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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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白贤王与六万八千大军一走,长安城内,似是冷清了许多。

    那曾经喜爱戴着半截面具骑着姜黄天马,奔驰于街市亲自监管黑市的小王爷,一下子让寻常百姓少了个站在马路边叨叨的指望和乐趣。

    长安城黑市和鬼市有何区别?

    一个贩卖奴隶、一个不贩卖活物,鬼市在白贤王眼里是个正经地下交易集市,而黑市,涉及了人命,他一向觉得不妥。

    “白贤王一走,平日里街头巷尾卖奴隶的更是越来越猖狂了!”云诗瑶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愤愤道,她这是接了姚乐儿邀请,准备去长乐宫玩儿,顺便可以看看那皇后今晚举办的宫内的花灯会。

    “可是小姐,之前您不是还十分厌恶白贤王么?老形容他目中无人、心狠手辣?”一旁的奴婢春翘奇怪道。

    云诗瑶“哼”了一声,将那车帘关了上,满脸不自在地嘟起了嘴:“那日母亲生辰,竹林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能证明白贤王是有血有肉的!”

    春翘将两手筒进袖子里,长叹口气:“唉,那鹿姑娘美的惊为天人,肌肤白嫩地如瓷娃娃,哪个男人见了不爱啊?况且是他白贤王百马绕长安娶回来的妻子,你看这长安的皇宫贵胄,哪一家公子王子不是三妻四妾?白贤王只娶了鹿姑娘一人,并且带兵打仗都要带上她,还真是专情呢……”

    “所以我说,他也有值得敬佩之处,听闻爹爹说过,朝中最恶之人不是白贤王,他认为白贤王虽看似邪魅不羁,实则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忽然,云诗瑶意识到了些什么,她猛地抓住了春翘的腕,把春翘吓了一跳,“春翘,你说,这自古以来从无带妇打仗之事,这回却准了白贤王破例,你说那鹿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春翘崩溃地沉下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她摇摆着身子想要摆脱云诗瑶那紧拽的手,撒起娇来:“哎呀小姐,你先想想你自己吧,今日姚美人邀你入宫,指定没啥好事,那狐媚子一看就是满脸算计。”

    “不许胡说!”云诗瑶瞪了春翘一眼,她再次拉开车帘一看,门外竟已是赤墙青瓦,她抬头看着那一丈高的朱色细砂上勾勒着玄色四象图的宫墙,不禁看得痴傻,“儿时也曾随爹爹入宫……但这宫墙压迫感,着实……”

    春翘等着主子继续说下去,却不想见到主子望着窗外的宫墙发起呆来。

    到了长乐宫西门,春翘下了马车,与门口都尉出示了姚乐儿差人送上府的请帖后,便听从侍郎的指示,扶下了自家小姐,便唤车夫入了相应的马厩。

    一入宫门,只见一名着着常服,长相乖巧的宫女朝二人行了个礼,便把她们带了进去。

    要说宫内与宫外区别,当属花草树木的别致与地基石板的高贵之分了,云诗瑶观察着周围的一堵堵宫墙和精雕细琢的各个殿门,没走几步路,便觉得无聊起来。

    这宫内甚是无趣,宁静到窒息。她心想。

    她正开着小差,就听到不远处有人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轩拂殿前,似有男子,再走近一看,竟是陆青衣。

    云诗瑶有些兴奋了,她老早就听说这玄祖的护法青衣大人仙风道骨,长相清秀,是个极少能见到的美男子,那日在玄邸没能看个清楚看个够,这次总算能好好养个眼了。

    “云姑娘,你来了。”

    “小姐,小姐!”春翘皱着眉用肩顶了顶云诗瑶的后背,沉声,“别瞧了,姚美人在跟你说话呢。”

    眼神跟着陆青衣一直走的云诗瑶这才回过了神,她回头看着那匆匆离去的陆青衣,又转身笑着摸了摸头:“姚美人,不好意思,您家表哥长的实在太俊美了,诗瑶看得都离不开眼呢!嘻嘻!”

    姚乐儿凝视着云诗瑶,眼中含笑,而云诗瑶身后的春翘,早已被自家主子的行为羞地抬不起头来。

    “云姑娘先随我入殿。”刚刚的乖巧宫女一边弯腰,一边引着两位贵客进了那轩拂殿。

    两人一随姚乐儿和宫女入宫,便略有惊奇,这云光殿前院,竟有好几个高贵女子在晒着太阳,那秋千上和石桌旁的女子们,也跟看稀奇似的看着她。

    待云诗瑶随姚乐儿到了后院小河中的船屋内坐下后,宫女便站在船尾摇起了桨。

    “轩拂殿虽简陋,但还是为云姑娘准备了上好的西域蜜瓜,这是表哥刚刚亲自送来的。”姚乐儿虽长得媚,但笑容却和善可亲,见云诗瑶身后跪坐在一旁的春翘似是瞪着茶几上的蜜瓜流着口水,姚乐儿便拿起了一块蜜瓜,递到了她面前,“这位妹妹,也尝尝。”

