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一种清风绝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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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劳马大哥了。”陆青衣朝马渊作了个揖,久久没有起身,只见马渊点了点头,两脚一夹马肚,那黑风便像闪电般将马渊带离了玄邸。

    陆青衣坐在忘川廊内,听闻那脚下从山涧流过的溪水,不禁紧皱眉头闭上了眼。

    他烦闷,惊厥,因为刚才云府的姑娘又来玄邸了,他本以为云诗瑶是要找玄祖算姻缘,却没料到马渊直接将这姑娘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害怕她那张脸!

    那张让他一见到,就会心中滴血,浑身颤抖的脸!

    “今日云姑娘来玄邸,未找我算卦,倒是给你递了口信,甚是有趣,”苏琴站在一旁拨弄着从框景中伸进来的桃木枝,“看来上次我跟她算的不日便能遇到有缘人,甚准。”

    陆青衣眉间更加紧蹙了,他沉下了喉咙,声音依旧如轻羽:“只可惜阿姊算错了,我不是她的有缘人。”

    “你似乎惧她?”苏琴笑了笑,松开了桃木枝,只见那枝叶轻轻弹回了框景之中,又伸了回来,“我以为你只会对鹿燃歌有特别的情绪反应。”

    陆青衣缓缓睁开眼,他望着忘川廊的远处,似是看不到尽头:“云府姑娘长相,神态,性子,都似是我的一位故人。”

    苏琴愣了愣,连忙坐到了陆青衣的对面,眼里满是期望:“故人?我以为你只有姚乐儿一个妞了,这么说云诗瑶也是你过去穿越时遇到过的女子?!”

    他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不,她不是。”

    苏琴刚要追问些什么,陆青衣却拂袖,用手撑着额头,她看出了他的烦闷,了解他的性子,便不再强问。

    思忖许久,她沏起了茶:“其实,最近几日我想了许久,已经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了。”

    “为何?”

    苏琴轻叹口气,愁容满面,但一想到自己若不掏心掏肺,这面前的臭小子嘴里也难撬出什么:“我是一个,在我的世界里,被所有人认为有精神病的人。”

    “精——神——病?”陆青衣抬起了眼皮,舒展开眉头,他从未听过这个词。

    “怎么说呢,”苏琴苦笑,手里又研磨起新茶,“在他们眼里,我是个疯子,就如同我现在所作所为,本已沏好了茶,却又拿出新叶折腾,旁人以为我有病,他们觉得泡完了茶下一个步骤必须得是喝茶,但此刻我就想磨新叶,他们觉得这便是强迫行为。”

    陆青衣凝视着一脸心灰意冷的苏琴,不忍劝慰道:“我似乎……能懂一些,但阿姊虽然偶尔神秘兮兮,但不至于疯癫。”

    “呵呵,我等了一个失踪的男人十年,十年啊!”苏琴无奈地哈哈大笑起来,似是眼角出现了些许晶莹的色光,“你可知在我们那个年代,与我一般痴情的人,不会再有了!年轻男子,好色懒惰,年轻女子,物欲旺盛!一个手机软件就能让他们解衣相见,行夫妻之礼!第二日,尚还能与自己的伴侣谈情说爱!”

    他微拧着眉,看着坐在对面震怒而又悲伤的她,对她所言感到一阵惊奇,但一联想到那些喜爱去烟柳阁的男子,便觉着这世事即是如此,无非众人以不同方式放荡罢。

    他犹豫着,伸手上前,隔着自己和她的衣袖,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我能理解阿姊,一年时间里,我穿越了快四十次,不厌其烦…也只为她一人…不过好生奇怪。”

    “有何奇怪?”

    “我记得,阿姊说我在你的朝代沉睡了十年?”陆青衣手托着下巴,“这十年,我为何未老去?”

    苏琴一惊:“你是否见过那类似墨石的石板纹?”

    陆青衣回忆起三岔宫内进入车马轮筛选朝代时身边似漩涡般掠过的黑色飞石,点了点头:“是车马轮里的飞石……但,我只去过三岔宫一次,后来就再也找不到雪林了。”

    “我是在三岔塔外挖出的那块石板……上面是……”苏琴想起了鹿鸣公主在黑色石板上刻下的血字,忽然想起了更奇怪的事,“你可知鹿鸣公主是何人?莫不是鹿燃歌?”

