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我们谈谈吧。”
东方日华长辈式的口吻令许文强全身一哆嗦。随后，他面带微笑，客气地说道：“东方族长有命，怎敢不从。不过……您看这称呼能不能可以改一下。虽然您和我的师尊平辈相交，但无论我师尊的身份，您的身份，还有我师尊和您的关系都是不能露白的。当然，您和我独处时，我可以持弟子礼，但万一您叫顺了口，出了这个门之后被一些不该听到的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
东方日华笑盈盈地看着许文强讲完，指了指陶千竹曾坐过的椅子说道：“坐。”同时运用起“混沌之眼”将吐出的音节化作前后三叠的能量波纹，直刺许文强的耳际。
许文强如遇雷轰，全身一颤，随后面带苦笑，乖乖地坐在东方日华对面的椅子上。虽然许文强的念力远胜于东方日华，然而面对如此怪异的“混沌之眼”，也不免吃了一些小亏。许文强突然发现眼前的东方日华不再是当初在刘铁汉办公室里的那个强作镇定，却又突爆愤怒的年轻人。如今的他虽然仍有情感显现但却已心若止水，神若明镜了。似乎那些情感流露就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为了显现而显现似的，隐隐有着形成“寂灭圆境”的迹象。虽然现在还能依靠强大的念力偶尔窥探一下东方日华的心念，但假以时日自己将无法突破东方日华的“寂灭圆镜”，知晓他的想法。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东方日华仍为小相师的功力竟能练到如此境地，难道只是因为那个奇特的天眼？刚才陶千竹和东方日华交谈的时候用秘法使得房间内的各种的电子监听监视设备失效，但并没有阻止许文强留下一点附着神识的念力，让许文强能够清楚地“听”到两人的谈话。
“东方日华的‘混沌之眼’居然能够逆转时间，”许文强心想：“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哪怕只是逆转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改变一场战役的结果，这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正当许文强暗自思量的时候，东方日华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许，”东方日华恢复了原先的称呼，淡淡地问道：“我父母在哪里？”
许文强一怔，正要回答，又被东方日华摆手打断了。
“别想着用外交辞令搪塞我，我知道我父母没事，只是想知道得清楚一点。”东方日华依旧淡淡的语气如深秋的微风，虽然只是略带凉意却也明确地传达了寒冬即将到来的讯息。
许文强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你父母在西北的一个军事基地，他们工作得很好，生活得很好，被保护得也很好。”
许文强接连的三个“很好”让东方日华紧悬的心轻轻放了下来，他暗自舒了口气，语气也温暖了许多：“那么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们？”
“你父母和局里的协议是三年。当然，如果你父母能早日完成研究，也是可以打破这个规定的。”许文强爽快地说道。
东方日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话锋一转，说道：“原本你们在香港的行动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可是如今开枪的是沈浩然，查案的是赵志东，被杀的是我的前任威廉庞特，而借调星辰之力协助刺杀的是你的恩师陶千竹。这些人和我都有着莫大的关系。你总得给我说个清楚吧。”
“东方……”许文强瞥了一眼东方日华，看着东方日华面色如常，放心地说道：“事先申明，有些涉及国家机密的我只能说个大概。”
东方日华皱了皱眉，勉强点了点头。
许文强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们派了一个战术分队去非洲执行任务，居然遭到伏击，除了沈浩然一人生还外，其余的都牺牲。为了保护沈浩然及其家人，我们发出了失踪通知。从沈浩然拼死带回的消息来看，这次伏击和世界上某两个极端组织有关，而威廉庞特和内田真一正是来自于这两个极端组织的成员。而且我们怀疑这两个极端组织可能结成了结盟，伏击我们的战术分队可能就是他们结盟后的第一次统一行动。经过研究，我的上级决定在这两个极端组织的代表在香港碰头之际刺杀他们，而沈浩然则自告奋勇地担当了这个任务。为了以防万一，我将正好有事来南方的师尊请来坐镇，总算成功完成任务。原以为香港警方会把这两个案子最终归结成无头案了事，没想到沈浩然会去惹那个赵志东，不仅把射击地点设在赵志东的家里，还打了匿名电话，最终把你给引了出来，差点就给揭穿了。于是，我们不得已才以安全局的名义接手这个案子。”
