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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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秋雨一场凉,坐在的士里,看着绵密的雨珠顺着车窗流下,在玻璃上流下一条条淡淡的痕迹,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窗上染了薄薄的雾气,外边的气温一定很低,我不喜欢秋雨,总让人觉得忧郁和伤感。手机在口袋里轻颤,我却不想去看,手指在玻璃窗上慢慢勾勒没有章法的图案,然后抹去,玻璃再次光洁如初,看不到任何痕迹,就如曾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男人,如匆匆过客,消失得没有一丝可寻的痕迹。

  手机再次响起,一条简讯,显示方南的号码,分手并不表示不能做朋友,我依然保留着他的电话,对于他,我的态度不似对待前几任那样的绝决,午夜梦回,也常常忆着他的温柔,除了对晓瑶的事情有所保留他在其他方面做得是极好的,所以我不想删除有关他的记忆。

  “天凉了,记得加衣服,好好照顾自己。”一句简单的关心却让我的眼泪倾刻决堤,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我的心情就像这绵粘的秋雨压抑而哀伤。

  我回到公寓时,悠然和周末正站在门口等我,我来不及擦干的泪水被他们全部看在眼里,悠然的眼眶红红的望着我,“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晓瑶姐和方南的事情,当时在英国以为他们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是我们不好。”说话间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笑着拍拍她的脸说:“方南是个好人,认识他我不后悔,你们没有责任,不要自责啊。”

  “姐,方南这几天也不好过,他和晓瑶姐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能接受他么?”悠然止了泪眼巴巴的看着我。

  周末站在悠然身后,看着我的眼里关切之情淡淡的流露,听到悠然的问话,眉头轻皱了一下,眼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牢牢地锁住我的眼。

  “至少现在不能,好了,不说他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告我一声,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等。”

  “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才到没多久,怕你心情不好,想叫你一起去玩。”悠然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让人心情立时愉悦。

  “好啊,去哪里玩呢?”我也想要好好放松一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南外环新开了一家五颗星的温泉假日酒店,有全市最大的温泉专业泳池,环境很不错。”悠然一脸兴奋的介绍。

  “可是我不会游泳啊。”我很无奈的说道。

  “我来教你。”周末冲我眨眨眼,表情有点不怀好意。

  “对啊,周末在英国还参加了专业的游泳俱乐部,我就是他教会的,他很专业的,我记得小时候你就一直想学游泳,现在这么一个专业的免费教练教你,包管你学会。”悠然很可爱的拍着胸口保证道。

  我看着悠然,她这么热情的建议我去,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又想到刚刚她提起方南,心下更是怀疑。“你不会是要安排我和某人见面吧,如果是那样,我可不去。”我眯着眼看她,每一次我这样看她,她都会不打自招。

  悠然一愣,然后嘻嘻笑了几下,说道:“没有啦,就咱们三个人和肖家那两个丫头。”

  “真的?”我不相信的反问她,

  “对啊,不信你问周末。”悠然求助似的看着周末,小嘴微撅,眼神急切,可爱极了。周末宠溺地看着悠然说:“放心吧,不会有你不想见的人。我保证。”悠然立刻笑魇如花,我转开眼,觉得他们之间那脉脉的眼神很刺眼。

  “走吧,姐,人家真的很和你一起去啊。”悠然拉着我的胳膊轻摇,每次她这样撒娇我都忍不住就范。

  “好吧,这次就从了你吧。”我笑着掐了掐她脸。

  酒店的外观极具现代感,内部装修却古朴自然,温泉按功效分了许多区,SPA水疗池、瀑布冲击池、养生冷热池、泥浆美容池、源头池、室内冷热池及裸汤、情人泡汤小屋,全部做成天然泉池的造型,鹅卵石铺地,翠竹环抱,青石嶙峋,通顶的拱型玻璃房顶,让人仿佛置身于天然的山涧汤池。客房环绕着各色汤池盘旋而上,房间内自带温泉,并且备有多功能按摩浴池,客人可以选择在房间里享受温泉的舒适与惬意。再往里走就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温泉泳池,水波清澈,四周铺着各色的鹅卵石,彩色的灯光打在水面,波光盈盈,水面上荡着袅袅的雾气,恍若仙境。

