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宛廷一人一块泡沫塑料,像小孩子一样调皮地踢,塑料泡沫是轻的,使劲过大会飘起来,不容易踢远。而我光着脚,轻松超过宛廷,任他在后面乱嚷,我胜局已定,他今非请客不可了。
“怎么样?请客吧!”
“今天怪事,你光脚都跑的那么快,走吧!愿赌服输。”
“跟你开玩笑的,AA制。”
我和宛廷兴高采烈地来到公社旁边的饭馆,由于自己太得意没有注意到饭馆里的人,宛廷笑得有些尴尬,拉着我的衣服说:“方静琼!”我以为他开玩笑,但仍打眼往饭馆扫了一圈,脸上灿烂的笑容立即凝固,心中升起一股心酸,转头往回走。宛廷在后面叫:“林默,你不吃饭咧!”
“吃锤子哩!气都吃够了。”我这句话是这针对方静琼喊的。宛廷跟了出来,在后面老问我怎么了,我这才意识到对宛廷有点过分,自己把气全撒在他头上,弄得他云里雾里以为是哪里得罪我。我愧疚的说:“不是说你的,算伙计对不住咧!”
“是因为方静琼的缘故,我以为你俩没啥哩······”
宛廷还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你帮我把二文叫过来,···别说是我叫的。”
宛廷没有违背我的意思,很快把孟文辉引到我跟前。我愤然地问:“二文,你这是啥意思?”
孟文辉给我装糊涂,“你说啥哩,我懵住了。”
我冷冷地说:“把话说的太明了就不好啦!”
“方静琼啊!”宛廷看火药味很浓,在旁提醒孟文辉。
孟文辉假意的笑着。“你说方静琼。”
“那你认为是啥事,明个中考,谁叫你把她引出来的?”我语气咄咄逼人。
“她跟你又没啥关系,你管这么多干啥。”
“这是我的事,你最好马上把她送回去。”
“林默,你说话别冲!凭啥听你的。”孟文辉忍无可忍。
我不温不火的的嚷:“看在咱俩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十点半以前把方静琼送回去。”
宛廷劝道:“咱弟兄们!别生气。”
“林默,告诉你,是方静琼自己要来的,你冲我发啥火。”
“十点半以前送方静琼回宿舍,可别说没给你留面子。”我的态度不容商量。
“林默,你太张狂,没叫人打得事。”孟文辉倒威胁起来。
“有本事你来呀!看你今个倒把我弄成啥。”
“二文,都是弟兄们,动啥手哩。”宛廷拉住孟文辉。
这时方静琼从饭馆走出来,向这边望,我心里有些害怕,真不敢当着她的面打架。我指着孟文辉,嚷:“记住!”然后气呼呼的扭头就走,宛廷急忙跟上来。孟文辉在后面吼骂:“林默,老子今就不干,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与孟文辉争吵之后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到宛廷那边去扯闲。宛廷一个劲地劝着,分析刚才他不拦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我只是微笑点头,但压根没无心听他吵。我若有所思的问:“宛廷,你说方静琼怎么样?”
“我班里,长相没的说。”
“没问你这,我是指人品方面。”
“平时没太打过交道,我可不敢乱说。”
“你俩不是当过同桌嘛,咋说没打过交道?”我反问道。
“不怕你笑话,她除了给我谈你以外基本上没说过其他的。”
我淡淡的笑,说:“时间不早了,明个还要考试,不打搅你睡觉。”
出了宛廷的房间,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便借了老板的自行车在公社里转圈,嘴里哼着《水手》的调子,转了一圈,我注意到以前住过的房子灯亮着,觉得很奇怪,初一二年级早放假了,那边怎么会有人,要是说孟文辉在那里的话,照他的子,睡觉前是不会关门的,而现在门紧闭,那孟文辉自然不在里面。
“今晚上要过一个安静的噜!”
