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净土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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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流水,日月赛金梭。十一月底的上海滩已经满目秋色,早晚气温明显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路边的法国梧桐宛如人到中年,原来硕大的叶片渐渐变黄、变枯,一片又一片地纷纷离开了恋恋不舍的枝头,落到人行道上,又被辛勤的环卫阿姨们清扫运送到不知什么地方焚烧化为灰烬回归了大地。

  每每看到落叶缤纷的情景,何从内心中不由泛起丝丝哀伤和感慨。人生一世莫如草木枯荣,昨日的风华正茂如何能够抵挡大自然造化的神奇和规律。还是2000多年前的那位骑着青牛的老头说得对: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尽管股市、楼市彷佛神六飞天一样直冲云霄,和谐小康社会也似乎指日可待,但何从过去两个月没有一天不为日渐下滑的销量和市场份额而焦头烂额忧心忡忡,当然也没少被老板michael指责和总部追问。

  何从在总部的内线不久前曾告诉他近期公司高层可能会发生人事变动,具体会涉及哪些人哪些职位不得而知。不过,何从最近感觉自己的老板michael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了,频繁休假不说,每周总部的例会也经常借故让何从代开。何从知道michael与总部大老板私交甚密,几个称兄道弟的香港人把持在公司不同的要害部门,莫非他们……?

  何从一向不太喜欢打听公司八卦,可凭他五年的经验也深知,这个公司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很多内幕消息往往还在总部讨论阶段就已经传得全国范围尽人皆知了。尽管何从五年来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公司一年一大变半年一小变三个月一微调的人事特点,但他内心仍有点担心这次的人事动荡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

  在本来就已经白热化的手机市场,何从公司的产品由于型号少、功能差、外观也不够时尚日渐被经销商和消费者舍弃,没想到半年前还是星星之火为业内人士不齿的所谓“山寨机”居然在国庆黄金周大战中如日中天修成了正果,成为那些苦苦挣扎的零售店的救命金稻草,新颖的外观、强大的功能和高额的利润驱使着成千上万的消费者和零售店趋之若鹜疯狂追捧。何从感到未来的手机市场肯定更加艰难和变幻莫测。

  原本计划每月可以回家一趟安慰安慰妻女顺便孝敬一下老父亲,连续两周马不停蹄的出差加上内部没完没了的会议,完全打乱了何从的安排。周五下午,开会中的何从收到老父亲的一条短信:“儿子,抽空回家陪老父喝杯龙井吧!”,眼角不觉感到一丝湿润和酸楚。

  何从醒来已是周六早上9点,身边还躺着个赤裸着身子终于美梦成真的女人。不知是因为两个月没有回家交公粮导致库存积压还是心中对身边这个女人尚存些许爱怜,昨晚六点半下班时何从被她堵在停车场的出口处,非要请他一起喝酒叙旧。一向害怕让女人不开心的何从只好载上她直奔外滩边一个老外较多的法国餐厅。

  何从靠在床头,觉得后脑勺似乎还有点隐隐的疼痛。记得以前在成都与朋友不小心喝到冒牌二锅头后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莫非昨晚与她喝的那瓶300多的芝华士也是“山寨酒”?

  我靠,这年头还有没有天道良心啊!说山寨手机、山寨周杰伦、山寨周华健也就罢了,还有那些让人恶心的山寨美女、山寨处女、山寨波霸、山寨奥运,如今连叫床也有山寨版了。Anna帮何从租的这栋单身公寓美其名曰伊甸园,每到周末晚上就“嗨”声“哇”声一片,似乎上海滩的亚当和夏娃们都集中到这儿参加超女快男大赛了。最令何从不可容忍的是自己隔壁的那对鸳鸯,昨夜到今晨居然大呼小叫了三次,凭着何从多年的修炼,一听就知道那只雌鸳鸯享受的不过是山寨高潮而已。