  因为没有过夜的打算,我们开了两间房用来换衣服,悠然给我准备了一套白色带蕾丝花边的比基尼,很可爱的样子,我却不好意思穿在身上,总觉得蕾丝这种东西只适合十八九岁的小女生,我若穿上难免有东施效颦的反面效果。可是在悠然和肖家两个小丫头的狂轰乱炸下我不得不乖乖的穿上。

  “姐,白色很适合你呢。你的腰好细啊。”悠然对我一向不吝赞美之词。

  “在你们面前我明显得发育不良。”说完还不忘色迷迷的瞟了两眼悠然饱满似桃子状的胸部。

  悠然穿了一件橙色的比基尼,将她本就白?的肤色趁得更加莹白透亮,饱满的双峰,修长的美腿,甜美的五官无一不夺人眼球,旁边的肖家姐妹也各有千秋,肖逍秀丽,肖遥明艳,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的叹道:“真不该答应和你们一起来。”她们嘻笑着拥着我出了门。

  周末早已换好衣服,此刻正坐在岸边的竹椅上,看到我们走近,从椅上站起来,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不算强壮却足够好看的肌肉线条,无一丝赘肉的腰部,长而笔直的双腿,黑色平角泳裤包裹着他紧致微翘的臀部,看到这里我突然想到那天在车上他的特别反应,脸蓦得红了,好在我走在悠然后面,身前的几个小美女很好的掩住了我,他应该没注意到我的反应,这才稍稍安心。

  我坐在岸边,半截小腿浸在水里,水温适中,这样的水温游起来不会疲劳也不会感觉到冷,可是因为小时候在游泳培训班的阴影还在,我虽然蠢蠢欲动却仍是不敢下水。悠然他们此刻正在远处的深水区畅泳,留我在岸上搞心理建设。

  我顺着水阶步入水中,温暖的水倾刻漫至胸部,呼吸一下子变得不畅,我紧张得抓住安全杆,渐渐适应了这种压迫感,身体慢慢放松,试着将头埋进水中,大概国小五年级的时候我曾经报过游泳班,不过因为胆小始终没有学会,后来教练对我采取逆境教学法,把只会闭气的我一脚踹进深水区,这种逆境教学法在别人身上可能适用,可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只会起到反作用,当时我根本忘了闭气,惊得张大嘴呼救,水一下子灌进嘴里,身体开始下沉,教练看此情景丢给我一个救生圈从此再不对我抱有任何希望,我却执着的跟着学了三期,到最后也彻底失望了。不过我有一个长处就是闭气的时间很长,比如像现在我就一边追忆往事一边闭着气。

  腰上突然一紧,一双手覆在上面,我一惊,从水中抬起头来,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可是腰上的感觉还在,伸手去拉却被握住,一个人从水底钻了出来。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孩,脸上挂着丕丕地笑,暧昧的看着我说:“美女我来教你游泳好不好?”我好笑的看着他,这孩子看起来最多十八岁,却故作成熟的学人家搭讪,我拍拍他的头道:“小朋友,你多大啦?”

  “再过一个月十八,怎么了?”他不经意的流露出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天真表情,我咯咯笑了几声说:“你对一个大你十岁的姐姐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么?”

  “你?大我十岁?少骗人了,我看你也就二十岁,是不是害怕啊,我会很温柔的教你的。”说话间他又向我走近一些。

  “小弟弟你的话姐姐听着真受用啊,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小么?”此刻估计我的脸早就笑成朵花了。

  “是啊,你看起来真的不大嘛。”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在怀里,此刻我可乐不出来了,虽然是个孩子,我还是很介意的,我穿着比基尼,这不是放着大把的便宜让人占么,我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他却死死抱住不肯松手,脸还不住的向我逼近,我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他偷香成功,心中正暗暗叫苦,纠结着要不要高喊非礼,他突然被猛得拽开,跌进水里,我惊魂未定的看着脸色发黑的周末,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你谁呀,敢对我动手!”那小孩从水里站起来,怒视周末。