东方日华暗呼侥幸。若不是几周前以天象为沈浩然推算，若不是“五星联珠”之夜正遇到“混沌之眼”的进化，若不是莫妮卡告诉自己沈浩然在香港，若不是赵志东邀请自己去他家查找线索，自己怎么可能发现那些蛛丝马迹，将这些事串在一起，判断出抢手就是沈浩然？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沈浩然？”东方日华问道。
许文强说道：“沈浩然选择赵志东的住所作为射击位置也好，打匿名电话也好，甚至留下空的矿泉水瓶也好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离开香港前去见他的妹妹……”看着东方日华渐渐阴沉的脸色，许文强急忙转了话锋：“当然，看在东方族长的面子上，我会尽量为他开脱。现在我们正是用人之际，而且沈浩然已经铁定要参加下一次的任务，所以我猜测最终他会背个处分进入下一个任务的。”
东方日华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千竹走得甚急，是不是有些事让你告诉我？再说了，有什么事非要用‘午未遁法’这种伤元气的功法？”
许文强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啊！”
“哦？”东方日华来了兴趣，说道：“说来听听。”
许文强说道：“先秦时期，在泰山脚下有四个村子，分别为陶、孙、许、林四族。这四族历来与东方氏族交好，而且通婚者不在少数。战国时期，当东方子弟大规模地西向入秦，建‘相阁’的时候，这四族并没有跟去。后来，秦王扑杀‘相阁’，下达诛杀令，东方氏族便销声匿迹了，而那四族的族长因为乘秦王上泰山封禅之际进言为东方氏族鸣不平，触怒了秦王被全族流放到岭南。那时，岭南属百越之地，穷山恶水，虎狼横行。四族落户之后经历千辛万苦，建成了家园，至此四族结成同盟，荣辱与共，守望相助。然而，好景不长。孙姓和陶姓两族在东汉初便移居柴桑和浔阳，在东汉末年和晋朝显赫一时。林姓则在唐初移居南海之后便没了音讯。只剩下许姓一族世代守着岭南的基业。而我在出生时恰逢恩师云游回到岭南，见我天资颇高，又是东方血脉，便收作了徒弟。但他并没有将我带回茅山，只是在我脑中种下了‘青丸念种’，让我自己领悟……”
东方日华急忙打断了许文强的叙述，说道：“老许，说重点好不好。陶家的历史我比你清楚，那些陈年旧事我可听烦了。”
许文强老脸一红，说道：“我们四族或多或少传承了东方氏族的一些宝物。而在几个月前，我发现有人以四百五十万美金的价格将属于林氏家族的‘潢鼎’卖给了一个外国人，而这个外国人和威廉庞特同属于一个极端组织──‘朝圣者’。于是，我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师尊，而师尊此次南来的目的就是探查林氏家族的后裔和‘墨蛛’。”
“‘墨蛛’？”东方日华惊叫道。刚才“青蚨”认主的时候在东方日华的脑中添加了不少信息。除了和东方宗祠相关的内容外，最多的就是对各种奇种怪虫来历的说明。“墨蛛”是和“雪蝉”齐名的极品名虫。传说原是一只千年修炼成妖的蜘蛛，后来误被如来座下弟子毁了道行。如来怜其才，将他收入琉璃法妙盅，长年聆听佛法，最后幻化成了一颗漆黑润泽的佛珠。一次如来说法，故意打翻了琉璃法妙盅。那颗佛珠滚落下来，恰巧停在前来赴会的东方氏面前。东方氏捡起佛珠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来历，与如来相视一笑，收入袖中，遂名之为“墨蛛”。“墨蛛”为水相，有止风避水之效，不想竟留落在林家子弟手里。
“是的，”许文强继续说道：“师傅说‘潢鼎’流落在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墨蛛’流落出去就会有大麻烦了。”
“怎么，‘墨蛛’除了止风避水之外还有其他效能？”东方日华听出许文强弦外有音。
许文强点了点头，说道：“止风者或可鼓风，避水者或可兴水。师尊猜测‘墨蛛’既然能守，必然能攻，否则也当不起极品名虫的名气。如果落入‘朝圣者’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师尊想请东方族长留意，如果发现‘墨蛛’踪迹，务必收回此物。”
“老许，你说的那个‘朝圣者’是怎么一个组织？”东方日华并没有把“墨蛛”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对“朝圣者”有了兴趣。
“‘朝圣者’是西方国家中一群天才组成的一个极端组织。他们崇拜的不是仙不是鬼不是上帝不是神，而是一个称为‘圣族’的种族。按照他们的教义，‘圣族’像是一个外星的高科技生命种族。虽然他们的教义似乎有些可笑，但‘朝圣者’的每个成员的能力却不容忽视，他们都是某一方面的专家，诸如金融、政治、军事、经济，甚至还有通晓易理善布五行的高手。威廉庞特虽有双博士头衔，也只不过是这个组织外围的小头目而已。”许文强看着若有所思的东方日华，说道：“东方，‘朝圣者’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动则必成。我们就是对他们有所轻视才断送了一个战术分队的精英。而威廉庞特的出现应该不是偶然，相信‘朝圣者’要在亚太地区有所举动。这次沈浩然击杀了他们的先行卒，而且采用的是如此极端的方式，必然会给他们以震慑。同时击杀与威廉庞特接头的内田真一，使得这两个组织对彼此之间产生怀疑，扰乱他们的部署。不过，你也要小心，既然威廉庞特曾出现在你的公司，可能你们公司内会有他的同党。”
