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秦英雄传 第十八回 往事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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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秦英雄传第十八回往事相认

     泰熙三个月大了,那时正值深秋时份,风已经显得有点冷了。王宫后园的树木,很多都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但地上仍很干净,没有半块树叶。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似乎略有点夏天的气息,秦王带着敏代、智发、赵高等人,自己手抱着泰熙,高高兴兴地在大神殿后的小花园玩乐。

     “哟!小泰熙,快长大吧!跟父王在这里跑着闹着,要你母后追得喘气才行啊!”秦王双手捧起泰熙,逗他说。

    泰熙叽叽地笑了两声,似乎听得懂。

    敏代嗔说:“怎么这样,大王,王儿还那么小,就教他来欺负臣妾了?”

    秦王笑着对敏代说:“哪敢欺负月儿,只是怕王儿大了只顾黏着月儿,不理睬我这个国事繁重的父王罢了。”

    敏代笑说:“王儿不会不理睬大王的,臣妾会告诉王儿很多有关大王的事情,让王儿从小就崇拜大王。”

    秦王哈哈一笑,智发接说:“还得告诉泰熙公子大王是怎样欺负王妃的,让泰熙公子保护王妃。”

    秦王顿时收起笑脸,一脸正经,却不知说什么好。教儿子保护母亲是应该的,但说父亲的不是倒是不应该的。

    秦王对智发冷笑说:“对啊,将来小赵跟天师生了个宝宝,也要让小赵告诉你们的宝宝,天师是怎样爱护宝宝的妈的。”

    赵高满脸通红,转过脸去,羞羞地说:“奴才才不会生小孩呢!”智发倒是打了个大寒颤,不敢再乱说话,生怕秦王会赐他与赵高成婚。

     这时住在小花园的猴子干从树上灵敏地爬了下来,手脚并用地跑到秦王面前,然后拍起手掌来,叽叽大叫。秦王笑着对猴子干说:“子干,你也想抱抱小泰熙吗?”猴子干叽叽几声,裂嘴大笑,然后猛是拍手。秦王说:“子干还太小呢,怎么抱得动泰熙,等子干再长大点再抱吧。”猴子干嘟起嘴,叽咕几声,似乎很是不满,又咕噜几声,似乎在说“我长大了他也长大了,还是抱不起。”秦王和敏代看着猴子干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猴子干打了个寒颤,眼神收了一收,往大神殿瞧了一眼,然后又往殿顶瞪了一眼。牠护到秦王等人身前,裂着嘴呱呱地叫着。显然地,大神殿顶站着一个人。秦王往大神殿顶一望,在阳光之下,只看到一个黑黑的身影,十分高大的,似乎也很威猛。秦王把泰熙交到敏代手上,然后护到敏代身前。智发想躲到秦王身后,但不敢,只好躲到赵高背后。赵高虽然不高兴,但能保护智发,他倒是很乐意的。

     只见那人踪身跃下,众人眼光集中到他身上。原来是那天在客栈里大闹的、猴子干的前任主人,那个外族人。

    只见那个外族人满脸凶光,咬牙切齿地说:“找你们找得我好苦哇,原来住在这种大亭园里,还有那么多守卫,难怪我找也找不着哇。”

    然后盯着猴子干,说:“猴子干,在外玩也玩够了吧,是时候回到我身边了哇!”说着使出伸缩拳,往猴子干攻去。

    猴子干一跃正要攻击那人,却见一手挡在猴子干前,猴子干一看,原来是秦王。秦王一手格开了那人的伸缩手,却也不是硬挡,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拨。

    只见秦王满脸微笑,对那人说:“原来是大哥,怎么这么久不来找小弟呢?害小弟也找大哥找得很辛苦。”

    那人一脸疑惑,秦王又说:“大哥的猴子干很乖呢,在我这里很听话,没有惹事。这都是大哥的功劳,大哥这个礼物太贵重了。”那人想反驳是秦王强抢了猴子干,但秦王的话却让他听得很舒服。

    秦王又说:“大哥和小弟那么久没见面,要好好聚聚了。小赵,命人准备几个小菜,还有好酒,我要跟大哥好好地喝几杯。”说着搭着那人的肩,走到附近的小亭里坐下。

     赵高和智发满脸疑惑,不知秦王在干什么。猴子干也在搔头,显然也不明白。

    敏代抱着泰熙,说:“大王在保护我们呢。”

    智发不解,说:“这是保护?不是在讨好,求和吗?”

