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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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向红是在职工食堂认识李卓然的,她有一套理论,人在吃饭的时候最放松,那就是人的本色。李卓然吃饭并不慢,但是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轻轻地在饭盒里挖起一勺饭,以最短的距离送进嘴里,两片嘴唇轻轻一抿,勺子干干净净放回饭盒。当微张的嘴内牙齿咀嚼完食物、轻轻吞咽下去,下一勺饭正好又送到嘴边。没有夸张的动作,也不用勺子扒拉饭盒里的饭。“看李卓然吃饭就像欣赏一幅画。”朱向红这样告诉刘智天,从此害的刘智天经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吃相。

    朱向红要李卓然来当干事不仅是同情她,也不仅是想帮助辛昌旺,她的确需要李卓然。李卓然的父亲生前学术名声显赫,学生、朋友遍及整个制造业和研究单位,要想和这些清高的老夫子打交道,光凭钱是不行的。

    “卓姐,”朱向红出于尊重,也出于女性间的亲密,一开始就称李卓然“卓姐”:“你用一、二周的时间熟悉咱们厂压缩机的设计和制造,重点是轴封和轴承。准备好了你就设法查找咱们国家哪些大学和研究单位里有这方面的高人,你将这些高人的背景和联系方式列张表给我,厂务会批准后,你带我和设计室的陈主任一起拜访他们,如果双方谈得拢,咱们就和他们合作建立研究室,一起搞科研开发。”

    朱向红知道,对于李卓然这样的人不能指示太多,把任务交待清楚就行了,怎么干那是李卓然自己的事。

    六个星期以后,李卓然就把名单交到朱向红的手上。一共有七个人,每人的简历、学术成就、联系方式都清清楚楚地分类写在表上,另外还有一张附表,介绍每一个人的家庭、爱好和社会关系。

    朱向红满意地点点头,用笔工整地在表头上写道:请诸位领导参阅,准备专题会议讨论。然后对李卓然说:“卓姐,你复印后发给每一位厂领导和主要技术车间主任,底稿你留着。”

    谢闵铉从部里挂职下派到长江压缩机厂锻炼,职务是经营开发调研员,副厂长级待遇。谢闵铉报到那天隋贸良调走了,朱向红接任主管销售和设计的副厂长。史刚正把贺春江原来的住宅精心装修,送给吴任虚居住,作为他为长江压缩机厂工作近四十年的报答,然后安排他退居二线,任生产处技术顾问。生产处长赵东亮接任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朱向红告诉刘智天:“史刚正的王朝稳固了。”

    辛昌旺领导的喷漆工段的激励体制试点进行的比较顺利,工作比较平稳,没有听说发生什么大的矛盾。而蒲新亮领导的小车床工段好像有些让人担心的消息,比如,有个工人不听从工段的统一安排,擅自改动机加工顺序,目的是想多领奖金;由于为了抢时间,个别班组不做半成品中间检查,造成废品率提高等等。虽然蒲新亮立即采取强硬措施加以纠正,并且对当事人进行了处罚,可是总让人感到小机床工段像一口要沸腾的锅,无法预测蒸汽会从哪儿冒出来。

    朱向红分别去两个工段做了调查,原因主要出在辛昌旺和蒲新亮两个人的处事方式上。

    辛昌旺只领取工段平均奖,他把他应得的那一半用于照顾那些身体差、家庭困难的职工。辛昌旺对他们讲:“厂里建立激励制度的目的是为了让职工长期受益。我算过,大家齐心协力,互相_4460.html配合,喷漆工段的职工收入能翻三翻。咱们如果窝里斗,谁也得不到好处。现在是试点初期,就相当于咱们国家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制度肯定不公平、不完善,咱们一边忍着点,一边和领导商量慢慢修改。我拿最低的奖金,多出来的给困难的职工,我保证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辛昌旺以班组为单位发奖,这样班组内奖金基本一样多,班组的差别一般不大,结果整个工段职工的收入达到原来的二、三倍。职工收入增加,工作积极性立刻提高,结果是良性循环。

