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棺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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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断魂。

  尽是绿的山上,有一小片空地,有一小座断坟。为何叫断坟?是因为墓碑只有一半。

  在这个南方的镇子上,这也许是常有的。

  一个瘦小的孩,本该是粉的衣服现在看来都已经是的了,补丁,到处都是。

  她跪在断坟前,就那么跪着,也不说话,不出声。

  半晌。

  她收起了墓前供奉的两块低廉的糕点。小声的说:“娘,杜伯伯还没吃呢,这些我就先收回去了,最近,没什么钱,您见谅。”满是酸意。

  她用手擦了擦那半块墓碑,心里狠狠的想,总有一天,我要为娘换上一块好墓碑。

  起身,看着灰灰的天空,心里一阵黯淡,每年清明的时候都会这么说,已经十五个年头了,何时,才能做到呢?

  不要胡思乱想了,杜伯伯还饿着呢,管快回去便是。

  她一路小跑,低着头,一直到家,所谓家,就是一间漏风的瓦房,在镇子里,算是最不好的,最不起眼的,却也是人们都知道的,因为,这个屋子里,有全镇的忌讳,棺材。

  “杜伯伯,我回来了。”她甜甜的叫了一声。

  他们都说,杜伯伯是个烂赌鬼,其实,他是在死了子儿子之后才开始颓废的,赌博,只是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而现在年近五十的杜伯伯,重病在身,起不了。

  “恩,回来了。”他沙哑的说。

  “伯伯,是不是严重了?”她看着他如死灰的脸,关心问。虽然,杜伯伯喜欢赌,但对她从来都是好的,有好吃的也先给她吃,虽然他们没钱,但是杜石头对她,是一万个好。

  “没事,我都半个月没出去挣钱了,家里,是不是没有粮食了?”他缓缓的说,仿佛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

  “有的有的,还有很多,这里有糕点,您先吃,我去伙房看看。”她赶忙掏出怀中的糕点,放在他黝黑精瘦的手上,这双手,养了她十五年,在她看来,他已与父亲不相上下,不对,应该是比父亲好,因为父亲这个词语,在她脑袋里,没有任何讯息。

  慢步跑出房间,往旁边的草棚处走去,这里就是做饭的地方,估计,都长了蜘蛛网,因为,半个月没开火了。

  她把着米缸的边缘,往里探了一眼,这米,早都没有了。

  杜伯伯的病,好像又严重了,这个时侯,她可不能坐视不理。

  “环儿,环儿。。”屋内,杜石头沙哑的声音想起来。

  “伯伯,怎么了?”她飞快的跑进去,看他尽力的坐起来。

  “伯伯知道没有米了,伯伯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说。

  她头一低,语气放小了:“您现在的病很严重,环儿想去挣钱,为您找大夫。”

  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不要,你不能出去。”

  “您慢点,要喝水么?”她小手抚上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观察着,要出去挣钱的想法,根深蒂固。

  “不行,环儿,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他有些责备的说。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因为,谁都知道,她是个遗腹子,是杜石头从坟墓里救出来的,每次走在大街上,都被人唾骂,受人白眼,有些人,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因为,她不吉利,她是个扫帚星。

  “伯伯,我知道了,我去后山拣点柴火。”她把刚到满热水缺了角的瓷杯子递在他手上,转身走了。

  背后,是杜石头无尽的叹息,穷,这个字眼真可怕,当年,如似玉的老婆带着孩子去山上捡野草药,被蛇咬了,一咬就咬了两个人,他没钱,他穷,眼睁睁的看着、子双双归去,却束手无措。这回,轮到他了,他知道环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知道环儿对他是满心的感激,他也知道,环儿哪里是捡柴火,是出去找事情做了。

  他不想听见环儿每次在外面被欺负,回来哭的声音,越是这样,他越是难过,失去了儿子,现在却还要和亲生儿一样的环儿受委屈,只可惜,他得了穷人最怕的病,咯血病。

  她在门外,把脸涂成黑,连自己都看不出是什么颜,才作罢,唯独那双正亮的大眼睛,有灵气的一眨一眨,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出落的似朵小菊,因为没人告诉她,没人会去欣赏一个棺材。