  何从猛地感觉自己下面一阵发热,原来是娜娜一只柔软的热手又悄悄伸向了自己那高耸的神物。何从记得一本书里说过,如果男人早上醒来那神物依然高耸则说明革命的本钱尚存,否则,可能得提前退休修身养性或去看中医了。

  娜娜半睁媚眼斜躺着注视着身边这个男人,白皙丰满的上身露在被子外面,似乎在自我炫耀,又好像在故意引诱何从。俗话说:女人三十如饿狼四十赛猛虎,刚过而立之年的娜娜对此深有感受。自从年初老公去澳洲进修医学博士,大半年才回来过一次,而且对自己似乎没有多大激情明显只是应付了。娜娜隐隐约约感觉到老公的变化,但由于将在外且鞭长莫及也无可奈何。三个月前与kevin也因一些小事闹得不欢而散,没想到何从又突然在静安寺冒出来。娜娜心想:莫不是佛祖真发了慈悲心派这个自己心宜已久的白马王子再次来拯救自己?

  何从自己知道昨晚太疲惫了,加之那瓶山寨芝华士闹得头昏脑胀,导致一向以成功人士自居的他只能麻木地躺在单人床上任由激情四射的娜娜上下折腾了,直到娜娜骑着白马奔上了青藏高原而自己也被带上了三万英尺象征性地喷洒了几滴秋雨才算战事平息,各自呼呼而睡。让何从感到诧异的是,娜娜骑在自己身上狂奔的时候,居然用自己那条昂贵的杰尼亚领带绑着眼睛,似乎有点盲人骑晕马的味道。

  突然,何从的手机响起新短信提示,顺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点开,原来是Anna发来的:

  “夜幕降临了,我们的和谐社会一片繁荣景象:有喝的有碰的三拳两胜玩命的;有喊的有唱的抓住话筒不放的;有胡的有杠的每圈都有进帐的;捏脚的捶背的按摩按到裸睡的;想念的爱慕的电话两头倾诉的;谈情的说爱的地上搂着乱踹的;眉来的眼去的惹得老公吃醋的;沾花的惹草的害的老婆乱找额;表演的猛练的跳楼招人观看的;狂欢的作案的满街都是乱窜的;**的**的陋室独自擦枪的;撬门的盗墓的做梦都奔小康的;开房的上床的干到高潮喊娘的;手摸的舌舔的干出孩子不管的;补肾的吃鞭的一个通宵累瘫的。你昨晚干啥了?”

  读完短信,何从不由暗暗一笑。TNND,谁说中国人民没有创造力了?谁说中国人民缺乏幽默感了?谁说中国人民生活不幸福了?

  娜娜不知何从因何傻笑,伸过来一只手拍拍何从点缀着几根黑毛的胸大肌说道:“大宝,你昨儿不是说今天要回杭州吗?”

  何从立即清醒过来,哦,对了,昨天答应过老父今天回家的,也给老婆发过短信了。一想起老婆,唉,那可也是个年近四十的母老虎,何从不觉有点发怵。如今都说做女人难,可谁又知道做男人特别是所谓成功的已婚男人更是难上加难啊。

  何从顾不上理会Anna的骚扰短信。这个单身的妙龄女人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而且作为原本精明的上海女人中的巾帼英雄,对她何从心里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在没有完全看清水深的情况下,至今仍不敢冒闯龙潭。

  与娜娜简单吃完早餐后,何从收拾了几件衣物,两人匆匆下楼,各自离去。

  周六的车流比平日少了很多,何从很快驶出了市区奔向沪杭高速方向。何从忽然想起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虽然一个月前将她介绍到了新的公司,但由于自己每天忙得连轴转,周末又忙于见朋友见客户看市场,除了偶尔互相发过几条你好吗我还行的短信外,居然就没有时间静下来打个电话,好好交流一下别后感受与思念。何从不能确定到底是真没有时间,还是本能地疏远淡化之间的关系。唉,如今的何从也只能望西兴叹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何从还在纳闷昨天老父的一条短信,建议他抽空读读三国演义,特别关注关羽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的那段,也不知老父为何要特别叮嘱自己这事,待回家后当面再请教吧。

