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照在雨季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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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头语低头笑,搔首踟蹰玉簪落

  天气转凉,夏日的酷热已经消退,恐怕一年四季中再没有这么好的季节。尤其是晚上,凉飕飕的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此时正是晚间,街道有店家开着门,却无什么人走进去,店主都在外边坐着,聊些消磨时间的话题,反正关门回家也是坐着,都一样的。忙碌的人就数清洁工,那是一对夫包了整条街的清理工作。他们驾驭着破三轮车,走停走停。街道被车轰隆而低沉的马达声吵得不安宁。好在这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大概是夫俩穿着破烂的衣服羞于见人才匆匆离去。

  离街道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所学校,就是龙阳初级中学。此刻格外安静,校园路灯透出的光都不太亮,细细的几道影线,将周围植物透视在黑暗里,形态各异的阴影陷入了幽暗。生锈了的大铁门散出冰冷的光,旁边古老的房屋和年久失修的教学楼透出些许光线,时明时暗。顺着光线看去,竟有不少。学校让人欣慰的是有着丰富的绿,没让现代彩夹杂其中。放学的铃声响了,安静的校园陷入一片混乱。人群熙来攘往。窄窄的甬道说笑声嗡嗡不停。我懒得去挤所以出来得比较晚,楼道空荡了不少。忙了一天了提不起劲,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拖着拖鞋慢慢的走,鞋子与水泥地发出“嗞~嗞”的响声,让我觉得很舒服。经过三班教师时,我仔细的往里面检查了一遍,方静琼没在教室,估计是回宿舍去了。心里有点失落,悻悻地离开了。本来已疲惫得没有一点生气。自己觉得傻乎乎的。满怀心事边走边琢磨。上初三了,人生的第一道坎。俗话说考上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门,虽然这还很远,但是我充满了信心。尧山中学我一定能考上。想着想着已经到了镇公社。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在公社西南脚最破的那间。虽然破旧,但是很便宜又没有老板天天烦,比较自由点。点刺眼,手不由自主遮了遮。然后把手中的书仍在桌上,坐在上休息。房子的确很破,一块破旧的大毯子遮住粘满泥巴的窗户。头顶用纸糊的帐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房间有里外间,为了防贼外面的窗户干脆用木板给钉上了,最要命的是房子背阳,整年都没有一丝阳光,很阴森,地上总是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霉菌的味道。尽管如此,我喜欢这地方,这里的安静,耳根子不知有多幸福,在这镇上其它地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我坐在木墩子上,复习拿回来的资料。昏黄的灯光让我看得很吃力,字老在眼前晃来晃去。没多久就得糅眼睛,猫的太久了也要伸一下懒腰。之后又全心投入地看书。屋子里空荡荡的,寂静得让人窒息,仿佛空气凝结。这段时间很宝贵,要是章烨和孟文辉回来就别想看书了。想到这,顺便瞅了一下表,十一点。已经很晚了,便收拾东西准备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这俩家伙咋还没回来,算了,把门留下,省得一阵我给他们开。我心里抱怨,却心安理得的睡了。

  章烨和孟文辉在游戏厅玩的太久,出来时街道一片昏暗。与几小时前的灯火辉煌相比则显得有些昏黄,大街陷入了睡眠状态。两人迈着悠闲的步子,一路走着一路讨论刚才打的球,好像意犹未尽。

  “二文,看门开着没有?”章烨问走在前面的孟文辉。

  孟文辉推里了一下门,门哐当响没有动“没有,咋弄呀?”

