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 天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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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p>

    云海里,发出一条黄色的芽。</p>

    那根芽很像豆芽,晶莹剔透,但比豆芽更粗壮,一根约人的胳膊粗细,很快一条条盘在一起,扭成了一个身躯,然后从这个身躯上长出了胳膊,长出了腿,最后成了一个倒立的脑袋埋在云里的人形。</p>

    紧接着,豆芽一样的身体动了起来,用手撑地,蹭的一声,把脑袋从云里拔了起来。</p>

    豆芽人的脑袋就是之前罐子里那个黄豆的模样,只是放大到了人脑袋大小,豆皮褶皱堆成了五官,看起来丑陋又恐怖。配合着四尺来高的身子,看起来像个发育不全的怪异侏儒。</p>

    这就是……芽兵吗?</p>

    汤昭看着一个个芽兵从云里拔出来,就像从土里拔出萝卜,然后自发的排成一队,竟颇有纪律,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好奇:</p>

    只需要在土里撒下种子,就能在几个呼吸间生长出一个兵,这事确实很神奇。</p>

    但这豆芽菜一样的身体,半人多高的身高,到底能起到多大的用处?</p>

    要是不能适应战斗,那不是纯粹送菜的吗?</p>

    除了他这里,漫山遍野已经铺满了这种芽兵,到底能干嘛用呢?混人头,造成人山人海的假象,吓退敌人吗?逃跑的时候拖延时间?</p>

    汤昭一面好奇,一面盯着又一个豆芽兵爬出来。</p>

    他已经看了很久,除了因为看芽兵拔出头来那一幕莫名解压,还因为背后的争吵太激烈,让他难以插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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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可以堵!”</p>

    “可以就是可以!你分明是借口!”</p>

    “材料你刚刚提了那么多,现在我都找到了!看到没有,这些就是!你还有什么借口?欧冶长老,你们家收到的供奉可是一点儿也不少,这个时候你说不行?”</p>

    “技术……技术你教啊!你不教他怎么会?”</p>

    “蠢材……你说谁是蠢材?我看你像……好了好了,没必要互相攻击。我跟你保证,这位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比你家任何一个子弟都不差。”</p>

    “什么基础?都是符剑师,基础能差得了吗?”</p>

    “独门秘法?欧……什么混合叠加法?”</p>

    “是欧冶氏的元角混叠符法?”</p>

    “对,就是这个……嗯?”</p>

    李意渐陡然愣住,刚刚这句话是背后传来的。也就是汤昭说的。</p>

    正和他争吵,一贯面露不屑的欧冶长老也是一愣,道:“你难道……”</p>

    “我会。”</p>

    一阵静谧之后,李意渐惊喜道:“你真的会那……啥啥?”</p>

    与此同时,欧冶长老反而道:“你如何会?这是我欧冶家的秘法。”</p>

    汤昭回过头来,正色解释道:“是欧冶氏不藏私。独家制作法器的方法也肯公布。学生略有涉猎。”</p>

    符剑师制作术器大多数只需要通用规则,主要是熟练基础符式然后学着搭配和运用,只要灵感足够,其他的以苦功和熟练为主,是以很多小门小户都能做出合格的术器。</p>

    然而到了法器这个层次,符式从平面变成了立体,复杂程度何止十倍?光靠自己按照基本规则搭积木是不行,需要有各种秘传制符法,运用复杂的架构、运算、法则乃至公式,才能制作出合格的法器。</p>

    这时候就需要完整的传授,除了少部分无师自通的天才,大部分还是要接受完整的传承才能学会。而这些传承大部分都在符剑师界的大势力手中,外人绝难学到,所以符剑师如果没有好师承,天花板并不高。</p>

    唯有少部分制符法在外面有流传,比如号称符剑师祖师爷的欧冶氏,自家至少有七八种制符法,大概是作为光大符剑师一脉的责任感使然,竟向外公布了其中几种。虽然是几百年前公布的,但如今还可以在一些典籍里查到。</p>

    汤昭本身是学得薛闲云的独家秘传制符法——薛闲云别看单打独斗,几十年前就能单独制作法器,上限并不低的,他的传授在符剑师界算是自成一家。汤昭学会之后,又在自家藏书室和龙渊的藏书阁里看过不少典籍,其中就牵涉欧冶家的秘法。</p>

    仗着他眼镜扫书快,带注释,他自己又有根底,学其他制符法不存在障碍。尤其是成为剑客之后,眼界一下子打开了,再学制符法已经相当简单。欧冶氏的秘法又确实精妙,他记在心里,还尝试过几次,没想到此时正用得上。</p>

    镜子里,神色枯藁的老头第一次哑然,过了一会儿,道:“就算你会方法,现在只剩下几个时辰,也不一定够用。”</p>

    汤昭本来一直沉默由更熟悉的李意渐开口协调,这时既然开口,索性正了神色,来到镜子前,道:“欧冶先生,如果赶不及,那也没办法,天意如此。在此之前,只需要尽人事了。”</p>