东方日华念头一闪，随即又抛在脑后，问道：“那么，内田真一又是什么组织的。”
许文强说道：“香港警方从其他途经得知内田真一是日本间谍，所以将这个案子转给了特别行动组。但是内田真一真正的身分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的成员，然而至今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
突然，东方日华没来由地想起了“尖东五虎”，不禁随口问道：“老许，你对‘尖东五虎’有什么了解？”
许文强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只是普通的黑道分子，虽然他们和我那两个师弟有着说不清的牵连，但我们国安局是不会关注的。”
东方日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们被那五个家伙骗了。其实他们是深谙五行和合之术的高手，你会作何感想？”
“什么？”许文强脸色大变：“你是说徐福的五行和合之术？”
东方日华点了点头，把杨立飞和倪星的案件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许文强沉吟半晌，说道：“东方，其实内田真一所在组织的高层中也有着精通五行和合之术的高手，因此我们推断他们就是徐福那三千方士留在东瀛的后裔。但是这一消息被国安局列为绝密，如不是你说出‘尖东五虎’的秘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不过你要提醒赵志东，虽然他是凤灵之体，但与如此高手为敌仍为不智。”
“凤灵之体？那是什么？”东方日华奇道。
许文强笑道：“东方，以你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赵志东是木相体质。水生木么！这也是你们为什么合得来，而每次都是你帮他忙的缘故。而且赵志东还继承了古灵兽凤凰的血脉，故此也是凤灵之体。”
东方日华仍然不解，暗想：“神识共享”中居然没有提到过，难道连方潜也不知道？
许文强看着东方日华一脸茫然的样子，继续说道：“但凡兽类，经过长期的修炼，或成妖，或成精，或成灵，但凡成灵的都能幻化人形。若与人类通婚，便会留下灵兽血脉。而灵兽至尊莫过于龙、凤以及最为神秘的麒麟了。赵志东是凤灵之体，而沈浩然兄妹则有龙灵之体。”
“那是怎么看的？”东方日华好奇心动。
许文强笑道：“茅山外教有一观气之术。功力浅显者能看透妖、精变化，功力深厚者能看透灵兽幻化，而功力登峰造极者能看透兽灵之体前世衍化。看出赵志东和沈浩然是兽灵之体的是师尊，我的功力尚浅还没那本事。”
东方日华听着许文强的叙述，心中似乎琢磨出了什么。心神一动，一缕精神力透过“混沌之眼”，在眼前散布开来，如同戴上了一副无色的眼镜，而在视野中许文强的人形轮廓中竟显现出一只刺猬。东方日华指着许文强，哈哈笑出声来，精神力也随之收回了体内。
许文强又惊讶又尴尬，说不出话来。看着东方日华渐渐收敛了笑声，他才叹道：“到底是拥有‘混沌之眼’的东方族长，稍一点拨便能触类旁通。照你这样发展下去还让不让人活啊！”
东方日华站起身来，拍了拍许文强的肩膀，说道：“老许，不错啊！刺猬可是冬眠的动物，所谓‘入定出神通’，你的老祖宗一定是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得道，修成了灵兽。但是却又留恋红尘，才留下了你这点血脉。”
许文强的脸色差点变绿了。
“别生气，”东方日华说道：“和你开玩笑的。好了，缘尽了，散了吧。”东方日华抛下一句当初东方族人常用的告别之辞，径直开门去了。
随后的几周似乎风平浪静。赵志东依约请了两顿饭，到了第三顿原想只请莫尼卡一个人的，但没有得逞，最终还是拖上东方日华作陪。自从学会用“混沌之眼”观气之后，东方日华找了个机会把赵志东和莫尼卡好好地打量了一遍。赵志东显现的是一只青色的三足凤，应该是上古神鸟三足金乌的近亲，而莫尼卡显现的是一条土黄色的短角龙，可爱而乖巧，只是那两个搞笑的龙须差点让东方日华喷饭。而在这几周内谢晓霜快速地重组了“飞星”集团，投入了正常地运营当中。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拿下多个标点，让人瞠目结舌。不过东方日华倒是没有感到意外，试想一个曾经管理着整个国家的一代女皇来管个小小的集团焉有不手到擒来之理？当然，东方日华和莫尼卡手中的“飞星”股票也长势喜人，令两人赚个盆溢钵满。由于“飞星”集团的重组，陈志光暂时无需与谢晓霜交锋，正好可以把回老家探亲的老婆接回香港，一起过个“五一”节。唯一令人遗憾的是美国总部传来了孙习文的夫人因病逝世的消息。今年的“五一”长假照例放足了九天，放假前陈志光邀请了自己部门所有的同事在长假的最后一天来家里聚会，同时也邀请了东方日华和莫尼卡。本来就没打算回内地的东方日华和已经与其他女同事约好在长假中逛街血拼的莫尼卡一口应允了。
