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动机手法和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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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严格来说,钱捕头的思绪并不算是胡说八道,也有一定的逻辑,他甚至没有异想天开的胡诌一番十六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就是按照十六娘是个普通的柔弱姑娘来推理的。

    “那十六娘十分轻易的把那丫头红袖招手入了绣楼,下官也调查过的,那红袖就是十六娘的贴身丫头,平日里绣楼的打扫和整理都是红袖做的,红袖也不用去格外的去忙酒楼的生意,不必辛苦跑上跑下端茶倒水,也不用去受那些客人的调戏等等,她只负责每日清早给十六娘送洗漱的清水,和食盒就可以。所以琴菓楼的人都说十六娘是把红袖当做亲妹子对待。”

    赵南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倒是只有旁边的云深有些诧异,因为他一开始看赵南星的表情,已经暗中翻了好几个白眼了,分明是觉得钱捕头在胡说八道,而且已经有一两次想要脱口直接打断钱捕头的乱弹琴的判断了......结果现在,反而起了兴趣?

    难道是钱捕头的推理,有些点题了?

    云深连瓜子都不磕了,立刻开始也跟着认真听了起来。

    钱捕头在一旁说的口干,却也不敢端起旁边的茶盏来喝一口。面前的不是那个好说话的陈知府,陈知府坐在下首,正首位置的两个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是当今君侯,一个是现在备受关注的小安林王。

    钱捕头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可是这不过是好话——大人试想,若是有人真心把对方做妹子,谁会让自己家的妹子给自己伺候梳洗洒扫还端洗脚水呢?说的直接,这种什么视丫头如姐妹,视仆人如家人的说法,不过就是笼络人心的。”

    云深吓了一跳,他确实见过这种笼络人心的手法,其实这种手法也算是常事了,随手打赏一些东西,或者是祝福给守夜的仆从一些热乎的点心,下雨的时候让守门的侍卫喝一碗热汤......自然知道这是笼络的办法,但是因为层级不同,他自然无法体会那种接受他人笼络时候的心绪。

    他甚至从未想过,那些府里的下人,结果他随手的赏赐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诚惶诚恐和欣喜若狂时候的心情,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已经熟能生巧了?

    自然了,主子打赏,就是希望被赏赐的人表现出这种反应,若是对方反应平平,那么主人下回就会没有赏赐的兴趣和动力,这也矛盾,一方面主人会说不过是随意赏赐,不必谢恩也不必感动,但是若是对方真的不敢动不谢恩,那么主人家心里却也不舒服起来。

    这一回钱捕头的话,倒是叫云深明白,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大家都是人,一个脑子一副心肠,自然熟悉自己范围和层次的生存之道。

    他听到钱捕头继续道:“所以十六娘笼络于红袖,或许别人没有当真过,但是偏偏只有红袖当真了——这一点下官并非是胡诌,那红袖几日之前,还曾经对着酒楼中的一队镖队,打听过那些镖师是否婚配。——她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的丫头,去打听千万京城的镖师......于理不通,但是若是十六娘的亲妹子,想要婚配京城的镖师,这就通了。”

    云深听到赵南星顺着钱捕头的话问:“你的意思是说,十六娘杀人的动机,是因为红袖不知道分寸?她十八年华春心动,妄图匹配上京城年轻的镖师,所以就自作主张,以十六娘的妹子的身份去套近乎?”

    钱捕头磕头:“正是如此。”

    不光是这样,这一回,钱捕头显然是准备的十分充分的,他不光是带来了自己的分析,连同他分析的凭据,他人的证词,包括十六娘的动机、行凶的手法、过程等等,钱捕头全部都推理了过来。

    钱捕头说:“现场发现红袖的头颅的时候,十六娘的食盒中除了一个盘子之外,其他的东西都空了。这和今日的菜单对不上。所以属下斗胆猜测,这东西,并不是没有准备,而是都被十六娘和红袖给吃了。十六娘可以找个借口,例如今日胃口不佳或者今日食量小为由,让红袖帮着一起吃,十六娘的食物看着寻常,却也比一般的人要精细些,尤其是那蜜枣茶,据说那蜜不是寻常的蜜,而是加了蔷薇花粉酿的花蜜,甜香扑鼻,补血养颜,一般,尤其是怀春的姑娘,都是推拒不了的。”