    蒲新亮按照厂里的规定选举了职工代表,也同职工代表一起制定了激励方案,自己带头苦干,可是他不能体谅困难职工和老职工的实际情况。他也要求个别职工要忍一忍,可是他拿不出具体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些事情符合规定,但是不合理;有些事情不符合规定,但是合情合理。职工代表想劝他又怕他的火爆脾气。试点四个月了,工段里还因为奖金问题形成年轻工人和老工人的矛盾对立。

    厂务会上听完朱向红的汇报,副厂长们谁也不说话,大家都知道蒲新亮是史刚正的爱将,等着他先表态。

    朱向红明白大家的意思,她给史刚正解围:“总体来说两个工段的试点都比较顺利,发生些矛盾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相对来讲蒲新亮缺乏处理复杂事务的经验,但是,就一个才毕业三年的学生来讲,已经很不错了。蒲新亮是一个好苗子,下一步我们应该给他找一个师傅。”

    “两个工段都搞得不错,尤其是喷漆工段的辛段长,工作十几年了,经验丰富,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很强。”这是史刚正第一次称呼辛昌旺为辛段长:“我同意朱厂长的意见,蒲新亮是个好苗子,不过需要个师傅。请大家就试点工作发表意见。”

    几个副厂长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发表了各自的意见,虽然对两个工段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是总体上还是认可试点的成功,认为可以开始准备全厂激励制度的建立。

    不过给蒲新亮安排师傅却成了个难题,原金工车间主任顾伟民调任生产处处长,新上任的金工车间主任尹德全是原来的副主任,尹德全技术方面很强,可是管理工作比较简单化,加上刚上任,事务性工作多,忙的焦头烂额。如果由他指导蒲新亮完成试点工作,恐怕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主管计划和财务的副厂长刘玉昆是班子里资格最老的领导,他眯缝起眼,拖着长长的四川腔说:“小朱厂长呀,你每次提问题的时候我都在想,你是否已经有了答案?你是不是想考一考我们是不是和你一样聪明哩?”大家被他那特有的滑稽腔调逗笑了。

    朱向红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赶紧说:“我是有个方案,没早说是想先听一听大家的意见。”看到大家认真起来,朱向红接着说:“我的方案是提升辛昌旺任金工车间副主任,一可以协助尹德全主任抓车间管理工作,二可以帮助蒲新亮继续推进试点工作。”

    “调辛昌旺去金工车间?他懂机加工吗?”史刚正有点吃惊。

    “辛昌旺是农民出身,他看造压缩机跟种庄稼一样。”朱向红回答道:“进厂十几年里,他像学农活一样学会了各工种的工作,虽然金加工技术一般,但是他对机床的了解不比维修工人差。”

    新提拔的生产副厂长赵东亮证实道:“朱厂长说的不错,辛昌旺对机床很有研究,年初维修日本进口那台插床时,维修工段专门请他做参谋。别看他样子有点憨,脑袋瓜子蛮灵的。”

    最后,厂务会通过朱向红的提议。

    谢闵铉对这两个工段的试点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他总结道:“从管理学上讲,班组是工厂最积极的经营活动的细胞,而个体是组成细胞的成分。喷漆工段试点工作比较好的原因可以归纳为二点,第一点是细胞组成比较一致,第二点是连接细胞之间的神经比较有效。而小车床工段细胞的健康程度差,神经系统不是协调各个细胞,而是深入到细胞之中试图调节细胞内的组成,结果细胞内产生了抗体,对抗神经系统,…”

    朱向红不能完全听懂谢闵铉的话,但是觉得长学问。她忍不住问谢闵铉:“谢老师,您对辛昌旺这样的干部怎样评价?”