长假开始了。东方日华整天闷在住所里，不是上网找些资料，看看网络小说，就是恶补一下这段时间公映的电影。每天只吃两餐，都是叫的外卖。莫尼卡偶尔带来了些小吃，成了东方日华晚上应急时的佳肴。虽然每天早上莫尼卡都轻手轻脚地走过东方日华的门口，但有着“混沌之眼”相助的东方日华即使在梦中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头可爱的小黄龙出洞时的一举一动。
这天早晨，正当东方日华完成冥想准备起床的时候，门铃响了。东方日华不用看门就能感觉到门口的就是莫尼卡。
“喂，大懒虫，起床了。”莫尼卡看着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脑袋的东方日华说道。自从“五星联珠”那晚之后，莫尼卡和东方日华越来越随意了，有时甚至闹得东方日华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莫尼卡身着套装，略施脂粉的样子，东方日华悠悠说道：“我的大小姐，打扰别人的好梦也是一种罪孽。”
“去你的，”莫尼卡笑骂道：“都几点了，该去陈总家了。”
“不会吧，”东方日华说道：“今天才几号啊。”
莫尼卡晃了晃手中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说道：“就知道你会忘了日期。这不，连礼物我都帮你买好了。快走吧，再晚就要被陈总笑话我们时掐着点去蹭午饭的了。”
“他敢。”东方日华说着冲进了浴室。莫尼卡摇了摇头走进东方日华的客厅，放下手袋和礼品盒，帮着东方日华收拾着房间。当东方日华洗漱完毕，衣着光鲜地走出浴室时看到干净整洁的客厅不禁一愣，心想：“莫尼卡和赵志东倒是绝配，都那么爱干净，而且又是龙凤呈祥。”
“想什么呢？”莫尼卡问道。
“没什么，”东方日华缓过神来，一边扣上左手袖口的扣子一边说道：“我们走吧。”
“等等，”莫尼卡叫住了东方日华，走到他面前把东方日华的领带整理了一下。东方日华微笑着说道：“谢谢。”
莫尼卡脸一红，说了声“走吧”，便率先走出了门。
当东方日华和莫尼卡来到陈志光住所的时候，菜已经摆满了桌。陈志光叼着一支烟指着东方日华说道：“我说的吧。住得最近的来得最晚。东方，你又不是莫尼卡这样的大美女，压根就没有迟到的权利。来，来，来，今天非要罚你不可。”
市场部的一群衰人看见自己的头儿发了话，也都兴致勃勃地应和起来。若不是东方日华“一喝之威”犹在，他们早就哄起来了。
“认罚，认罚。”东方日华笑着说道。
“好，”陈志光挑起了大拇指，随后冲着还在上菜的老婆说道：“老婆大人，把我从内地带来的那两瓶枝江大曲拿来。”
陈志光的老婆应了一声去了。
“东方，”陈志光说道：“你可小心啊，我那两瓶枝江大曲可是五十多度的。来，入座，开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热闹，市场部那些号称酒缸酒桶的家伙在陈志光的带领下一个劲地向东方日华劝酒，红酒、白酒、啤酒轮番上阵。特别是当几个家伙看到莫尼卡的目光饱含关切地凝视着东方日华的时候，敬酒的频次陡然增加了许多。东方日华来者不拒，一一与之对饮。已经半瓶白酒下肚的陈志光看着苗头不对，连忙说道：“打住，打住，你们这帮小子想把我的库存都扫光啊。吃菜，吃菜，别像灌水耗子似的。”
看着手下渐渐收敛了些，陈志光转过头来，拍了拍东方日华的肩膀说道：“东方，可以啊。才几个月就变成千杯不醉了。”
东方日华向着神情关切的莫尼卡淡淡地一笑，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给陈志光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嫂子在这儿你都不安份，是不是要我给嫂子提供点素材，好好修理一下你？”
陈志光连忙举起酒杯说道：“别，兄弟，算我错了。来，喝酒。”
东方日华笑着和陈志光一起将面前的一盅白酒一干二净。心中暗笑：“想灌醉我，没那么容易。”自从“五星联珠”那晚“龙潜”吸收了“混沌之眼”进化时迸发出的大量游离能量后，似乎有了新的改变。不仅控制起来更加灵活，而且多了一点朦胧感，仿佛是一个虚影存在于体内。如今东方日华尝试着让“龙潜”附于自己的喉间，将饮入的酒一并包裹了起来，用其木相特性予以分解。而“龙潜”则欣然而从，陶醉其间。这不禁让东方日华想起那好酒的老龙。真是“有其龙必有其筋”。
午饭之后，照例将进行传统的娱乐──麻将。莫尼卡凑趣地坐在陈志光的下家，与另两个市场部的同事凑成了一桌。东方日华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品着绿茶，远远看着几个家伙围着莫尼卡出着主意，吵着架。他突然有了一种非常惬意的感觉。虽然那些家伙始终对自己不善，但是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的情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如同手中这杯茶，碧绿的茶叶在热水中沉浮游荡，或争先，或恐后，或矜持，或张扬，或恐惧，或无畏，或静止不动。然而整杯茶却是如此自然，散发着清香，让人心神安宁。
