥伦撒尔•詹姆斯•辛普森出身贫寒，小时候双腿畸形，依靠个人奋斗，从一个普通的黑孩子成为驰骋橄榄球场的明星。他还担任过电视体育评论员、演过影视剧，是美国黑人崇拜的偶像。
1994年6月12日晚10：35，洛杉矶一位居民施瓦布在街上遛狗时发现了一条受伤的狗，它是辛普森的白人前妻、35岁的尼科尔的狗，名字叫阿基塔。阿基塔引导人们发现被谋杀的尼科尔和她的白人男友、25岁的戈德曼的尸体，尼科尔喉管被割断，戈德曼身上刀伤达22处之多。警察在辛普森家中发现一只带血的皮手套，化验表明血型与受害者的血型相同，辛普森被捕。
经过474天的审理，1995年10月3日，由多数黑人组成的陪审团在分析了113位证人的1105份证词后，审判辛普森无罪。当天上午，美国包括总统在内的1.5亿人都停下了工作注视着电视实况转播。当法庭宣布无罪时，被监禁9个月的辛普森笑容满面地与他的律师们拥抱，而尼科尔和戈德曼的亲属则失声痛哭。法庭外，支持辛普森的人大声欢呼，而多数的人却惊诧不已，以至克林顿总统亲自出面要大家尊重陪审团的判决。”
辛普森案件让朱向红感慨：社会规则是人制定的，所以一个穷苦的黑孩子可以奋斗成为社会名流；同样，法律也是人制定的，所以只要拥有顶级的律师，就能把杀人大罪一笔购销。她由此想到史刚正执意要进行的合资，在这场利益的博弈中，长江公司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在家中休息了四天，朱向红决定“脱岗”。刘智天前脚走，她后脚就离开了家。到达公司后，她才知道史刚正已经去北京向部领导汇报与德国凯克科公司谈判情况了。根据她对史刚正的了解，她明白：史刚正在有意回避她，估计谈判结果不理想。她本想找人了解一下谈判的情况，但是立刻改了主意，她不能让别人察觉到她和史刚正之间的缝隙，这对于她和史刚正都不利。她决定耐心等待史刚正回来，由史刚正亲自告诉她谈判的结果和部领导的态度。
史刚正从北京回来了。不过没有像朱向红期望的那样――两个人先私下交换意见和看法，史刚正召开经理办公会讨论与德国凯克科公司合资的事宜。
史刚正翻看着笔记本，简要地传达部领导的指示：“我向部领导汇报了我们与德国凯克科公司谈判的结果，部领导原则上不干涉我们长江公司与德国凯克科公司合资的方案，只要不损害我们长江公司的根本利益，只要能促进企业的快速发展，任何形式合作都可以试一试。”
看到大家都在认真听、认真记，史刚正鼓励地说：“大家畅所欲言，充分发表看法，为下一轮与德国凯克科公司的谈判制定方向和目标。”
朱向红努力忘掉心中的不快，振作起来听取大家的发言。从别人的发言中，朱向红明白了第一轮谈判的结果。
合资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凯克科公司提供小型工业气体压缩机的设计技术，提供国际市场的销售渠道，协助长江公司将小型工业气体压缩机销往海外。对于石化行业易燃、易爆、有毒工艺气体使用的大、中型压缩机，凯克科公司提供压缩机主机，长江公司在凯克科公司的指导下配备附属设备，由凯克科公司和长江公司的销售部门共同销售。长江公司则以厂房和加工设备入股。此阶段股份比例是：长江公司占85%，凯克科公司占15%。
第二阶段，凯克科公司在第一阶段的入股基础上，提供石化行业大、中型工艺气体压缩机技术，在长江公司生产工艺气体压缩机，销售区域限于中国，如果销往海外则要向凯克科公司支付专有技术转让费。此阶段股份比例是：长江公司占75%，凯克科公司占25%。
参加办公会的大多数人都表示同意合资，尤其是赵东亮等负责生产管理的副总经理表示出极高的热情。朱向红感到他们的兴趣点不仅是德国的压缩机技术，他们认为只要变成合资公司，就可以采用国外的管理方式，一切过去棘手的矛盾都可以用规章制度解决，似乎成立了合资企业，长江公司就可以在管理上达到国外先进水平。
唯一表达不同意见的是主管计划和财务的副总经理刘玉昆，这个老资格的四川人用他那特有的长腔说：“啥子技术就要占这么大的股份？我不懂压缩机技术，我就是觉得不妥。”
朱向红没有参加第一轮谈判，所以一直耐心地听。她本能地感到这个方案有问题，但是她一直克制自己，希望有人出来发表反对意见，她可以跟着说出自己的看法。她最不想做的就是由她挑头反对史刚正。
看看意见发表的差不多了，史刚正做总结发言：“大家都已经充分地发表了意见，既然没有不同意见，我看可以确定下一轮的谈判日期和目标了。”