    敏代说:“那个人能够入了王宫,还没有守卫来通告,说明那人身手很好。我们这里能和他交手的只有猴子干和大王。如果他攻击我们随便一个人的话,任大王和猴子干再好身手,也是无法保证我们安全的,加上泰熙也在,很容易成为那人的目标,所以大王只好以身犯险,做出这么奇怪的行为。”智发等人恍然大悟,猴子干也在那里笑着拍掌。

     秦王邀那外族人坐到亭子里,秦王微笑着说:“大哥,你真是的!突然就离开了,也不留个地址,让我找你也找不着,要知道小弟我是很崇拜大哥你的!”

    那外族人哦了一声,问:“崇拜我什么哇?”

    秦王说:“大哥高大威猛,一身伸缩功天下无双,而且又懂体面,连一只顽猴也能驯服得贴贴顺顺。”那人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酒菜送到,秦王请那人品尝,说:“这些酒菜虽然没有醉凤楼的好,但也未尝不是好菜,请大哥赏脸尝尝吧。”

    那人见菜香宜人,酒闻着也觉清香,立时大嚼起来,似乎很久没吃东西。

    秦王说:“大哥在外头肯定吃得不好吧,也是的,他们老要大哥付钱,酒菜就算再香大哥也吃得不知味。”

    那人边吃边答说:“对哇对哇,我就是不爱付钱,他们老是要我出手的。”

    秦王说:“要不这样,小弟给大哥一个东西,让他们恭恭敬敬地让大哥任吃任拿,不会说半句话,好吗?”

    那人皱了皱眉,说:“那是什么,我可不要钱!”

    秦王说:“当然不是钱,小弟就知道大哥不喜欢钱,我也不喜欢钱的,所以吃饭也不付钱。”

    “哦哦?这样吗?想不到也有人像我哇,吃东西不付钱,多威风!”

    秦王很无奈,但猛地认同,说:“就是就是,我们真是志同道合啊!”

    那人喝了口酒,也给秦王倒了杯酒,举杯说:“来哇,让我们痛饮三杯!”秦王笑着跟他举杯,一连三杯,毫不喘气,煞是豪爽。

    那人问:“那是什么东西哇?不威风的东西我可不要哇。”

    秦王说:“那个东西不止威风,而且很好看,看!”说着秦王从袖里拿出来一个圆圆的金灿灿的令牌,上面雕着一条龙,那条龙缠绕着一个用篆书写着的秦字,龙的神色威猛,且很有神气,四只爪都显得锋利有力。那人一看就喜欢,伸手问秦王拿来看。

    秦王把令牌交到那人手上,说:“大哥看这个令牌,和大哥一样威武,跟大哥配极了!大哥把他配在身上,肯定更加有威风。”那人大笑,不知要挂在哪里好。秦王说挂在腰上,那人却说挂在腰上看不到,硬要挂在胸口,结果真的挂了在胸口。那个令牌像人家小孩写着的名牌,怕走失一样,威风变得不知所谓,秦王一脸无奈,那人却哈哈大笑说好看,然后又大吃起来。

     秦王见讨得那人挺欢喜的,心想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而且那人奇特非常,想他定不是普通人。

    秦王问:“小弟崇拜了大哥这么久,却还未知大哥叫什么名字。到有人问到我崇拜何人时,连大哥的名字都报不出,小弟实在有点困窘。”

    那人说:“哦,原来你还未知道我叫什么。我叫猿健哇。”

    “猿健?是猿猴的猿,健康的健吗?”秦王问。

    “对对对,真聪明哇。你呢,叫什么名字哇?”

