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啵”两下敲门声，智发天师正在殿里读古书，听得有人敲门。
智发问道：“谁呀？”
“是我。”一把年老的声音。
智发看书正看得入神，没有理会。
那人又敲了敲门，智发又问：“谁呀？”
“是我。”
智发问：“我是谁呀？”
那人答：“你？你不就是天师吗？”
智发又翻了一页，说：“对呀，我是天师。”
继续津津有味地读着。
那人见没了声响，又敲了敲门，智发又问：“谁呀？”
那人这次答：“王翦。”
智发从书海中浮了出来，问：“真的是王翦？”
“是的。”
“镳骑大将军王翦？”
“是的。”
智发开了门，看见真是王翦，问：“将军找我什么事？”
王翦看看四周，说：“可否先进去再说？”
智发也看看四周，发觉没人，说：“用不着进去了，里面更多人。”
王翦说：“那请天师到舍下一坐。”
智发说：“开玩笑的，里面没人，进去坐吧。”
王翦闭上门，坐到桌前，智发又打开了那本古书。
王翦轻轻止住智发，问：“天师可否先听老夫一言？”
智发放下古书，说：“将军似乎有重要事情找我。但我事先声明，杀人放火我不会，杀虫灭鼠将军可以自己办妥，我实在帮不了将军什么。”
王翦轻声说：“天师也知道六国合纵攻秦一事吧。”
智发点头。
王翦续说：“如今大秦将军里头，谁最有资格当统帅？”
智发说：“将军你。”
王翦又说：“这老夫也想到了，即使大王点其他人，其他人也会推我出去，因为我最有经验，而且这次面对的是六国，他们谁也不敢出战。”
智发说：“那又如何？”
王翦说：“老夫老矣，席间三遗矢，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智发疑惑地问：“不是吧？”
王翦说：“是真的，安柱之术读多了，有点力不从心。”
智发叹气说：“将军这么老了，是不该看那血气方刚之书的。”
王翦说：“老夫也明白，但军中以此书为练军之鉴，老夫不能不读啊。”
智发拍拍王翦说：“辛苦将军了。”
王翦轻声说：“天师可有什么药，能够让老夫再复当年之勇？”
智发皱皱眉头，说：“恐怕这很难吧。”
王翦说：“天师也知道，如今决战在即，老夫是不能不战的，秦国也是不能落败的。”
智发想了想，说：“我明白了，将军稍等。”
智发在架上翻了翻，拿了一瓶东西，递了给王翦，说：“这是威而刚，乃强身之药，服之能挽弓五百斤，合用吗？”
王翦感谢说：“太合用了，谢谢天师。”
王翦又问：“敢问天师，有副作用否？”
智发皱了皱眉头，说：“信不过我吗？”
王翦连连称否，再谢过智发就告退了，智发则继续读书。
晚上，秦王急着脚步跑到智发那里，喘着气说：“天……天师，我……我……”
智发说：“大王不要喘息，我会心动的。”
秦王一拳打肿了智发的右眼，说：“少跟我来这套，我房里有老鼠。”
智发揉着右眼，说：“有老鼠也不用这么害怕啊。”
秦王说：“不是害怕，是吵着我办公。”
智发捣蛋地问：“办什么公？”
秦王又是一拳，把智发的左眼也打肿了，说：“老鼠药给我拿来。”
智发不敢再出声，拿了老鼠药给秦王，秦王急着脚步又跑回了寝宫。
次日清晨，秦王气冲冲地跑到智发那里，把熟睡的智发拖到地上，踹了两脚。
智发醒来，揉揉肿了的眼睛，看不清楚是谁，问：“谁呀？”
秦王气冲冲地说：“你的大王呀！”说着又踹了一脚。
智发哎呀一声，不解地问：“大王何故盛怒？”
秦王又踹了一脚，说：“你昨晚给我的药，老鼠吃了变得跟狼一样，把我的衣服撕烂了，我好不容易才把牠给杀了，你给我的是什么药？想谋害我吗？你颈上有多少个人头？”
智发呆了，躺在地上不动，然后答：“一个，但你要斩我两次头。”秦王不解。
忽然赵高急着脚步跑到智发那里，喘着气说：“大……大王，王……王……”
秦王说：“什么？说。”
赵高说：“王翦将军他……”
秦王皱着眉头，问：“怎了？”
赵高跪下说：“死了。”
“什么？死了？”
秦王吓得跳了起来，在房里踱了几个圈，问：“怎么死的？”
赵高说：“据说是工作压力太大，吃老鼠药死的。”