  “俅的事,翻门。”章烨高傲的说。他已在这里念了三年书,混了三年,街上有不少熟人,打架,旷课,赌博等他都干过,这件事当然不放在眼里,按照自己的风格办事,孟文辉则不然,个头矮小,爱自吹自擂,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口烟熏黑的牙齿,梳的油光的刘海

  ,没事总爱甩甩。

  章烨个字比较高,顺着中间跳起来抓住门上的铁叉。双脚使劲在门上蹬来蹬去,可门太滑找不到着力点,他怎么也上不去,反倒把手弄得生疼生疼。努力了一会他跳了下来蹉了蹉手。一旁的孟文辉乐的,讥讽章烨:“俅不抵,上去就说,逞啥能哩!”章烨有点气,几乎是愤怒的朝孟文辉喊:“我不能,搞的好像你能似的。”孟文辉闭上了嘴,他也不想,找茬。

  章烨从口袋掏出一根烟点上,蹲在地上抽了起来,孟文辉向章烨蹭了一跟烟,和章烨蹲在一起。他不说话,两个人抽闷烟。突然,章烨起身走到铁门的右角,把烟叼在嘴里,跳起来又抓住门上的铁叉,身体悬在门上,这次好了许多,他将身体侧了一下,脚踩在右边凸出的墙。双脚使劲的蹬,墙比铁叉强多了,经过一番折腾,他终于将双脚送上了门,然后使劲的将身体翻上去,稳稳地坐在上面,口里还叼着烟。上去以后,猛抽了一口。把烟扔了。孟文辉翻过门,将脚踩在门里面的锁上,半截身子还露在外面。用胜利者的口气对孟文辉喊:“二文,上不上,不上就走了。”

  “侯一阵嘛。”孟文辉仓惶而上,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使出全力往上爬,浑然一个猴子。章烨则为刚才的嘲笑闹情绪,在上面看孟文辉猴耍。等快掉下去的时候才拉了一把。折腾饿好一阵,铁门弄出的声响在静寂的晚格外响亮。

  他们在宿舍,发现门虚掩着,用脚踹开了门。这两货懒得用手。我在房里早被他们弄醒了,只是懒得理,转了个身继续睡觉。至于他们怎么折腾,与我无关,但灯光照的眼疼,模糊的感觉到两人已脱衣服上了。

  “默子,明天起来叫我。”章烨朝我喊。我用疲倦的声音回应了一声睁也没睁眼去摸灯绳。灯灭了以后,章烨和孟文辉还在说笑,我使劲睡觉,免得明天起。

  我是太累了,睡的很甜。深了,房间里回荡着呼噜声。

  与章烨和孟文辉住在一起,完全是因为这地方房租便宜,环境安静。至于他们的混混行为,我懒得理,再说我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格。我是不愿与人沟通的人,但却愿意接触有个的。虽说孟文辉曾经和我同一个班,也是他给我找的住处,但是我讨厌他圆滑的格,这点上章烨比孟文辉强很多,因为这样,我就和章烨相处得比较好,经常在一起玩弄孟文辉。也巧,他俩又都和方琼静同一个班。我经常找方琼静顺便也和他们打招呼,原因很简单,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学校又有点乱,结交的人多了,会少很多麻烦。我不是个懦弱的人,也经常帮章烨点忙。首先声明都是一些不违反校纪校规的,谁让大家都是哥们。

  早晨天还灰蒙蒙的时候,闹钟响起来了,忙碌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从上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洗脸刷牙。而章烨和孟文辉还呆在上,一点起的意思都没有。等我洗漱完毕回到屋子去喊章烨,叫了两声也一点效果都没有。章烨“嗯…嗯…”着依旧赖在上,根本动都不动。我干脆不喊了直接上去叫,伸出手使劲的拍着,非把他弄醒不可打了几下,章烨才算使足了劲,猛地坐了起来,然而,并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傻坐着发愣。孟文辉也跟着起来了。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收拾了桌上的书,到学校去了。

  “你俩别磨蹭了,马上就上自习啦。”我出门前提醒他们。这两个货可真够垃圾,还没有下,不过,我可不想当保姆似的陪他们耗,因为马上就上自习了。外面还是挺黑的,我看见铁门旁边有几个学生在等待开门,心里就犯嘀咕,知道门没开,平时如果门关着,直接翻过去就是了,至于谁带钥匙,才不管我的事,开门了走大门,没开就翻。在这里,没人责怪你,也没人因为翻门找你麻烦。大家都默许这种行为,谁让学校上课那么早呢?