  车正驶近莘庄收费站,一个站在路边穿着粉红色羊毛衫的学生模样女孩跳入何从老鹰般的双眼。那女孩见何从的车慢下来,连忙向他不停地挥手。

  “美女,要搭顺风车吗?”何从猜测道。

  “算你聪明,答对了加十分哈,帅哥!”女孩一边冲着何从迷人地笑着,一边熟练地拉开右边的车门自己坐了进来。

  “去杭州吗?”

  “又猜对了,再加十分!我回家。”女孩一边将耐克背包放到后座上,一边兴奋地说着。

  过了收费站,何从加速到120公里,慢慢关紧玻璃窗,车内又弥漫起卡彭特的英文经典。

  “你喜欢卡彭特的歌曲吗?我也特喜欢她的经典曲目,经常听呢。”女孩似乎找到了知音,借题发挥道。

  何从没有马上应答,不由再次侧脸细细大量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年轻女孩,隐隐觉得她好像一个人,Anna?哦,不对,像雪儿,越看越像。披肩的咖啡色长发,白皙洁净的瓜子脸,葵花子不是西瓜子,小巧精致而又挺拔的鼻子,略显性感的小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有那有点紧身的羊毛衫下的突起地带。

  何从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模样气质相似的两个女人,显然不是双胞胎。何从的好奇心驱使他一定要探个究竟。

  “美女家在杭州吗?”何从明知故问。

  “Yes,youarerightexactly!”没想到女孩居然用英语回答,何从一愣,哦,可能是刚刚响起的卡彭特的yesterdayoncemore惹的祸。

  “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是学生吧?”何从步步深入。

  “我在师大读旅游专业,今年大三了。回家明天开始在杭州国旅实习两个月导游呢。”

  “真不错,真不错!”何从不知该说啥,只能说不错。

  女孩也不知何从到底说什么不错,是旅游专业不错,还是回家实习不错,还是别的什么不错,她也觉得身边这个中年帅哥似乎有点意思,好奇心也不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认识一下吧,我叫胡婉儿,敢问帅哥英名?”女孩转过脸望着何从。

  “在下何从,不知何去的何,也不知何从的从。”何从又开始卖弄自己惯用的那几招了。

  “好名字啊,有点哲理。这年头,似乎人人都很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呢。你这名字,便于时刻提醒自己,有点警钟长鸣的意思。”

  何从不觉一乐,没料到这小丫头居然能说出如此精辟的话语,看来今天又遇到白骨精了。

  “婉儿这名字也很有味道呀,如今这浮躁的声色犬马时代,人人都在为名利裸奔,早已没有人讲究什么委婉和内涵了。好名字啊!”何从也随口编起来。

  婉儿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自己的芳名,细细一想,觉得好像也有几分诗意和韵味,不由暗暗感谢身为中学教师的父母双亲,估计当初为取这名儿也翻破了好几本新华字典呢。

  “帅哥是外企白领吧?看样子就是成功人士哦!”婉儿开始探何从的底细。

  “衬衣领子倒还是白的,就是每天上班总灰头灰脸的被老板骂,你说算不算白领嘛?”何从的调侃颈在美女面前往往会超常发挥,连自己都拦不住。这也是何从每每引以为豪的地方,当然这一优点对于他销售生涯的的发展也帮过大忙。