我没有在意那边的情况,继续玩自己的。从黄昏到现在心情被搅得一团糟,趁此刻深人静,明月当空,正是驱散忧愁的好时光。凑巧在公社里碰到同班的张静,她是住在这里的,家里面在街面上有个门子部,所以在这里分到房子。平日里她文静不太爱讲话,和我没打过多少交情,但至少还有同窗一载的友谊,见面得问候两句。她是从厕所那边过来,见我在玩车,便停下来与我说话。
张静恭维地说:“林默,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
“混着呗,你复习好了,是不是紧张睡不着觉?”我笑着说。
“是有点紧张,心里多少有点怯,一点底都没有。”
“不用自己给自己压力,平常心,考出来是啥就是啥。”
“你学得好当然不害怕,像我,只要上线就满足了。”
“不是不怕,心都凉透了还怕啥。”我这句话扯得太远。
张静忽然指着亮着灯的房间问:“你是在那住吧?”
“早搬咧,”我指向房东那边的房子,“现在那儿住着。”
“怪事啦,那房子里咋有一个生,我以为是你朋友呢。”
“这我就不知道啦,赶紧回去睡,明个考个好成绩。”
“你也一样。”
张静所指的生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静琼。这件事一下又把我调整好的闲情逸致弄得烟消云散。口中哼的调子老是出错,心里老想着房中的人,便想去看个究竟,经过好一会内心的挣扎,终于说服自己去敲门。心里祈祷那个生千万别是静琼,不然明天让我怎么考试呀!
“咚咚”我像以前到这里一样,粗犷的踢着门嚷:“开门。”
里面果然有人,估计让我吓着了,说话声音小的完全听不见,我透过门缝往里瞧,看见一束长发,这头发是静琼的。我的心跳的更猛烈,动作更加不受理控制,像发了疯似的吼:“开门。”
“屋里除了我在没其他人啦。”静琼细声细语的说。她今晚的行为是故意的。我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声音可怕的吓人。粗声戾气的嚷:“开门,不然我踹了。”
门才慢慢被打开,静琼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愣在那里与我对视。我带着哭腔质问:“你为什么这么作贱自己,明天要考试,你就不能呆在宿舍好好睡觉,为啥要跑到这来?”
“你管的着嘛,你又不是我的谁。”静琼直接哭出来。
“静琼,不用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恨,但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我···”我哽噎住。
“你没有,你自私,无缘无故不理我还说为我好,骗人。骗···人。”静琼哭成泪人。
“静琼,听我给你解释。”我试图抚慰她。
“不听,我不想看见你,······”静琼的泪水已止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珍珠一样晶莹剔透,又如无形的针刺向我的心。
“你恨我,我不怪你,但你要明白一点,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其他人,还有给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实现的。”我顿了顿,“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我抹掉泪水转身离开,静琼关上门在房里不停地抽泣。推着自行车回到宿舍,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面带微笑地找房东商量事。
“姨,有铁架子没?”
“有,干啥呀?”老板总是那个姿势,蜷在椅子上抽着烟。
“房子太热,想睡到外面。”
“那你把那张拿起用。”
折腾一番后,我把被褥铺上,躺在上面看着满天繁星,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其实,这里还没有到大暑那样的天气,人们还没有出来睡的习惯,我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为了静琼,睡在外面,可以远远看着那房子。
我现在特别想找人吵,打上一架。心里气得如放了个原子弹,一爆炸便不可收拾。孟文辉和静琼在那个小房子里,它是如此小,如此破旧,像一个受惯气的老头蜷缩在角落,没有一点生气,这曾让我感到开心的住处,此刻正折磨我的心,如同一把刀直插进我的心。这所破旧的房子啊!本应在我搬走的时候就被遗弃,也就不会在今天让我心烦。老房子,你的下场会很惨的。因为你不应该让孟文辉的弟弟住进,他可是会毁掉你的,像他那样的人,到哪里破坏到哪里,原本在我毕业之后会替你说几句好话的,现在看没有那个必要啦。老房子,准备接受悲惨的命运到来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房东去上厕所,这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真害怕她去那边,孟文辉这狗东西可千万别嚷啊,不然后果就严重啦!我注意房东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生意外事件我还可以凭这张脸求求情。房东从厕所出来,走到那里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走过去敲门,可怕的事怎么就这样发生,我算完了,明天的考试别想过得安宁。
“二文,开门!”