  “林默,起得还早。”宛廷向我打招呼。宛廷是个瘦男生,因为他大伯在这里工作,办公室空出来让他住,算是看房。

  “还剩几分钟上课啊?”我有点不耐烦,再也不想因为上早读让叶润昕说我了,感觉很不划算。

  “还有五分钟”宛廷抬起了胳膊,看了看表。“这是谁带钥匙,咋还不来!没看都快迟到了。”

  “管他呢,翻门吧。”我有点恼火,话说完抓住了门上的铁链子,轻松的几秒就翻过去了,这可是练出来的。宛廷更不是新手,动作比我还娴熟,三两下就和我站在一起,赶忙往学校走

  清晨的校园回荡着朗朗书声。我和宛廷一路小跑,才勉强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教室。叶润昕早在门口等着,反倒弄得我不自在,只是憨笑。班主任微笑着摇头说:“进去吧,明天来早点。”

  开学没几周,班里事物繁多,没有摆座位,班里座位基本上是按来的早晚坐的。我的同桌吕梅,是一个补习生,不知道什么缘故中考没考上,我也不好问。况且又不熟,只是开学前补习的那段日子里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没什么交往。和她成为同桌完全是因为刚开学时,吕梅来晚了点,没地方坐,恰好我独占了一个桌子。这样,我们便成了同桌。

  从小就羞于同孩子说话的我,和生当同桌感到特别扭,只好老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生怕与吕梅有一点接触。但心里很高兴,不知什么缘故,旁边坐着一个生心里就莫名的兴奋。可在别人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像平常一样。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其实,我是个不爱受管束,自由散漫的学生。加上我那丰富的想象力,一双时时透露出淡淡忧伤的眼睛,特别是长相和文雅风度颇吸引生的注意力,让我为此深感自豪。

  刚开始一段时间,我几乎很少与吕梅交谈,是自己有点腼腆,要是遇上写作业则会给她留下很大一片地方,而自己窝在窄窄的一边,以免碰到吕梅。因为这样会弄得大家都脸红。我虽然是一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随着大家的思想也开放了,但是从小接受农村教育的孩子,思想还没有达到开化的水平。认为这种事是卑鄙的行为。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散漫注定我不会总沉默。于是,尝试与吕梅说话,一开始仅限在功课话题水平,渐渐地会说笑话,开玩笑。

  有一次,英语老师苏倩检查单词,而我一个都没记,在座位上拧来拧去,死活写不出来。又不好意思看别人的,觉得那样跟贼似的。干脆爬在桌子上抠指甲,盯着默写的很少的英语单词。琢磨着怎样接受苏倩的责罚,从桌子下递过来一张纸条,塞在我的手里。是吕梅,她把纸条塞在我的手里,继续检查她的单词,没有看我。可她的脸变得像苹果一样。我看着她,感激的许久说不出话来,心中不由赞叹:真是个好孩。但我没有抄,我不会做这种自我欺骗的事来逃避责罚。不会就是不会。有什么好弄虚作假,违背内心所坚守的事很痛苦的。

  等下课了,我随便找了个英语题装作不懂的样子,很谦虚的问吕梅,其虔诚度不亚于僧侣朝拜。吕梅看了题思索了一阵,给我做了十分详细的解释,听的我傻眼,心里纳闷:学的这么好的孩字怎么就落了榜呢?吕梅讲完以后看这我,这次我没有回避,以为是讲题过程中想获得我肯定我目光。我们的目光碰在一起。维持了一会,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收回了目光,使劲的挠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我咱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你只是题做得少,记得我那时跟你一样什么也不会,到明年开始做题的时候,像你们应届生提高很快!”