  “那也算白领,老板不骂你们就会偷懒不干活白领工资,那当老板的不就亏死了?”婉儿的回答把何从给逗乐了,看来这女孩小时候脑白金喝了不少,似乎有点早熟了。

  婉儿的话又让何从不由联想到了雪儿。那个气质优雅但个性略带慵懒的川西女孩平日里还真有点懒散,如果不是自己姑息迁就她,换个老板恐怕早就炒成盘中菜了。也不知雪儿的性格去了以作风严谨著称的日本公司有没有些许改善和收敛,不然,那日本老鬼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何从决定回上海后一定找个时间与雪儿细细问寒问暖一下。

  何从又想起去年的圣诞夜偶遇雪儿的情形。那天7点多何从最后一个离开办事处,刚把车开出停车场,就碰到一个捧着一束火红玫瑰焦急地在路边打车的女孩。何从本能地靠过去问美女去哪要不要稍带一下,女孩当仁不让上了车,一路交换了姓名生辰八字说完后会有期后,女孩在假日酒店附近下了车。接下来,何从原来的秘书因产假辞职回家了,于是那个名叫雪儿的女孩就成了何从的行政秘书以及后来因为才貌双全进而破格升级为何从的贴身秘书了。

  “不好,快看,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婉儿大惊失色的尖叫声把何从的思绪拉回到眼前的高速上。

  果真,前面不远处,一辆红色本田思域侧翻倒在路边,高速护栏断开了一段,本田车灯光闪烁,不见人影。

  何从迅速靠边停下车,两人飞快冲下路基,只见车内一个30多岁的年轻女人歪倒在驾驶座上昏迷不醒,白净的脸上沾满鲜血。

  何从一边吩咐婉儿用手机拨打110报警,一边迅速转身跑回自己的车上找急救包。

  报警电话打通了,高速交警马上就到。

  婉儿一边帮着何从熟练地包扎着受伤女人的头部,一边暗暗佩服这个刚才还觉得有点滑头市侩玩世不恭的白领男人。

  “你车里随时都备着急救包吗?”婉儿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上个月开车来上海前,老婆特地帮我准备的,她说男人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还是女人的直觉对啊。”何从带点自豪的回答。

  正说着,两辆高速交警的车唱着刺耳的歌曲停在跟前了。交警询问过细节并查看了两人的身份证,确认何从没有肇事嫌疑后只职业化地说了声谢谢啊就放何从开车走人了。何从特意瞟了一眼婉儿的身份证,知道她的生日是1987年2月14号,属兔,天生的情种啊。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两人的心里多少都有点难受。人有旦夕福祸,月有阴晴圆缺。生命说来伟大无价,可转眼之间就会化为灰烬尘埃。

  进入杭州市区已经过了中午时分,何从本想留婉儿一起吃个便饭继续交流人生感悟企图撞出一点火花,而婉儿说父母都在家煲好养颜滋补汤等着呢。于是二人照例交换了手机号码QQ号码邮箱地址并说旅途很愉快希望后会有期多多交流后,何从将婉儿放在她指定的地点,径直开着车奔向自己的小家了。

  发了几条短信一直不见回音的妻子刘莉正坐在电脑前一边生着何从的闷气等着他回家喝汤一边与几个QQ好友你好我好大家好地聊得不亦乐乎。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刘莉平时只会给何从发短信而从不打电话,不是怕浪费电话费,而是她知道作为销售人员的何从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与客户谈话,害怕贸然打电话过去影响到何从的工作。夫妻二人的沟通只能靠短信传达,宛如两个聋哑人依靠手语传情达意,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刘莉心里知道,很多男人最烦自己的老婆突然电话骚扰,哪怕是好心的嘘寒问暖说几句肉麻的话。难怪中国的手机短信每天数以亿计,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统计过其中多少是夫妻之间的无声胜有声的短信沟通。刘莉有时候也担心,长此下去,中国移动的收入是否会因为通话量日渐下降而受到影响。

  何从的小别归来自然受到了妻子女儿的列队迎接,一家三口互相拥抱问候过后,也开始上桌喝起滋阴壮阳虫草花生猪手汤了。何从心里明白,这壮阳汤可不是白喝的,女人对男人表面的关怀呵护无私的爱实际上最终受益的还是她们自个儿。