秦王又是伤心又是着急，说：“哎哟王翦将军他，我待他不薄啊，平常给他的也是优差，怎么吃老鼠药就……慢着，老鼠药？”
秦王看看躺在地上的智发，智发慌忙说：“与我无关，他昨天绝对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有给药给他。”
秦王说：“你搞乱了，你把老鼠药给了他，把该给他的药给了我来喂老鼠，对不对！”
智发立即爬了起来跪下叩着头，说：“大王英明。”
秦王说：“你果真要给我斩两次头，我斩你一千次都不能抵过你的罪！”
智发抱着秦王的脚，连说：“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秦王踹开智发，说：“你说！如今谁来挡着六国的军队！你要看着大秦灭亡吗？”
又踹了智发一脚，智发受了重伤，拉着秦王说：“还有……还有九日子。”
秦王恍然，立即出宫找九日子去。
秦王到了橙树村，又见九日子在与女子们嬉戏。秦王走近，九日子把手中的橙交给了一个女子，然后细语两句，女子们便离开了。九日子与秦王到草庐里去。
九日子说：“王翦死了吧。”
秦王异常惊讶，说：“是的，这明明是被封锁的消息，何故先生知晓？”
九日子说：“昨日橙树落了一橙，看其精壮无比，却是五年老橙，想必是王翦将军的恶耗。”
秦王叹气说：“唉！如今千均一发之际，王翦将军他却……我一定要宰了智发那秃奴！”
九日子说：“大王请息怒，智发留着尚有用处，此次先别治他罪，应六国之攻要紧。”
秦王说：“请先生赐教。”
九日子说：“此事不需问我，李斯能答大王，我只向大王举荐一人。”
秦王不解，问：“李斯知晓？”
九日子说：“李斯有破六合之法，但他胆怯，成此事尚需一人。”
秦王问：“谁也？”
九日子说：“智‧发。”
秦王不解，问：“智发能破六合之军？”
九日子说：“能，详细情况李斯自会告知大王。”
秦王大喜，一手拍到九日子背上，说：“替秦国上下感谢先生了。”
九日子吐血，说：“请大王不要拍我的背，我是断背的。”
秦王又是吃惊，这才明白九日子断背之义。
秦王告别九日子，又急着回宫，找来了李斯，商讨应敌之计。
秦王问李斯说：“李卿，你的计谋是什么？”
李斯一脸胡涂，说：“臣尚未有计。”
秦王急说：“不可能，李卿有计的，请快说吧，秦国兴亡已逼在眉睫了！”
李斯绕了两圈，说：“臣有一计，但恐大王不信。”
秦王急说：“说说说，李卿说的我全都信。”
李斯奇怪，说：“感谢大王信任。六国合纵攻秦，相为苏钦。但苏钦虽为苏秦后人，却无苏秦之唇枪舌剑，研究攻城武器倒是在行。他之所以为相，就是靠祖辈的名声和造艺。六国军中，不服苏钦必有人在，且六国素有瓜葛，根本不可能一心攻打我秦，只要……”
秦王听了，确实觉得有点儿难以相信，但李斯说得整整有理，又不得不信，最后李斯说他无能，不能担此重任，要秦王另觅佳角。秦王惊叹九日子料事如神，也不勉强李斯，便转身找智发去。
此时智发正在用鸡蛋敷肿处。
秦王破门而入，吓了智发一跳，智发忙跪在地上，叩头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秦王说：“你不想死？”
“不想死！我愿为大王上刀山下油锅。”
秦王说：“那很好，你任破合纵统帅，率兵抗六国去。”
智发以为自己听错，问：“什么？破合纵统帅？”
秦王点头。
智发摇头说：“大王你斩我吧，斩了我再戮尸吧。这样也死得比做破合纵统帅要好。”
秦王皱了皱眉，说：“真不肯担此重任？”
智发斩钉截铁说：“宁死不从。”
秦王说：“那好，我也不杀你，把你送给赵高当玩偶。”
智发站起来说：“士可杀，不可辱，大王，我愿担此重任！”
此时正值十一月下旬，六国军队本打算次年春才攻打秦国。但李斯特意放出了王翦已死的消息，使六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趁此机进攻秦国。秦王军队因失了王翦作统帅，士气十分低落，更知道六国齐攻，还没打便已输了一半。六国从魏国出发，一路进攻秦国，奇怪的是秦国军队真无力反抗，六国军队很顺利地打到了函谷关前。