  “别哄我咧些,咱这烂水平做下两年题还是这耸样,还提高哩只要不退就万幸了,”我迟钝了一下,“嗯.......刚才真谢谢你了。”

  吕梅没说话,孩子的害羞让她低下了头,没有回头看我。

  从这件事以后,我们成了朋友。我除了学习令人欣慰以外,和混混差不多,说话不正紧,颠三倒四。这不,我不胆称吕梅做“师傅”,全班同学有目共睹,然而,我还要与她保持距离。否则同时喜欢两个人不是很心吗?因为我潜意识感觉吕梅对我有意。

  其实,我喜欢方静琼。那是上初一,我和同学去交作业本,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丫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没有一点瑕疵,圆润丰满的前额,尖鼻子小嘴巴似樱桃,但最出的是她那双忧郁的眼睛—楚楚动人。与我一般,好像比我矮一截。她站在台阶上,一身朴素的衣裳显然来自贫穷家庭。她身上的每一点在我眼中都透露出个与教养。我两眼不自由地盯着这个动人的孩,莫名奇妙的张着嘴巴,那双神采熠熠的眼中燃烧起炽热的火焰。“神”,我在心里说,“神,我的神。”我也不知为什么就对那丫头心驰神往,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朦胧感。

  同学开始不明白怎么回事,瞅了一眼方静琼,等目送方静琼离开,我抓住同学问:“那生是谁?怎么在班主任房子?”

  “班主任的外甥,上次就是她不让我进班主任的房子”同学好像对方静琼有意见,但没关系,在那一刻,我认定了那便是我的目的,我的一切。从此,每逢心情烦闷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方静琼的倩影,总是陷入虚幻的想象,闭上眼睛神游其中,真希望方静琼对着我微笑一下,便心满意足。我欣喜若狂,对方静琼的迷恋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整天神魂颠倒。然而,这种狂热随时间的流逝而封藏在我的心里。

  可谁又能想到,到初二分班竟将我们分到同一个班,我一下子便认出了她,当初封藏的火焰重新点燃,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猛烈一些。为了能接近心中的神,我坐在方静琼的后面。上课死死盯着,害怕稍不留神就丢失了她。以前那种沉默与执着的格在方静琼的面前立即垮掉,我变得活跃起来,班里的事都抢着干。当然,全都是为了吸引方静琼的注意力,可自己没有勇气和神好好谈一次。要是遇上不痛快的事,在她面前总是强颜欢笑和故作轻松。平时休息的时候,我看着方静琼就会突发奇想:方静琼是神话中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和非凡。甚至认定:方静琼就是我的!因此,我比以前更努力,要求学习更好,希望能让方静琼喜欢自己,这样努力了半年,终于考了全年级第一。然而,方静琼很差,这并没有打击到我喜欢她的心,反而比以前更主动关心她,不耐其烦地给她讲题、帮她补习。几乎天天如此,时间久了,我的眼睛便留在方静琼的身上,总是随她徘徊,如果方静琼没有出现在我眼前,便如丢了魂似的,每一分钟变如十年。

  事情总是不顺心的,我因为没有做作业和班主任起了冲突。一气之下回家了,所以至少两个月没看见方静琼。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在家人的劝说下才来学校。人变得无精打采,因为,我这两个月来没有一天是轻松的,父母到学校跑了很多次,向班主任道歉,才让我又回到了学校。本来是让我转班的,但我一根筋非得留在原班不可。一面是为了方静琼,一方面是为了我。我那时一直相信退避不仅是耻辱,而且是毁灭。为此,我非留此班不可。