  何从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吃完饭下午还得去老父亲大人那儿请安问好洗耳恭听佛经教诲呢。

  下午三点,何从开车来到老父亲位于西湖边的住所。进门后,父子寒暄了几句,老父提议请何从一起去西湖边上一个新开张的唤作因缘的茶楼喝龙井。两人虽然亲为父子,但在经济上还是明算帐的。何从心里很清楚,退休的老父一个人并不缺钱花,真正需要的倒是儿子的精神关怀和聆听。

  因缘茶楼果然风水独特,两层的重檐歇山式仿古建筑,一楼几乎一半悬空在湖面。整个茶楼坐北朝南,一面平眺远处的六和宝塔,一面独揽附近的断桥残阳。由于下午风和日丽暖阳西照,喝茶的人几乎坐满了两层茶楼。

  父子二人在一位素雅清秀的茶姑带领下进入一间可以看见断桥的雅座坐定下来。说是雅座,其实也就是个3米见方的玻璃隔断,四面透光,没有椅子,只有一个如日本榻榻米式的矮茶几,一面玻璃上挂着一幅隶书墨迹:可以清心。

  二人相对盘腿坐好后,老父点了一壶“梅”字号龙井茶,茶姑立即退下去准备茶具去了。

  俗话说的好,知子莫若父。老父知道何从虽然生在杭州长在杭州,但由于天性豪放不羁,过去并不太在意品茶论道之类的文人雅趣。

  “西湖龙井是我国十大名茶之一,属于绿茶,得名于南宋,闻名于元,扬名于明,兴盛于清,迄今已有几百年历史。根据茶叶产地不同,龙井茶有狮、龙、云、虎、梅之分,这些字后来逐渐成为了不同龙井茶的名号。”

  老父正说到兴头上,茶姑端着一套茶具轻盈地飘进了雅间。趁着茶姑跪下来低头调理茶具的功夫,老父接着介绍道:

  “刚才我点的梅字龙井茶是产于梅家坞地区,做工精细,外形坚挺,堪称龙井茶中的极品。”

  何从盯着老父的满头银丝佯装专注地听着,脑子里仍在思索今天父亲请自己来湖边喝茶的动机和目的。何从隐隐觉得,老父心里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又始终绕来绕去,不知所云。记得三年前的父亲不是如此风格,难道是吃斋念佛让父亲变得深奥玄妙句句禅机了?

  茶姑细心地摆放好各式各样的茶具,然后点燃了一只纹香插入精致的青花瓷香炉中,双手合十凤眼半闭默默念叨了几句什么,接着开始用一壶开水烫洗三个白瓷茶杯。樱桃小嘴里传出温柔平和的声音:

  “品西湖龙井共有十二道讲究,刚才是第一道唤作点香,意在焚香除妄念,营造一个平心静气祥和轻松的品茶氛围。这第二道唤作洗杯,意在冰心去凡尘,当着客人的面把干净的茶杯再用开水烫洗一遍,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何从以前不止一次喝过家乡的龙井茶,甚至作为特产还送过不少朋友,但的确还是头一次看到喝龙井有如此多的讲究,不觉默默点着头。老父暗暗看着儿子的反应也不说话。

  在纹香弥漫茶香扑鼻的雅间里,父子两人一边兴致勃勃地听茶姑介绍娓娓龙井茶的十二道讲究,一边一杯接一杯的品着这沁人心脾荡气回肠的梅字龙井。说完最后一道谢茶后,茶姑微笑着请二人自斟自饮慢慢品茶,随后慢慢站起身碎步退出了雅间。

  老父亲随口询问了些何从在上海的工作和生活起居后,喝了一杯龙井茶,故作慢条斯理地给儿子讲了一个新近读到的佛经典故:

  “很久以前有个穷人靠乞讨为生,长期供养天达十二年之久,一心想求得富贵荣华。天怜悯此人,于是就现出真神问他想要什么回报。此人回答说只要心中所想的东西都想得到。于是天就赏赐此人一只叫作德瓶的魔瓶,并告诉他可以从这个瓶子里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随后此人用这只魔瓶变出了高楼大厦、马车牛羊、金银财宝、妻妾仆人,还供养了若干门客。一天门客们好奇地问此人突然一夜暴富的秘诀,此人当着门客的面用魔瓶又变出一堆金银珠宝,并得意地抱着魔瓶跳起舞来。不料一不小心魔瓶坠地摔成了碎片,原来从魔瓶里变出的一切瞬间化作乌有,此人又变成了一个叫花子。”

  听完老父的佛经故事,何从原本迷糊的脑子越发迷糊了。昨天发短信让自己重读三国,今儿又跑到西湖边品龙井讲典故,到底老父的话外之音是什么呢?何从决定这两天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

  老父亲见儿子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愿再多说什么,眼看窗外断桥边那轮夕阳渐渐要坠入湖面了,两人争着要买单,最后何从还是拗不过老父亲,心中默默记下对老父的又一次亏欠。

  父子二人边闲扯着家常,边往回走。临到何从发动车子准备告别时,老父突然说了声:“最近灵隐寺香火旺盛,明儿有空不妨去看看吧。”

  周日早九点,何从终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昨夜的公粮交的似乎不如以前顺利了,不知是因为在上海的两个月太过操劳,还是昨儿的龙井茶喝得太多,也可能妻子做的壮阳汤又是山寨版,反正何从知道妻子肯定身有感受。

  何从愧疚自己没能把妻子送上青藏高原,而自个儿虽然折腾了半天直到汗流浃背终于爬上了三万英尺,也是多亏了心中不时默念着雪儿和婉儿的芳名才如愿以偿的。这种感觉之前从没有过,何从也不知为何自己沦落到如此只有靠心猿意马方能马到功成的境地。

  上午十点半,何从跨进了久违的灵隐寺山门。

  灵隐寺位于杭州西湖灵隐山麓,处于西湖西部的飞来峰旁,离西湖不远。灵隐寺又名“云林禅寺”,始建于东晋(公元326年),到现在已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是我国佛教禅宗十刹之一。当时印度僧人慧理来杭,看到这里山峰奇秀,以为是“仙灵所隐”,就在这里建寺,取名灵隐。后来济公在此出家,由于他游戏人间的故事家喻户晓,灵隐寺因此名闻遐迩。

  可能是时辰尚早,寺内香客并不很多。正朝大雄宝殿走过去的何从被一声熟悉而突然的呼唤叫住了:

  “Hi,帅哥,是你呀!”

  何从不由得扭头往右边望去,打招呼的人居然是婉儿。身着紧身黑西服套装手那小绿旗的婉儿正从右边写着讲解室的小屋朝自己跑过来。

  “正是我何从,不知何去的何,也不知何从的从。你在这儿实习吗?”

  婉儿知道何从又在调侃她,也不见怪,心里反倒觉得这样的开场更显亲切和自然。

  “对呀,这儿是我们国旅的一个实习点,有三个同学和我一起负责这儿的讲解。”

  何从心想,这小丫头居然敢到寺院当导游,可见功力不浅.他知道很多女导游都害怕讲解宗教,因为游客经常会提些稀奇古怪说来话很长的门外汉问题,让导游一时半会难以回答清楚。何从决定就让婉儿实习一把,自己也可趁机刁难一下这个神气十足的MM。

  两人去讲解室办完手续交了50元钱,何从就假装乖孩子一样跟在婉儿向上厥起而又饱满的屁股后面。

  灵隐寺最前面是天王殿,上悬“云林禅寺”匾额,是清代康熙的手笔。大殿正中佛龛里坐着袒胸露腹的弥勒佛像。

  何从突然想起了老父曾经给自己讲过的一个佛教典故,准备试探一下婉儿的功夫究竟是不是有山寨嫌疑:

  “胡导,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

  婉儿一愣,马上拿小旗轻轻戳了一下何从的胳膊:

  “帅哥太谦逊了哈,明明想考考小导游嘛。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快放马过来呀!”