    秦王觉得猿健还未知自己的身份,便说:“我叫韦圣呢。”

    猿健皱了皱眉,说:“这么怪的名字?不好听不好听。”秦王也觉得这个名字怪,只是平时出巡时惯了自称韦公子,取其伟大之意,却没察觉配上自己的字──圣之后会这么难听。

    秦王说:“小弟也觉得很奇怪,不如大哥给小弟起个新名字吧。”秦王这一行为真是拍马屁拍得太到家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任人改。

    那猿健皱一皱眉,拍了拍手,说:“我们习惯用毛字来做名字的,看你这么大方,就叫方毛吧!”

    秦王心想,这不是更奇怪吗?微笑着对猿健说:“这个名字好啊,大哥真有文彩呢!”

    那猿健大笑,说:“好哇,有方毛这个小弟,真不错!猴子干就当礼物送给你吧,你大哥我也很大方的哇!”

    秦王恭敬地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酒菜过后,秦王和猿健已成了知己。猿健说要离开了,问秦王门口在哪里,说吃饱了实在不便翻墙过屋的,会对身体不好。

    秦王体面上应留他过夜,便问:“大哥可有兴趣留宿一宵,明日才离去?”

    猿健说:“不必哇,我来这里主要是想看看猴子干过得怎样,如今见牠活得挺好的,我就放心哇。而且还认识了你这样一个小弟,真不错哇!好了,我要回去了。”

    秦王和智发等人送猿健到宫外,秦王问猿健说:“大哥家住哪里?告诉小弟好让小弟来日拜访。”

    猿健搓搓鼻子,说:“很远的哇,方毛不会来的呢。好了,我走了。”说着头也不回,飞快地离开了。

    秦王挥手说:“大哥多多保重啊,跑太快对身体不好!”

    看着猿健离去,秦王叹了口气,说:“可惜他有点不太正常,否则留在身边也是有用的。”

    这时智发一脸不正经,说:“对啊方毛,怎么不把他留在身边?”

    秦王瞪了智发一眼,说:“天师想脑袋搬家吗?敢叫我做方毛?”

    智发说:“这里是宫门外呢,大王不是说韦公子的名不太好吗?那以后就叫方毛公子吧。哈哈!”

    秦王冷冷的说:“天师真风趣呢,我觉得天师的名字叫智发也不太好,不如改做‘假发’吧。”

    智发立即恭敬地说:“是我无礼,请大王不要怪罪,我的名字不用改了,谢大王美意。”秦王哼了一声,拂袖回宫去。

     翌日早晨,醉凤楼的银老板打点好店里的一切后,就满怀心事地独自离开了咸阳城。其实自从和秦王见过面之后,银老板就一直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似的,但晓儿和康平问她什么事,她却强挤笑容地说没有。听说秦王有了公子之后,银老板显得更为不乐,经常独自叹气。这次她离开了咸阳城,到了离安城不远的一个小镇。她到了一座府第前,敲了敲门,然后有个老仆开了门,请了她进去。那座府第显得有点空虚,似乎不常有客人到访。

    银老板跟着老仆走在廊上,问老仆说:“这里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冷清了,从前不是很热闹的吗?”

    那老仆叹了口气,说:“老板有所不知,自从老爷退了下来之后,客人就越来越少,到后来就一个客人都没有了。从前老爷的几个知己还会来探访老爷的,后来怕惹祸,也不来了,老爷也闷了好一段日子了。”银老板为那家的主人感到惋惜,想不到当年威风八面的他,如今会变成这样。

    到了大厅,那家老爷就坐在厅上,他的头发不很整齐,似乎刚打完瞌睡,而且很多白发,几乎已看不到有黑发了,整个人很憔悴的。

    银老板作揖说:“吕相邦别来无恙吧。”

    银老板探访的正是前秦国相邦,曾经权倾朝野的吕不韦。

    吕不韦微笑,请银老板坐下,说:“银老板怎来找老夫了?稀客稀客。”

    银老板说:“我见过大王了。”

    吕不韦吃了一惊,说:“哦?这是怎么回事,银老板怎会见着了他的?”

    “上天的安排吧,让我看看那女人的儿子,来嘲讽我!”银老板说得很是讽刺的。

    吕不韦说:“银老板别这样说,大王不是治理秦国治得很不错吗?”