    钱捕头说的也算是不无道理的。

    接下来的分析就顺畅多了:十六娘哄骗红袖喝下了加了别的东西的蜜枣茶,让红袖昏迷,或许她们吃了一样的东西,但是这迷药或者毒药这种东西,若是缺少了一味就不成立,十六娘只需要少吃一样,或者多吃一样,就能避免同样中毒,还能免除自己的嫌疑。

    等到红袖彻底昏迷之后——这世间是很短的,若是需要长时间,或许红袖就会走出绣楼,也或许这绣楼附近就会经过别人察觉红袖来到了绣楼。总而言之,迷药必须很快发挥作用,十六娘也必须很快下手。

    红袖很快昏迷,十六娘也很快就下了手:她把桶里的水处理掉,然后把红袖的脖子靠在桶旁,立刻取出利刃,划开了红袖的脖子,继而,她立刻就把那蓬勃而出的血液对准了桶内。桶内很快灌满了血,失去了全身血液的红袖变得轻了一些。也方便下手割下人头的时候,不会再有血液喷溅出来,于是十六娘接下来的行为就顺利多了:她割下了红袖的人头,把头颅放在了那个盘子里,然后放好食盒和水桶,再把尸体藏匿起来,锁好了长廊的门,“晕倒”在了绣楼开口的旁边。

    这样,所有发现十六娘的人都会以为,她是在看到了食盒中红袖的人头的时候,才晕倒的。

    但是对于钱捕头来说,十六娘的这一系列举动,也太过于欲盖弥彰了。

    钱捕头说,看押十六娘的女官来报的时候,说十六娘醒来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自己在自己的绣楼中,恼怒为何自己的绣楼来了这么多闲杂人等,并且呼唤红袖,叫把人都赶出去。

    女官怕刺激十六娘,于是任凭十六娘质问,一声不吭。

    最终是十六娘自己落泪,沉默不语。

    十六娘一整天都不吃不喝。

    ......

    赵南星问:“琴菓楼那边呢?”

    陈知府忙回答:“君侯大人放心,琴菓楼那边老掌柜打理的还好,客人也依然十分的稳妥。”

    那是自然稳妥的,这几日琴菓楼的好生意,皆是他们的护卫乔装打扮给的好营生,别处琴菓楼出了个小小的丫头的死,就算是闯进来一头虎,琴菓楼的客人也能面不改色,众志成城把老虎给捆了。

    赵南星问:“那老掌柜就没有任何表示?”

    这次回答的是钱捕头,钱捕头说:“老掌柜并不知道我们如今怀疑十六娘,只以为是我们带走十六娘是为了保护,并且还说十六娘受惊过度,有些心虚不稳,这边会请来蓬莱馆的医师来为十六娘调理一番的。”

    赵南星点点头:“这件事情上你做的倒是不错的。”

    钱捕头大喜,喜形于色,之后立刻收敛。但是他的眼角一抹得色依然无法掩盖。

    这个时候,云深听到赵南星问他:“云深,你来说说,你听完钱捕头的分析之后,有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问钱捕头?”

    云深给吓了一跳,他原本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好好的吃瓜,置身事外的,结果一下子成了焦点,不光是赵南星看他,就连陈知府见他都惶恐,这些都算了,倒是那个钱捕头,看他的眼神,令他不舒服。

    至于怎么样个不舒服,对于云深来说,只能面前拿到“冒犯”两个字。

    是的,云深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被冒犯自然会生气,于是云深生气道:“前面的倒是还好,我不解后半段,明明就是最重要的后半段,钱捕头却略略带过,令我不解。”

    云深道:“那动机,那手法......其实都不是重点,一个小丫头,若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赶出去就是了,一个主人家赶走一向在外人眼里对待不错的下人,那么在糊涂的人都只会觉得一定是这个丫头惹了事情,而不会觉得是主人无情无义——就因为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就杀人?说不通。这种事情别说一个普通的酒楼的老板娘了,这在宫廷中,宫中的贵人都不能随意处决宫女的。”

    “......”