麻将桌上又爆出一声声惊呼，陈志光又胡了一副大牌。东方日华从畅想中收回思绪，将注意力移到了麻将桌上。只看了一副就明白了缘由。原来当天的财位在东，而陈志光正坐在东面的位置，加上上家有意地喂牌，下家的莫尼卡被身后那些“好心人”扰乱了心神。若不赢才叫怪呢。
东方日华看了看表，刚过四点十五分，离申时还有三刻钟的时间。于是，他走到莫尼卡的身边，轻声说道：“我来替你打两圈吧。”
莫尼卡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两个筹码递给东方日华说道：“都输光了，你可一定要帮我赢回来。”莫尼卡语气中略微的撒娇成分被身后的那几个“嗅觉敏锐”的家伙抓了个正着，立时泛滥起一阵郁闷。
“莫尼卡，最近你赚了不少钱啊！输点出来也没什么吧。换人也好，反正你输和东方输都是一样的。”陈志光一边码牌一边笑道。
东方日华将最后一墩牌码好，轻轻的合入面前的“长城”，发出一声轻响。陈志光似乎被那声轻响震动了心神，右手一颤，手中的两颗骰子滑落，掷出了六点。
东方日华看着陈志光从自己面前的“长城”中取牌，面带微笑。对于东方日华来说要在牌桌上赢钱是再容易不过了，且不论那些牌在“混沌之眼”面前如同透明，以东方日华透出精神力洞悉牌桌上的其余三人的心神波动的能力就能轻易地知道牌友手中的牌，自然就赢多输少了。
“天啊。东方，你竟然拆了对子也不肯打这张‘九万’，而且居然让你吊着了。”当东方日华自摸了一张单吊‘九万’时，陈志光失声惊呼道。
东方日华瞥了陈志光一眼，说道：“打‘九万’让你胡清一色？门都没有。”
陈志东将手中的筹码扔在东方日华面前，说道：“算你狠。”
东方日华数了数面前的筹码，说道：“哪位兄弟想接盘，这个位子可正旺呢。”说着，东方日华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筹码递给身边的莫尼卡，离开了座位。
听着身后一阵争吵后牌局重开的声音，东方日华微微一笑，独自走上了阳台。陈志光的住所比东方日华的住所高了两层，而且朝向颇佳，正好能看到维多利亚海湾东侧。此时正是红霞满天，夕照恨晚，浮光跃金的时候。东方日华手扶栏杆，眺望天际，任由海风拂面，残阳抛洒。
“你怎么不玩了？”莫尼卡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方日华笑了笑，没有回头，叹道：“贪嗔痴慢疑五毒，贪居其首。不可不察啊。”其实东方日华深知如果继续玩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输。因为刚才是未时，属土相，土生金有旺财之意。而东方日华坐在南方，南方属火，本应克制本位金气，却被东方日华本命水相压制，只得侵袭上家的财运金气。加上‘混沌之眼’的帮助，利用某些声响影响其他人的心神，掷出理想的点数。东方日华才能赢转回来。而且正好两圈共八副牌，正好与坤卦相应，达到土相之极，与未时将尽，申时即起相对应。如果步入申时，金气转旺并聚于东方，不再被火相克制，陈志光不大杀四方才怪呢。
莫尼卡走上几步，与东方日华并肩凭栏远眺，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东方日华转头看着莫尼卡在逆光下美丽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将视线投向了西北的方向，悠悠地说道：“你知道今天是母亲节吗？我的母亲和父亲是大学同学，都是冶金专业的，毕业后父亲顺利地进了研究所，而母亲却因为某些原因去了初中交数学。要知道我读初中时母亲就是我的数学老师。每次在数学课上跟着同学们叫‘老师好’的时候我都觉得怪怪的。”
东方日华联想起儿时的场景，不禁面带微笑。莫尼卡转过头来，看着东方日华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侧面，和略带忧郁的笑容，不禁有些痴了。
“我还记得母亲每年都被评为‘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而她带的班级也总是名列前茅。于此同时，她还帮助我的父亲整理资料，研究课题，二十多年内发表了几十万字的论文。在经过多年的努力，母亲终于在她五十一岁的时候被特聘为研究员，进入了研究所与父亲一起进行研究。母亲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她曾说过人一定要无悔于过去，扎根在现在，努力为将来。只要坚持不懈，最终必有所得。我还记得我二十岁那年的母亲节，天下着雨，母亲因为偏头疼病倒在床上，然而心中还惦记着‘中考’即将来临。那时候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责任’的意义。”
莫尼卡轻轻地拥着东方日华的左臂，头靠在东方日华的肩上，两颗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听飞雨小楼昨夜，一宵梦归去何妨。二十年春辉岁月，数余载教诲时光。布桃李额纹初起，师儿郎鬓发渐苍。卧病榻似迷若睡，仍思量考近人忙。那晚我偷偷写下这首诗，却一直藏在心里。当我获知父母失踪时，我是多么后悔没有早早地献给母亲。而如今上天又一次给了我机会。我真希望母亲在遥远的远方能够听见。”东方日华言罢收起远眺的目光，回头看见莫尼卡流泪的模样，不禁柔情暗生。他轻轻地擦去莫尼卡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对不起。一时感慨，惹你伤心了。”