    银老板说:“当然很不错,有相邦教导的原故啊!不过父亲教儿子,是天经地义的。”

    吕不韦严肃说:“银老板可不能乱说话,会惹祸的。”

    银老板冷冷的说:“哼,别人不了解,难道我也不了解吗?他是不是你的儿子,你我心里有数。”

    她顿了一顿,又说:“不过相邦放心,我对相邦是心怀感激的,怎么说相邦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恨的只是那个可耻的女人!”

    “可耻的女人”这几个字银老板说得特别激动。

    吕不韦说:“银老板,她怎么说也是当今太后,银老板还是说话尊重一点吧。”

    “哼,对那种女人,需要尊重吗?人尽可夫!”看来银老板和太后有血海深仇,吕不韦也不多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听银老板发泄。

    听银老板又说:“真不明白为什么那种女人会有那么好的福气,儿子当个大王,大王又生了儿子,还有华阳夫人在,四代同堂。我小银就没有这种福份了,还得辛辛苦苦地熬个十几年,现在才有口安乐饭吃,他们却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来讽刺我!”

    说着说着,银老板有点悲伤起来,眼角有泪地说:“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子,连饭都没吃过一口,就这样,就这样……”

    吕不韦连忙安抚银老板说:“过去的就莫再提了。银老板现在不是活得挺精彩的吗?有个快乐的家庭,有家闻名天下的馆子,不像我,当个孤独老人。”

    银老板说:“我也明白相邦的苦况,有儿子却不能相认是很痛苦的,我们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这时一个人影从屋顶跃下,急脚走进厅里,却看见银老板坐在一侧,立时剎了步,停下来,慢慢地走到吕不韦身边。银老板被那人吓了一吓,吕不韦连忙介绍说:“银老板莫慌,他不是什么刺客,是我的一个知己,司空大侠。”只见司空大侠有话想跟吕不韦说,却不说下去。吕不韦看看银老板,银老板转过身去不听他们说什么。

    吕不韦把耳朵往前靠,司空大侠靠过去,小声说:“相邦大人,太后为嫪毐生了一对儿子。”

    “什么?”吕不韦一个不小心大声地说。

    银老板回头看发生什么事,只见吕不韦皱起了眉头,眼睛瞇着,眼珠左右转着,似乎在想什么大事情,神情十分严肃。

    吕不韦从袖里取出了一个令牌,对司空大侠说:“请司空大侠拿着这令牌迅速进宫,告诉大王我找他,要大王立即来这里见我。要亲自见着大王亲自说,还得叫大王就算一千里加急,也得赶来,事情不能推迟。麻烦司空大侠了。”司空大侠接过令牌,迅速转身离开大厅,然后脚不着地地一跃而去。

    银老板站起来,向吕不韦告辞说:“小银就此告辞了,不阻相邦和大王父子相见。”

    吕不韦站起来,留住银老板说:“银老板务必留下,老夫有重大事情要跟银老板说。”

    银老板问:“什么事情?”

    吕不韦说:“现下不说,太后和长信侯嫪毐生了两个儿子,这才是大事!”

    “什么?那女人跟别的男人生儿子了?”银老板吃一大惊,接着冷笑说:“真是本性难改啊!相邦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告诉我呢?”

    吕不韦说:“你不是恨她吗?这当然得告诉你,而且这种大事情,你能不知道吗?嫪毐有了儿子,以他的性格,不造反就怪了。”

    银老板笑说:“母亲的情夫和儿子相争,真是一场好戏啊!难怪相邦要我留着看。”吕不韦叹了口气,不说下去了。

    次日清晨,秦王宫里,秦王正在莲月宫逗着泰熙。敏代嗔说:“大王一早就来臣妾这里,也不逗臣妾,却逗泰熙,臣妾吃醋了!”

    秦王逗着泰熙,说:“月儿不用吃醋,逗月儿的日子长的是,但泰熙倒不是,到长大了就不好逗了。”

    敏代说:“臣妾老了,也不好逗吧?”

    秦王放下泰熙,抱起敏代,说:“月儿怎会老呢,月儿永远是我心中的宝贝!来,我来逗你了。”说着秦王竟像逗婴儿般抱着敏代在逗弄。

    这时司空大侠到了莲月宫殿外,敲了敲门。

    秦王放下敏代,正色问:“谁啊?怎么到后宫来了?”