    春翘一看,宫中美人将瓜全都亲自送到嘴边了,一想到方才在马车上说了人家坏话,便觉得极不好意思,但她仍接了过去埋头就吃起来。

    船屋内的宫女此时将纱帘拉了开,云诗瑶便看到了窗外景色,没想到之前感觉压迫的长乐宫内,每一处细致小景,透过了这四方窗户,景色便别致起来。

    “云姑娘看到的涂着紫色墙面的宫殿,叫星尘殿,是云筝公主的寝宫。”姚乐儿似是看出了云诗瑶眸中有端倪,顺眼望去,解说道。

    “果真是先皇最疼的孩子…我见美人如此受宠都与几个贵人挤在一个殿内,而这云筝公主,经还能改涂宫墙的颜色!”云诗瑶虽从小被爹娘宠大,但如今见了这景象,仍不可思议,“美人,我听闻…那云筝公主似是去年开始就追求白贤王?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姚乐儿见着云诗瑶大惊小怪如孩童般的模样,不忍笑了:“你和我的一个故人真像,不过,云姑娘似是对白贤王甚感兴趣?”

    云诗瑶一听,连忙嘻嘻哈哈地摆手否认,一旁吃饱了的春翘倒是岔嘴道:“美人,您有所不知,凡是长得好看的男子,我家小主都感兴趣!”

    “春翘!你闭嘴!信不信回去扒你舌头给拔了?”云诗瑶气呼呼地拿起了茶几上一根青瓜,塞进了春翘嘴里,只见那丫鬟坐在那挣扎着“噫噫呜呜”。

    “咯咯咯,你们主仆二人甚是有趣。”姚乐儿掩嘴浅笑。

    这时,船行速度有些放慢了,窗外之景竟是那长乐宫内最高的小山——长乐山。

    姚乐儿差宫女将船停在了面前的木桥下休息片刻,刚要跟云诗瑶聊起这颇有典故的长乐山,头顶上方,便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有人极其慌乱跑上桥的声音,还伴着争吵。

    四人此时静了下来,云诗瑶更是屏住了呼吸,这宫中的矛盾与磕碰,向来是贵小姐们更爱的八卦。

    “皇上,你怎能放人那容夕带着夫人北上?!岂不是放虎归山?!”

    姚乐儿听了出来,是皇后文婉的声音。

    “如何放虎归山?自从这妖女出现在朝堂上,真的心中无不惶恐之日!父皇当初就是在她出世之日患了肺痨,她是不祥之兆!朕只是顺水推舟将两个妖人送出去罢!”

    容云霆在桥上大喊大叫,那声音从木桥传到了船屋里,闷闷的,却又格外清晰。

    “皇上真是糊涂至极!容夕本身武艺高强,从小就与三十岁还是太子的你在紫书阁学习治国之道……皇上以往在逗鸟玩乐时却不知这九弟日夜习武练功!此次北上,若是败了,我上野不到两月便会丢了长安!若是胜了……”

    文婉喘着粗气,两眼瞪得牛眼大,她摇了摇头望着脚下红色木桥上因风吹雨打与摩擦老化出的白印:“若是他白贤王胜了……你手中又无他软肋……蜀郡二十万大军……城郊外百里铁骑……后果……不堪设……”

    啪——!

    木桥下,船内四人听到了这一声响亮的耳光,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姚乐儿与云诗瑶四目相觑,大家心照不宣的觉得,这一巴掌下去,文婉应是十日不得出殿了。

    “你这狗婆娘,十四岁跟了老子,一个皇子都没生不说,还在这里妖言惑朕!你当北兴王是吃素的吗?!郑从小与七弟关系甚好!帝王之术懂不懂?北兴王与白贤王互相制衡,你一介女流之辈,再议朝政,老子叫人把你的嘴给缝上!”

    容云霆在木桥上大发雷霆地忘乎所以,片刻后,他又上前给了趴在地上呜咽的文婉一脚:“老子告诉你,老子已派暗阁去杀那妖女了,那妖女一日留在长安,朕一日就心有不安,此次抗番,重点在何处,明白了吗?非要老子提点你!”

    说完,那满脸狰狞的皇帝,拍了拍衣袖,转身便带着宫人们离去。

    文婉的宫女们这才从远处赶了上来,她们一边给主子道着歉,一边哭出了声。

    桥下船内,四个人哑然,好半天,姚乐儿才清醒过来,半天张不开嘴:“这……这容云霆竟如此暴戾,难怪表哥让我注意分寸……”

    她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想起每次容云霆与她颠鸾倒凤的恶心场面,她为了陆青衣想尽了手段去取悦的,竟是如此丧尽天良之人。

    此时,她知晓自己该马上传消息于陆青衣了,她瞧了眼身边目瞪口呆一脸天真的云诗瑶,她知道陆青衣不想看到云诗瑶的脸,但眼下,云诗瑶是最合适的工具人。

    想到这里,姚乐儿又开始有些怨恨他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