莫尼卡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深情地凝视着东方日华。
“那里有条船出事了。”不知是谁的喊叫打断了东方日华和莫尼卡的四目相对。两个紧靠的身影慢慢分了开来。
“哪儿，哪儿？”陈志光拿着一副高倍度的望远镜走上阳台。东方日华在海面上扫了一眼，发现“鲤鱼门”方向有一条多桅的渔船正在海面上打转。而几条亮着警灯的汽艇正从不同的方向驶来。
“海事局的船也来了。”陈志光端着望远镜说道。
一会儿的功夫，那条渔船的周围便停靠了四五条船。只看见周围的船只上人影晃动，然而渔船上却空荡荡的没有动静。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周围的船只亮起了灯将整条渔船照得通明，偶尔一声警笛划过海面远远传来。
“那艘船真地出事了，”陈志光一边专著地看着一边喊道：“正向外抬东西呢。嗯，黑乎乎的袋子，可能是尸体。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出来了三个。不，四个……不对，不对，第四个是个活的还挂着瓶呢。”
东方日华听着陈志光语无伦次的喊叫，有些好笑。但是在他特殊的视野中呈现出的景象却让他没有了笑的兴致。从那条渔船上抬下的确实是三具尸体。让东方日华感到奇怪的是那三具尸体竟然出奇的轻，使得抬尸体的人在摇晃的甲板上走的非常随意。而第四个被抬出渔船的竟然是一个女子，虽然她留着短发，但仍逃不过东方日华的“混沌之眼”。
“开饭了，”陈志光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东方日华回过头，发现莫尼卡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补了妆，正帮着陈志光的夫人收拾桌子。陈志光应了一声，收起望远镜走向东方日华。
“东方，别在这儿亲热呀。瞧，我的那班兄弟连打麻将的兴致都没有了。”陈志光搂着东方日华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
东方日华拿过陈志光手中的望远镜，随口说道：“是因为你赢得太猛了吧，让那些兄弟不敢再来了。不会吧，你的望远镜居然有夜视功能……”
还没等东方日华把话说完，便被陈志光一把捂住了嘴。
“嘘。”陈志光在东方日华耳边说道：“这可是我去年去黑龙江时向老毛子买的，正宗的军品，绝对是夜晚偷窥的利器。可别让你嫂子知道。要不，借你玩两天？”
东方日华一把推开了陈志光，笑道：“去你的，我才没你那么变态呢。”
晚餐的时候，没有人再敢向东方日华劝酒了，连陈志光也似乎要保住那仅存的半瓶枝江大曲，破例地喝起了啤酒。东方日华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志光的那帮手下抓紧一切机会表现，心里却还想着刚才通过“混沌之眼”看到的那个昏迷的女人。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仅是因为他从那女人的轮廓中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虚影，更是因为在“混沌之眼”的帮助下东方日华居然无法发现那女人任何的生命迹象。心如死灰，复燃无望。如果那女子真的还活着的话也将是一具生无所恋,死则无惧的行尸走肉而已。然而是什么让她如此绝望呢？如果说那三具尸体曾是她的亲人，那么眼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的身边确实会让她绝望如此了。但是又是什么让她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生出求生的欲望呢？是本能，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晚餐持续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再喝白酒，却仍然有两个家伙喝醉了。而这两人正是暗恋莫尼卡最深的两个。东方日华不禁想起“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诗句。当陈志光的部下一一告辞的时候，东方日华和莫尼卡也起身作别。两人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坐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拾阶而下。正当两人来到住所的楼层，东方日华的手机响了。东方日华看了看来电提示，是赵志东。
“志东，你在哪儿，还陪着妹妹和母亲在内地吗？”东方日华问道。