“我想谈一点不同看法，”朱向红决定做她应该做的事情。本来集中在史刚正身上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朱向红身上，朱向红和缓地说：“在目前的合资方案中，我们长江公司有一个重大风险。如果几年后合资破裂，我们将失去现有的石化行业工艺气压缩机的份额。根据我与德国凯克科公司的交往，这种风险比较高。”
朱向红观察一下大家的反应，史刚正脸色冷淡，其他人似乎不以为然。朱向红决定扔掉矜持的伪装，她一挺腰板干干脆脆地说：“我们长江公司具有比较先进的设备、成熟的设计队伍、熟练的工人、正在完善的销售渠道和正在增加的市场份额，这些就是我们的资本，这也是国外公司希望与我们合作的原因。因此，我们合作的前提应该是加强这些资本，而不是削弱这些资本。如果一定要通过合资来提高我们的技术，德国凯克科公司不是一个可靠的伙伴，我反对与他们合资。”
一时间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起来，大家都在注意史刚正的反应。
史刚正有点恼火，但是他压住心头的烦躁，极力平静地说：“凡事都有风险，没有风险就没有利润。与德国凯克科公司合资的事情我再三考虑过了，我认为他们通过市场上的竞争，认识到我们的实力。因为他们也不是大公司，在国际市场上也很困难，所以希望与我们合作，利用他们的技术，结合我们的人力资源，打开市场。我们可以利用这机会，学习德国的先进加工技术和管理技术，提高我们的能力，并且利用这个机会进入国际市场。一旦我们强大了，我们不但可以扩大在中国的市场份额，而且还有国际市场份额。如果那时凯克科公司对我们制肘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甩开他们自己干！”
史刚正转向朱向红，眼中有一种朱向红立刻就能领悟的期待：“朱副总，你看…”
朱向红回想起史刚正过去的支持和提拔，她很想痛快地说“同意”，但是她不能，她朝史刚正抱歉地笑了笑：“我的观点不变。”
史刚正脸色沉了下来，他决定利用权力推进：“我们是民主集中制，我们表决一下吧。”
除了朱向红和刘玉昆，其他人都立刻表示同意。
刘玉昆犹豫着说：“我不懂技术，我不知道该不该与德国公司合资。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也同意吧。”他举手同意了。
史刚正板着脸说：“有不同意见也属于正常现象，将表决结果记录在案。”他转向陈东敏副总工程师说：“你立刻与德国凯克科公司联系，准备签订合资意向书。散会。”说罢带头走出会议室。
大家也纷纷离开了，朱向红突然感到空前的孤独。刘玉昆走在最后，经过朱向红身边时，他歉疚地说：“我不懂技术…”
“至少你可以弃权。”朱向红咬着牙说。
刘玉昆从朱向红的眼中看到两股冰冷的怒火。
刘智天一进门就察觉出事了。宇弘朝他跑过来，他照例把儿子抱起来。儿子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妈妈不高兴了。”他亲亲儿子的胖脸蛋，把儿子放下来，轻轻走进卧室。
朱向红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床脚边一堆面巾纸说明她哭过了。刘智天心疼地揽住朱向红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言不发地坐着。
过了一会，朱向红轻轻推开刘智天：“去做饭吧，儿子饿了。”
晚饭后，刘智天泡了一壶菊花茶，端上一碟朱向红喜欢吃的橄榄，耐心地等着。朱向红感激地看着刘智天，把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他。最后朱向红说：“不说出我的观点，我憋的难受。说出我的观点，我又委屈的难受。”
刘智天小心翼翼地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朱向红沮丧地说：“我不知道。”
刘智天安慰她：“你先不作决定，观察事态的发展吧，说不定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结果。”