  “给你三秒钟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后果自负。”周末头也不回的说道。

  “怕你啊,你是她什么人?”小孩不满的叫嚣着。

  “1,2。。”周末脸色又黑了几分,开始数数。

  “哼!把你的妞看好!别让我再遇见,否则,否则后果自负。”那小孩说完就钻入水中游走了。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大胆啊。”周末仍旧不说话,摆着一幅臭臭的脸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缓和气氛似的笑了笑,

  “不许笑!”周末眼神冷冷的看着我说。我立刻闭了嘴,咬着下唇,目光垂在水面上。

  “不许那样对别人笑!”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声音还是很僵硬。

  “嗯?为什么?”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

  “若不是你对着他笑,他敢抱你么?你是不是特别需要男人的肯定?特别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周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完全不能相信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原来我在他眼里竟是这样一个不值一提,肤浅,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从心底泛起莫名的寒意,虽然身在温暖的水中却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我紧咬着唇不让涌上眼眶的泪落下,想起那天的吻,心里冷笑,他怎么会因为动心而吻我呢,只是可怜罢了,只是他的“善良”在作祟,我果然没有自知之明。

  “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悠然游到我身边,看看周末又看看我,一脸的迷茫。

  “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我费力地对悠然挤出一点笑。

  “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么?”悠然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我却不得不骗她。我指了指胸口说:“这里有点闷,没什么,你们继续啊。”说完向岸上走去。

  “姐,让周末送你回。。”

  “不用!”不等悠然说完我就冷冷的回绝,头也不回的上了岸。

  转过身眼泪不可控制的落下,他的话如芒刺扎在我的身上,我的自尊在他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我有必要这么介意他的话么,有必要这么绝望么,我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沦陷,可是心却依然被他的言行牵绊,我怎么这么没用,刚从失败的恋情抽身而出就又要陷入这样的万劫不复么。

  室外秋雨依然,气温下降了很多,这种天气很难叫到车,这个地方我连一秒钟也不想再呆下去,我冲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灌进脖子里,外衣被雨水浸湿,重重的压在身上,浅口皮鞋里灌满了水,湿腻腻的。天可怜见,一辆的士在我身边停下,一个女孩子将窗户摇下,细声问道:“我在前面那个街口下车,你要搭车么?”我感激的看着她点点头。

  坐在车里,乍暖乍寒,我不住得打着喷嚏,女孩子很贴心的递了纸巾给我,我哑着嗓子对她说谢谢,她轻笑着说:“这样的天气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你穿得这么单薄,要是叫不到车子,被淋湿恐怕会生病的。”

  “谢谢你,若不是遇到你这么好心,我现在还在雨中狂奔呢。”

  “不要客气,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我要下车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她撑伞下车,站在外面同我挥手告别,温暖的笑魇绽放在脸上,让人倍感温暖。这个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我何必为了那么点小事庸人自扰呢,想到此,心情渐渐平静,不似刚才那般恶劣。

  就算遇到助人为乐的天使,我还是很不争气的感冒了,身体一阵阵的发冷,裹再厚的被子也无济于事,打开药匣,里面的感冒药已经过期。从小我最怕就是发烧,那种像是被困在蒸笼里的感觉真得很难熬,我喝了很多热水,身体却还是不住的颤抖,我知道这是发烧的前兆,家里没有药,这样的雨天我也不想让爸妈冒雨前来,也许睡一觉出点汗就好了,想着又拿出两条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晕沉沉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的发烫,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此刻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起来,将被子蒙过头,身体越来越烫,呼出的气都是带着灼热的温度,心情越发的烦躁。那敲门声不大却不间断,不疾不徐,对方看起来颇有耐性,我旋开床头灯,指针指向十点,我忍无可忍披了衣服下床,准备对着门外的人来一通河东狮吼。

  我气急败坏的打开门,正要破口大骂,却意外的发现门口这个人并不是我猜想的物业管理员,而是我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我冷冷的开口:“这么晚了,扰人清梦,不觉得失礼么?”有风从门口吹进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病了?”他伸手想要探我的额头,我向后撤了一步,毫不理会他的尴尬。

  “和你无关,我们又不是很熟,这么晚你来这里很不合适,我要关门了。”我语气冷硬的下着逐客令。

  “不行,你烧得厉害,我送你去医院。”周末不容分说的拉住我的胳膊。我狠狠的甩掉他的手,眼睛始终没有看他,语气淡淡地说:“不必,请你马上离开。”说完转身用力的带上门。