    “第二,十六娘作为一个酒楼的老板娘,她什么会明白一个丫头的作息?应该是丫头要揣测明白主人的作息,粥要在炉火上温着,热水要常备着,点心呢也要在时间正好的时候做着......时时刻刻等着主人家起.......钱捕头的意思,好像是十六娘等着那红袖送来,然后掐着点来的.......说不通。”

    这一回,钱捕头好像想要说话,但是他见云深话没说话,于是在陈知府一个眼刀之下,又低下了头。

    云深继续道:“而且,我最在意的就是,这尸体去了哪里?钱捕头也说得,她放了血,割下了人头之后,就装作昏迷了。那么红袖的尸体一定还在绣楼,还有凶器,割下人头的凶器,和食盒中其他的碗盘.......别说那之后,钱捕头没有带着人在绣楼中和整个酒楼翻一遍?”

    云深说:“当时是我带着人发现的尸体,我的护卫十分的警觉,发现之后立刻就控制住了场子,无人趁乱冲到绣楼中,而且一个没了头的尸体,也不好带走,凶器倒是可以........但是即便是凶器被趁乱带走了,那尸体呢?被吃了吗?”

    若是真的被吃,这短短的功夫,也太快了些。

    经过云深这三个问题,钱捕头那边已经彻底的熄火,他原本眼角的那一抹得色也好像落了灰一般,显得死气沉沉。

    这个时候,赵南星说话:“你有的问题,确实有待解决,但是第二点来说,就不一样了。你用你来替换十六娘,你当然常常随性的很,有的时候睡到日上三竿,有的时候清晨鸡都没叫你就起了......但是十六娘不一样,十六娘是个酒楼的老板娘,她要在酒楼开门迎客之前就起来,梳洗完毕,检查好一切,包括厨房的菜品,今日的酒水是否需要更新以及根据季节等等,推出新的菜色......所以十六娘每日起来的时间应该都是固定的。”

    云深不服气道:“我又没有开过酒楼,自然不知道老板娘都需要这么辛苦,她酒楼不是有掌柜的么?千辛万苦寻个靠谱的掌柜的,不就是应该自己好好睡大觉?否则要这个掌柜的做什么?”

    赵南星说:“这是她自己的生意,掌柜的再如何靠谱也不过就是领月银的,真的在乎这个酒楼的也就她这个老板娘罢了。”

    云深说:“这就是她笨了,她可以和掌柜的分成,按照每年的流水分账,酒楼营生越好,掌柜的分到的红利就越多,这样,掌柜的就会越来越勤恳,她不就可以睡大觉?也不用一个未婚的姑娘,天天住在酒楼的后院,结果到了现在,还要被押着送去衙门走一趟,我看了都心疼。”

    云深确实心疼,怜香惜玉的,所以当时并没有同意让知府衙门的钱捕头当众带走十六娘,而是雇了一顶软轿,把吓得浑身发软昏昏欲睡的十六娘抬去了知府衙门。

    这一切后话再提,再说了,一个酒楼盈利与否,不光是靠着掌柜的勤恳和敬业的,有的时候掌柜的就是别钱蒙了心窍,剑走偏锋,非要去用同样的银两买来一般的酒还掺水,毁了酒楼的名声,掌柜的自然可以一走了之,老板娘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这琴菓楼之所以出名,也不光是美酒醇厚,点心可口,还有温柔如春水一般的十六娘。

    这是个招牌,也是琴菓楼的亮点。若是少了个十六娘,这琴菓楼,可就乏味多了。

    这一点,不需要云深知道。

    云深也懒得知道,他只想要知道一点:“尸体?尸体怎么解释?”

    钱捕头这回也十分的胆大,抬起头,勇敢对着赵南星和陈知府,道:“两位大人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会找到凶器也会找到尸体,证明我的猜测。”

    这个么.......如今他们时间是真的很紧张啊........

    赵南星陷入了沉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