  何从故意咳漱了一声清清嗓子,接着做沉思状问婉儿:

  “听说印度和东南亚的佛教徒至今仍可以吃肉,为何中国的和尚却不能吃荤呢?”

  婉儿似乎早就猜到何从会提这个敏感问题,幸亏老师早就专门讲过其中奥妙。看了何从一眼,婉儿一手指着大殿中正襟危坐在三层花宝座上的佛祖释迦牟尼神像,一边用职业化的语调回答何从的问题:

  “和尚可不可以吃肉,是根据不同情况,分别对待。佛教分为大乘与小乘。大乘是一心度人,以自度为度人手段,所以什么肉都不能吃。小乘但求自度不求度人,允许吃三种‘净肉’。如今,印度,斯里兰卡等国家的洋和尚,中国蒙、藏、傣等少数民族的和尚,都允许吃肉。东汉时期佛教刚从印度引入中国,还来不及形成中国特色。所以那时,和尚还可以吃肉。和尚不准吃肉,是一千四百多年以前南朝的梁武帝萧衍首先提出来的。梁武帝笃信佛教,自己曾经四次出家为僧不理朝政,后根据佛经中‘戒杀生’的戒律规定所有出家人吃素严禁吃肉。

  还要告诉你的是,佛家禁止吃的是’荤’。这个荤,不是我们现在的概念,指鸡鸭鱼肉一类的动物食品。我们现在讲的荤,佛教叫做’腥’,而不是叫‘荤’。佛经里荤字不读hun,要读成xun,熏的意思,指气味熏人的蔬菜,包括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是五辛”,荤就是这五种蔬菜。佛教认为吃了荤,耗散人气,有损精诚,难以通于神明,所以严加查禁。”

  其实何从很早就从老父那儿听过多次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婉儿的介绍似乎更专业更全面,看来这小丫头还真花了不少心思呢,何从心里不由又暗暗多加了几分爱恋。

  出了天王殿,两人又并肩走入大雄宝殿。大殿单层三叠重檐,气势嵯峨,十分雄伟。大殿正中是一座高24.8米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造像“妙相庄严”、“气韵生动”,颔首俯视,令人景仰,这是我国最高大的木雕坐式佛像之一,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宗教艺术作品。正殿两边是二十诸天立像,殿后两边为十二圆觉坐像。

  何从自顾自地双腿跪在佛祖面前的圆垫上,双手合十,两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十分虔诚地拜了三拜,起身后,又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小心翼翼地塞进面前的功德箱里。

  婉儿站在何从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个原本以为玩世不恭的男人,心中隐隐感到有一种东西在慢慢滋生悄悄弥漫。婉儿心里很想知道何从刚才拜佛时许了什么愿,但又不便直接询问,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再说,两人的关系也还没密切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呢。

  两人又转到大殿背后。大殿后壁是“慈航普渡”、“五十三参”海岛立体群塑,共有佛像150尊,正中为鳌鱼观音立像,手执净水瓶,普渡众生,下塑善财童子及其参拜观音故事。观音两侧为弟子善财与龙女,上有地藏菩萨,再上面是释迦牟尼雪山修道的场景:白猿献果、麋鹿献乳,整座佛山造型生动。

  何从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决定再考考婉儿:

  “据说观音原来在印度佛教中是个男人,那为何到中国就变成了女人呢?不会是古人给他做了变性手术吧?”

