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毙鱼


本站公告

    白弦吹着哨拎着鸟笼往长秋殿去时,在长乐山下的桃花道上遇着了迎面而来的丞相王砮。

    他先是惊讶无比,但还是与王砮互相行了礼,只是近日那王砮表情有些异常的兴奋与复杂,白弦猜想,王砮当是刚从长秋殿出来,此时应该与那奇毒有关。

    他知晓王砮夫人中毒的事,两年前,王砮就派人南下去吴县找他过,不是他不愿意解,而是要解这项蜓晚所中的奇毒,一是要有北濛国禽河之水引毒,二是他以往来到长安时,曾去丞相府见过那项蜓晚的身体,项蜓晚右眼皮泛绿,却是从眼球透出的绿,若要制解毒药,必须知晓毒本身,丞相不愿意废夫人一只眼用以研制解毒丸,便拒了白弦。

    王砮似是有些焦急,两人寒暄了几句,白弦便见他急匆匆地走了。

    白弦逗了逗那笼中的黄头白鸟,笑着摇了摇头,径直朝那长秋殿的方向走去。

    长秋殿内,烟雾缭绕,皇太后那兰今横躺在那卧榻上,病恹恹地哼着,白弦先是看了眼那茶几上青色瓷炉中的紫色盘香,轻轻吸了吸鼻子,便将鸟笼置于茶几之上,来到了那兰前,鞠了个躬:“皇太后姨娘,近日玉体安否?”

    “呵呵呵,是白侄儿?”那兰朝白弦招了招手,“乖侄儿,来,姨娘带给你个好消息!”

    白弦犹豫了两秒,便缓步上前,透过烟雾,那朦胧中那兰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只是走着走着,他便发觉有些不对,于是驻足在了那六尺之外。

    浓烟中,只见那卧榻上的皇后,缓缓起了身,白弦仔细看着她脑袋上的发饰,小心翼翼问道:“姨娘今日的发饰有些奇异,似是长着双角。”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果然是我侄儿!观察甚微!”

    只见那雾里,那兰站起了身,走了过来,再近之时,白弦才将那兰脑门上的物看了个清楚,那模糊中看似凸起的发饰,竟是两只从那兰脑门上长出的肉色的角!

    说是何角,他也无法分辨,似是处于萌芽之时,他惊异之中向后退了两步,指着那兰的头:“姨娘……你这……这是何物?!”

    只见那兰谄媚地笑着,手作兰花指去触那脑门上的触角,妖娆地看着白弦:“侄儿可听闻过鹿神夫储?弦儿,前几日夜里姨娘梦到了那仙台上的鹿神之像化成了人形,那鹿神告知我奇毒解药就在桂宫忘归桥下的水底,翌日一早我派人去寻,果真寻到了一颗透白的大丹丸!”

    白弦怔怔地望着已是疯魔的那兰,只见她在宫殿内高举着双手转圈起舞,行动不如以往羸弱。

    “弦儿,那妖物俪婳被毒死后,先皇没过几日悲痛而绝!他爱她什么?无非是爱那细皮嫩肉妖媚做作!如今我已成神,手下又在大野各地遍布鬼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待那容夕回朝时与容悔在北方拼个你死我活,我便能成大野的正主!容珏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后悔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哈哈哈哈哈哈!”

    长秋殿内,白弦静站在原地,他第一个想到的即是所爱之人,金芷鸢。

    倘若这疯癫的姨娘当真有篡位大计,她若自称为神,第一个要灭的,绝对是那玄祖。

    他微拧着眉,看着在殿内旋转着的怪物,烟雾弥漫中,殿门被那兰打了开来,那背后吹来的一拂阴风,让白弦的长发飘散在云雾里。

    ……

    “鬼军?”陆青衣坐在竹苑塘边的石头上喂鱼,那一条条鲤鱼簇到了跟前来,赤白相间,又点染晕黄,似是绽开的花。

    白弦坐在一旁柳树下饮了口凉茶:“你说……这大野境内日益变多的竺族,是不是归她所属?”

    陆青衣停止了喂鱼,愣了愣,便将所有鱼食一把扔进了塘内,只见水中鲤鱼纷纷跃起,有的似是被同类弹飞来,其中有一条瘦鱼一个鱼跃甩出了池塘摔倒了地上。

    他将那瘦鱼抓了起来,望着它一张一合的嘴,和逐渐变色的鱼眼:“此鱼内伤似是重矣,不宜扔回池塘。”

    白弦眉间一展:“陆先生的意思是,寻机阻隔那兰氏与竺族的联系?”

    陆青衣笑着将那条奄奄一息的鱼递给了米豆:“将它扔进水桶,看能苟活几日,切勿现在放回池中,带它三日后若是未死,放回亦会被分食,三日后若是死了,晾几日放回了罢。”

    米豆“诺”了一声,捧着鱼转身离了去。

    “陆先生果然深谋远虑,果然未雨绸缪,”白弦笑着,将提前倒满的茶盏递给了陆青衣,“你的意思是,观察那兰氏一段时日,拦截其与外界的信件来往,为王砮与其来往之事造势,朝外鬼军军心不定时,再断章取义朝外放信息。”

    “还是白兄了解我,”陆青衣笑着接过了茶盏,“这玉露虽已凉,但品起来可以预防秋燥。”

    白弦愣了愣,笑着摇摇头:“你才年岁二十,便已如此稳重,难怪沉鸳公主愿与你相互依附,我记得两个多月前,你与她还是仇敌。”

    陆青衣一听白弦提到了那“金芷鸢”,便知道这话带着醋意:“白兄,你知道的,我一切都是为了陆家根本,杀父仇人,不共戴天。”

    白弦:“既是如此,为了金纸鸢,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往后若有需要,吹响这玉笛,我自会去寻你。”

    只见白弦从携带的黑色锦盒中取出了一只一尺半的玉笛放在了竹几上,陆青衣犹豫着伸手去拿,触到玉笛的那一刻,猛然发觉那玉笛质地与三岔宫内的翡墙一样,他拿近了些仔细瞧,竟发现了其中机关!

    “为兵器,亦为暗器,”白弦指了指那笛孔,“同时封住吹孔与第四音孔,无解之毒将会射出去,射程受你的内力发功深浅影响,同时封住吹孔与第三孔,乃麻醉之器向外射出,锦盒内有使用书。”

    陆青衣又接过了那锦盒,打开后只见里面有一筒小竹简,再抬起头时,那白弦已经不见了。

    “先生,”米豆拎着木桶走来,一脸沮丧,“你瞧这鱼儿,这就死了。”

    他瞧了眼那木桶中翻着肚皮的鱼儿,白弦已走,这只不幸的鲤鱼已被作比喻,完成了其不幸的价值,无需再殃及鱼池。

    他垂着眼,望着塘中饱食后散去的悠闲鱼儿:“既是如此,埋在新种的麻竹下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