“昨天就回来了。东方，有空吗？”赵志东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虑。
“怎么，又要棘手的案子了。”东方日华察觉到了什么，问道。莫尼卡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东方日华。
“又给你猜中了。”赵志东似乎苦笑了一下：“难缠的案子我可不怕，不过这个案子实在是……实在是……算了，我就快到你楼下了，见面再谈吧。”
“好吧，我等你。”说完，东方日华挂了电话，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
“这个赵志东，”东方日华说道：“也不看看几点了。”
莫尼卡说道：“说不定真的有要紧的事呢。”
东方日华点了点头，将莫尼卡送到她的住所门口。看着莫尼卡打开房门，东方日华说道：“好好休息，明天见。”
“你也是，不要太晚了。”莫尼卡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房门。东方日华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隔壁自己住所。
“东方，”莫尼卡的呼唤从背后传来，东方日华转过身子，却见莫尼卡已经跑到跟前。乘东方日华还没反应之际，莫尼卡已踮起脚来在东方日华的面颊上轻轻一吻，随后转身逃跑似地撞进自己的住所，关上了门。
东方日华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莫尼卡柔软的双唇碰触东方日华脸颊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而在东方日华的脑海中却如同施展了“逝水东来”的法术，一遍遍地重复着刚才那十几秒钟的情景。良久，东方日华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赵志东出现在东方日华的门口。一身宽松的运动装令赵志东显得活力十足。东方日华上下打量着赵志东，不停地晃着头。而赵志东却勉强笑了笑，推开东方日华径自走进了客厅。
“怎么了，志东，连赞扬的话也不想听了就擅闯民宅了？”东方日华玩笑道。
赵志东苦笑道：“东方，如果是你正和一群朋友打完网球想着去享受一顿大餐时，却被总局Call了回来，花了六个多小时察看那三具木乃伊似的尸体，你的心情会好吗？”
“是那艘渔船？”东方日华陪着赵志东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的。”赵志东奇道。
东方日华将傍晚在陈志光家看到渔船出事的经过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志东，你不是那种有了案子就如打了兴奋剂似了警界精英吗？怎么这次却像是霜打的秧子冬眠未醒的蛙。”
赵志东被气乐了，笑骂道：“你才是冬眠未醒的蛙呢。”随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说得对，虽然这段时间老是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但我确实不应该有这种消极的情绪。来吧，我的东方大法师阁下，敬请指点一二吧。”
东方日华正从沙发旁的冰柜中拿饮品，听到赵志东的话不禁笑了起来，随手将一罐啤酒仍向赵志东。自从赵志东第一次造访之后，东方日华的冰柜里就长备着啤酒了。要知道，老是让客人自带饮料，做主人的脸上也不好看。
赵志东接过啤酒，放在茶几上。随后从身边的袋子中取出一个卷宗和一个采访机。
“东方，”赵志东说道：“今天，噢不，是昨天下午大约五点三十分左右在‘鲤鱼门’附近的海面上发现了这艘渔船。这些你都已经知道了。渔船上共有四人，当警方赶到的时候，船主于子强和他的两个弟弟于子豪和于子杰已经死亡，而且样子非常恐怖。唯一幸存的是于子强的太太林?，但也已经昏迷不醒。我已经从海事局的信息系统中获知，这条渔船名为‘敦如号’，十年前建造，是一艘多桅机帆船，注册地点是菲律宾的吕宋岛，注册的用途为近海捕鱼，船主为于子强。于子强兄弟三人祖籍广东宏远，祖辈为逃避战火，迁至吕宋岛，世代以打渔为生。林?是在三年前嫁给于子强的，出生不明，同年于子强兄弟三人和林?通过正常途径获得香港户籍，从此经常往来于香港和拉瓦格（地名）。而在大约半年前，于子强不知如何获得了一笔巨款，不仅在拉瓦格购买了海边别墅，购买了菲律宾最大的橡胶生产集团的股票，还将‘敦如号’改造一新。别看‘敦如号’的外表还是一艘渔船，但无论是动力还是内装潢都是一流的游艇配置，全电脑化控制，GPS定位，自动导航，声纳探测，一应俱全。今年五月三日从拉瓦格出发，目的地为香港，航行一天后失踪。”
赵志东放下展开的卷宗，打开那罐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随后抹了抹嘴说道：“东方，于子强兄弟三人的尸体非常恐怖也非常怪异，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事先声明一下，如果你被下面这些照片给吓着了我可不负责。”