  倒泔水,是她唯一想到的事情。

  推着在胡同尾端的一辆脏车,来回于各个酒楼,客栈之间。

  一次三个铜板,一天若是努力的话,能挣好多。因为镇子里,酒楼客栈也有好多间。

  只要挣了一两银子,就能请大夫出诊,一两银子是一千个铜板,从她懂事的时候起,每次杜伯伯给她一个铜板或者两个铜板,她都会收起来,昨日刚数完,八百零一个,还差一百九十九个。

  每天倒泔水,总会凑够的,就算,累死她也要给杜伯伯治病。

  “今个泔水怎么换人了?”千青县最大,最豪华,的百酒楼后门出,一个小工抬着泔水桶往这个满脸黑的孩车上的大桶里倒。他甚至担心,她能推得动车么?

  “恩,换了。”她压了压头,小声说。

  “这小姑娘真是老实,我这有四个铜板,全给你了。”小工看着这孩老实相,大方的说。

  “那,那就谢谢了。”第一次赚钱,竟得了四个铜板,心里止不住高兴,另外,看来这次的脸弄的很好,没人看得出来。

  “对了,你叫什么?”他问。

  “我叫,小环。”她停了停说道。

  “我叫阿强。”

  她使劲的推着车子,往前走。

  一间一间,转眼,夕阳西下,她已经累的在小胡同里呆呆的坐了半个时辰。

  地上堆了一些铜板,夕阳的映射下,好像镀了一层金。

  “二十个。。。二十九,三十。。四十!”她开心的笑了,皓白的牙齿和黝黑的小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每天四十个,这样,就很快了。”她笑着把铜板揣进怀里。

  扶着地站起来,腿酸酸的,手也划开几个口子,但是她心里是快乐的,因为,杜伯伯的病,有钱治了,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咯血病,她也不知道这种病,没有人治得好。

  先买几个包子,给杜伯伯填饱肚子。她心想。黝黑的手抚上干瘪的肚子,虽然自己也很饿,但是,这钱不能乱。

  “乞丐闪开,别妨碍我做生意!”包子铺的老板,看见脏兮兮臭烘烘的她说。

   “我是来买包子的。”她小声说。

  “哦?买几个?两文钱一个!”老板嘲弄道,这么个脏丫头,怎么会有钱?

  “两个。”她从怀中拿出四文钱。

  老板看见她真的有钱,没好气的收起来,用纸包住,塞给她。

  她头也没回的往前走。

  由于太着急了,撞上了一个大婶。

  “小姑娘没事吧!”大婶慈祥的扶起她。

  “没,没事。。”她紧张的说。

  “你真的没事?是不是撞疼了?”大婶热心的问。

  “真的没事。。我没事。”她扭头要跑,包子忽然掉了下去,她蹲下去捡,腰部的型红胎记就露了出来。

  “她是那个棺材!扫把星!哎呀呀,可脏了我的手!”本来一脸友好的大婶,看见她那个标志的胎记,开始蜕变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她一眼,骂声,白眼,口水,如狂风。

  她拿着包子开始没命的跑,虽然这么多年,她都已经习惯了。

  他们说,这胎记,是因为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留下的印记,他们还说,这胎记,是她灾星的象征。

  “伯伯,我回来了,有包子吃哦!”她在门口,整顿整顿心情,一定要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才好。

  “伯伯。。。”她进了屋,立马傻眼。

  缺角的白瓷杯子,碎在地上,他面如死灰的倚在墙上,嘴角还有血。

  “伯伯。。伯伯您怎么了!”她飞快的跑过去,拽着他冰凉的手,使劲的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眼泪,都快把她脏脏的小脸,洗刷干净了。

  在这间漏了风的瓦房里,哭声,不断。

  月亮都躲进云霄,不再露面。

  她拿出自己所有的钱,一两不到,又想起,杜石头曾经和她说过,在炕褥底下,有他为自己存的棺材本,她想,现在,是该拿出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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