    司空大侠回答说:“司空马,相邦大人派我来的。”

    秦王一听是相邦派来的,立即开了门,自己走到门外,把门关上。

    “什么事?”秦王问。

    司空大侠说:“相邦大人说有重要事要跟大王说,希望大王能够千里加急,到相邦府上去。”

    秦王问:“什么事,要千里加急?”

    司空大侠说:“相邦神色很严重,似乎是极大的事情,而且非常紧逼,故希望大王能够立即起行。”

    秦王说:“好,请司空大侠帮我在宫外准备一辆马车,我准备一下,立即起程。”

    说着秦王回到敏代身边,搂住敏代吻了她的额一下,温柔地说:“月儿在宫里待着,相邦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

    敏代担心说:“大王要独自起行吗?还要那么急,臣妾会担心的。”

    秦王说:“相邦说大事,但不用担心,司空大侠和我同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着秦王离宫而去。

    由于太紧急,秦王就孤身一人上了司空大侠的马车,疾驰而去。司空大侠赶着车,到傍晚时份才赶到了相邦府。

    秦王下了马车,跟着司空大侠,急着步子走到大厅。秦王第一眼就看见了银老板,第二眼才见吕不韦坐在厅里。秦王上前,吕不韦向秦王行礼,秦王扶起吕不韦,反向吕不韦行礼。银老板坐在一边,却也不行礼。

    秦王走到银老板身旁,向银老板行礼,说:“银老板,很久不见了,一切安好吧?”银老板看了看秦王,礼貌上微笑地点了点头,也向秦王行了礼。

    秦王坐到客座上,问吕不韦说:“未知仲父找我这么急,所谓何事。”

    吕不韦严肃地说:“太后她,跟嫪毐生了一对儿子。”

    “什么?!”

    秦王拍案而起,显然吃惊非常,秦王质疑地问:“嫪毐他……不是被我阉了吗?怎么还能,还能……”见银老板在旁,秦王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母后的坏话。

    吕不韦说:“显然是阉之前已经让太后珠胎暗结了。”

    秦王异常愤怒,斥骂吕不韦说:“那仲父叫我来这里干什么?请罪吗?要不是仲父把嫪毐送到宫里,会发生这种事情吗?这种事情要是让世人知道了,不贻笑大方吗?给诸侯知道了,不以此为笑柄吗?仲父,你的罪好大啊!”

    吕不韦说:“大王息怒,我把嫪毐送到宫里,命令内务处一定要把他给阉干净了,因为我知道嫪毐他就算阉了,还是能满足太后的。”

    秦王依然愤怒,说:“我就知道母后她常找你,你让嫪毐来代替你对吗?”

    吕不韦一脸愧色,说:“请大王降罪吧,草民罪该万死。”

    秦王哼了一声,说:“现在赐你罪有什么用?母后已和那个太监生儿子了!我能干什么?能明正言顺地处置他们吗?就算处置得了嫪毐,也处置不了母后,母后也一定不会让我碰那两个野种的!”

    吕不韦温和地说:“请大王坐下,草民正要告诉大王一个事实。”

    秦王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吕不韦看了看银老板,又看了看秦王,说:“大王,其实是银老板的儿子。”

    “什么?”秦王和银老板同时发语,并互相对望了一眼,觉得荒谬。

    银老板冷笑说:“相邦的话真好笑,竟拿我来胡闹了。”

    秦王说:“仲父岂可乱说,这是欺君灭族的大罪!”

    吕不韦捋捋胡子,冷静地说:“我没有乱说,这是事实。银老板是先王的妃子,大王是银老板的儿子。”

    “什么?银老板她是父王的……”秦王震惊,上下打量着银老板。

    银老板冷冷的说:“我跟异人相爱过是没错,儿子也生了一个,但是……但是……”说着变得很愤怒,喝道:“我的儿子已被那个无耻的女人给害死了!而你!”说着指着秦王,“就是那个无耻女人的儿子,我恨你!巴不得把你煎皮拆骨,怎么可能是你的母亲!”

