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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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公司的电脑很少,只有两、三台,还都是破旧的台式机,键盘又脏又不好用,她后悔把这里的条件高估了,没有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为了尽快赶完工作,也为了周航,她硬着头皮在散发着一种怪味的键盘上敲打。

  周航:“不要总是埋头工作,还要注意身体。”

  “嗯,会记得。”

  “机票已经确定了回程吗?”

  “是的,而且不能修改日期。”

  “手头的工作加班能快点做完吗?我等你。”

  “我知道啊。”她在电脑这边无声的浅笑。

  “确定只来一天吗?”

  “确定,工作还有很多没做完。”

  “住酒店还是我家?我在上海自己租了一居室的单元房,单位负担了一半的费用。”

  她想了一下,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酒店。”

  那边显然呆了一下,却还是回道:“好的,我帮你提前预定好房间,等你。”

  “不怕我失约吗?”

  “不怕,你不来我就自己在那个房间等。”

  “等到心碎吗?象我当年等你?”

  周航不再说话,只是发来一个拥抱的图片。

  夜晚的办公室,很是阴冷。除了她之外,加班的还有两个人。窗外厂区的大道没有一盏路灯。漆黑的,令人恐惧。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四肢,很想快一点做完手里的工作,不单是因为周航,她忽然厌倦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偏僻的几乎找不到人烟。

  “我饿了,却找不到地方去买零食。”她对周航说。

  周航就笑。“等你来了,我请你吃点好的,补回来就是了。”

  “那好呀,我要吃上岛咖啡的荷叶饭……”

  周航更加大笑起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啊,包括我。”

  从嘉庆到上海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

  还是接她的那个司机,那个司机很爱说话,不时地问她北京的物价、房价,问她去上海做什么。她淡淡地笑,说去看同学。这几天连续的工作,让她觉得很累,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她睁大眼睛,看路边的景色一排排地向后退去、再退去,退到视野不能及的黑暗里。

  车到一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车上,她给周航短信,“我可能要很晚才到。”

  周航很快回复过来:“多晚我都会等你。”

  车子终于七拐把拐地驶进了上海市区,路边的霓虹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给夜晚的都市平添了许多魅力。

  她让司机把她放下。自己另外叫了一辆的士,告诉的士司机周航留下的那个地址,看着车子慢慢启动,慢慢把单位里那个满脸狐疑的司机甩在了脑后。那辆车是合资公司唯一的一辆车,司机据说也是跟了董经理好久的一个老员工。只跟着董经理或许没有什么压力,他才会这样爱打听别人的事情。这样的不良习惯或许是身为一个司机的大忌。

  繁华的大上海。有了周航,她的周航,也便有了无尽的吸引力。

  周航说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周航早已预定了单间,接到她的电话,他出来帮她拎了皮箱,自然而然的牵了她的手走进去。周航的手还是那么白皙而且修长。指尖冰冷。他拉着她的手,紧紧的。

  “我下了班就赶过来,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周航说。

  沈一敏抬起头看他,周航深兰色的西装,洁白的衬衣,高大、英俊而挺拔。

  周航之后、小苏之前,在她曾经孤独的那些年里,有一次,她出差,在北京飞青岛的飞机上邂逅了一个人,一个陌生人。他悉心地照顾他,替她解开安全带、替她拎着行囊。到了青岛,又叫了的士把她一直送到目的地,留了电话才离开。那个人瘦弱、文质、戴了高度的眼镜。研究生毕业,在北京一家公司做技术。他在青岛一直等她事情办完了,一起飞回北京。她在飞机上对他说,“我喜欢男人的西装和洁白的衬衣。”他记下了,到公司来看她时,就穿了那样的衣服。她看着他,看着他,眼神不断的游移,在他身上,她找不到周航曾经的任何痕迹。

  那个人,应该是恨她的吧!等她淡定地讲出了拒绝,她看到他的背影孤单而落寞。那个时侯她是决绝的,找不到爱,她宁肯不接受婚姻。一任眼前过尽千帆。

  她原本是一只流浪的鸟,她以为她今生所有的飞翔都是为了周航,小苏,只是她疲倦了随意落脚的那个枝桠。在那个枝桠上却她有赖以栖息一生的巢。

  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会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这一生,为了周航,她心甘情愿地错过一程又一程的风景。而周航最终也还是错过了她。只因人世间一些不可预知的变迁,她最终也不过只是他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西餐厅里单独的房间,面对面的沙发,沙发不是太大,看着却异常厚重。灯光有些昏暗,忧伤却典雅的音乐水一般流淌。

  她可以和他对面坐着,也可以坐到一起,周航拉她坐到身边,她挣扎了一下,执拗地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服务生看了周航一眼,低下头窃窃地笑。

  周航没有强求,曾几何时同睡一张单人床尚且觉得床还是宽的!他和她在西安,在北京,在任何可能的机会里几近疯狂的缠绵…….那时,真年轻呵,一整夜的纠缠也不懂得什么是疲倦……

  一个女人,也许,她一生的激情都在那时已经耗尽了吧。她从没有象渴望周航一样再渴望过其他男人。

  周航要了一瓶红酒,她亦没有反对。高脚杯在西餐厅昏黄的灯光里有些暗淡、怪异。

  服务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借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周航走到她的身边,没有丝毫的犹豫,俯身紧紧吻住她的唇。

  感觉仿佛是前世。

  前世,她若是那江边粉面素衣、纤手似玉的采莲女子,他一定便是她错过的那枝。因为错过,他才在今生来讨还她曾经亏欠了情债。一切皆有因果,今生她为了周航而承受的所有苦痛,都是她的命。终归逃避不得的。

  周航是很绅士的男人,照顾她体贴而耐心。酒店里,他已经重新给她买回来一套新的洗簌用品。那种一次性的,质量都很差。他说。

  沐浴露还是她喜欢的LUX,她看了便笑道:“我哪儿用得完这么大一瓶?一个晚上而已。”

  “我可以明天带回去接着用啊,笨!”周航也笑,语气亲昵地说着,坐在床边,看她漫不经心的拿着遥控器调电视。

  时间真的是改变了他们,不经意间拉大了彼此的距离。

  已经将近11点了,她走过去,拉开窗帘,窗外,大上海灯火通明的夜,忽然让她感觉自己并不是身在异乡。她是感性的女人,有了爱,即使远在天涯,她的心也是充实的、不害怕的。

  周航走过来,从背后抱过她。她顺从地让自己帖住他下颌,任他爱怜的摩挲。

  “你该回去了。”她的话很轻,知道他会听得见。

  “嗯”他答应着,安静地抱了她一会,看她转过身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拿起外套说,“锁好门,睡吧,明天一早我来送你。”

  他关门的声音很大,在静谧的夜里近乎突兀地响起。

  沈一敏让自己靠在门上,10几分钟了,这个时候周航应该已经快到1楼。她拿起手机飞快地摁了周航的号码。想了一下,又把手机扔在了床上。拉开门追了出去。

  她爱周航,很爱,一直都是。

  房间在12楼,电梯还在3楼,她跑过来,焦急地一遍又一遍摁着电梯的摁键。冷不防身后有人一把抱住了她……她吓了一跳,正待惊呼,唇却被温柔的吻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