“姨,我睡了,有事明个再说。”房子里的灯立即熄灭。
“叫你开门没听见是吧。”房东恼火了。
“啊!来啦,来啦。”孟文辉磨蹭了好长时间才打开门。
“房子有谁?”
“没人,就我一个。”
“我咋听见房子里面乱哄哄的,好像有子娃的在。”房东冲进里间,孟文辉一边阻拦一边与房东争辩,屋子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把灯拉着。”
“真的没人,只有我一个。”
房东没理会孟文辉,自个儿摸灯绳,孟文辉奋力反对没有效果,便想先一步抢到灯绳,却晚了一步,灯亮了但立即又被孟文辉迅速地把灯拉灭,并扯断灯绳。
“屋里咋有两个的,二文,你是想咋哩,马上把她们撵走,我这不让生睡。”房东愤怒的嚷。
我见情况不妙,赶紧冲上去劝。“姨,有事明个再说,明个就中考咧!”
由于房间太黑,根本看不见人,我没有看到房东的身影移动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房间太久没有进来过,对布局不清楚,害怕一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自己小心往里屋那边移动。
“钻到底下,给我滚出来。”房东骂道。
我还没摸到里屋,几个黑影子从旁边晃过,自己只好跟出去。
“不要脸的东西,你家里人把你送来是胡钻来了,给我滚!”房东的情绪很不稳定,口不留情。房东抓住一个生的头发,弄得生没有反抗的能力,一心用手护着头,硬是让房东拽出去,然后被甩出屋,生发出凄惨的声音。我的心都快碎了,这是静琼,她一定恨死我的袖手旁观。另一个生被推了出去,孟文辉上去护住她们。
房东继续骂:“没脸的东西···”
“姨,你打我都能行,甭骂人。”孟文辉此刻到变得勇敢起来。
“姨,明个中考啊,你就叫她们今晚上先过一晚,啥事等中考后了再说。”我劝道。
“我这不留没脸的人,给我滚远。”
“睡倒爱在这睡,走!”孟文辉说着拉上两个生出去。
“二文,”我追上去,“这么晚到哪里去?你等一会,我再给姨说说。”
“不用啦!”孟文辉从一家未打烊的店后门出去。我望着静琼消失的背影,满心担忧。她被房东那么羞辱,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考试?今晚睡到哪儿呢?我决定再去说服一下房东,要是等他们走远了找都不好找。
“姨,明个中考啊,你叫他几个谁到哪儿?”
“爱睡哪睡哪,反正我这不准留生。”房东的口气坚定。
“姨,中考关系到人将来一生的事,你这样做有点太鲁莽。刚才那两个生有一个跟我在一班念过,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说不定今年还能考上高中,你这一弄···”
经过我的苦苦哀求,房东终于软下来,说:“那你把他几个叫回来。”
我一听便跋步往外奔,从开门的那家店进去询问。“叔,刚才从这出去的三个人朝哪边走了?”
“往北边,刚咋啦?”
