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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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们一家三口回到家里的时候,周筱茹已经走了,她回了河阳。

    我见了周妈先道歉,我说我昨天太冲动了,不该不听你的话,抱着孩子就走,让你操心。周妈本来脸不太好,但是我那小庆远太会来事,见到奶奶就不要他亲爹亲娘了,搂着奶奶的脖子不放手,还朝他奶奶一个劲地傻笑。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吧,周妈的脸很快多云转晴,笑着对我说:“算了算了,那事就别提了。筱茹那张嘴也真够损的,不过子华你也够狠,你那一句话吓得我心里直哆嗦。”

    周启明在一边说:“妈你也别怪子华。你想啊,如果有人说要把我掐死,你会怎么反应?”

    老太太直摆手:“行了吧你,你就知道向着媳。子华你别生气了啊,我昨天狠狠地说了你一顿,说得她掉了泪。她这一阵不大顺,心情不好,你们多原谅她点,以后别再记恨她了。”

    我赶紧说:“哪能呢,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等我回了河阳,我找我道歉去。”我心里说:“还道歉,我道个葫芦,叫她等着去吧。”

    我婆婆又逗着庆远说:“庆远啊,你跟奶奶住在这里好不好啊,奶奶带你去爬云龙山,上边好大一条龙呢。庆远去不去啊?”

    我赶紧问他:“庆远,奶奶跟你说话呢,高兴去你就笑一笑?”

    庆远张开小嘴笑了,然后用两只小胖手捧着奶奶的脸,把自己肥嘟嘟的腮帮子贴了上去。他奶奶喜不自胜,一个劲地说:“庆远乖,真是奶奶的好孙子,你以后跟着奶奶,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啊?”

    风平浪静之后,我们坐下聊天。聊着聊着我发现,我们家除了我和我婆婆,好像都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首先是潍公那里的问题。环山步校上年年底调去了一个副政委,算是周金兴的副手,但当时没有正式下令。十天之前那个命令下来了,任命那人为“副政委,主持党委日常工作”,他既然主持工作,周金兴这个政委就被架空了。上级的说法是:环山步校在“反击右倾翻案风”当中,因为某些人(就是说周金兴)作梗,表现的不积极不主动,严重落后于形势。因此,上级便让那个副政委全面负责“运动”,让周金兴专注于“理论研究”,虽然不能算是“停职”,但这个兆头显然很是不妙。

    周筱茹的问题是,她的转业安排被卡住了。跟她同时的几个人都有了接收单位,就是没人管她。由于心情烦闷,周筱茹老是找茬跟岳河南吵架。岳河南忍受不了便采取了“不合作”政策,干脆住在单位不回家了。

    周启明那儿也有烦恼。他们文秘科目前有六个人,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三个科员(包括一个打字员)。从年初开始,就有消息说那科长要“上调”,另一个副科长李知言正在拼命地跟周启明争那个科长的位子。他之所以要争,是因为赵局长瞩目于周启明。周启明的一大弱点,就是不会搞阴谋诡计,不会背后算计人。而这些,正是李知言的“长处”。因为李知言老是对周启明使坏,周启明不胜其烦,就想调到别的科去,但赵局长不放他,而且要求他要大度些,跟那个故意捣蛋的李副科长“搞好团结”,为这些事儿,周启明也是郁闷得不行。

    我只好宽慰他们。我说,每次运动来的时候,开头总是闹的很紧张。爸那里不是一直说要调动他的工作吗,也许让那个副政委主持工作,就是为了下一步的调动做安排,不见得是谁要跟我爸过不去。

    至于周启明那的事儿,我说既然赵局长信任你,那姓李的也闹腾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你以后多警惕他点就是了。他如果闹得过分了,你就跟赵局长汇报,你就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要不诀他走,要不诀我走。领导肯定到时候会有一个全盘考虑的。

    我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自己也知道,事情(不管是老周的事情还是小周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把庆远放在奶奶家之后,我跟周启明一起返回了河阳。我们回到农机局楼前时正赶上下班,小罗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见了周启明她说:“周科长,你来了两次电话找你,让你一回来就给她回电话,号码是3433,是个传呼电话。”

    周启明点头,等小罗走后他对我说:“看来是有什么急事。我上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你先回家吧”

    我说:“我跟你一块去,什么事啊还打两遍电话找你。”

    周启明笑笑:“你这不挺关心的嘛。不生她的气了?”

