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沈处长的回访


本站公告

    或许真的是刚刚领了薪水,生活中一时间没有什么急盼的事情的缘故,日子忽然过起来飞快,一眨眼到了周四,也就是沈处长应邀来访的日子。

  上午,我给沈处长打了个电话,想要落实他过来的具体时间,谁知,这回沈处长又在电话里表现得犹犹豫豫的,说的话也大有想要爽约的意思。

  实际上呢,他不说我也明白他有他的难处,但是事情走到这一步,我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于是略想了想,就在电话里半激将地对沈处长说,如果他不过来的话,我就要自己开车过去请他来。这么一说,沈处长当然也知道再推托也没用了,便终于回应说即刻动身过来。

  放下电话,想到沈处长这趟成行不易,我不敢松懈,赶紧又挂了个电话到总经理室,把沈处长即将动身过来的消息,告诉了接电话的梁助理。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先行搭电梯下到一层,在那里待了不一会儿,薛少和梁助理便也下来了,这样我们三个人就一起走出饭店,站在大门外耐心等着沈处长的到来。

  十几分钟后,沈处长到了。我们热情地把他迎进饭店内,请他在一层大厅内稍事休息之后,便开始领着他参观饭店的各类客房、宴会厅、各个休闲娱乐厅等等等等。

  事实上据沈处长自己说明,薛少证实,沈处长远非首次来我们凯泰饭店,只是说到他来这里进行如此细致的参观,才的的确确、真真正正的是头一回。我看得出,其实他对我们饭店的各类设施、员工风貌等诸多方面都颇为欣赏,甚至在某些细微之处,还能有让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只可惜满意的神态总归只是一种神态,在饭店参观良久,沈处长始终就没能从嘴里实实在在地说出来一个“赞”字,他所说的,不是“嗯”、“啊”、“哦”之类的叹词,就是些完全不涉及“敏感”主题的题外话。

  当然,沈处长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态度,自然还是因为他的那些顾虑。而他有那些顾虑,说实在的,也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想啊,他如果随心所地见什么赞什么,万一出来一个冒失鬼,当着人家饭店总经理的面,请求他给个峰会之类的业务做做,那他岂不就等于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么?

  只是沈处长如此小心谨慎、处处设防,如果说我原来还抱有那么一点点幻想的话,到这里也就真的差不多都完全破灭了。

  最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位于饭店顶层的云松会议厅。与我们前面参观的其它会议厅相比,云松厅同样配备有音视频转播系统、高清晰投影设备、专业音响等诸多会议设施,而且应当说,这些传媒设备完完全全都是另外费重金,采购自电子设备业最发达的国家,所以说它们绝对可以当之无愧的,称得上是世界一流的最尖端设备了。此外,由于云松厅处于饭店最高处,饭店在对它进行装潢时,曾别具一格地采用了玻璃墙与实体墙相间的布置手法,这不仅使整个会议厅充满了自然明亮的光线,还既可满足多数人愿意鸟瞰城市风景的愿望,又可以为部分恐高的人群提供安全、实在的心理保障。

  不经意间,走进如此一座设施一流又独具人化设计的会议厅,沈处长明显受到震憾,只见他夸张地“啧啧啧”咋着舌,某些赞之词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顿了顿,他两眼一转,终究还是抑制住了那股冲动,而像先前出现的几次一样,生生把已到嘴边的话语,又直接咽回了肚里。

  然后,他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处长听到彩铃声未做多想,立即抬手打开手机翻盖,对着它的屏幕看了看,便又像上回在他办公室那样,有些歉意地朝我们摆摆手,尔后就把手机放到耳边,边向一堵玻璃墙走去,边小声说道:“乖儿?”

  ……

  “乖儿,你别哭,别哭啊,爸爸担心死了!”猛然间,沈处长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语气里更明显透着焦虑。

  ……

  “你真就那么想吗?不能回来吗?”

  ……

  “唉,让爸爸说你什么好?家里多好啊,舒舒服服的,你妈妈又那么疼你。”

  ……

  沈处长拿着手机说话,越说越是激动,而从他的侧影看去,他的脸上的确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满是担心的神情。他和他儿间的通话,我已经是第二次凑巧听见了,两次他都是在电话里使劲劝导他的儿,难道,他们正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面对吗?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沈处长结束了与儿的通话,把手机翻盖合上,尤自叹息着走了回来。我看着他烦恼的样子,忍不住刚要发问,一旁的薛少却抢先问道:“沈处长,冒昧问一句,您的儿正面临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唉!”沈处长忍不住又长叹了口气,“我儿啊,到外国去念书,现在已经拿到本科文凭了,却不肯回国。”

  “哦?可是,留在国外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情啊,您为什么不尊重她自己的意愿,非要她让回国呢?”薛少疑惑地问道。他问的话,其实同样也是我想问的。

  “我何尝不想尊重她自己的意愿?!”沈处长似乎很为自己叫屈,话音也略显激动,“现在的关键是,她的学生签证只有三个星期就要到期了,她再怎么不想回来,也不得不回来呀!”

  “……”

  “唉!”沈处长第n次叹气,再说出来的话又不免多了几分怜惜之意,“也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这阵子起早贪黑地找工作,就是为了不和她的男朋友分开——她男朋友是与她一同出国的中国人,临毕业前几个月就已经找到了工作,目前已经成功签下了工作签证。”

  “……”

  “这孩子愁啊,天天打电话来,天天都哭,她妈妈担心得血压又高了,这几天都躺在上起不来,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能做的,也只有劝劝孩子,让她断了与那个人的感情,一心一意回国来算了。可她,唉,不说了,不说了。”沈处长越说越愁,到后来也就念叨着不想说了。可正所谓父情深,他嘴上是不说了,心里又怎么可能不去想,他不止在想,那眼看着已隐隐有些湿润的眼角,更分明泄露出他此时极为难过的心情。当然,沈处长很快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也明知已无法掩饰住他这份脆弱,最终只有无奈地闭上了双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