    他用手撑住镜子,恳切道:“咱们如果不努力,最后灾难的结果发生了,我留在这里死了,倒也一了百了。您在那边或许会因此耿耿于怀。纵然不时时记起,将来的某一天,某一时,偶尔想起,也难免不愉快。做人何必给自己添堵呢?”</p>

    “您尽力教,我尽力学。我们能做成事,拯救万民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那固然是大喜事,若不能力挽天倾,那也是尽力而为,事后想来也无憾了。无怨无悔,岂不是人最好的状态?我相信您也是这么想的。”</p>

    “您尽管做您想做的事,能与不能,交给我。成与不成——”</p>

    他用手指天,“交给天意吧。”</p>

    对面沉默了一下,欧冶长老终于道:“你说话倒还中听,比那姓李的强多了。到底是咱们符剑师有文化。那我就试试吧。但你若学会了,不需要告诉第二个人。而且,你要叫我欧冶先生,然后还要来我欧冶城专门来拜会我。”</p>

    “好的,欧冶先生。只要我活着,一定登门拜访。”</p>

    ……</p>

    “第七个元角的交叠,在离位……”</p>

    一块块元石板临时拼接起来的平台上,汤昭拿着符笔,飞快的摆放各种材料,刻画各种符式。</p>

    李意渐站在他身旁,端着镜子,耳边尽是“叽叽咕咕”的声音,如牛听琴,身材显得特别挺拔,神色显得特别庄重,乃是麻木了。</p>

    突然,他一闪眼,看到云海异常翻腾起来。</p>

    但云海中央的空洞并无异样,比之半个时辰之前,又扩张了两丈方圆,透过界膜,还是只能影影绰绰看到那座城池……</p>

    一座城池?</p>

    李意渐陡然一惊,往上空看去。</p>

    头顶天空,比邻刚刚升起的红日,有一片阴影,依稀是一座城池的模样。</p>

    那是……修罗城!</p>

    “不好了,修罗城投影过来了!”李意渐一时控制不住,失声道:“修罗城不需要等界隙完全裂开,只要有光能透过来,投影就可以凭空出现,我们要迎战……”他一手拿着镜子,一手去按住剑。</p>

    汤昭正在埋头做事,这时抬头道:“郎将去安排吧,镜子放在地下就是。”</p>

    李意渐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时不是拉扯这些的时候,他本来在这里也只是闲着,便将镜子放在地上,让老头脸朝上,道:“我去禀报貔貅剑。”说罢跳上停靠一边的火种车,往讲台开去。</p>

    他这里离开,汤昭只管低头做事,倒是欧冶老头道:“喂,你听到了吗?修罗城来了。”</p>

    汤昭低头道:“是啊。”</p>

    欧冶长老连声道:“坏了。修罗城只有一个实体,就是地面城,但它会向天空和地底投影,现在它本体没有过界,但是已经能把投影直接投过界隙。而投影可以由虚转实,相当于直接在此开了一个分基地。这是要提前血洗碎域。”</p>

    汤昭一边继续动手,一边道:“虽然只是投影,但和本体联系在一起吧?只要我们把界隙弥合,投影自然溃散。”</p>

    欧冶长老摇头道:“你说的轻巧,我怕你来不及。你才做了一半,我还有一半没有讲解。比如这个弥隙法器的核心部分,比之前难上十倍。”</p>

    汤昭道:“那您加快点速度?”</p>

    欧冶长老冷笑道:“你说的轻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极限在哪儿。你刚刚装的很轻松,难道学起来真的一点儿吃力的感觉都没有?”</p>

    汤昭深深吸了口气,正如欧冶长老所说,他刚刚短时间高强度学习新技能,不但要耳朵听懂了,脑子听懂了,而且手也要懂,压力是很大的,亏了他经验丰富,基础扎实才能不出差错,可是如今再加进度,恐怕……</p>

    “我没问题。”</p>

    欧冶长老被他气笑了,道:“好,我就加速,我看你行不行——”</p>

    他说着,一口气说了下去。语速不但快了一倍,一些知识点更是一掠而过,简直像是斗气去的。</p>

    汤昭深吸一口气——终于到了现在。</p>

    本来我想用自己的实力学习符式,但是情势不允许。</p>

    眼镜,给我——开挂!</p>

    汤昭一抖袖子,用最小的动作拿出眼镜,戴在鼻梁上。</p>

    得益于多年经验,他在人前戴眼镜的动作已经足够小而隐蔽,保证让那些看不见眼镜的外人看不出他是在干什么,甚至不会产生莫名的想法。</p>

    其实随着他的知识越积累越丰厚,尤其是铸造出了自己的剑,他已经越来越少在人前使用眼镜了。只有特殊情况需要拟持,或者紧急学习的时候才用一下。</p>

    他还没在碎域中戴过眼镜。</p>

    这一次戴上,除了抢时间,他也是想看看,到底眼镜视野里的碎域是什么样的?</p>

    刚刚戴上,眼镜片一亮。</p>

    一大片光华闪过,仿佛瀑布一样的字符大片从上方流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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