    我说:“我生气有什么办法,谁让她是你呢。”

    我跟着周启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前,周启明一摸口袋,才发现昨天走得太急,钥匙忘在办公桌上了。

    局值班室有一套各个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周启明去拇打开了房门。

    这间屋子有二十多个平米,靠南窗并排两张办公桌,东面是周启明的,西面是李知言的。

    周启明要通了那个传呼电话,那是河阳火车站站北铁路宿舍的传达室。接电话的人听说找2号楼303室的周筱茹,便说你等等,我去叫。过了足有五分钟,周筱茹才来接电话。上来就问:“你儿放家里了吗?”

    周启明说:“是啊,怎么了,妈非要帮我们看着……”

    “我知道,我是怕陈子华一生气变了兀妈可喜欢你们庆远了。哎,你在哪打电话,陈子华在不在?”

    周启明朝我做个鬼脸,然后将听筒朝外挪挪,好让我更容易听到:“她回我们宿舍了。她说她那天一时糊涂,叫我跟你讲,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别在意。”

    我心想周启明你这不是假传圣旨嘛,什么叫我说的过分,难道她说的不过分。我皱着眉头,举起拳头作威吓状,周启明赶紧把两只手一起抱住电话听筒,朝我做出一个拱手作揖的样子来,这个时候我听到周筱茹说:“前天是我不好,我这嘴也没个把门的,老爱胡说八道。你跟她说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我心里话,难得啊难得,这周筱茹肯定是吃错药了,不然她还会认错?打死我我也不信。

    周启明说:“一家人说这干嘛。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千万别再提起。陈子华那边你放心,她这两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哎,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挺奇怪。咱爸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他给你打你不在——,问陈子华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问她能不能去趟环山,让她自己去,爸有事跟她说。你说这怎么回事啊,爸干嘛强调要让她自己去呢?我问咱爸,我说我也没事,我去吧,他说不用,是跟陈子华有关的事。”

    周启明看看我,我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周启明就说:“可能没什么大事。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周筱茹说:“爸说不用你打电话。如果小陈能去,就让她这两三天去一趟,如果去不了就算了,不用太勉强,那么远怪辛苦的。然后咱爸就问陈子华身体好不好,工作累不累,你们庆远怎么怎么样,可关心她娘俩了。”周筱茹说着说着就带出了一股醋味。

    周启明放下电话之后一脸的问号,我嚷到了一点意思。同时我也明白了周筱茹怎么会突然认错。大概她才发现,我这个算不上“金枝玉叶”的弟媳,在她爸爸那里却是被另眼相看的。她爸爸有事不跟儿说,不跟儿子说,却要跟儿媳说!

    我猜出来的那点意思不能跟周启明讲,因为不管我怎么解释,都只能是越解释越糊涂。因此问意问周启明:“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非得我去呢?”

    周启明说:“闹不明白。或者,我爸要写个什么东西?他知道你写的好?我也能写啊,我也能写啊?问题是他自己也能写啊!”

    我说:“可能你爸知道你忙。也许那东西跟咱们军区或者后勤有关系,你不了解情况。你转业也都一年了,军内的事情你不如我熟悉。”

    周启明认可了这个解释,因为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周启明用桌上的钥匙打开抽屉看了看,忽然脸上浮起一层怒气。

    “你怎么了?”呜切地问。

    周启明指指抽屉:“子华你过来看,李知言这个小人,他开我的抽屉,看我的日记。”

    “啊?!”我吃一惊。我看那抽屉里的东西摆放的端端正正的,我问:“你怎么知道,这炕出有人动过呀?”

    周启明拿起那个日记本说:“我有个习惯,我用本子是从后面朝前用,所以我的本子都是底面朝上,现在这个本成了正面朝上,绝对是李知言开了我的抽屉。”

    我急问:“你日记上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吗?”

    “那倒没有。上面全都是工作上的内容,还有下属工厂的情况。敏感的东西我不会放办公室,问题是这小子怎么能这样,这也太有点……鸡鸣狗盗了吧。”

    我也没想到那个李知言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李知言比周启明大几岁,原来在“干道办”(负责人防工程建设),后阑知怎么攀上了赵局长,从那里调过来的。这个人长得很干瘦,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看上去倒是文质彬彬,但他长了一双滴溜乱转的小眼睛,加上时不时挤出的一丝奸笑,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这小子溜须拍马很有一套,那个赵局长就挺爱吃这口,所以一直还挺信任他。

    我摇头叹道:“就是小人难防。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缺德事。你以后可得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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