  经历了这件事,我与班主任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甚至忽略她的存在,学习照旧刻苦,不过与班上的同学疏远。然而静琼却很讨老师喜欢,常常得到班主任的表扬。说实话,自己瞧不起班主任,憎恨她,每次看到她和静琼说话,总敏感的以为在说我坏话,在背地里侮辱我。总之,看见她就不舒服。不断在心里咒骂:这个泼,臭婆娘,玷污了我在神心中的形象,尤其是想起那次当众趁我不留神扇了我一耳光,让我丢尽了脸。为这,我尽量避免与静琼说话,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因为我感到自卑。

  我与班主任不共戴天,却对她毫无办法,谁让她是老师,但休想然我尊敬她,回敬厌恶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她的存在,不理会她。

  半年的时间很快结束,静琼分到初三三班,而我在四班,刚好经过她班的门口,这样总是会碰面,每一次只是朝对方微笑的点点头而已。然而,在正式开学的第二天中午放学,我做完作业后才出教室,发现方静琼站在教室前的铁栏杆旁,正看着坛里盛开的月季,好像在等待什么人。我内心暖暖的,没多想准备静悄悄的弯过去,刚到她的身后,静琼转过身,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正如盛开的郁金。这样,我老实的停下,内心慌张的不知所措。

  “今晚上我在这等你。”静琼说完害羞的低下头,仿佛积压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说出口,原来她和我有相同的感觉。我有点激动,说话在颤抖,神情地注视着方静琼,仿佛一下子拥有世界。接下来的事以后再讲,我不想扯太远,牵出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还是言归正传。

  中午放学,我想把剩下的一道数学题做完,所以出来晚了,本以为静琼早走了,经过三班的时候根本没抱希望往里瞧了瞧,静琼竟坐在教室看书,心里甭提有多高兴。

  “静琼,吃饭咧!”我趴在窗户上扯着嗓门喊。

  静琼听见我叫,书都没收拾,迅速跑到我跟前,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我回宿舍,就不去灶上咧!”

  “到宿舍弄啥?再迟一会连洗锅水都没有。”

  “操那心,饿不下。”

  “那算了,一起下楼吧!”我不由她分说,拉扯着把她弄下楼,虽然在楼口分开了但是觉得很满足。望着静琼离去的背影,会心的露出一丝笑容,想起来一句话:当你望着一个人的背影从你眼前离去直至消失,还傻傻地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说明你想和她在一起。

  我在灶上夹了个馍,发现离上课还早着,于是边吃边往宿舍走,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回去转转,这已养成习惯,若是不如此反而觉得空荡、不踏实。章烨和孟文辉都呆在宿舍,桌上放着一大袋苹果,估计事他两谁回去过,随便问了一句。

  “从哪里来的苹果?”

  章烨回答,“我妈给捎过来的。”

  “你两饭吃了没有?”

  “还没有,人太多,懒得去挤,侯一阵再去。”孟文辉靠着,手里夹着烟,慢慢的说。

  我没有理会,拿脸盆盛了水洗脸,章烨认真侍弄着头发,而孟文辉不停的抽烟。

  “二文,你狗日的把摖脸油当水用哩些,才买的没一星期就见底了。”章烨使劲的挤着盒子,好不容易弄出来一点。照着镜子骂着孟文辉。

  “完了就完了,别一惊一乍,一阵我到姨那里取一盒,有啥大不了的。”孟文辉无所谓的说,他口中的‘姨’就是房东,那是个寡,在街上开着门面。

  章烨张开桌上的袋子,去了一个扔给孟文辉。“林默,在这放着,吃了自己拿。”

  我在洗脸,满脸涂着皂,点着头示意章烨我明白了。

  “二文,吃饭!”章烨拿了一个苹果,随便用手檫了两下直接要上去,“先走咧!”

