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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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符曦在军营中挟持了王爷夫人,白贤王的反应不为所动后,将士们也开始军心散乱。

    容云霆在桂宫接到消息时便暗喜,同一时间,皇太后那兰在那寝宫内颠笑之时,脑门上的角,又冒出了一毫。

    “今日已是第三日……”鹿燃歌坐在帐内,拧着眉头,她想起陆青衣对他叮嘱过的事,不由得坐在塌上咬着唇,身体颤抖了起来,“青衣……为何要我今夜里刺死他……”

    虽说容夕当初迫她嫁他,对她从未温柔和好语过,但那日在云府他毒发的事,令她内疚不已。

    最近,她常在夜里睡得迷糊时见他因头痛而起身,有时,她会故意在睡前背对着他——她不想见到他痛苦的模样。

    他若是在战场上脑疾发了,那该如何?

    他如此夜夜头痛欲裂,轻则痛的一手抱头一手能将手中的银盏捏变形,重则痛苦到晕厥在地上。

    每当如此,她都会将他扶起来,驮到塌上去,照顾他整夜,反正白日里她也无事,可补眠。

    但他从不会因痛苦而发出声响,她曾问过他为何如此隐耐,得到的却是冷言。

    那日,在六万八千大军出城之前,白弦去了白贤王居内,那时鹿燃歌一人在里头清点包袱。

    他忽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将她吓了一跳,他交给了她一个锦囊,告知当容夕脑疾发作到极致之时,将锦囊打开可缓解,她赶紧接了去,将锦囊收在了最贴身的荷包里。

    “白哥哥,我的夫君……他会记起关于我的事么?”

    白弦临走前,鹿燃歌皱着眉问道。

    “不确定,但燃歌,所有人愿意将你留在白贤王身边是有原因的,你记住,这一路北上,定要与他寸步不离。”

    鹿燃歌深吸口气,她收回思绪,坐在军帐内的塌上惴惴不安。

    她在白日里将士操练时,偷偷从兵器房内找到了一把匕首,她将匕首藏在袖中逃出来时,还遇到了副将符曦,若是平时,符曦见到女子入军营都会一刀挥去人头落地,更何况这女子还入了刀枪之地,于民间讲究而言,女子污秽不堪,会带来噩兆。

    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令符曦只是不自在地朝鹿燃歌点了点头,便入了兵器库。

    帐外饮酒吃肉的吵闹声逐渐散了去,看样子容夕该是要回帐了。

    她在卧榻上躺了下,面朝着帐门,她早已将油灯吹灭。

    她伸手去摸那藏在背后的匕首,看着那掀帘而入的熟悉的身影,不禁感到手软了下来,松开了那把锐利的器。

    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身上醉醺醺的,她知道他从不饮酒,可如今他这般放纵,又忘了关于她的一切,定是脑疾使他性情变了。

    过去的他虽心狠冷邪,还有些病态的逞娇,但好歹是会嘴硬心软的。

    她想起前一夜符曦挟持她逼容夕改北上路线时,容夕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痛。

    是心悦他了吗?

    鹿燃歌正愁眉不展地扪心自问时,才发现身边的人儿已睡得十分深沉,她刚好奇为何今晚他脑疾未复发,便通过这熏天的酒气联想到了原因。

    也罢,只要他不痛苦就行。

    她刚下意识地想要翻身睡觉,却猛然想起了陆青衣那日在白贤王府内对她交代过的事。

    “若是第三日,他要将你扔进奴隶堆里,你就告知他最后的心愿是想食桂花糕。”那日陆青衣表情凝重,语气十分严肃。

    “桂花糕?”

    “嗯,桂花糕,”他眉宇间忽然带着忧郁,“若是他只是回到帐内睡去,并且行为与往常有异,你务必要在他深睡时将尖物刺进他的心脏。”

    “杀…杀他?青衣哥哥我…我做不到!”

    他右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捏痛了她,那张清秀俊美的脸一瞬变得阴冷起来:“燃歌,你不如此,我就会死,我知道你难以抉择,请你信我,你忘了他如何待你的么?”

    鹿燃歌长吁口气,那是她两年来第一次见到陆青衣对她这般逼迫。

    那日陆青衣不像陆青衣,今日的容夕也不像容夕了。

    她只好努力去忆起自己当初被容夕打入明光宫禁地,在一群看不见的怪物的喘息中被饿了一天夜,渴了一天一夜的事情。

    她又逼自己忆起从禁地被提出来那日,在满朝文武和陆青衣面前,被众人辱骂妖女的事情。

    不,那不是容夕的错,从小到大,他们都是如此称呼我!