    谢闵铉客气地回答:“大家叫我老谢吧。目前我们国家的经济改革还是起步阶段,工厂管理不正规,比较适合启用像辛昌旺这样的学历虽低、但是经验丰富的基层干部。但是从长远来看,还是要依靠像蒲新亮这样的大学生担任各级领导。”

    对于谢闵铉的这番话朱向红不同意,因为管理经验是执行有效管理的基础条件,学历与学问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又觉得不便当众反驳,心里想:如果像谢闵铉这样的“学院派”干部制定政策,恐怕下面执行起来就有难度了。

    散会后,史刚正叫住朱向红,他犹豫地说:“辛昌旺真的能行?”

    朱向红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是你,我就提他当副厂长。”

    厂里专题会议后,朱向红与设计室主任陈东敏、李卓然一起拜访压缩机行业的学者和专家。其中有一位名叫李钧儒的研究员让朱向红非常感兴趣,李钧儒的简历很不起眼,初中一年级毕业后就没有再受过正规教育,工作简历也是在八路军兵工厂、烟台市图书馆、军工部干部学校…,不像其他专家有出国过留学或者大学教授头衔等等的显赫出身。尽管陈东敏主任不看好他,但是出于本能的敏感,朱向红坚持拜访李钧儒。

    李卓然介绍说:李钧儒的父亲原来是英国在山东刘公岛高尔夫俱乐部的经理,所以李家生活不错,李钧儒小时候能够读书。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英国人撤出刘公岛,李家迁到威海卫。为了维持生计,李钧儒的父亲开了个杂货铺,母亲给人家洗衣、推磨,全家艰难度日。全家6个孩子,李钧儒排行老二,当时正在读小学五年级。由于没钱交学费,李钧儒辍学在家帮助父母干活。

    李钧儒酷爱读书,没钱读书就借书读,小学六年级的课程就是抱着推磨棍读完的。第二年威海一中招生考试,李钧儒瞒着父母报名参加,本想考试看看自己六年级学的怎样,不曾想竟然考了第二名。新学期开学了,李钧儒看着邻居家的孩子穿着统一的校服上中学,但是家里没钱交学费,他只好认命在家继续帮父母干活。

    威海一中的老师们有点奇怪,怎么第二名一直不来报到呢?招生老师按照考生地址找到了李钧儒的家,李钧儒的父母才知道儿子背着自己参加了考试。看到李家的实际困难,老师们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李钧儒不必交学费,也不必买校服,只要每天在别人课外活动的时候替学校刻蜡板、印讲义,冲抵学费上学。从此威海一中多了一名穿着旧衣服、刻蜡板、门门功课考第一的学生。

    第二年,城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全家搬迁回原籍牟平农村。那时牟平一带被八路军占领着,生活比较安定。12岁的李钧儒除了帮助父母干活,就是想办法借书读。李钧儒有一个远房姑姑比较富裕,李钧儒受父亲的差遣经常去姑姑家借米、借面。每次去总想方设法向富裕的表姐、表哥借阅他们学过的书籍,白天干活,晚上推磨时在煤油灯下读书,他的眼睛就是那时候累坏的。

    14岁那年,李钧儒想到乡中心小学教书给家里多挣点钱,谁成想校长一见到他立刻表示不同意,他对李钧儒的母亲说:“老嫂子,不是我不收,你儿子还是个拖鼻涕的孩子,他哪能教书啊?”在李钧儒母亲的再三央求下,校长答应让李钧儒试一试,讲好了只讲一节课,而且不给钱。那时农村的小学老师并不好当,语文、算术、历史、地理样样都得教,正赶上下一节课是历史课。李钧儒并不胆怯,不用看书,随手就在黑板上用粉笔画了张中国地图,一下子把校长镇住了。从此李钧儒每月给家里挣回来二斗小米。

    李钧儒16岁的时候参加了八路军兵工厂,兵工厂里有一个缴获日本人的图书馆,大量的日文技术书籍。为了能够看懂这些书籍,李钧儒向参加了反战同盟的日本人学习日语,后来几乎读完了图书馆里所有的技术书。

    李钧儒搞研究有一个特点,他先用泥土捏出模型,然后不断地修改,最后请工人师傅照着模型制造。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下来,现在李钧儒的桌子上还有各种颜色的胶泥,他一面思考一面捏胶泥。