  只听一声闷哼,我仿佛意识到什么,转身看他,他的右手正挡在门的缝隙处,厚重的门板硬生生的夹在他的手上,我一下慌了神,拿起他的手仔细查看伤势,指节处被夹出一条深深的紫痕,我不知该如何,只是不停的用手轻揉,想要让那条狰狞的紫痕快点从眼前消失。

  “我没关系,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吧。”周末按住我的手,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

  “不必。”我轻轻的抽回手,语气淡漠,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情绪。

  “对不起。”他略低了身体,凑近我的耳边,轻柔的说。

  “表达自己的看法何需道歉?不过,就算你再怎么看不过眼,也没有权利对别人的生活指手划脚,我们不过是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我要怎么生活,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管,我要对什么人笑,我要怎样证明自己,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的事情,无你无关。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么?!”一口气说完,只觉口干舌燥,身上的热度有增无减,我虚弱的靠在门框边上,竭力支撑着。

  “不是那样的。”隔了很久,他低低的说。

  “不管是怎样,我现在想要休息,看在我生病的份上,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么?”我不想再继续这样无畏的对话,转身进屋,这一次很小心的把门关上,在关门的瞬间,我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睛垂下,长密的睫毛盖住眼睑,尖挺的鼻翼,削薄的唇无一不染着浓浓的落寞,受伤的手垂在一边,看到那条深深的伤痕,我的心轻轻地扯痛着。

  踩着虚浮的步子回到床上,身上灼热的感觉更甚,我心乱意乱的裹着被子,头很沉,眼皮很重,却毫无睡意。我翻出体温表,39。6,这个温度让我心里一惊,照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烧傻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外边的雨已经停了,犹豫再三,我还是打算去医院打点滴。穿了很厚的毛衣外套,又用围巾把眼睛以下的部分密实的围好。走廊里的灯应声而亮,我用余光瞟见门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定睛细看,周末抱膝坐在门旁,头埋在臂弯里,听见我开门,条件反射的抬头,我们的眼神直直的撞在一起,他的眼白泛着疲惫的红色血丝,眼神却清明,没有意想中的朦胧睡意,他从地上站起来,眼底的关切之情毫不掩示的流露,哑着嗓子说:“我们去医院好么?”

  我不受控制的点点头,他眼里闪过安慰,似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我木然的坐在车里,心情有点复杂,我是不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他可能只是把我当成悠然的姐姐,无心说错话,现在努力示好博得原谅,那我是不是就该像个姐姐的样子,不要再固执于他的无心之失,坦然的接受他善意的关心。

  他发动了车子,弯身过来帮我系安全带,这个举动方南也曾做过,现在却已物是人非,扣好搭扣,他用手探了我的额头,这次我没有躲,既然已经整理好心情,我就坦然的接受。午夜的街道,空旷清冷,桔色的路灯孤寂的立在路边,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他把空调开到最大,仍然不放心的问我冷不冷,我摇摇头。

  他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医院,值班的医生对我进行了简单的问诊,然后开了药。一个中年护士打着哈欠从护办室出来,表情隐隐透着不耐烦,她指了指床示意我躺上去,我很怕扎针,有些紧张的咬着唇,身体渐渐出了汗,她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拉过我的手使劲拍了几下,血管立刻清晰呈现,针尖穿透皮肤的瞬间,我忍不住轻哼一声,

  “很痛么?”周末俯在床边,轻声问。

  “没有,只是有点紧张。”

  “要喝水么?”

  “不用,你回吧,谢谢你送我过来。”

  “我不说话,就坐在这里。”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情道歉,你做得已经足够了。”我不再用清冷的语调对他讲话,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会很脆弱,那件让我愤怒暴走的事情,现在看来竟也如此微不足道。

  “等你睡着我就离开,放心吧。”他安慰似的说着。

  我不再说话,微凉的液体流淌在四肢百骸,身体的温度也退了一些,倦意渐浓,朦胧间感觉手被轻轻握住,我想抽离,却没有力气,眼皮重重的磕上,沉沉的睡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