长江公司与德国凯克科公司签订了《合资意向书》，史刚正感到很满意，下一步工作就是全面启动合资工作的进程。他已经向部里提出申请，要求借调谢闵铉，帮助他开展建立合资公司的具体工作。这二次与德国凯克科公司的谈判多亏了谢闵铉，谢闵铉的知识和谈判能力为长江公司争取到不少利益，史刚正对谢闵铉非常有好感了。一旦有了好感，谢闵铉的话听起来就顺耳。尤其是签订《意向书》后两人的交谈，更是让史刚正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谢闵铉推心置腹地对史刚正说：“目前中央各部委的老干部面临退休，文革十年造成人才断层，不是这十年没有人才，而是许多有才能的人在政治风暴中跌了跟头。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领域成长出一批有才能、有魄力、有远见的干部，你史总就是其中一个。升到你这个位置的人已经凤毛麟角了，哪个不是业绩卓著？要想再往上升就只能是两种人，一种是中央里有人提拔你；另一种就是有特殊业绩。大型机械制造业是国家的骨干企业，不仅关乎民生，而且影响国防和经济基础。目前在大型机械行业还没有成功的中外合作例子，如果你史总能闯出一条路来，功莫大焉。”
这番话对史刚正影响非同小可，简直是醍醐灌顶！史刚正从来都认为一切成功都是正直加勤奋获得的，从来没有想过制定自己的仕途计划，走升迁捷径。谢闵铉说的对呀，人生如白驹过隙，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了，这几年如果没有特殊业绩，他史刚正就此画上句号了。因此，通过办合资企业，大幅度地提升长江压缩机公司的实力，将压缩机打入国际市场，是他史刚正当前的首要任务，一切都要给这个首要任务让路！
史刚正踌躇满志地走到窗前，看着眼前半旧的厂房，心想：如果合资企业成功了，长江压缩机占据整个中国的螺杆压缩机市场，进入国际市场，我就翻新这些厂房，把长江公司建成中国最现代化的企业。要在迎门建一座现代标志性的行政楼，一半办公使用，一半用于接待客户和公司招待所。一楼大厅两侧走廊应该悬挂历届领导的照片，照片下面要描述这位领导的业绩，…
史刚正的思路被敲门声打断了，进来的是朱向红。
史刚正突然感到与朱向红有了距离，这个女人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热情、奋发向上的朱向红，像一个固执、任性、自以为是的贵妇人。她怎么就不能像谢闵铉那样理性、支持、团结和谐呢？
史刚正示意朱向红坐下，询问的眼光明显地透出一丝冷淡。
朱向红已经不在乎史刚正的态度了，她本打算再作一次努力，可是一进门感到的寒气让她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她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稿纸：“这是我的辞职报告。”说罢随手放在史刚正的面前。
史刚正慢慢拿起那张纸，浏览了一下就放在桌上。
史刚正控制着情绪，平静地说：“你不同意合资，我并不强迫你。你不必辞职，可以继续工作嘛。”
朱向红也平静地回答：“宋朝文学家邢?说过：‘若道不同而相为谋，则事不成也。’我做事从不敷衍，如果我留下，我将成为你的绊脚石，那会葬送我们之间的友谊。”
史刚正忍不住了：“你这样走，我们还有友谊吗？”
朱向红不想与史刚正争吵：“我希望你批准我停薪留职，我去读几年书，以后公司需要我时，我再回来。”
史刚正怒了：“公司现在就需要你！”
朱向红无力地摇了摇头：“史总，我感激这些年你对我的帮助。”说完走出史刚正的办公室。
朱向红的辞职震动了公司的整个销售系统，梁浩围着朱向红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曾经被朱向红批评和处分过的原来销售处的几个老销售也跑来送行，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这让朱向红大感意外。
带着几箱子书籍和个人物品回答家里，朱向红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今后怎么办？靠着刘智天一个人工资过活是没有问题，可是自己才刚四十岁呵！但是四十岁从头开始又太晚了吧。真像当初想的那样去读几年书？但是读完书又能干什么呢？
宇弘放学回来了，做母亲的本能使她把儿子揽在怀里，亲亲儿子的胖脸蛋，摸摸儿子的肥耳朵，朱向红感到踏实多了。她是母亲、是妻子、有家庭，她一定有未来。朱向红决定今晚她做饭。
刘智天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的笑声，朱向红在教宇弘做饭。刘智天松了一口气，朱向红开始了新的生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