    在兵工厂他研究出来一种手炮,虽然样子看起来粗糙,但是射程比日本造的掷弹筒远了100米,杀伤力半径也大了3米。有意思的是这种手炮不仅可以发射八路兵工厂制造的土炸弹,而且还能发射日本造的掷弹筒弹,吕正操司令亲自给手炮命名“钧雷”。

    山东解放后,胶东军区兵工厂解散,组织上征求他对工作安排意见。他提出去烟台图书馆,他的目的是想系统地读书。后来由于他近视度数很高,不便随军南下作战,便被派往烟台工业学校任教员,为新中国建设培养干部。

    烟台工业学校的校长叫周步天,他一看李钧儒的档案就直摇头。他对李钧儒说:“小李同志,我们这儿的教师都是大学毕业,你才是初中一年级的文化,怎么当老师呢?”

    那年李钧儒还不到三十岁,因为没上过大学,也不知道大学毕业是什么水平。他对周步天说:“既然不合适在这工作,你把我退回组织部重新安排工作吧。”

    当时的工业学校的党委书记是个老红军,他对周步天讲:“李钧儒是上级组织分配来工作的,哪能退回去呢?这不符合组织原则。他不能教书,你安排他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嘛。”

    周步天问李钧儒:“你干过什么?”

    李钧儒答道:“管理图书、制造武器、…”

    “行了,”没等李钧儒说完,周步天就做出决定:“李同志,你到学校图书馆工作吧。”

    从此,李钧儒担任学校的图书管理员。虽然管理图书有大量的时间读书,这是令人惬意的事情,但是李钧儒总想弄明白大学毕业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很快全国解放了,周步天频繁去北京开会。因为教师短缺,周步天亲自兼任《力学》课教师。他去开会,课就得停下来,等他回来接着讲。周步天早就想把这门课交出去,可是谁也不接。原因很简单,一是怕教不了《力学》课,二是怕教不了周步天教的学生。

    一天周步天从外面回到办公室,看到等在门口的李钧儒。“有事吗?”他一边开锁一边问。

    “听说李校长要去北京开会?”李钧儒问。

    “是啊,后天走。有事吗?”周步天有些奇怪。

    “您走后《力学》课谁替您教?”李钧儒追问道。

    “没有人教,我回来后接着教。”周步天越发奇怪了。

    李钧儒大着胆子说:“我替你教吧。”

    周步天一愣,他耐心地对李钧儒说:“我教的《力学》课是一门综合课程,包含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弹性力学、塑性力学、流体力学等多门学科,其他老师都不敢接。现在刚解放,到处需要专业干部,你要是教不好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

    李钧儒胆子更大了,坚持要求周步天让他试一试。

    可能是周步天就是周步天,也可能是他整天忙校务,还要频繁地到北京开会,实在需要有人替他教这门课程。周步天思索了一下,对李钧儒讲:“明天上午第三节课是我的《力学》课,你来听一听我是怎样讲的。”

    第二天李钧儒坐在教室后排听周步天讲理论力学,临下课时,周步天对全班同学讲:“我明天去北京开会,我不在时由李同志临时代课,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回来后重新讲。”

    二个星期后,周步天从北京回来。学生班长来找周步天:“周校长,以后让这个李同志继续教下去吧。”

    周步天吃了一惊,他听了李钧儒一节课。课后他把李钧儒请到自己的办公室。“李老师,”周步天改了称呼:“对不起了,我没想到李老师有如此高的水平。以后《力学》课都是你教了。”

    从此,不但力学课,学校里开新课、替别的老师代课、无论是高等数学、高等物理、普通化学、有机化学…,李钧儒成了工业学校最好的教员。周步天和李钧儒也成了莫逆之交。

    1951年周步天奉调北京工作后,在他要求下,李钧儒也随他一起调进舰船研究所,号称研究所的“力学二圣”。

    目前他正在研究船用压缩机的轴封,据说在这个领域里没有人超过李钧儒。

    “卓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朱向红感动之余问道。

    李卓然黯然回答:“周步天是我父亲。”