    她内心纠结,眼眶酸涩。

    夜色中,星辰与皎月将光亮透了进来,她看着他熟睡中好看的侧脸,一下子又心软下来。

    她倦到极致,不由得闭上了双眼,似是半梦半醒。

    在梦里,她见到陆青衣从山崖边坠落了下去,她猛然睁开了眼,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身后的匕首,双手紧握跪立起身,狠狠将那尖刃刺进了枕边人的胸膛。

    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但几乎是全身的重力压在了那匕首的柄上,只见容夕的躯体上下抽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她屏气去听,他似是没了呼吸。

    膝下开始热热黏黏的,那是从他胸口淌下来的鲜血。

    她忽然想起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受不住,便泣不成声。

    “王爷?!”帐外守夜将士惊呼了一声。

    外面开始有了动静不小的骚动,似是聚集了不少人。

    鹿燃歌惊慌地停止了哭泣,手足无措。

    这时,那帐帘被人用枪挑了开来,外头的人朝帐里扔进了个火折子,她被那烟雾呛地咳声连连,眸子也被熏地起了雾。

    很快,外头的将士纷纷入了帐,将塌上的两人包围起来。

    容夕面若冰霜地站在那帐门口,看着跪坐在那里捂着嘴咳嗽、满身是血的鹿燃歌,忽然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他望着榻上的一片狼藉,和神情恍然地瞪圆了双眼地鹿燃歌。

    迟疑中,他还是上了前,将一边木架上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那氅上的羽毛才刚触到她的肩,她就惧怕地的将身子往后直缩。

    他将她裹了住,拦腰抱起身,俯着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带你去沐浴。”

    她强装着镇定,回过头去看那榻上的“容夕”,只见那已死之人面色如灰,死相怪异,面部开始逐渐变得狰狞,脸皮周围因此翻了起来,原来是身形与容夕相仿的男子,在脸上贴了曾易容脸皮!

    那个被她用匕首刺死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夫君。

    她拧着眉,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他,他也耷拉着眼皮回视了她,她才心虚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一时间她感到他的胸口温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时,她才辨出了容夕身上淡淡的松柏香,他的松柏之香有所不同,她从前听香菱说过:“王爷身上的香气,是从比北番更北之处,从春日初露的松柏叶尖儿上提取出来的”。

    他如此特别,刚刚那人身上又如此多破绽,明明两人每日同枕共眠,她竟没有发现那只是个戴了人皮面具的人。

    她想,她这般不细心导致她没有认出那个假容夕,应当不是心悦他的征兆。

    鹿燃歌此时却还紧紧抱住了容夕,生怕身边又变出什么怪异之人,这几日他白日里常出营,也不带上她,到了黑天又在军营中火树银花,她已是十分乖巧地尽量只呆在帐内了,却依然遇到了令她恶心的蹊跷之事。

    原来陆青衣要她杀的人,竟不是容夕。

    可是,青衣哥哥又是如何知晓今日会发生的事的?

    鹿燃歌不由得惊讶。

    他将她抱到了军营附近树林里的清潭旁,想要为她去掉被弄脏的衣裳,她紧拽着领口,瞪着他不语,他望着她倔强的样子,一下子开始觉得她变得有些有趣起来。

    “虽说我对你没有丝毫感觉,”他强行将她手掰开,她肩上的大氅带着胸衣,落花似的到了地上,与青草碰撞出了嘶嘶轻吟,“但我的人刚被脏东西碰到,我必须亲自洗净。”

    她刚要推开她,他却一手将她环进了怀里,另一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吃到了她唇上的胭脂。

    她抗拒着,他却将那柳腰勒的更紧,将胭脂吃得更深。

    她觉着呼吸紧促,却越是挣扎越是憋得慌,只好停止了反抗,不知不觉中只好妥协,纤细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背。

    玉体烧灼,撕裂难耐。

    他似是那收翅觅食的黑鸦。

    她则是那株摇曳着被叼啄的水仙。

    情深之时,她将他鹤氅褪去,迷离纠结中,沿着浅岸,顺着悸动,黑鸦叼着水仙花,一同滚进了那清谭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