函谷关，分隔了中原大地的东部和西部，在函谷关西，是富裕的关中之地。秦国自古在此立足，打了几百年的基底，成为中原大地上的超级大国。六国军队气势如虹，但到了函谷关前，也无人敢上前半步。
楚国大将潘凡问六国之相苏钦说：“何不攻破之关，直捣黄龙？”
苏钦说：“不，此前之战，未见秦军主力，今函谷关后，定必重伏，且我军无人知晓关后之环境如何，要是中了秦军的圈套，之前之功，岂不尽弃？”
潘凡说：“王翦已死，秦国虽大，还有谁能敌我六国大军？”
苏钦说：“王翦虽死，尚有李斯。此人计谋甚多，比王翦更难对付。”
潘凡咬牙切齿，说：“去！区区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何足畏惧。”
苏钦也不多说话。
此时十二月中旬，秦国天气已转严寒，六国军队在函谷关外扎营，耗用物资甚巨，而物资则由不便出战的赵国提供，一连半月，赵国早有怨声。
函谷关内忽响起了一阵号鼓，六国营中将士立即披甲执戟，整装应战。一阵鼓声过后，又闻秦兵整齐的吶喊之声，声音之大，在谷中盘绕不去，使六国士兵心头一震。
此时智发登上函谷关顶之台，说：“六国的乡亲们，别来无恙吧？”
六国士兵议论纷纷，讨论此人是谁。苏钦令众将喊停士兵，一时间谷中鸦雀无声。
苏钦指台上的智发问：“你是何人？”
智发说：“我乃六国士兵之同乡，特来告诫士兵们，别往秦国里闯。”
苏钦皱皱眉头，心知智发在玩计，但却不知他的来意。
智发指着苏钦对六国士兵说：“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
魏国大将李昊大笑，说：“我们怎不知自己的丞相，倒是你，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连苏秦之后苏钦大丞相也不识？”
智发笑说：“恐怕将军才是该笑之人，竟不知这家伙是假冒的。”
李昊脸上笑容一收，五国的大将均不敢说话。
苏钦对五国大将说：“别听此人之言，此人前来造谣，为的就是扰乱我军心，使秦兵有机……”
智发不等苏钦说完，说：“此人不是苏秦之后，乃是苏秦兄长之后，也就是那个前倨后恭的妇人之后。”
五国将军又是心头一震，苏钦正欲说话，此时智发抢止，说：“想必将军们也吃惊，为何能游说各国诸候合纵攻秦的后人，竟不擅言辞，却善于造攻城武器。这有何难解，苏秦兄长是一木工，技艺非凡，所以……”
苏钦高声说：“胡说！胡说！一派胡言！人来，拿箭把他射下来！”
一排弓箭手对准智发，准备发射，智发也不慌，说：“我来这里就没想过有命能下去，只是你们真的甘愿被一个冒牌角色所控制？”
楚国大将潘凡止住箭手，问智发：“你可有凭据？”
苏钦急了，怕潘凡被智发所惑，倒戈相向，说：“别再听他胡言，快把他杀掉。”
智发冷笑说：“丞相心虚了？”
又接说：“相信将军们都知道苏秦当年为报秦国不重用一仇，日夜勤读经书，甚至悬梁刺股。”
智发指着苏钦，说：“苏秦克苦勤学之事，必为后代之典范，敢问丞相可知苏秦刺的是左股，还是右股。”
苏钦冷汗直冒，他先祖苏秦之事听长辈说得多，但却从未听说刺的是哪一股。
苏钦想了想，说：“两股俱刺。”
智发说：“错！”
苏钦说：“我父辈祖辈皆说如此，你区区外人，所知之事岂晰于我？”
智发说：“连你父辈祖辈均不知之事，你竟知道了，你这不是即场杜撰，却是什么？”
苏钦冷笑，说：“我绝无杜撰。”
智发说：“两股俱无刺！若真有刺股，以当时穷困潦倒的苏秦，可有钱财置车马前往六国游说？若无车马，则以徒步，谁不知刺股之伤极深，此后行走当有隐痛，更何言遍走六国？”
六国将士哇然。
苏钦说：“此纯属你的推测，但我早上三代所言，不准于你？”
智发笑说：“你是真是假，他们自有定夺，我也不必多说了。”
他停了一停，指着魏国大将说：“倒是你，得注意一下。”
魏国大将李昊不解，智发问：“这次六国攻秦，魏国派了多少兵？”