“二文跟房东闹矛盾,叔,先别管门,我一阵回来。”
“能行,你去你的,可不要太久。”
“现在的学生啊,乱七八糟的。”旁边的人说。
我在街上一路狂奔,可空荡荡的街上一个人影未见。“二文,静琼。”我想他们可能走不远,再往前跑了一段,可仍不见人。我嘶声竭力的喊:“静琼,静琼。”顺街找了一圈,最后只好悻悻而归。心里的感觉怎么也说不出,晚上躺在外边盯着星星落泪。加上晚的蚊子多,我只好坐在上发呆,这样到天亮的时候才小睡一会,然后便匆匆赶往学校。
一宿未眠的结果弄得我头昏沉沉的,为了保持良好的答题状态,我从同学那借了一个大的袋子和一堆书铺到地上就小憩,旁边让陈靖照应着,省的到时一觉睡过头。没多久便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考场,神经麻木的没一点紧张感,脑中只有疲倦,静琼。监考老师发答题卡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没拿住,掉在地上踩了脚,弄得监考老师不得不帮我换张。等开始答卷了,前面一段时间还能集中注意力,可到后面写作文瞌睡上来,加上对静琼的担心,作文稀里糊涂地抹了一遍,连自己都不晓得写了些什么,考试便结束了。
接下来的考试都是如此,更滑稽的事,考数学的时候竟然睡过去,让监考老师提醒了几次。还好自己功底扎实,一张数学卷比平时练得简单的多,如果没有因为昏沉而走笔的话,满分应该是没问题。第二天的考试还可以,除了静琼在脑中转以外,其他外界因素没有影响到我的答题。就这样紧张的中考在我半梦半醒之间瞬间而过。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我便一心想回家,东西早收拾好了。父亲在校门口等着,我看见他,觉得愧疚,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父亲并没有问我考试的情况,却问我需不需要钱,这样到让人更难受,一路上都没敢开口说话,更不敢看父亲的佝偻的背,要知道,那种状态考出的成绩实在不敢想象。
到房东那取了东西,结了欠的房租以及外面的账以后,我让父亲带着东西先回去,自己干完了在这里的事以后在回家。父亲塞给我50元,一声不哼的离开。其实,他不知道我是要去打架的。这是个愚蠢的行动,也是为静琼第二次惹事,本来我想中考结束后静悄悄的离开,可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非让我干这件事不可,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我用父亲给的钱在书店买了本书,在买了些其他的生活物品,然后把这些东西放到房东处后,自己去找孟文辉算账。此时接学生的家长很多,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很难行走,找人自然也变得困难,幸好在路上碰见钢丝,便向他打听。我开口道:“钢丝,见二文了没有?”
“在后面跟虹虹聊天哩,找他干啥?”钢丝说。
“解决一点私事。”
我不想与钢丝说话耽搁的太久,否则到哪里找孟文辉啊。顺着钢丝指示的方向,我很快找到孟文辉。我装作和颜悦,笑着对孟文辉喊:“二文,过来跟你说一点事。”
“虹虹,林默叫哩,我过去一下。”
杨长虹顺便跟着孟文辉过来,我顾不了那么多,把拳头握着紧紧的,随时准备打架。
“啥事?”孟文辉好像预感到情形不对劲,语气看起来不那么高兴。
我不言语,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又接上一脚,根本不给他还手的余地。杨长虹一见情形不对,连忙上来劝架。周围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把本来拥挤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我嚷叫:“虹虹,你别拦我,今非教训一下这狗日的。”
杨长虹道:“有啥事摊开说,咱都是哥们呀!”
孟文辉缓过神,吃了亏的他发疯似的冲上来,完全不听杨长虹的劝,我被拉住没有来得及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我推开杨长虹与孟文辉厮打。他哪是我的对手,两个回合下来他吃了不少亏,杨长虹见劝不住大吼起来:“住手,你俩谁在动手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和孟文辉这才停手。孟文辉擦着嘴角的血,喊叫:“姓林的,你有本事在方静琼面前威风去,连个生都看不住的东西,在这乱咬人。”
“孟文辉,你狗日的,没打你心里歇不下,今要不是看在虹虹的面子上,腿给你卸掉。”
“来,谁怕谁!”
“你俩不会少说两句,每人退一步,这事权当没有,息事宁人。”杨长虹说。
钢丝从人群中钻出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连忙问杨长虹。
“林默,二文闹矛盾,你来的正好,劝一下。”
“有事咱私下解决,这里人多,不嫌丢脸,”钢丝上来拉着我往人群外挤,“虹虹,二文交给你了。”
我们走后人群便散开了,大家各干各自的事,仿佛刚才没发生什么。我正想着怎么跟钢丝解释,他却先开口了。说:“你小子干得好,我早看不惯二文那耸,可一直下不了手,那货真不能当人看,朋友,不可欺,他却弄那种事,打了活该!”
“这事算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啦。”
与钢丝道别后,回到房东那取了东西,一个人骑着车回家,离开这个既充满伤心的又存在欢乐的地方,离开这个让我矛盾的地方。中考结束了,我的初中生活随着终结,自己将会重新踏上另一片土地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