很明显，当赵志东开始讲述案件时已经从负面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东方日华笑了笑，说道：“反正昨天晚饭吃得很饱，可以支撑到今天早上，不过早饭可得你请。”
赵志东点了点头，从卷宗中抽出几张照片铺在茶几上。虽然东方日华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是被照片上恐怖的景象揪住了心，攥住了胃，扇起了阴风吹拂着后脑。东方日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神暗动，让“龙潜”堵住贲门（胃入口处，与食道相连），以防自己呕吐失态。然后，拿起了那些照片。赵志东的形容并不过分，那些尸体确实非常恐怖。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尸体赤裸着上身，下身只围着一条浴巾仰面躺在地板上。裸露的四肢像是火柴棍一般摆成怪异的姿势，胸部和腹部塌陷，面颊深凹，整个尸体像是用一个白色的袋子包裹着的一幅人体骨架，而那像白色袋子的正是尸体的皮肤。两颗眼珠已经变成灰色，如同烂掉的葡萄，瘪瘪地躺在眼眶里。
赵志东指着东方日华手中的那张照片说道：“这是老三于子杰，看样子是刚洗完澡出来。”
东方日华放下照片，向后靠在靠背上问道：“法医有没有鉴定出个结果？”
赵志东从卷宗中取出一份文件，说道：“失血过多，准确地说是失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液和近四成的其他体液。”
“没有找到伤口吗？”东方日华坐起身来，继续翻看着茶几上的照片。
赵志东摇了摇头说道：“法医在尸体上没有找到任何伤口，但是解剖后发现死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成一团，就像这样。”说着，赵志东一口喝完罐中的啤酒，将啤酒罐捏瘪。
赵志东将捏瘪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后，接着说道：“而且无论是心脏中还是个大血管中，甚至毛细血管中的血液都消失了，像是被一口吸干似的。更奇怪的是尸体中近四成的其他体液也随之消失了。就以于子杰为例，一米八的身高，死前大约九十公斤的体重现在只有五十八公斤重了。”
东方日华皱眉沉思片刻，问道：“那个林?有没有醒来过？有没有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志东拿起卷宗边的采访机，一边摆弄一边说道：“我派了警员一直守在林?身边。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林?醒过来过，但是才说了不到五分钟的话便又昏过去了。”说着，赵志东按下了采访机的播放键。
空白的磁带片段滑过采访机磁头时发出的“滋滋”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随着一阵涩涩的刺耳声响，采访机中传出了一段对话。
“于太太，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什么事吗？”一个平缓的男声打破了沉寂。东方日华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傅明奇的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我和子强，还有他那两个弟弟离开拉瓦格后遇到了风暴。我们的船在风暴中偏离了方向。子强说没关系的，只要风暴停了，船就会自动回到航线上去的。于是，我们就关闭了所有的舱门，让电脑控制船的平衡。”
那个女声似乎非常平静，然而东方日华却能从话中的几个词中听出一些颤音，判断那个叫林?正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么后来呢？”傅明奇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东方日华立时感到要坏事。因为林?情绪正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之中，表面上的平静是被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的缘故和自身意志支撑的结果。傅明奇应该在此时稳定住林?情绪而不是引导她去回想令人恐惧的场景。
果然，那个女声明显有些发颤：“后来，后来子强和我回房间了。半夜里，我们突然听到子豪的惨叫声，接着是子杰的……”
那个女声越发颤得厉害：“子强，不。血，血，好多血。子强你怎么了……”
那个女声已经开始语无轮次了：“不要过来，子强，鬼，鬼……”
那个女声最终化作凄厉的呼喊，划破寂静的夜空，在房中回荡。
“医生，医生，”傅明奇的声音再次出现，伴随着的则是一阵慌乱。
“嗒，”赵志东按下了停止键，看着东方日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