  孟文辉从上跳下来跟章烨出去,我洗完脸后,从袋子里取了两个,一个给静琼,一个自己吃,我把挑出最好的拿到水龙头下洗几遍,孩子爱干净见不得脏,况且是给静琼的,自己当然十分用心,各方面都考虑了一遍。

  初三的学生来的都很早,除了几个呆在外面聊天,其他基本上老实地坐在教室。我走到三班的教室旁,不敢冒然闯进去,乖乖的趴在窗户上,很庆幸静琼伏在座位上小憩。

  “静琼,”我的声音有点畏缩,不那么清晰,像小孩子见到陌生人乖巧、腼腆的说话,毕竟害怕影响到别人。“静琼。”

  静琼听见我叫,回过神立刻出来。

  “把手伸出来。”我带着兴奋的口气要求道。

  静琼很自然的伸出手,带着疑惑的口气问:“干嘛?弄着这么神秘。”

  我迅速的把洗的干净的苹果塞到她手中,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要知道三班这群家伙个个跟狼似的,看见什么都往上扑,容不得你有丝毫的分辩。我可真怕苹果让他们瓜分,这样既可怜了苹果身首异处,也可怜我的一片心意。

  “你吃,我不要。”静琼实在太好了,将手中的苹果塞了过来,被我阻止住。

  “就是给你带的,还让我,”我责怪她不知好歹,非让我费一番口舌哄哄,“你看脸上一点光彩也没有,嘴唇煞白的令人心疼,快点吃呀!不然,我可生气了。”

  我连哄带骗的才让她拿着红通通的苹果,当着我的面心满意足的小口的咬着,样子挺害羞的,我的高兴劲就甭提了,心里滋滋的如吃了蜂蜜一般。静琼吃苹果的样子很好看,似姣照水。我们静默的站在一起,阳光很暖和,照得人只想地睡一觉。

  “静琼,快回教室吧,马上上自习哩。”我说这句话只是想打破沉默的气氛,其实心里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而静琼却信以为真。

  “那我进去了。”静琼说,见我没有反应,她重复了一遍。我没什么表情,内心多么想挽留,可男生强烈的自尊心不让我这么做,很不情愿的说:“进去吧。”

  她好像感觉到我的不乐意,也没有动还老实的站在旁边,拘谨的不言语。我趁她不留神,轻轻的缕着垂在耳前的长发。然后迅速的蹦跳着跑回教室,和恐怕是最有意境的场面,比干巴巴的分开不知强多少倍。

  秋天的晌午仍然有点热,刺眼的阳光透过有机玻璃幻成亿万道线,照的人昏昏睡,加上繁重的课业,使得教室里许多同学因耐不住疲劳,趴在桌上与周公会面。毕业班的争分夺秒很容易让人心力憔悴,整天呆在四方的‘砖盒子’,把头闷的沉沉的,一天当中的这个时候小睡一会是很有必要的,不仅可以缓解疲劳而且可以保证下午精力充沛,更好的利用紧张的时间。但也有个例,反正白天没见睡过觉,估计是硬撑着,因为他们只要一瞌睡,便会请同学狠揍自己,这种‘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我可消受不了。我和静琼分开后没多久便开始想念,沉浸在欢乐中,想着她是多么腼腆,她的眸子是多么清澈而晶莹,她那瀑布式的头发是多么秀丽,幻想着下一次与她见面。“她确实惹人怜爱!”我自言自语着。“老天带我不薄。”

  吕梅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过去,我往里缩了缩,避免碰到影响她休息,而自己一边回味那甜蜜的味道一边做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托着下巴,思考着无聊的数学题,像我这样一个思维敏捷的人,一心多用是没问题,但会消耗精力。此刻遇到一道难题,自己越想反而使问题复杂化、困难化,加上长时间做一件乏味的事很容易使人疲倦,况且自己太分心,以致于眼皮沉重的像挂着千斤的重铁锤,书本上的字变得模糊,我强迫自己去克服困难,挺着别睡下去,可有什么用,头还是昏沉地埋向书本。