    吕不韦对银老板说:“银老板请冷静,老夫会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完的。”秦王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倾着耳朵,准备聆听吕不韦的话。

    吕不韦喝了口茶,说:“二十几年前,我在赵国营商,算是个有头有面的商人。一次在茶馆里遇见了先王,那时先王迷上了一个在茶馆里唱戏的艺伎,就是银老板。那时候银老板的艺名叫小银。

    我知道先王的母后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所以先王也不得宠,才被派到了赵国当人质。先王在赵国也不很受尊重,生活也只能过得很一般。我觉得先王是个宝,对我的将来很有用途,所以我就开始接近他,和他交往。

    我在妓院里认识了赵姬,当今的太后。我很喜欢她,就把她买到了家里,侍候我。我见先王很喜欢小银,就付钱把小银赎了,先王就和小银相爱起来。后来我觉得要是先王身边的女人不是我的人的话,先王未必会听我的话。于是我就带先王到我府上,要他看赵姬表演。赵姬那么美丽,没有男人会不爱上的,当然先王也不例外,于是我就顺势把赵姬送了给先王。但那时候先王仍是深爱小银的,赵姬只是作为先王的一个玩具。

    没关系,那时我想。因为把赵姬送给先王的时候,赵姬已经怀孕了,那是我的儿子,现在想来,真是罪孽呢。不久,小银也怀孕了。那时我已经讨好了华阳夫人,而且把赵姬才是先王正室的消息告诉华阳夫人,又叫赵姬缝了件百凤披肩送给华阳夫人,讨得她很欢喜,决定要把先王过继为儿子。在那之后,先王成了王位继承人,因为要我的协助,先王才能顺利登上王位,所以先王当时很听我的话。

    不过我知道,先王是知道赵姬腹中的是我的儿子,所以他应该一直想要让小银生的儿子继承他。恰巧地,赵姬生孩儿那天,小银也早产,生了个男孩。赵姬说小银的儿子是个祸患,得斩草除根,所以叫我去下毒毒死那孩儿。我看着小银生的那个小男孩,长得多么的可爱,眉横横的粗粗的,一看上去就是君王之相,而且很有风范。我和赵姬的那个儿子,我看上去就满身罪恶感,加上赵姬始终曾是个妓女,她跟诸侯所生的儿子,身份定必遭怀疑。只要稍加验证,我们就会原形毕露。这样岂不糟塌了我费心多年要一举成名的计划吗?还很可能惹来欺君灭族之祸。铭思苦想之下,我想通了,和一个妓女所生的儿子死不足惜。我要做的是名留清史,而不是遗臭万年。于是我狠下心肠,把两个孩子调了包,然后告诉赵姬,我狠不下心杀那孩子。要我杀自己的儿子,怎么也说不过去,那就让不知情的赵姬去做吧……”

    说到这里,吕不韦已流下了眼泪,在旁的银老板也流了泪,用手拭了拭。秦王开始明白自己的身世,看着吕不韦,又看了看银老板。

    吕不韦咽了口气,继续说:“赵姬买通了照顾小银儿子的那个保母,让那保母把孩子弄死,然后告诉小银是因为早产,所以夭折了。小银听到孩子的死讯,悲痛万分,立即想到了是赵姬所做的好事,于是要跟赵姬拼个生死。赵姬知道小银会找她拼命,早就叫了两个大汉埋伏,等小银一出手,就把她捉住,然后任由那两个大汉处置,不过一定要弄死她。像赵姬那种女人,能当上王后,已是三辈子修来的福份,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应该是王后的小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于是给了钱那两个大汉,让他们放了小银。我劝小银离开,但她却宁愿死。我把她带到我家以前的厨师的家里,让那厨师的儿子照顾小银。渐渐地,小银才不再寻死,心甘情愿地当个普通妇女。”

    说到这里,故事算说完了,秦王问:“那仲父的意思是,我是银老板的儿子,而不是仲父和母后的儿子?”

    吕不韦含着眼泪点头。

    “儿子!”银老板激动地双手抱住秦王的头,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胸前,好好地感受一下没见二十二载的亲骨肉。

    秦王轻轻地伸手捉住银老板的手,像平常百姓家的孩子般说了声:“娘!”