  一听这说话,婉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知道何从不会一点不知,只是故意在逗自己,想再次检验自己的实力。婉儿用小旗指着头顶的南海观音塑像,一字一句地对着何从假装迷惑的双眼说道:

  “的确,在佛教发源地印度,观音是一位男神。但自汉代佛教传入中国后,后来逐渐演变为女身,学术界对此变化至今说法也不统一。有人认为中原地区女相观音之始当在12、13世纪,因为唐宋名家所画的观音像俱饰妇人冠服;有人则认为应当稍早,即在11世纪;更有人认为应早在七八世纪,因为盛唐时期吴道子画的观音像便垂璎带钏,显然已呈女相;此外,尚有主张始自六朝者。诸?纷纭,迄今并无定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观音这个形象曾经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性的形象。在我看来,应该是唐朝人把男观音变成了女人。你知道,那个时候出现了中国古代独一无二的女皇帝武则天。武则天觉得我有这个信仰,为什么我们供奉的神和我长得不一样呢?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之下,观音像就变成女人了。”

  婉儿一口气说完,似乎还有点自鸣得意的样子,望着听得入迷的何从傻笑起来。

  何从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婉儿略带磁性的介绍,一边随着她向大殿后面的药师殿走去。

  看完药师殿,何从随着婉儿走进旁边的回廊,婉儿边走边介绍着这是禅房那是食堂等等。突然,两人走到后面一间标着方丈室的门口。何从不由好奇心起,随手推门跨了进去,婉儿也随即跟进去了,反手将门虚掩上。

  方丈室没有床铺,只有一张破旧的条桌和椅子,桌上放着一尊半米高的木雕弥勒佛像。在昏暗的光线中,婉儿自个走近弥勒佛像,用手轻轻抚摸着大肚弥勒的肚子。

  站在婉儿身后的何从此时此刻感觉到内心有一股冲动,周身开始热起来。看着婉儿娇小匀称而性感的背影,何从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了雪儿,那个每每在午夜梦中进入自己脑子的女人。

  何从身不由己地跨前一步,双手突然紧紧搂住婉儿的身子,发烫的嘴唇疯狂似的寻找着婉儿的右耳。婉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呆了,半响没有反应,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大约几秒钟后,何从用力转过婉儿的身体,低头不停的亲吻着婉儿微闭的眼睛、冒汗的鼻子,最后一口盖住婉儿正在喃喃自语的小嘴,蛇头般的尖舌粗暴地闯入了婉儿的嘴里。何从左手紧紧地抱着婉儿,右手颤抖着激动地揉捏着婉儿丰满发胀的胸部,随后又滑向婉儿下身的紧身西裤,试图解开紧扣的小皮带。

  婉儿浑身发软无力,根本无法反抗,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何从粗壮结实的腰身不停地乱抓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刚刚有点好感的男人如此快地就想冲进了自己坚守了20载的处女地。

  婉儿脑子里十分清醒,不能任由何从疯狂下去,否则一对干柴烈火般的孤男寡女在这窄小而幽暗的方丈室会干出什么不雅不洁的事儿无法预料,更何况这是佛门净土理应清心寡欲才好,万一冲怒了佛祖,肯定会有报应的。

  何从见婉儿从自己怀里挣脱开来了,也稍稍清醒了些,立即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吓住了婉儿。忙一把捉住婉儿那双细嫩柔软发热冒汗的小手,似乎略带愧疚地说道:

  “婉儿,对不起啊,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别见怪。都是我不好。”

  婉儿抬头注视着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魁梧男人,只是淡淡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门外似乎有人走过来了,两人连忙一前一后开门走出了方丈室。

  外面的凉风让两个人都更加清醒了。何从也没有心情继续参观了,送婉儿回到导游室说完再见后,径直朝灵隐寺的山门走去。

  何从决定中午回家吃完午饭后,立即赶回上海,看来得赶紧给远在成都的雪儿通个电话,好好聊聊别离两个月后的思念之情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