    “那你怎么姓李?”朱向红不解地问。

    “我妈姓李,我爸欠我妈的。”李卓然不愿意再说下去。

    大概是李卓然的面子,李钧儒在招待所餐厅请朱向红三人吃午饭,陪同的还有李钧儒的二位助手。

    李钧儒六十多岁,一副酒瓶底似的高度近视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灰白,背有些驼,身穿沾满斑点工作服,勿容置疑的说话口气让人有些生畏。

    席间朱向红代表长江压缩机厂向李钧儒表示敬意,然后提出在李钧儒的实验室合作研究压缩机轴封的请求,并且表示资金全部由长江厂出。

    没想到李钧儒干干脆脆地拒绝了。理由只有一个,他现在忙着研究船用压缩机的轴封。虽然都是压缩机,但是因为用途不一样,轴封的结构有很多不同。如果贸然开始一个新项目,恐怕不但达不到长江厂的要求,还会影响原来项目的研究进度。

    七个候选人中,李钧儒是唯一拒绝合作搞项目的人。

    听完朱向红的考察汇报,史刚正用手理了理日渐稀疏的头发:“这七个人中你们看上谁了?”

    朱向红看了一眼身边的陈东敏和李卓然,对史刚正说:“中国轴承目前还不具备竞争实力,我们建议暂时购买国外产品。比如,瑞典的SKF、日本的NHK、德国的FAG。关于轴封,我们建议与北京舰船研究所合作,开发适合我们自己压缩机的轴封。”

    “可是李钧儒不同意怎么办?”史刚正问。

    “我们私下了解过,李钧儒是怕拿了我们的科研费,被我们套上车,他再也不自由了。”朱向红回答道。

    “他说的也不错,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他拿我们的科研费,给我们干活。”史刚正说道:“不行就换别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二个星期之后,朱向红和李卓然再次来到北京舰船研究所。这次看到她们,李钧儒脸上有点不悦。朱向红赶忙解释:“我们厂里决定,既然您没有时间指导我们研发压缩机轴封,我们自己建立一个实验室。李卓然是我们未来实验室的副主任,这次来是想让您收下她做徒弟,学习怎样建立实验室。”

    李卓然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旧棋谱,递给李钧儒:“这是我的拜师礼。”

    看到这本棋谱,李钧儒脸色突变,嘴唇有些发抖。半天才从衣兜里掏出手绢擦擦眼睛,声音哽咽地说:“卓子,我想你爸爸啊。”

    后来李卓然告诉朱向红,李钧儒和周步天有个共同的爱好,下象棋。不过李钧儒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一个人闷在屋里研究棋谱。周步天喜欢跟胡同口、马路边的闲云野鹤下棋,吵吵嚷嚷地谁也认不出他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一天周步天从旧货市场上淘到一本古棋谱,李钧儒知道后就想借去看看。周步天对他说,你能连赢我三盘我就送给你。结果无论李钧儒怎样努力,不但不能连赢三盘,而且还输多赢少。后来,周步天还是把这本棋谱借给李钧儒看了,不过跟着一句话:搞科研与下棋一样,不要老是闷在实验室里一个人琢磨,要与别人多交流。自命清高、独来独往是李钧儒的老毛病,周步天就是借棋谱开导李钧儒。

    回到厂里,朱向红向史刚正汇报:李钧儒答应合作研究压缩机轴封,资金两家各出一半。李钧儒已经报请研究所同意,破格招收李卓然为在职研究生。以后,李卓然可以一面在研究所里跟着李钧儒研究压缩机轴封,一面作为长江厂的轴封研究联络员向厂里汇报研究进展。

    史刚正很高兴,同时告诉朱向红:辛昌旺在金工车间干的不错,不但蒲新亮在他的指导下试点搞得很好,整个车间的管理工作也顺畅了。史刚正忍不住问朱向红:“你是怎么发现辛昌旺两口子的?”

    朱向红笑着答道:“你应该多跟闲云野鹤下象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