  意识完全陷入困境,思维意识不清,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朦胧中好像觉得时间溜过去好久,想努力睁开眼可怎么也挣扎不出,忽然感到有人晃我,可是头很沉,起不来。摇动比上一次更猛烈一些,我明白已上课,才逼着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头依然昏沉沉的,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望着课本发愣,好在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不长,经过短暂的休憩我重新思考未做完的作业,恢复精力的感觉的确不一样,思路如江水般往外涌,那点作业根本不费时间,很容易的做完了。我将作业本递给吕梅,小声的对她说:“师傅,做完了帮我交作业。”吕梅接过我的作业本,把它放在厚厚的书堆上,自己独立思考着老师布置的作业。

  我是很精通数学,平日里都会早早的做完作业,但不急于交,因为周围的同学总会有一些作业上的问题,所以留给他们作参考。而吕梅则不然,当这么长时间同桌只有我问她英语和语文,却没见她问过我什么问题,估计强烈的自尊心觉得复读生向应届生开口是件羞辱的事,但她数学不好是个事实,我了解这一点,所以让她代交作业可以避免尴尬,也省我多跑。

  数学自习室很安静,老师像往常一样坐在讲台上,翘着二郎腿往外瞧,时不时提醒一下睡觉的同学。太阳光透过玻璃,漂浮在空中的微尘看的清清楚楚。无聊的时间啊!边上的几个同学已熟睡,那口水就是证明,偶尔,有同学去问老师题,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休息,一个个粗看正儿八经的做题,走进细看才发现早已睡着,这种佯装的本事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甚至端坐着也能睡着。

  下自习的铃声对同学们来说是种解脱,没待老师走出教室,几乎齐刷刷的趴在桌上小憩。我可睡不着,抽空便往外跑,自然不用说是到三班那边去,这是每天我必做的事。我站在窗户旁看着静琼睡觉的样子感到很满足,没惊扰她的休息,毕竟学业太重使她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住。

  三班我认识的人很多,譬如,孟文辉、宛廷、章烨等,还有最要好的哥们郭子,因为他们的缘故,我很容易地在几周内结识了许多人,而且关系搞得挺不错。我和旁边认识的同学扯闲话,暗地里随时留意着静琼,弄得我跟贼似的。课间的十分钟如此短暂,经不起耗便结束,外面的同学陆续的进教室,我佯装没听见铃声仍呆在原处。直到上课的老师上楼才往教室走,没忘记朝静琼那望,此时,三班传来洪亮的歌声,静琼好像感应到我在看她,回头向这边张望,我们的眼神碰到一起,几乎是同时抿嘴微笑。

  这节是英语课,苏倩用二十多分钟将课文讲完,突然想起要检查昨天学过的单词,幸好自己记了,她报一个我就立即写出来,得意洋洋的在板凳上扭着,胡乱的瞅着别人努力回想的难受样,觉得自己很牛,飘飘乎如随风而飞。

  苏倩带着她沙哑的声音说:“同桌互改。”

  我漫不经心的修改着吕梅的单词,苏倩走到我旁边。“林默,你板凳上是有钉子嘛,都没说静一会,单词全默写对了?”

  我不知她为什么这样说,从上课到现在,自己老实的跟木头似的,这不是冤枉本人吗?吕梅把我的单词修改完,递给苏倩看,吕梅说:“错一个。”

  我得意的望着苏倩,她一头染成橙黄的短发,白皙的透明的皮肤,圆润的脸颊,笑着合不拢的嘴,露出一副整齐且洁白的牙齿,穿着一件米黄的长袖衫。让我觉得她向小孩子一般,有着一张充满天真的脸和微胖的身体,说实话真与我见过的一个小孩十分相似。

  “你上初二是不是李老师给你带?”

  “啊!”我一脸的疑惑,不晓得她要干什么,竟提及最让我厌恶的一个人。苏倩凑上来,脸离我很近,她的笑是如此的和气,看样子心情不错。

  “你李老师经常说你学习好,我看你这耸势子,坐都坐不住,动弹的不停,也不知道你李老师是不是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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