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每有良朋,况有永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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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万八千人的白虎军刚到青州西关口时,果真如容夕所料,北兴王容悔出现在了西关口的城墙上。

    他不禁忆起了娘亲去世前的那些日子,那时他五岁,由于父皇偏爱俪婳,容夕从小又聪敏好学,父皇便给了他与太子伴读的机会。

    而比他只大上一岁的七哥,明明也是天资聪颖,却因其娘亲是那在先皇和太后面前又倔又野的濛族公主,才不受待见。

    自容夕五岁跟着太子伴读开始,七哥每日都会在天书阁外偷偷听先生上课,细心的容夕没几日就发现了,便趁着每日昼寝之时,在那后花园再将晨课给七哥讲上一遍。

    而这七哥,就是容悔。

    青州卫尉将城门打开,容夕骑着樱环打头,马车和将士们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入了关,虽说这白虎军经受了一天一夜马不停蹄地摧残,可众将士依然昂首阔步,甚至在入关时低吟着向上高调的军歌,沿途的青州百姓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容悔站在城墙上缄默许久,见容夕入了城门好一阵子,他才迟疑着不慌不忙地下了城墙。

    “王兄。”

    容悔刚过最后一道阶梯的拐角,便瞧见了那曾经最亲的九弟,站在下面仰脸笑着唤自己。

    他站在那望着他,久久不知该如何言语。

    二人已是七年未见,那原本奶气的弟弟,如今高大英俊,似是如今长得轮廓分明,眸光凌厉了些。

    “王兄果真收到了臣弟的求援信?”容夕轻快地上着阶梯朝他奔来,只是上到一半,似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便又回身下到了地上。

    “是,收到了。”容悔淡淡道,嘴角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那阶梯下马车前忙活着的九弟,不禁心中有些惊异,七年前,他与鲛族的公主和亲后之藩到冀州时,十二岁的容夕早已因母亲去世而变得邪郁,在那之前的两年里,他们兄弟二人亦是发生了一些事。

    “王兄,”只见容夕从马车上搀下来了一位婀娜女子,这女子虽有轻纱遮面,恍惚中亦能显出那倾城倾国之色,容夕牵着她,小心翼翼在上石梯时为她提着裙衫,“王兄,此次北上皇兄特地破律让内人也跟了来,燃歌,快叫王兄。”

    容夕急切地想要将妻子介绍给七哥认识。

    鹿燃歌点了点头,她加快了步子,小鹿似的来到了容悔的面前行了礼:“王兄好,妾身鹿燃歌见过王兄。”

    容悔眼神中带着笑意,他透过纱幔看着那精致的面庞:“没想到七弟能娶到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

    听到此话,容夕有些不快了,他与容悔站到并排,抱着双臂顶了顶容悔的肩:“王兄,臣弟好歹也是长安第一俊,她这样的女子,很难么?”

    “是么?我怎么听那府中驿使所言,前些时日有个同龄男子抢了你的风头?”话说到这时,容夕立马变了脸色,而容悔却不忍笑出了声。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容悔自幼胃口不好,管膳嬷嬷常按照濛族公主的吩咐给他的午膳中加上一些濛族熟土,那味道略腥,原本就爱挑食的容悔每日里都会偷偷将午膳倒入池塘。

    一日,他正往那百鹤池中泼午膳,正巧被那兰宫里的人发了现,他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夫人诞下的皇子,这回浪费食物被抓个正着,还不赶紧该罚的罚?宫中平日里大多是无聊,这回,那兰的贴身太监和宫女算是找到了乐子。

    他们将池边的柳条折了来,若不是容悔还是个皇子,这些东西恨不得这十岁的孩子跪到地上被鞭打。

    容夕正好拎着从娘亲那要来了当日的点心,准备与瘦弱的七哥分着吃,但才刚蹦蹦跳跳地到了百鹤园中,就看到了两个宫人,其中一人控制住了七哥,另一人直将柳条往他手心里抽,那七哥也是坚忍无比,都皮开肉绽了,还不出一声。