    陆青衣望着满脸好奇的苏琴,微微张了张嘴,他感到眼眶里有些酸涩,便连忙起了身:“我要去宫里一趟,阿姊保重身体。”

    苏琴莫名其妙地看着匆忙离去的陆青衣,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她方才都已将自己精神有问题的事都告诉他了,他却丝毫不慌,也不感兴趣,嘴依然闭的严实,一提到鹿鸣公主他就弹射式地起了身。

    看来这凉州,必须得去了。

    ……

    陆青衣跃上了白泽的背时,忽然觉得白泽的前腿背上的关节,有点凸硬,他伸手上前按了按,那胯下的马儿不仅没有疼出驴叫,反而跑得越发欢了。

    他没有告诉过苏琴的是,每当他穿越到新的朝代后,这匹神马都能出现在他的身边,并且脸上一副机灵相地瞧着他,似是个马精。

    这马儿也非同常马,即使是长安城内几匹有名的西域天马,也是要吃马饲料的,这马怪里怪气,喜爱食花,从前第一次穿越时,它的身躯还没有如此强壮,那时他正好掉落在了蜀郡的真武山脚下,它一边驮着他,一边沿路食花,食着食着,吃到了那彼岸花时,便中了毒。

    那一世是他穿越的第一世,他光花时间给马找郎中了,好不容易找到,连人带马又遇到了山匪追杀,一不小心,他掉下了山崖,坠落时掉在了一颗山壁的歪脖子树上,粗枝插入了他的胸膛。

    那第一世,他是在剧烈的疼痛与窒息中,看着崖下白泽零落的尸体,和远方赤红的落日去死的,未曾想到,这一死,竟穿过车马轮,又来到了第二世。

    想到这里,陆青衣拍了拍那马脖子:“白泽,自初遇起,你我也算是过命之交了。”

    只见那白泽扬起了前蹄,欢快地前后颠簸了几步,表示同意。

    “你说,容夕能保护好她么?”

    白泽摇晃着脑袋,抬着蹄跑起了小碎步,驮着陆青衣就朝那能到渭水以北的奈安桥跑去。

    “莫要调皮,我不会去找她,”他拉扯着缰绳,白泽不得不调了个头,他黯然神伤,“以往我试过二十来次,她终是要嫁给他的,唯独一次她从了我,却……有的事情,是命中注定。”

    此时,白泽似乎不高兴了,它开始使劲摇摆着身子,试图将陆青衣晃下来,陆青衣趴在了它的脖子上死死环住了它:“你若是再皮,我今晚就去下一世,下一世就把你这小马驹炖了。”

    这下,马儿不敢造次了,倒是把他驮到了河边,四足跪了下来歇息。

    “生气了?”陆青衣摇了摇头,拍了拍马脑袋,他下了马,坐到了石滩上,那白泽还是偷偷地匍匐前进来到了他的身边,马屁股贴着他,马嘴里吐出舌头玩弄着河边的小草。

    他忽然闻到了一阵花香,环视四周,竟是那河边生长着的水仙,这临近七月哪来的水仙?他伏着身子正要去摘,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株与水仙极像的花,便坐了回去。

    “初次见到她时,她被葬于在冰墙之中,墓室里却散发着水仙花香,黄金甚是庸俗,碧玉又过于古朴,那白银与她相称,似仙。”陆青衣望着那靛蓝的河水发着呆,他自言自语时,一边的白泽挪了挪腚,嫌弃地想要离他远一些,趁陆青衣一个不注意,只见白泽将那河边的小花吃了进去。

    同一时刻,长安以东两百里弘农郡,眭阳镇。

    行军两日,容夕将六万八千大军在此处扎营休整。

    副将符曦略有不满,之前在长安朝内群臣统一过行军路线与时间,应是从并州直接北上,但这容夕却不同常人,往东白白走了两日。

    符曦无法调动全军,那皇帝容云霆谁也不信任,将符曦手中的四万符家军留在了长安,眼下这六万军队中军心散乱,容夕一个练方术的王爷,给他面子的将士能有一半已是幸事。

    符将军急,如今已拖延两日,明日再往北兴许还是来得及,但他见那容夕在军营里请来了当地歌姬舞姬,准那将士们花天酒地,任他如何劝说容夕都无用。

    他心急之下只好从帐篷里抓来了正蜷在榻上睡觉的鹿燃歌,用以刀颈相对,他以为挟持了王爷夫人,白贤王就能立即往北出兵了。

    “符将军是看上了我娘子?”容夕虽从不沾酒,却眼神迷离,他坐在龙虎椅上,眯着眼邪笑着望着那义愤填膺的符曦。

    “白贤王,你若再是放纵将士浪费军饷,符曦唯有一刀下去,夺你所爱了。”

    容夕笑了,他瞧了眼那毫不反抗的鹿燃歌,觉得她无用到了极点,于是摆了摆手:“符将军若是喜爱,带她回帐便是,反正这女子总要有所作为,用尽其用也是不错。”

    军营里顿时一阵哄笑,甚至有将士诋毁这王爷夫人往后可是“万人骑”了。

    容夕嘴角掠过了一丝不悦,斜眼瞟了那已醉地不成样子的将士一眼。

    符曦憋着胸口一股闷气,瞧了眼表情淡漠、脚上还戴着铜铃的鹿燃歌,他长吁口气,松手将她放了开。

    他将刀指向了那坐在龙虎椅上威风凌凌的容夕:“你他娘就是个疯子!”58xs8.com