魏国大军自豪说：“十万。”
智发笑说：“哈！这实算也该有五六万人，比起燕国三十万大军，楚国六十万大军，齐国七十万大军，就是挺值得‘自豪’的。”
“你！”
“将军别生气，我可不是嘲讽将军，只是此次六国攻秦，好像是从魏国出发的啊。为什么呢？因为魏国近秦。那秦灭亡后呢？近秦地的还是魏，也就是说，最容易得到好处的就是魏，所以魏王只派出所谓的十万大军，就可坐收渔人之利了。”
苏钦大喊：“将军不要再听此人胡言乱语了。”
智发又说：“现在才是重点！五国会让魏国独占秦国的沃土吗？五国军队总计越百万，你的十万之众，能敌吗？五国顺道灭魏，再平分土地，敢问将军，此事不会发生吗？”
李昊心头一震，觉得智发所言甚是。
楚国大将潘凡对李昊说：“将军别听他胡言，我们不会这样做的。”
智发又说：“楚南接秦境，本来就近秦国，少了魏国，占到的便宜更大，当然这么说。”
李昊冷眼看看潘凡，说：“楚国的狼子野心，我早就看到了。”
潘凡大怒，说：“你！”
苏钦见势色不对，忙平息说：“将军别生争执，这样长了秦人的威风。”
潘凡斜视苏钦，说：“你还是搞清楚自己是谁再在此说话吧。”
智发也帮忙劝架，说：“两位将军别骂，你们还只是鹬蚌，渔人尚在后头。”
潘凡和李昊停嘴，看着智发，智发说：“诸位将军均知赵国与秦有婚约，不便出兵。但赵国却热心于作五国军队的后勤，却是为何？”
潘凡与李昊对望，不解，智发接说：“赵国是在耍计，一方面讨好秦国，一方面讨好五国，哪边胜出，他均可分一杯羹。”
李昊呸了一声，说：“狗养的赵国。”
智发又说：“诸位可有发现近日解手之时，颤得特别利害？”
六国士兵们又是一震，议论纷纷，智发说：“赵国在饭菜中下了东西，让五国士兵体能有所下降，待秦与五国力抗，秦亡五国伤，赵国便可派无损一卒的赵国百万大军出战，是时天下尽入赵国手中，好一条毒计啊！”
智发感概万分的样子，心里却在耻笑他们不知秦国之寒使他们颤得异常利害。
此时六国士气大减，已乱成一团，互相对骂，智发却说：“不用争，难道将军们忘了此行的目的吗？攻秦，灭秦！”
智发说得特有气势，又说：“不用苏钦他那‘祖传’的攻城武器，我等将函谷关大开，欢迎众将士参观。”
说着，函谷关大门缓缓打开，众将士都迫不及待要看关中情势如何。
“哇……”
一阵哇声，将士见关后乃一条长长峡谷，曲回缠绕，不见有尽，却不见秦国一兵。
潘凡指智发说：“你耍我们吗？谁不知谷中两道尽是你秦兵的埋伏，我等有此愚蠢吗？”
智发笑说：“以六国之兵力，难道也不敢攻秦吗？久闻楚国战士英勇，不领兵先攻吗？”
潘凡按兵不动。六国有哪国敢先进？加上刚才军心已乱，各国心中所盘均不同，谁也不愿吃亏、谁也不愿被别国占优。
此时，智发笑了，说：“要么这样，六国先各自回营，搞清楚苏钦是谁了，有没有资格当总丞相了，又理清了各国之间的恩怨利益关系，再来攻秦。无论何时，函谷关的大门都愿为君打开。”
六国将士互望，有了撤退之意，但谁也不愿不战而败，无人行动。
智发说：“不走吗？那到我行动了。”
他举手示意，顿时两峡崖上尽是秦兵，手中均握有连弩，对着六国将士，万箭齐发。
六国兵慌马乱，将军急忙喊撤退，六国士兵均向后撤退，苏钦喊止，无人听他所言，随后他便被万箭穿心而死。六国一退，秦国士兵从函谷关倾巢而出，穷追六国不舍，六国一直退出了秦国原有国界，秦兵才停止追赶。函谷一役，秦国夺回了所失土地，且不费兵卒。
秦兵班师回朝，举国欢腾庆祝，倒是华阳宫却出奇的宁静。
“岂有此理，那野孩子竟然还能无恙地坐在殿上。”华阳夫人气冲冲地说。
“姐姐不用如此愤怒，待此事一公开，便是我楚国天下了。”华阳夫人的弟芈灵手中拿着一份布卷。
华阳夫人看着那卷，嘴角泛起了笑意。
秦国外忧才息，内患又起了吗？华阳夫人他们手上拿着的到底是什么呢？她又在玩什么计呢？秦国经得起这接踵而来的大风大浪吗？六国又会再乘机攻秦吗？且看《盛秦英雄传第五回采花大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