    “大胆狗奴才!放开我的七哥!”容夕放下食盒,大喝一声,直奔上前夺去了那宫女手中的柳条,一把推开了拽着容悔的太监。

    容夕那年九岁,天书阁内天赋异禀的表现早已传遍了宫内宫外,其母亲又深受圣宠,那兰那会还没当上皇后,只是太子容云霆的养母,身边的宫人是不敢造次的。

    接着,两个奴才在容夕的怒斥下,跪地求饶。

    容夕看着自己七哥那血肉模糊的手心,一阵难过与震怒,他命两个奴才脱光了衣物,又摘下了几根柳条将那二人绑在了一块,猛地一脚踹上去,将二人蹬进了那白鹤池,一瞬间,惊地池中白鹤冲天而飞。

    他拉着七哥转身就去寻那太医。

    就是那么一个九皇子,原本傲气凌人,明朗向阳,自从娘亲一死后,就变得阴柔邪气,只剩下曾经的傲气了。

    而容悔,自从十三岁那年之藩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九弟,只能从手下和民间流言话本中去得知关于他的事。

    从记忆中抽离后,容悔看着身边这七年未见的九弟,觉着他在他面前仍跟儿时一样淘气,只是眸中少了些许明媚。

    “王兄,七年不见,你身体壮实了许多,但怎么嘴还那么臭,”容夕一把抓住了鹿燃歌的手,用力将她拉回到自己跟前,“这话可要你自己说,长安城可有男子比我好?”

    鹿燃歌垂着眼,不问还好,他这一问,便让她想起了陆青衣。

    他见着她无助的样子,心里又生起了酸意,但七哥在一旁,他不好发作,他正要给她台阶下,只见她甜笑着轻轻仰起了脸:“这世间哪有男子会有夫君好?夫君当初舍命救妾,孰能比?”

    容夕怔在原地,关于她过去的事,他仍是一点都不记得,只是每夜里头痛欲裂之时,偶有与她过去相处的画面,但也只是如昙花般,转眼即逝。

    他拧起眉,这些时日与她这般恩爱,似是真意,但又如假象,每日里他对她亢奋,但他又向来看不起徒有虚表的柔弱之人,更不会以貌取人了,如何又会为了这三个月前刚娶进门的妻子以命换命?

    鹿燃歌感觉到了容夕的不适,她见他迷惘,心中已然得了答案: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确切来讲,这些时日,她认为他的愉悦,似是仅仅源于她的身子。

    她心中酸涩,但眼尾仍笑出了弯月,看向了容悔:“王兄,长途跋涉,妾有些疲了,王兄可是为夕哥哥准备了好吃好住?”

    在一旁察觉到异样的容悔淡然地点了点头,容夕也被这一声“夕哥哥”,叫回了神。

    白虎军到清河城内驻军时,已是暮色苍茫,容夕将白虎军暂交给了符曦,符曦一阵木讷,但白贤王行事作风怪异,他也习惯了,再加上这一路来昼夜不停,大家确实该好好休整了。

    再者,白日里他见着白贤王与北兴王两人并马相谈甚欢,与长安城内所传相悖,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这次朝内拨的兵少,若是白贤王能找北兴王借兵,那是更好。

    容夕摆脱了两个丫鬟,将鹿燃歌带出军营时,米豆心中好一阵慌乱,她担忧主子这一出军营,就消失在青州了,她回去没法跟另一个主子交代。

    而晚月,对王爷与夫人仍是好生羡慕,军中虽人来人往,但大野军律极其严格,这主子一外出,她只能跟那冤家米豆大眼瞪小眼了。

    “你想出去?”房内,米豆瞄着晚月许久,看出了她的心思。

    “难道你就不想?”晚月横了一眼米豆,她推开了屋子朝向清河城中心的对窗,只见窗外一片晶莹,那黄翠相间的暖光笼罩着每一条街道,虽没有长安城的叠叠重楼,那楼宇之间的惬意,散发着冥海的自在气息,“这清河城,是有名的水城,楼与楼之间被水环绕,我也想坐坐那夜船。”

    米豆满脸坏笑地歪起了一边嘴角,她在自己的大包袱里找了半天,抽出了两套男子的衣服,一手一套,拎给那晚月瞧:“换上,跟着主子后面溜溜?”

    晚月先是五官挤在一团满是抗拒,但耐不住那好奇心:“那……我们跟出去瞧瞧就回,半个时辰就回!”

    米豆兴奋地连连点头,一把将男子的衣裳抛到了晚月的脸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