    银老板失声痛哭,然后看着吕不韦,只见吕不韦含着眼泪,双嘴颤动着,微笑着轻轻点头。

    银老板放开秦王,一把搂住吕不韦,痛哭说:“对不起!相邦大人,一直以来我都错怪您了,您……您……您太伟大了!”

    吕不韦流下眼泪,说:“不敢,我只是一个罪人。”

    秦王问吕不韦说:“那,父王他知道的吗?”

    吕不韦说:“大王开始时是不知道的,但碍于我的面子关系,他一直都承认你是他的儿子。但他却想立成矫,所以才郁郁成病。到他临终前,我告诉了他这个事实,他很满足地笑了,说让大王你来继位,然后说可以去见小银了,就薨逝了。”

    银老板流着泪,对秦王说:“娘没用,对不起你父王。”

    秦王说:“不要紧的,只是……”

    银老板问:“只是什么,孩儿?”

    秦王低下头说:“只是此事来得太突然,可否……”

    吕不韦拭过眼泪,说:“滴血认亲吧。”说着三人各割了一滴血,溶在碗里,吕不韦的血被孤立了,秦王的血溶到银老板的血里。

    “娘!”秦王衷心地搂住了银老板,像小孩向妈妈撒娇那样。银老板也搂住秦王,像个慈爱的母亲那样。

    “仲父,请受孩儿一拜!”秦王说着向吕不韦下跪。

    吕不韦慌忙把秦王扶起,说:“罪过罪过,我乃一个罪人,怎能受大王一拜呢!”

    秦王说:“孩儿自小受仲父教育,觉得仲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心想当仲父的儿子也不错。没想到,仲父竟然情愿舍弃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要救活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孩子。仲父!请受孩儿一拜!”说着又下跪,吕不韦又扶起秦王。

    但秦王跪着不起,说:“没有仲父,没有父王;没有仲父,也没有我;没有仲父,我此时此刻也不会是秦王!仲父,没有了你,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仲父,谢谢您!”说着,秦王对吕不韦叩了三个响头。吕不韦含着泪,笑得不见眼睛,看来,他也满心满足了。

    吕不韦把秦王扶起,秦王慨叹地说:“没想到,从前人人都说我不是父王的儿子,到头来,我竟不是母后的儿子。这个母后……”秦王说着变得很激动,“这个母后也太不象话了!”

    吕不韦说:“大王息怒,就算赵姬她再错,也养育了大王二十余载,功不可没啊。”

    秦王说:“仲父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的,只是现在先要处理嫪毐和他两个儿子的事情。好!”

    秦王点了点头,续说:“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可以毫无顾虑地去铲除这个阉人长信侯嫪毐!”说着正要离去。

    “大王,大王!不好了!”突然有人从天而降,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秦王一看,见是李见泉,他手中所抱的,正是泰熙。

    “怎么了?”秦王着急地问。

    “大王,嫪毐他造反了!”

    “什么?!”秦王、吕不韦和银老板都吃了一惊,泰熙则忽然大哭起来。

    秦王心里着急了,问:“怎么会造反的,他凭什么!”

    李见泉说:“应该就是在大王离宫后不久,他就带兵入城的,说是来强柬大王。”

    秦王立即奔出门去,说:“月儿还在宫里!”

    李见泉追上前说:“大王,王妃把公子交托给我,要我对大王说,她会留在宫里守着大王的大秦的,即使死也不会离去。”

    秦王大惊,吕不韦则阻止秦王鲁莽,对秦王说:“仲父教你的东西都忘了吗?要临危不乱!”

    秦王静了一静,说:“对!李见泉,把泰熙交给我娘,也就是银老板,然后赶快去附近的兵营领兵,再叫传令兵传令附近所有的军营,我要包围整个咸阳城,把嫪毐捉来碎尸万段!”说着又祈祷说:“月儿啊月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嫪毐他真的造反了,咸阳城内的情况会是如何呢?咸阳宫里呢?敏代和智发等人全都在宫里。他们会有生命危险吗?大秦的国运又会如何呢?且看《盛秦英雄传第十九回嫪毐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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